看完《思悼》,心中有种被堵住的感觉,不知从何写起。
印象最深的两个场景是,世子在漫天大雪中长跪于殿门之外求父亲收回与太妃的退位承诺;世子在瓢泼大雨里跪在桥上接受父亲的惩罚。
都是长跪不起,都因父亲而起,纵然我对朝鲜王室与历史没有了解,但生于帝王家从出生起就注定无奈和悲怆的世子,在此时赤裸裸地向我展现了他痛苦的灵魂的与撕裂的内心。
在封建王权的阴影下,父子相弑的惨剧并不罕见。
传统伦理中的忠与孝,在欲望和猜忌中荡然无存。
正如英祖对世子所说:“普通人家用慈爱来养育儿女,而在王家,则当儿女是仇人。
”君臣先于父子,纲常扼杀亲情。
作为君王的英祖,深刻地体会到了至高王者的非人性:即为了清除异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暴戾的君王,也曾流露出一个父亲的慈爱:熬夜为世子写书,在他学习的课堂上和群臣们哈哈大笑。
但是,英祖强烈的控制欲和将儿子培养成治国机器的执念,最终让他在逼死世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法回头。
如果说,看到世子因为小孩天性而贪玩不爱读书就勃然大怒属于恨铁不成钢的焦急,那么,在世子临朝处理政务时不耐烦的全盘否定就完全出于他本身的蛮横。
一个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的傀儡儿子,感受到的是父亲没有缘由的责骂和不由分说的厌恶,于是他在恨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同时,更恨这种勾心斗角暗流汹涌的朝廷纷争,最后,恨这一切的起源——把他带到这个地狱一般家族的他本应爱戴和尊敬的君王父亲。
随着剧情发展,可以看出世子如何从一个有抱负的英气少年,一步步变成一个疯癫顽劣的病人。
从小他就被迫要求一个人睡,感受不到母亲的爱;而父亲,又是一个鲜有悦色,只会用社稷来压迫他读书的冷酷王者。
他想要反抗,但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无力,进而自暴自弃地走向堕落,以此来报复造成这一切的他的出身和他的父亲。
在太妃的灵堂上,英祖又一次以卑劣的品性来揣度他,于是他悲愤之中,只有激动地违心连声道:“对,我就是这样!
”这不禁让我想起那个令人心寒的标签理论:人一旦被有意义的他人——如教师,亲戚等贴上标签,描述为偏差行为或犯罪者,他就逐渐自我修正,而成为偏差行为者或犯罪者。
世子最终狰狞的面目,何尝不是那个声称为了让他成为好君王的他的用心良苦的父亲所一手造就的呢?
于是,最后,世子被关进柜子,活活饿死。
目睹并放任这一切发生的英祖,悲痛地接受了这个宣告他“教育”彻底失败的结局。
从一开始,他就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而且把儿子的错,看做是他的错。
他出于偏激而一厢情愿的爱,把世子看成他人生的附属品和跟从者。
这样一个迷失于权力的君王,竟自欺欺人地去怪命运。
“你的存在便是谋逆。
”他说。
联想到英祖在影片中多次坐在画有太阳和月亮的屏风前,日月均在而不明,他的眼前只有黑暗。
当然,历史上的这场悲剧,一定还有更多更为复杂的背景。
单就影片本身而言,苍凉哀婉之情贯穿始终,浓郁刚烈,凄美悲情,表演精彩,感染力极强。
客串演出的苏志燮最后的一场扇舞最是美到极致,掩面而终,看不清舞者的表情。
就像所有的隐匿于历史长河中的帝王将相,无处可寻他们的真面目,最终,唯空余一声亡者含冤的长长叹息。
《思悼》是一个典型的东方故事。
电影以完美的制作和精彩的表演展示了古代东方王权思想。
简单说就是孔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朱熹“伦常乖舛,立见消亡”那一套。
《思悼》是一个儒家道德背景下施虐狂与受虐狂的故事。
父王是施虐狂,世子是受虐狂。
父王对儿子的爱体现在不停地施虐,而世子对父王的爱表达在不停地受虐。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父王越多苛责,世子越不知所措,言行举止没了准头,于是毫无悬念地受到更多苛责,连忘了系鞋带都是罪名。
直至父亲将奶奶的死都怪罪在儿子身上——这是最大的施虐;儿子也拿出命来,你冤枉我谋逆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嘛,好我给你借口我把谋逆坐实——这是最大的受虐。
《思悼》就是这样一部综合了政治倾轧、亲情纠缠、伦理道德和自由抗争的绞肉机。
木心对孔子的评价也适合这部电影——“他想塑造人,却把人扭曲得不是人。
”我们看到无论老王还是世子都有赌气的一面,这其实是长期将人性抵押给道德律令所产生的必然性格。
韩国人不像日本人那样极端,这要是日本片子,思悼早就自豪地剖腹而死了。
也不像中国人那样绵柔,要是中国片子,就是一部跌宕起伏的宫斗剧。
《思悼》的韩国分寸是现实里拿命赌气,却把自由的心化作箭射向虚空。
当然世子有埋藏很深的弑父之心,这种弑父和西方不同,俄狄浦斯王恋母弑父,是因为欲望,或者按帕索里尼的解释,是因为对权力的贪婪。
而世子弑父是为了沟通,为了冲破传统的桎梏,这种弑父本质上是送死给父亲,有点像哪吒,有赌气的意思。
《伊凡杀子》【俄】列宾《思悼》无疑是一部东方悲剧。
也只有东方能产生这样的悲剧。
杀儿子的情节在西方文艺作品中也不鲜见,比如列宾的油画《伊凡杀子》,比如梅里美的小说《马铁奥·法尔科恩》。
西方式的杀子是瞬间的暴力,所谓“激情杀人”。
伊凡杀子用的是笏杖,由于愤怒暴打儿子,失手击中儿子头部致死。
马铁奥·法尔科恩用的是长枪,他让儿子跪在地上,行刑一般枪决了儿子。
《思悼》国王英祖用的是米柜。
将儿子钉在米柜里,历时八天才饿死了他。
这基本上是“预谋杀人”。
伊凡和英祖有点像,论政绩伊凡大帝好一些,为人也更残暴。
英祖谈不上残暴,只是大家长专制。
伊凡杀子后惊恐而后悔,英祖杀子后虽然也悔恨得痛哭流涕,但是心中仍然在怪罪儿子不争气,不能理解为父一片苦心。
他用死的礼法钳制活的儿子,最终酿成悲剧。
马铁奥也是为了道德律令,为了名誉将儿子杀死。
但他的道德感更具体,因为那涉及到另一个人的性命。
不懂事的儿子因为一支银表将负伤的游击队员藏匿处告诉了敌人,父亲认为这是不可饶恕的罪,于是枪决了儿子。
伊凡、英祖和马铁奥杀子之痛是一样的,但马铁奥并不后悔,最为坚定。
我不敢说马铁奥杀子就是对的,但我同意其中的道理,认同马铁奥的高贵。
鲁迅赞赏“敢于抚哭叛徒的吊客”,前提也是叛徒已经伏法死了。
马勒拍出“拉孔布·吕西安”,结局法奸拉孔布·吕西安被判死刑,也说明了马勒的态度。
金老师的《书剑恩仇录》也曾“致敬”过梅里美。
邵氏电影里银表换成了望远镜。
在中世纪那一千年内,谁能跳出中世纪?
在儒家横行东方这三千年里,谁能跳出儒家?
我们只有慨叹和警惕,不能鄙视与责备。
要对人的局限性保持足够的清醒,才能正确认识人,认识人与人之关系,认识事物方方面面细密的层次。
在此基础上,知道某些错误是不可饶恕的,永远不要试图去犯。
微信公众号:bi_duo2016.1.15
2020.2.3佘诗琴(一)好久没有因为一部电影同时看到心灵震撼又把眼睛哭肿了。
不同于西方古希腊的命运悲剧,人在反抗命运时的无奈与最终的毁灭,《思悼》讲了一个典型的东方悲剧—伦理悲剧,将儒家伦常下父子的激烈矛盾交织于君臣间权利斗争的双重悖论。
影片倒叙了思悼世子在8日内受尽折磨死亡的过程,期间穿插着聪慧良善的他从童年对父亲的景仰直至相互对立被逼疯狂的转变。
从结构和画面的完美度来说,《思悼》略逊于同题材的经典日本影片,小林正树1962年执导,讲述武士悲剧的《切腹》。
很多观众提出结局过度渲染也是存在的。
但精彩的剧本和情绪表达,优秀的演员让《思悼》成为一部同样不忍心看第二遍的精彩悲剧。
《切腹》作为现代伦理社会悲剧的高峰,呈现方式相对古典克制的。
但《思悼》是属于后现代的作品,情绪和表达更为外放。
对父权和君权的质疑,对内心的坚持,才华横溢招致扭曲虚伪又贪恋权力的父亲的提防和嫉妒,心地纯良又处于高位所以无可奈何对抗到底的执念一起导向了悲剧。
从第一天到第八天,悲剧张力不断加深,在快要断气的世子与坚持不让步的父亲隔着米柜最后的、无解的内心对话中达到高潮。
世子射往天空漫无目的又向往自由的箭,“礼教的本质在于人心”的呐喊,在打算弑父那一晚听到自己儿子与父亲对话中儿子对自己的理解陡然心软,从而导致被反杀,因为礼法束缚不能被痛快处死只能关进米柜饿死的残忍,被不合时宜的礼教所激发出的人之恶中对权力的贪欲与亲情的悲惨对撞并牺牲了亲情,可以说为深受儒家各种伦理框架深深压抑的东方人无意识释放了一个出口,极具时代关怀。
不同个体的观念差异,控制与反控制的对撞,在父子与君臣格局之下被加固并彻底推向了悲剧。
(二)刘亚仁(原名严弘植)第一个让我意识到,向来被看成娱乐产业中锦上添花的演技,在我们的时代竟也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艺术创作”的一个领域, 并作为“身心合一的书写方式”,与编剧的“文字书写”,导演的“影像书写”毫不逊色并列出现,相得益彰,甚至可以在某些时刻引领其它二者。
被他在《思悼》中的表现所震撼,又看了他同样优秀的其它作品:以极其感性视角展示社会中阶级不平等和底层年轻人无处宣泄的虚无、迷茫和愤怒,在平静中慢慢累积到最后爆发的《燃烧》;以少年纯真的热情拯救他人生命的《密会》;奇幻喜剧《芝加哥打字机》中高冷的爱国作家;《老手》中变态的富三代等。
合格的演技一般来说,聪明的演员比如会以一个自作聪明,若有若无的深思眼神来越过和忽悠对角色真实内心的揣摩等。
或以自我个性魅力来渲染不同角色。
更为踏实的则是把自我假想成与自己个性迥异的角色,仅凭外部的、社会的观察和技巧性的模仿和总结,在某种“猜想”中塑造它们。
但刘亚仁与这些都不同。
按他自己的说法,这些看似截然不同的角色性格都真实存在于他心中,否则不会出演它们。
也就是说,他从自身某种广阔的“空性”中将小我“刘亚仁”忘却,瞬间理解并分裂出那些不同的内心世界,挖掘并表现出自身中潜在存在的“他们”,动用了生命的原始力量。
他的表演是强烈的,同时也是控制的。
对角色的理解是感性和精准的。
每一个人物塑造都带有截然不同的新鲜感和超越脚本的魅力,让人沉浸其中。
作为演员他是天才的。
即使在一个相对普通的脚本中,仅凭“身心合一的人物书写”便带给人不同层次的观感与趣味体验,把角色塑造变成了独立的艺术创作。
虽然在我有限的观影体验中,沉浸式的震撼演出还有印象的如宫崎葵在《眩:北斋之女》、《怒》,全度妍在《密阳》中的表演,但她们其他角色的反差程度又没有那么大和有创造力。
甚至同在《思悼》中让我喜欢多年的文根英,在影片和之后访谈中相比下也莫名失色了。
(三)作为青年艺术家而并非仅受导演与剧本限制甚至摆布的棋子的刘亚仁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他骄傲的少年感,耀眼的热情与潇洒的姿态下暗涌着怎样的心绪和思想?
他应对各式恐惧的激情到底来自哪里?
虽然在我看来,“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韩国人与同为亚洲人的中国人、日本人不同的最大的民族性格是一种纯粹而感性的热情。
刘亚仁则是这种民族性格的典型。
但他远不止这些。
他的文笔和极其感性细腻的诗作,他的时尚感,对家国时事的关心,对政治腐败与网络暴力不计后果的对抗又带着清晰的思维能力和清醒独立于时代风云的头脑,理解他人心理的洞见,与年龄不符的睿智。
他相信真心可以打破人与人之间一切语言、性别、地位与文化障碍。
他相信每一瞬间的“生活现场”,并非仅仅逃避到深山或历史、书本的大道理中,可以成为我们备受考验的人生修炼场。
虽然他纯粹的真实时而让我不知所措,比如在《思悼》中向父亲磕头谢罪一幕时因道具错误竟然不停下来,入戏到活生生把自己头在地上猛磕出血;在《燃烧》入选戛纳时被问到如果自己是主人公会不会走到杀人一步,毫不犹豫答道会,否则就不出演这个人物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对自我的真实面对给我了鼓舞和活生生的希望。
作为高收入国际演员,他支持并几乎养了一些尚且默默无闻的青年艺术家开办Studio Concret,捐出了房产来支持独立艺术创作。
为了利用演员的影响力发挥更大的社会效应与号召社会改革,找到韩国著名哲学家,“国师”金容沃(号檮杌)合办的对谈节目《檮杌亚仁走向五方》涉及的内容有时事、哲学、性别、宗教、历史、政治探讨,让人联想到阿米尔汗关注印度社会问题的《真相访谈》,只是涵盖范围更广,更注重对话中由亚仁带动的对青年感性思维的启发以及檮杌普及的历史和哲学知识。
高中从美术学校自己决定辍学的亚仁与大师的辩论异常精彩与风采,他对道的理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无一不是从我们真实生活的处境出发去理解历史,社会与人的思想和他者。
也许他今后会有演员身份外难以估量的发展。
虽然粉丝说,亚仁是一种宗教。
然而,他和檮杌普及的韩国本土“东学”之“人即天”的思想以及诸如亚仁的存在本身不正是启发每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宗教,挖掘自身全部潜力,自我教育生命从而勇敢开拓文明方向,打破不再适合时代的各种限制吗?
在一个东西方古老思想、信仰、中心都一概坍塌和无能为力的沉默世代,在人们都在一个灰色空间中忙碌地重复着不知所云的世代。
而我的感觉是,这样时代的信仰,如果的确降临过,是以美的形式。
穿透我们。
我是来科普的,澎湃私家历史也刊载了我此文。
澎湃链接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382870在中国历史上,年迈的皇帝与年轻的太子争夺政治权力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
朝中大臣们考虑到自己的政治未来,自然多多少少会对太子有所算计。
康熙年间废太子胤礽就是一例。
胤礽最后被废,在高墙圈禁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与胤礽差不多同时期的朝鲜思悼世子与其命运相似,但结局更为悲惨。
有关思悼世子和其父英祖的故事,在韩国影视剧中多有演绎,最近代表韩国参加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角逐的大热电影《思悼》,其剧本也改编自这一历史故事。
1762年,朝鲜国王英祖在徽宁殿(今昌庆宫文政殿)殿前,将世子关入柜中,几天之后,世子活活饿死。
这一惨剧发生在农历壬午年闰五月十三日,因此也被称为“壬午祸变”。
朝鲜王朝第21代国王英祖(1694-1776)为何一定要将亲生儿子思悼世子(1735-1762)处死呢?
祸起何处:打娘胎里就引发的党争壬午祸变何以会发生?
韩国学界大致有两种观点:一种说法认为当时朝鲜激烈的党争是导致事件发生的主要原因,第二种观点则认为,英祖与世子的性格矛盾导致了壬午祸变的发生。
尤其是后来世子行为乖戾,为了国家的未来,英祖不得不处死世子。
笔者比较倾向于第一种观点。
政治斗争是壬午祸变发生的主要原因,父子间的性格差异是次要原因,而世子的乖戾行为则是壬午祸变发生的催化剂。
朝鲜王朝后期的政治史,可以说就是一部党争史。
朝鲜后期的党争,常常被称为“四色党争”。
所谓“四色”,即当时活跃在政界的四大政治势力,即老论、少论、南人、北人。
到了英祖时期,北人与南人已经式微,北人基本上早已被逐出中央,而南人则气息奄奄,只是偶有几个重要人物在中央活跃一下罢了。
可以这么说,英祖时期的党争主要发生在老论和少论之间,当然,老论和少论也不是铁板一块,老论里也分东党、南党、北党,少论里也分为峻论(强硬派)、缓论(稳健派)等,其自身内部的斗争也非常激烈。
1724年,英祖以王世弟的身份继承了其同父异母的哥哥景宗(1688-1724)的王位。
这一兄终弟及的王位继承背景,事实上也绕不过老少党争。
景宗身体虚弱,一直没有后嗣,老论提议立当时还是延礽君的英祖为王世弟,而少论则极力反对这一提议。
虽然中间曲折重重,但王世弟册封最终得以成行。
也就是说,英祖的继位,有老论“择君”的嫌疑。
登上王座的英祖,深感于党争的弊端和强化王权的需要,在政治上实行了平衡各党派的“荡平策”,通过平衡牵制各党派来强化王权。
不过,虽说是“荡平”,但国王很难对各党派实实在在地做到一碗水端平,而且各党派的实际斗争并不会因为“荡平”而弱化,私下的斗争反而变得愈加激烈。
1735年,暎嫔李氏生下思悼世子。
思悼世子的出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老论主流所乐见的事情。
在英祖第二子思悼世子出生之前,英祖曾册封长子为世子,不过在1728年,这位年仅九岁的孝章世子突然被毒死,而英祖又无其他子嗣,世子位一直空悬。
孝章世子死后,老论提出过继宗亲的儿子立为世子,而少论则认为英祖正处壮年,尚可期待新的世子的诞生,极力反对老论的提议。
思悼世子的出生,意味着在立嗣路线的斗争上,少论赢了。
父子不同阵:一团乱麻的关系网随着世子的渐渐长大,各党派为了自身的利益,开始算计世子的政治地位。
在此简单介绍一下亲世子和反世子势力的主要人物构成,就可知当时的党派斗争形势有多么复杂。
亲世子的人物有:英祖原配贞圣王后徐氏,英祖父亲肃宗的继妃仁元王后金氏,思悼世子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和平翁主,老论重臣世子的丈人洪凤汉,还有老论大臣李天辅、俞拓基,以及少论大臣赵显命、李光佐、朴文秀、李宗诚、赵载浩,南人大臣蔡济恭。
反世子的人物有:淑仪文氏(英祖后宫),世子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和缓翁主,老论重臣世子亲姐姐和协翁主的公公申晚,老论大臣英祖继妃贞纯王后的兄长金龟柱,以及老论大臣金尚鲁,洪啓禧,尹汲;少论大臣有徐命膺。
看完这些人名,估计大家已经开始头晕了。
这些人物一个个拿出来解释的话,又是一篇篇长故事,本文按下不表。
为了理解的便利,大家只需看看这些人是属于少论还是老论。
显然在重臣中,支持世子的少论人士相对较多。
当然,这不是说少论就一定支持世子,老论少论内部围绕支持还是反对思悼世子的问题,也是分裂重重,加之王室人物的介入,整个情势犹如一团乱麻。
显然,世子身边集结了相当分量的政治势力。
标榜“荡平策”的英祖在明面上还是维持了“荡平”的政治局面,从1749年开始代理听政的思悼世子,大致也沿用其父王这一政策——毕竟这政策符合希望压制臣权,扩大王权的王室的整体利益。
虽然父子之间有过不少不和与争议,但大体上还是维持了一种相对和缓的局面,直到1755年罗州挂书事件(也称己亥狱事)发生,父子关系开始恶化。
罗州挂书事件之后,由于亲世子的少论势力遭到巨大打击,老论得势,世子的地位随之发生动摇。
罗州挂书事件,即有儒生将写有呼吁举兵清剿奸臣的文书贴在了全罗道罗州客舍。
事件处理过程中牵扯到相当数量的少论大臣。
在这种不利的形势下,时任政丞的少论大臣赵载浩(孝章世子嫔之弟)带领百余名少论人士上自辨疏,声讨当年主导辛壬狱事(注:发生在1721-1722年间,围绕王世弟册封问题,少论对老论的肃清事件)的少论人士,并且要求向涉事其中的少论大臣崔锡恒,李光佐等人问罪。
在老论看来,少论这种上自辨疏的行为,颇有以退为进,故作姿态的嫌疑。
当时代理听政的世子以英祖的成命为借口,反对向这些少论大臣问罪,对上自辨疏的少论人士们的批答语辞和缓。
因此,老论大臣们普遍认为世子偏袒少论,对他多有批判。
对此,英祖并不希望将事件扩大化,但这并不意味着英祖会站在少论这边,不要忘了,当初反对册封英祖为世弟的正是少论。
当年景宗突然死亡,世间纷传是英祖所为。
到底是不是英祖所为,尚无定论,但英祖是王位继承的最大利益获得者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到了英祖四年,即农历戊申年(1728年),还有一部分少论激进派与没落的南人联手,主导了一场反对英祖,逼其退位的军事行动,史称“戊申乱”。
英祖生平最忌讳有人在他继承王位的正统性上做文章,让世子代理听政,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表明自己对王权并无眷恋,更以此委婉表明自己和景宗的死亡毫无干系。
罗州挂书事件牵扯出戊申乱与辛壬狱事的老账,而世子对少论又比较宽容,这很容易引发老论的反弹——老论坚决维护英祖继承王位的合法性。
所以,世子亲少论的行为一方面容易招致英祖的反感,另一方面也破坏了“荡平”的政治局面。
壬午祸变:是性格不合,还是权力争夺?
壬午祸变的导火索是罗景彦告变事件。
罗景彦有个弟弟叫罗尚彦,是思悼世子的下人,被世子处死了。
罗景彦在壬午祸变发生前的二十来天向英祖告发世子诸多罪状,历数其各种乖戾行为。
当然,这只是个导火索,壬午祸变终究还是与党派斗争脱不了干系。
壬午祸变发生之后,英祖自己也承认朝廷之中形成了父党与子党,根据实录记载,英祖自己感叹道“景彦岂是逆乎? 今日朝臣之偏论, 反为父党子党也, 然则朝臣皆是逆也。
”对当时的英祖来说,思悼世子与其说是王位的继承人,不如说是王权的竞争者。
似乎是预料到祸变可能会发生,世子曾秘密向告病隐居在乡下的赵载浩求助。
虽然赵没有施以援手,但世子在如此情势之下求助于他,可见危机的时刻世子内心倚重的还是赵载浩一系的少论势力。
当然,世子越来越乖戾行为也给壬午祸变的发生提供了口实。
根据事变发生当日,即闰五月十三日的《英祖实录》记载,“自丁丑戊寅以后,病症益甚,当其疾作之时,杀宫婢宦侍,杀后辄追悔。
上每严敎切责,世子疑惧添疾。
上御庆熙宫,两宫之间,转成疑阻,且与阉寺妓女,游嬉无度,专废三朝之礼,上意不合,而即无他嗣,上每为宗国之忧矣。
”值得注意的是,除思悼世子之外,英祖并无其他儿子。
所以,英祖就算想要改立世子,也无其他选择。
不过,思悼世子之子,即后来的正祖(1752-1800)在学问上相当出色,颇得英祖欢心。
壬午年三月底的一次经筵上,英祖就对尚为世孙的正祖非常满意,实录评论此事说,“吾东方亿万年无疆之庆, 孰有大于此哉?”可见,出色的世孙让英祖在继承人选择上有了另一种可能。
而原本支持世子的洪凤汉一系的老论,随着世子乖戾行为的加剧,也渐渐放弃维护世子的立场,而将精力用于保护世孙。
世子之妻世孙之母的惠庆宫洪氏写有谚文随笔《恨中录》(又名《闲中录》、《泣血录》),其中将壬午祸变归因于英祖和世子之间的性格差异。
洪氏这样写道:“父子品性相异。
英祖大王品性英明仁孝,详察敏熟。
而世子则言语沉默,行动之间难以迅疾敏捷,虽德器宏伟,然诸事常与父王品性相违。
日常之中,父王相问也无法即刻应答,常犹豫再三。
即便是父王问话之时,哪怕并无个人私见,仍徘徊不决,半晌无答,每让英祖大王气闷。
此事亦成一大过失。
”(引文为笔者自译。
)随着父子矛盾日益激化,世子逐渐患上惊悸症与加虐症,最终导致其行为乖戾,甚至到了失控的地步。
《恨中录》通篇未提政治因素,为何不提?
考虑到《恨中录》的创作背景,不能排除洪氏故意隐去这一内容的可能性。
《恨中录》一共有四篇,提及壬午祸变的是第四篇,为洪氏于1805年所写。
此年年初,垂帘听政的英祖继妃贞纯王后去世,纯祖(正祖之子,1790-1834)得以亲政。
以壬午祸变的解释权为中心,各方政治势力再次展开权力争夺。
当时洪氏的娘家丰山洪氏一族正处于危机之中,早已去世的洪氏父亲洪凤汉被朝廷舆论指为逆贼,被认为是英祖处死思悼世子的教唆者,是献上柜子的奸人。
洪氏写道,当初英祖下令处死思悼世子,主要是因为世子罹患精神疾病,英祖为了国家和王室的安宁,不得已才处死世子。
洪氏还特别嘱咐嘉顺宫朴氏,即纯祖之母常读此篇给纯祖听。
考虑到洪氏为娘家辩护而写下《恨中录》,那么就有可能会隐瞒对洪家不利的事情。
作为宗主国,清朝对于壬午祸变也有记载。
《清高宗实录》中记:“朝鲜国王李昑奏称,臣世子緈(即孝章世子)早亡,复蒙天恩,封子愃(即思悼世子)为世子,今又身故。
臣年及髦,储嗣久虚,宗祀孤危,旦夕伤悼。
愃生有子(即后来的正祖)算年已十二,国计人心系此一线,伏愿曲加矜察,颁降封典,小邦君臣感激无地。
”对于思悼世子的死亡,朝鲜仅仅是用一句“今又身故”而简单带过,而对于朝鲜的内部事情,清朝其实也没有太多关心,就按英祖所请,顺势同意了册封世孙的请求。
从父子亲情来说,作为父亲的英祖,当然还是爱着思悼世子的。
《英祖实录》也明确说,“初孝章世子即薨,上久无嗣育,及世子诞生,天资卓越,上甚爱之。
十余岁以后,渐怠于学问,自代理之后,疾发丧性。
”可见在世子还未长大且直接参与政治之前,父子感情还是不错的。
然而,王室之中永远是政治大于亲情,对于逐渐年迈且不愿撒手政治的国王来说,年轻世子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王权的威胁,何况在世子周围还聚集了不可小觑的政治势力。
虽然英祖命世子代理听政,但他并不是完全撒手不管政治,大事的处理,朝臣们看的还是英祖的眼色,世子承受的高压可想而知。
二人性格上的差异在政治斗争的环境里被进一步扩大化,引发世子心理上的疾病也不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飞向空中之箭是如斯理直气壮,我也讨厌如此的我。
我不想如此活着。
” 2015韩国正统佳片,当电影拍的好看之时,结尾再冗长的韩式煽情都不觉得多余。
刘亚仁爆发年,演技竟可与宋康昊同日而语,苏志燮与其父子扮演竟有十分相似。
“有了人才有礼法,才见人心”。
立冬看《思悼》,致郁至极。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英祖一辈子活在王位言不正明不顺的恐慌之中,他一次次试探大臣,又一次次将世子推向风口浪尖,它们化作利刃,第一个刺中的,便是曾经敬他如天的世子。
在权力面前,何来虎毒不食子,偏生要天人两隔方罢手。
唉。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殿下要的是君与臣,世子要的是父与子。
刘亚仁这么年轻就这样狂飙演技,和宋康昊飙戏都不逊色,真是爱死了。
如今 吾欲去独留悲伤于世纵有千语 未能与君诉托付浮云就此别去难了却 君所愿恰如花开花谢虚空蜉蝣 委身清风过曾几时 孤夜星辰为伴吾今亦别过纵相念 纵难忘缘何不相见清风消散前只此一次轻抚吾之面庞《思悼》,15年9月份上映的片子,跌跌撞撞的作为唯一一部历史剧,冲进了韩国年度票房的前五。
488亿的总票房和排名第一的《老手》(1000亿),排名第二的《暗杀》(980亿)相比少的可怜。
国内的文青集结地豆瓣的影评也只有2000多条,那个时候《暗杀》的影评已直逼10000。
很多人一看演员表,“宋康昊,刘亚仁,文根英”,脑子里早就自动对比《暗杀》“全智贤,李政宰,河正宇”的卡司阵容。
虽然《思悼》一边尴尬着代表一众韩国历史剧继续着不温不火的票房,一边却拿奖拿到手软。
韩国青龙奖、大钟奖和百想艺术大赏是韩国三大电影节。
《思悼》一下子拿到韩国青龙奖六项提名四项奖项、大钟奖三项提名一项获奖。
前脚刚把86年生人刘亚仁送上青龙奖影帝的宝座,后面接着成为韩国参选15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角逐的“申奥片”。
豆瓣评分8.4,反超《暗杀》0.4分,反超《老手》1分。
15年,中国电影票房突破四百亿,拿下半壁江山的是喜剧科幻片。
但说实在的,真正能看出有所表达的电影,《师傅》《一个勺子》《心迷宫》,票房加起来补不足一个喜剧片的零头。
我们一边起高调要保护艺术片,一边在走近电影院的时候又做出了选择。
看些有乐子的,轻松的吧,别弄的苦大仇深的跟进了雅典学园一样。
但商业和艺术就真的势不两立么?
有意思、好看的电影是否就真的只能弱智化无法思考?
韩国电影亮起了NO的牌子。
韩国电影近几年发展迅速,受美国好莱坞影响很大,分化出各式各样的类型片,和拼颜值爱发糖的韩剧划江而治泾渭分明。
但它不是只有酷,只耍帅,也有格局,有所表达。
隐在特级、剧情、阵容面子后面的,是价值观和立场的里子,是电影弥足珍珍贵的思考功能。
也许正因如此,韩国电影才能用自己的深刻、鲜血淋漓的内涵杀出了一条血路。
在现今的电影市场,它们不曾放弃精神层面、价值观上的“主旋律”。
也只有这种“主旋律”才能真正打动人心,其意义远大于四百亿,远大于电影本身。
说起导演李俊益,大家都会一脸懵的表情,“谁啊”。
但是一提《王的男人》,尤其是《素媛》,又会发现早就看过他的电影。
李俊益的导演路走的也很辛酸,早年作品中太多习作和模仿的痕迹使其一度尴尬地徘徊在二流开外。
直到05年作品《王的男人》的问世,李俊益坐着火箭、开着外挂的终于走上了一段新的电影旅程。
13年的作品《素媛》,在深度上超出了一般的治愈片,朴素温馨的画面让人泪中带笑笑中含泪,治愈着每个人内心的伤痕。
关于《思悼》,创作心思05年已生,但影片真正问世却与之时隔10年。
李俊益放弃惯常选用的升斗小民的题材,将镜头投向朝鲜王室。
以朝鲜王朝历史上的真实事件改编,讲述的朝鲜皇族前所未有的人伦悲剧。
李氏朝鲜第21代君主英祖李昑(宋康昊饰)一直希望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思悼世子(刘亚仁饰)培养为一代明君,在思悼世子小时候父子关系也曾和谐有爱,然而对于儿子过度的期待感令英祖对思悼世子的表现日益失望,转而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世孙身上。
加之思悼也成为老派与新派间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最终父子关系完全破裂。
英祖将儿子贬为庶民关进米柜里,八天后活活饿死。
年迈的英祖感念儿子,遂加封“思悼”——思念的思,哀悼的悼。
影片开篇便是思悼世子逼宫然后被关入米柜,直接推向叙事的高潮。
米柜中世子蓬头垢面、潦倒的脸,逐渐淡化成年少时世子的模样,开启过去种种。
容颜一老一幼、胡须一黑一白,八日米柜的记忆和父子交恶的脉络娓娓道来。
不套路,不狗血,不廉价地催泪,但又足以让人看后满脸泪痕。
针对皇家权力斗争、恩恩怨怨,能做到这一点已委实难得。
自古帝王多薄情,白头宫娥意凄凄。
历史上,皇门宗亲就是人伦亲情的大坑。
无数皇子皇孙们拉起了个浩浩汤汤的队伍——“废太子伤心同盟军”。
无论是朝鲜的思悼,还是中国的刘荣、刘据、李承乾、胤礽,都在用生命书写着什么叫做“有多少废太子,就有多少种千奇百怪的下场和死法”。
但是,为什么韩国能拍出《思悼》,中国就只能拍《满城尽带黄金甲》?
关键是“点”找的准不准。
《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导演跳出来说,我们不搞色情我们认真抨击封建统治;《雍正王朝》的作者跳出来说,我们不搞腹黑我们认真抨击封建统治;《甄嬛传》的制片人跳出来说,我们不搞宫斗我们认真抨击封建统治。
可是,满城不仅尽带黄金甲,还尽带A4腰、C cup胸;《雍正王朝》里的胤礽,成王败寇地被钉上了无能荒淫的耻辱柱,剩下戏份全都交给了四爷和八爷;《甄嬛传》是杜拉拉升职记第二部——《甄嬛升职记 Go ZHEN HUAN Go》。
满屏不是理直气壮的贩卖着经意淫加工出的“东方”风情和畸形扭曲审美包裹下的色情内核,就是大小集团利益间的蝇营狗苟,几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今天我上吊你流产。
表面鼓吹着天下为公、民主自由,实则消费的还是大众流行文化。
不是只要故事发生在新中国建立之前,影片都可以被扣上“抨击封建统治,抒发民主自由”的帽子。
最悲哀的不是历史被打扮着掩盖真相、丑化政治的失意者,而是我们一边猜疑着历史的真实性,一边心甘情愿的弯腰为胜者搬砖铺路,节选着被肢解的历史片断,肆意妄为地按照自己的意愿结构重读,用“古典色情”,“腹黑政治”,“逆袭升职”等流行文化元素刺激着商业消费的兴奋点。
只关注政治上的胜利者,又怎么去真正批判封建统治。
反观思悼世子的那段历史,一个是被记载成励精图治、治国有方但晚年杀子的君主,一个是被记载成举止怪异、精神有疾但年幼时天资聪颖深得喜爱的世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两个人物本身就有诸多矛盾性,但其血肉也止于史书上寥寥几笔的只言片语。
这个在大陆电影中不会触碰的题材,被电影在历史的空白面上合理地架起高楼。
电影没有加入过多的商业噱头,武打戏,宫斗戏都没有,甚至连女人的存在感也很低。
反观中国电视剧,除了《琅琊榜》绕出了女人戏的烂梗,其他无一例外通通陷入狗血的模式化的套路中。
英祖和世子是绝对意义上的双男主,满荧屏的男性荷尔蒙——表显的较劲、暗涌的怅惘神伤。
没有用力过猛,用廉价的眼泪剥夺观众思考的权利,而是保持了历史人物固有的戏剧张力,拨开笼罩于事实之上的障霭、情理交糅地探讨这一悲剧的根源。
最真挚地探讨在封建统治背景下“君权”和“父权”的交锋,“礼法”与“人义”的先后,人性的温暖是如何一步步泯灭,最终达到无人父、无人子之地。
父子君臣的面子,君权父权的里子。
年迈专权的英祖象征着“君权”,绝对的集权化,礼法分明,尺度刚硬,人伦寡淡。
相比再铺设一条暗线,电影直接让世子来展现“父权”,或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儿子对父亲的希冀——暖意、温言、理解。
君权和父权都象征着权威,渴望着被信服。
但前者被政治权欲淬洗,父性的一面时常恍恍惚惚、时隐时现,最终泯灭。
电影中,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父子生隙在童年就埋下了伏笔,只因他们对责任的看法不同。
也许在平常百姓家,骑马射箭游戏山水的性情可被容忍接受;但作为英祖的独子,世子要肩负的责任堪比泰山。
英祖询问年幼的世子,“你一年中有几天想读书,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手不释卷啊”。
世子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大概一年中有一两天想读书吧”。
这本是最正常不过的稚童之语,却是帝王家堕落沉沦的证明、不可被恕的罪过,从而开启了漫长的心灰意冷。
曾深夜秉烛为世子写书的父亲,那时的他对内侍说“这是为父的在给孩子写书,要换做是你又怎能入睡”。
却在领着世子参观宗庙时说道,“平民百姓为父为母会用慈爱来感化孩子,而在皇家只能把孩子当仇人,等你当了王就知道了”。
世子站在身后,不置可否却不敢反对,满面愁容。
英祖因为“独子”和帝王家更甚的望子成龙之情,只看见幼时画狗的世子,却看不见扇面后青龙尚未干透的墨迹。
在君权和父权的斗争中,君主和父亲的角色也在殊死博弈。
最终对权力的贪欲使英祖的父性逐渐泯灭。
被怀疑凭借毒杀亲兄登上王位的英祖的权力之路注定是苦涩的、不安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英祖违心表示愿意随时让位于世子,却不知不觉中将世子视为潜在的威胁。
若世子热心政事则视为反叛自以为是,若世子心灰意冷不愿多言则视为无能软弱。
世子不再是亲生骨肉,而是狼子野心的假惺惺的夺权者。
而思悼世子就活脱是朝鲜版高配的宝玉,钟情于三国水浒的豪侠壮义,厌恶枯燥乏味的朱子百家。
在政治斗争中怯步不前,虽有心治国却无心党派斗争,纯粹的七窍玲珑心从另一个层面上看也是政治上的不成熟。
不懂得圆滑,不愿装腔作势博得父王喜爱,只愿随愿而活。
世子彻底成为了政局的边缘人,一颗弃子。
母亲亲自向英祖揭发自己的“谋逆”,被赞许为忠臣,妻子面对自己被困米柜时站在旁边狠狠搂住世孙,朝中大臣们上吊的上吊隐退的引退,所有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安危。
唯一疼爱自己的皇祖母间接的因为自己去世后,思悼彻底失去精神支柱,为自己打造的棺材和后院挖好的坟墓全都成为日后“谋反”的证据。
最终,父子对彼此都有着相同的怨怼和绝望。
他最珍视的人伦之情恰是在帝王家最无法显现的温暖。
思悼放空射出了一支箭,“飞向天空的箭是如斯理直气壮。
”在嘱托儿子和儿媳时眼含热泪,“孩子,所谓夫妻,乃是为彼此补过饰非,不被世俗礼法束缚,理应彼此相爱,一直相爱,穷尽一生的相爱。
”电影中,又是知父莫若子。
世孙的出现加剧了父子的矛盾。
彻底否定了世子作为未来统治者的可能性。
英祖当着众臣说到,“三百年江山社稷全握在世孙手里,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但世孙又是唯一了解他父亲的人。
世子问道,“你就那么喜欢读书”。
世孙答,“嗯”。
世子,“为什么?
”世孙,“因为这样太王爷爷会开心……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七八岁的孩子谈论政治的头头是道,世孙又何尝能释怀自己的悲痛。
同样,早已被当做精神病的世子回忆起当年的满腹经纶,到最后便仅剩三分感慨,两份唏嘘,一份无解。
世子逼宫当晚,行于庆熙堂前,传来他久不曾闻的开怀大笑,是主上和世孙在交谈。
英祖问道,“映嫔(思悼世子之母)庆生为何四拜,违背礼法?
”世孙回答,“太王爷爷即使不是王,孙子也能百拜千拜。
是因为人才有了礼法,怎能是因为有了礼法才有了人。
孔子也说过礼法不能过度注重末端,也要看人心。
那天孙儿,看到了我爹的心”是啊,是先有了人才有了礼法,是人创造出了礼法而非礼法创造出人。
君君臣臣,宗法礼数本就是人创造的,却反而最后束缚着人伦之情,泯灭着人性原本该有的温暖。
人先于礼是人性,礼先于人是君义。
在雨中提着剑的思悼松开了手,抬起头,苍惶一笑。
便是有人能解我意,夕死可矣。
世子行于母妃撵前,拔刀虚妄地挥向空中,“回避!
中殿娘娘驾到!
回避!
我的母亲,中殿娘娘驾到!
” 满脸泪痕。
世子年幼时常含着手指梦呓,为何不能与母亲睡觉。
作为在皇家生长的孩子,世子和世孙平分着相同不幸的童年,有着同样的心酸。
一直以来作为边缘人的世子,在那个雨夜,终于在恍惚间看到一颗幼嫩但火热的心脏。
不知英祖是否也看见了那颗火热的心,哪怕须臾。
影片到最后也未安排英祖与世子面对面的沟通,而是一把沉痛的声音,一个虚弱的呢喃。
父与子在虚幻中,进行了内心的对白。
英祖,“你哥孝章世子死后十年我才有了你,不知道有多高兴。
刚出生就把你奉为世子,两岁就行帝王教育。
那时候你的聪明孝顺,至今都记在我的心里。
但那样的你,只会画小狗,不认真读书。
我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世子,“所以就让臣下用凶狠的眼光看着我,让我成为一个废人。
”英祖,“那是为了让你成为仁君,你每次犯错,都会让寡人心痛。
”世子,“怎会是我的错,父亲您作为王族家长被臣下抓住把柄。
我也曾为理解父亲努力过,但你强硬的方式令我窒息,难以接受。
读书如此重要,着重如此中庸。
”英祖,“知识匮乏,着装不正就会遭到蔑视。
知识是粮食,礼法是粮食。
”世子,“是因为有人才有礼法,又怎能是有礼法才有人。
我所希冀唯有父亲眼中一丝暖意,一句温言。
”英祖,“你与寡人缘何非要到这阴阳相隔的地方才能谈及此时寡人会被纪录成弑子之父,你不是想弑君的逆贼,而是会被纪录成因癫狂而弑父的狂人,唯有如此你儿方可活。
我若不是人君,你若不是王的儿子,又怎会到如此地步。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米柜中泪如雨下的弥留中的世子,宫阶上颤颤巍巍走下的英祖。
米柜的门被敲开,英祖抚摸孩子的脸庞,却再也感受不到气息。
这时,年近七十的老人终于展现了作为父亲的感情——丧子之痛,痛哭流涕。
突然想起李斯被腰斩前对儿子说的那段话。
“欲与尔牵猎犬东门射兔,然迟矣。
”君权与父权,礼法与人义。
父子之心煎熬了八日的仇恨不解,又复将这八日的仇恨酿成一世的思悼。
很久以前,就知道这段历史。
一段悲伤且内情不详的父亲杀死儿子的历史。
有人说因为世子发了疯,有人说是英祖的兄长东宫的旧人挑拨离间,有人说是父子政见不合....猜测的原因有很对,但一条也不能让我想象一位父亲如何下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电影前半部分,英祖与世子的一段对话就能感受到这电影的悲伤气氛。
在宗庙里,英祖跟世子说:“在这王室,子女和父母就是冤家。
”世子很不理解,父母与子女的感情为什么会是冤家呢。
英祖问世子,“别人都说我杀了自己的兄长当上了皇帝,你怎么想?
”英祖告诉他:“这宗庙里有杀了兄弟侄子来巩固江山社稷的王,在王室子女和父母是冤家的道理,你明白了吗?
” 但此时的世子还是不明白的,英祖却不同。
英祖作为身份低微收到下人蔑视的淑嫔崔氏的儿子,肃宗的次子,与身为王世子的哥哥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
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他能当上王。
在哥哥景宗因身体羸弱,当上王没多久就去了之后,延礽君也就是英祖才正式的走上了君王之路。
也许是因为天生聪颖,或是后天努力,英祖在政绩上的成就能算得上朝鲜历史上数一数二的。
但即使在英祖将国家治理的有条不紊的时候,还是有人对他王位的正统性保持怀疑。
这些都是一出生就是世子的李愃不会懂得的。
作为英祖的晚年得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两岁就开始接受帝王教育,被众人捧在手心。
这样长大的李愃怎么会懂得英祖的痛楚和心中解不了又说不得的心结。
注定父子二人是不同的。
部分大臣对自己王位正统性的质疑,这无疑成为了英祖的一大心病。
也可能因此,对世子的教育就更加的严厉。
所谓过犹不及,用在这里真的是极其恰当,越是严厉,越是不从心。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世子终究与英祖所期望的相背离了。
在性格上,隐忍克己的英祖也与在东宫宫人的宠溺中长大的世子有了天差地别。
英祖对儿子的强压,最终也导致了世子的抑郁,想想看小小年纪,在严厉父亲的监视下代理听政,压力可想而知。
无论是谁,都可能会崩溃。
走一步错一步,悲剧也默默地在父亲与儿子之间展开。
当然,我并不认为英祖会因为和儿子在政见上的不和或是世子未达到自己的期许,就杀了自己唯一存活的儿子。
历史终是历史,在悠悠大河中,我们又怎么能了解当时的真实状况和当事人所思所想。
但我相信,一位父亲若是要亲手取了儿子的性命,必定是有着不得已的原因。
(我是这样坚信的。
)“如果我死了,朝鲜王朝延续300年的命脉就会断绝。
但是如果你死了,王室的命脉却还是可以延续。
若让你活下来,朝鲜岂不是要灭亡了?
”历史上对李愃的记载基本都不在了,留下的也只是只言片语。
后话:李愃的死,造成影响是很大的。
父亲虽是一代明君,却成了历史上争论不断的杀死亲儿子的王。
儿子虽然当上了王,算是有作为且历史评价很高,但在位二十四年期间,不断被刺杀暗杀,也真所谓胆战心惊的一生。
最后死因到现在也成了迷。
(可以参考玄彬主演电影《逆鳞》)PS:题目取自英祖33年(1757年)11月11日,世子李愃写下的反省文开篇。
下次有空再放上来,翻译一下吧。
父权文化之下父子关系的深入解读本文涉及到的两部电影:《父子迷情》(亚历山大·索科洛夫作品,俄罗斯)《思悼》(李濬益作品,韩国)俄罗斯著名导演亚历山大•索科洛夫在电影《父子迷情》中借一对父子的情感相处探索生命灵魂可能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呈现。
片中的父子并非通俗意义上的常人,由他们的视角,世界因彼此的存在才有意义,虽然片头有父子两人身体结合的暗示,但从后面的叙事来看,这只是存在于无意识间的幻念,或者说,他们只是想借此更深入对方的生命内核。
片尾也许是在梦中,又仿佛初始的轮回,父亲不知不觉走上白雪皑皑的屋顶天台。
儿子追问“那里有我么?
”父亲神情迷茫,“只有我一个人……” 男人的情感较为封闭,而且擅长隐藏。
亚历山大·索科洛夫表示说,片中的父子情深带有一种浪漫的理想色彩,我希望借此探讨人类生与死的心灵归宿。
父子关系对于男人来说,可谓是一个影响深远的感情范型,因为它可能主导了男性一生的人际发展模式。
《父子迷情》通过父子情感互动从而展开的对生命灵魂的反省与探索固然只是传统社会父子关系叙事的一个特例。
反映在文艺作品中的“正常”男性关系似乎永远是在从事权力竞争,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由此说,我认为女性角色往往可以给我提供喜剧题材,而男性,却只能让我写出悲剧。
阿莫多瓦认为男性悲剧的源头在于被体制异化的父子关系。
这不禁让人想到《红楼梦》中塑造的那位传统父亲贾政的形象。
贾宝玉与这位父亲之间不但完全无法沟通情感,甚至父亲的存在还会让他感到难以呼吸的窒息。
现实生活中,许多男性似乎都在与朋友暗中较劲,并且也很难对他人信任,甚至采取谨慎防卫的态度。
阿莫多瓦认为,凡此种种皆可能源自早年的父子经验,并因此而形成的一种类似报复的冷漠内敛的感情模式。
从此意义上讲,韩国导演李濬益作品《思悼》为我们提供了认识传统父子关系的范本——这是因为,在一种极端的权力垄断的君主体制之下,父子之间的对抗性也被推到了极致。
在我们的文化中,父亲往往是儿子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大男人的范本,但令人遗憾的是,父子关系从一开始也许就是一种不平等的人际关系。
正如《思悼》中所呈现出来的那样:高高在上的父亲常令儿子产生自卑感与无力感,由于无法与这个心目中的男性样本并驾齐驱,而感到慌乱与绝望。
所谓的“代言政事”,非但没有一丁点的自主权,甚至常遭父亲不讲情面的责骂与全盘否定。
父亲近乎蛮横的严厉亦让儿子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身受的可悲处境:我不过是父亲专权的一颗棋子,一个用来牺牲的工具。
事实上,《思悼》中父亲英祖在儿子面前不苟言笑的铁板形象绝非偶然,传统社会的父子间经常以沉默作为交通的工具,而无法以语言来表达对彼此的情感。
父子之间的这种永远对立、永远备战的状态几乎可说是父权社会的常态,譬如著名作家卡夫卡就在其作品中将父亲比喻为一位“独揽大权的暴君……。
”另一位德国作家托马斯•伍尔夫则说:“对我而言,塑造一位父亲的形象,便是树立一个敌人”。
两位作家不约而同将父亲比喻为“暴君”“敌人”,也许是这部电影叙事在现实生活寻常家庭中的一种投射吧。
《思悼》较之前人前作值得称道的地方在于,这部电影表现父子关系被权力的异化,有一个细腻的心理刻画的成长演变。
世子绝非从一开始就对父亲抱有敌意的态度。
童年的世子以一种天真烂漫的视野探寻身为人君所应具有的知识与风范,他也从父亲的期待视角中明白了沉重压力的由来。
他默默无言地承受着,忍辱负重地扮演被父亲操纵的角色。
有两场戏可视为世子走向崩溃的关键:一场戏是世子在漫天大雪中长跪于殿门之外哀求父亲收回所谓的退位承诺,另一场则是他在倾盆大雨的桥头接受父亲蛮不讲理的惩罚。
两场戏中的儿子在父亲的面前都是长跪不起,都因父亲的嫌恶与疑忌而起。
少年时期的世子对父亲满怀的厚望与信赖在此形成鲜明的讽刺,这样的反差亦让我们不难想象儿子遭遇父亲背叛之后内心深重的恐惧与灵魂的撕裂,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世子最后的自暴自弃了。
儿子去世之后,米柜也终于破开,英祖探手试探儿子最后的呼吸。
这一幕过程中的父亲全程无表情,无配乐。
试探完脉搏后,父亲似乎有了良心的发现,眼角有了泪水的滚动。
这大概是全片中这位父亲唯一的一处人性流露吧。
父子之间何时才能在社会普遍意义上建成人性化的亲子关系?
韩国导演李濬益满怀悲悯之情刻画这样一对父子的人伦悲剧,而片尾世孙那一场含悲掩面的扇舞则是对父子之痛道不尽的一声叹息吧。
“今日灵驾魂归,珍馐满盘供飨。
借此杯中酒,传子孙功名利禄。
诵经法师送已故之人,恶念弃,善心存。
千苦万难由此过,财富运数自此生。
往生极乐,人道轮回,南无阿弥陀佛。
”春秋 晋献公为立幼子奚齐 杀世子申生 西汉 汉武帝因巫蛊之乱杀太子刘据三国 孙权废太子孙和 立幼子孙亮隋 杨坚废太子杨勇 立晋王杨广唐 李世民玄武门杀兄 建成 元吉宋 赵光义杀兄赵匡胤明 朱棣杀侄朱允炆清 康熙两废太子“你与寡人缘何要等到这阴阳相隔的分岔路上,方才得以相谈?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江湖),有社会的地方就有权力,有权力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死亡。
权力或许有大有小,但其传承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有传承时间的长短和方式的变化。
不一定权力越大它的传承越血腥,但权力越大它的传承往往越没有人性。
子杀父,弟杀兄,妻杀夫,母杀子,杀的浑天暗地,杀的血流成河(流的往往都是生物意义上最相像的血)。
城头变幻大王旗,其实无论插什么样的旗子都只是暂时的,这权力之城才是永远的。
本片并没有采用大多数历史题材影片使用的传统单线叙事,而是在一开始就切到世子领兵入宫这一情节(有意剪掉了部分关键画面和对白),然后直接引出全片最大的矛盾点:米柜囚子。
最快速打破银幕界线,将观众带入到故事中。
影片在此分成两条叙事线:1.以字幕为标识的“现在”线,按照“八天”为时间轴,一天一天向前推进;2.多以叠化手法为标识和过渡的“过去”线,按照世子的成长轨迹为时间轴向前推进。
虽然两条线都是向“前”发展,但通过这两条并列的故事线,整个片子形成一种顺叙 倒叙 插叙相结合的叙述方式,一方面保证了片子节奏的紧凑(一开始就直接进入叙事高潮),另一方面也保证的叙事的完整性,尤其对塑造角色人物形象和心理形象起到了非常大的帮助。
全片在空间上的移动非常少,除了上陵等少数外景,基本都是在室内或者广场上拍摄。
但在时间上的移动却非常多且频繁,主要集中在15分钟后90分钟之前。
通过打碎时间轴的方式,来快速的交代世子的成长以及父子关系和各自内心的变化,基本做到了节奏叙事两不误。
这一点相对某些篇幅冗长,节奏缓慢的韩片来说已经做得很好。
94分钟左右,两条故事线开始汇合,影片开头出现过的“入宫”场景再次出现,通过关键画面和对白的补充,将观众的情绪和思维再次引入“米柜囚子”这一矛盾高潮中,达到了叙事和情绪渲染上的完美承接。
这里说一下片中出现多次的诵经声(文章开头),这段背景音全片共出现3次(两次“入宫”算一次),一次是“入宫”场景,一次吊唁后,一次墓穴中。
三段配音所处画面的主人公都是世子,而世子在这三个阶段的心理或者说精神状态也是最典型的。
“入宫”时的极度哀痛(哀莫大于心死),吊唁后的极度悲愤,墓穴中的极度颓废。
这三段既是世子内心的转折点,也是他个人命运和整个事件的转折点。
同时这段背景音本身在音乐上极具感染力,在内容上也极具讽刺意味,也因此成为全片非常重要的元素之一。
在98分钟时,也就是“现在”线上的第七天,两条故事线正式交织成一条。
同时也到了一场非常关键的亦真亦假的对手戏。
画面不断在远景 近景 特写(广场 米柜 人物)切换的同时,配以假想的父子对话声和背景的雨声。
英宗在人物形象上得到一定改变和救赎,影片整体情绪渲染达到顶点。
全片最重要的一个细节(个人认为):米柜打开后,宋康昊饰演的英宗以手试探刘亚仁扮演的世子的呼吸,然后(非常重要)又试探了世子的脉搏。
你可以理解为确保赶尽杀绝,也可以理解为后悔。
在这一过程中宋康昊全程无表情,无配乐。
试探完脉搏后,英宗开始呜咽,同时背景音起,而后迅速切到世子母亲与妻子画面,再然后以一系列的篇幅短但是情绪饱满的片段一直接到14年后,也就是世孙登基的画面。
做到了情绪上的承接和保持,抹去末尾舞扇忆父的突兀感。
全片采用最多的手法就是重复,情节的重复,背景音的重复,道具的重复,通过大量的重复来不断的强化和巩固节奏和情绪,基本全程无尿点。
演员方面个人无脑舔饼叔,少见的形象偏反面的演绎非常到位,也是因为他才看的。
比较惊喜的是刘亚仁的出色发挥,尤其对心理和几场关键戏的处理,很不错。
苏志燮....感觉有点酱油。
“纵有千语 未能诉。
托付浮云 就此别。
所愿难了,泪潸然。
空留歉疚,孑然离。
花开花谢,飘荡浮游随风行,月升月落,怅然无眠唯星伴。
纵相见,难相伴,只愿汝心一隅为吾存。
”若下一世 我非王 你可愿 再为我子?
在第七日,英祖和世子终于真正地对话。
英祖说:“为什么我们要在此时才能互相坦白?
”然而此时我想:正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你们才能互相坦白。
在这个时候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说什么都可以。
如果在一开始世子就告诉父亲:”我想要成为一个不仅仅为了礼法和社稷而活的人,我喜欢画画和练武,我想要父亲的慈爱。
”但是那不会有任何用处。
事情从一开始就已成定局。
这样的宫廷生活是如此狭隘和繁重,你只能按着既定的那一套规程走,没有任何的余地。
你试图推开四周的禁锢,但这是一套多么庞大的系统啊,它的惯性那么大,你又能怎么办呢?
一点点的挪动,很快又消失,了无痕迹。
这样的系统自然不是一无是处。
就拿学习来说吧,英祖不也是在这样的教育体系下学了过来,并且成就斐然?
这样的系统最大的可怕之处就是它绝大时候是能够顺滑运转的,所以它就继续下去。
大部分人或许都能继续他们的生活,只有那些形状与规矩不同的人会被修整、会被切割,但他们都是少部分,而且不合主流价值观。
就让他们消逝吧,谁叫他们不懂得什么叫顺应呢?
然而他们并不是活该被牺牲。
明明不该有如此单一的标准,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那些不合规矩的人都可以有所贡献。
既然世子注定要成为王,那么一个喜欢画狗和习武的王未必是一件坏事——与其压抑不如疏导,他未必会成为宋徽宗。
但对于电影里的世界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这一个模板。
而世子真要问罪的话,也该是杀死内侍。
然而这只成为了一个政治斗争的借口,前来告状的人说自己只想为自己兄弟伸冤,但他出现只是因为党争需要他。
而且,一个人该要多么恶贯满盈才可以说应该被关进米柜,忍受那样痛苦而漫长的死亡过程?
但是在这里的世界里这居然是合理的解决方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系统的完整。
所以说世子和父亲的父子之情也只能这样了。
个人的发展空间如此狭隘,感情的表达也只能如此,有那么多的顾虑和限制,也只能在阴阳两隔之际说点这样的话。
或许互相理解了,或许没有,但世子也无法赎回自己,英祖也无法将他从米柜里放出。
其实我泪点被戳得最厉害的时候是世子和世孙之间的互动。
世孙登基之后在父亲的坟前哭泣着说:父亲是因为我而死的。
我此刻想到在米柜里的世子看着自己在世孙出生之时画的扇面的嚎啕大哭。
我坚信世子大哭是因为对儿子的爱:在儿子出生的时候他是那么开心啊。
世孙大概是唯一一个真正理解自己父亲的。
在向祖父解释自己在父亲要求下向祖母行不合礼法的四拜大礼之时,他说这是因为人应当在礼法之上,他感受到了父亲的真心。
正是因为听到了这话,世子才从癫狂之中清醒,提刀离开,从而确定了自己的灭亡。
而在登基之后,世孙给自己的母亲做寿,也行了四拜之礼,并且说自己虽然一世克制,但此刻只想放开,让母亲开心,我觉得从此可见他是完全明了父亲的心意。
然而英祖对自己的儿子未尝没有父爱,所以如果世子登基了,他和世孙的关系会恶化吗?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因为世子一直无法理解在帝王之家父子该如仇人一般,他才会疯掉,才会这样凄惨地死去。
故事就是这样的,只能由片尾的扇舞稍解这一切的积郁和伤怀。
7.1/又是朝鲜历史科普片,朝鲜升级版的康熙废胤礽,两代父子关系处理和家庭教育的琐碎,只不过是放在了更敏感的朝堂之上。导演创作上依旧是抓住这种悲情题材照死了煽情。宋康昊和刘亚仁也完美完成任务,最后苏志燮独舞来怀念父亲太悲怆。电影原声不错~
隔壁金正恩看到估计很有感触
不出意料又烂尾了 不了解历史背景真不好懂 看了半天影评
水准之上的情节剧,以为是讲政治,其实在讲父与子。暴君的暴呈发散状,无人能够幸免,伤了那么多人,最终伤到的还是自己。服化道表演均为一流,只不过过于完整的叙事还是让影片落在较为浅显的文本层面。
个人对此类片子无感,但是演员选的真好。
父权体制下的教育:压抑情感 忽视缺席 暴力压制 唯命是从
老年妆吓死了!让看片成了一种煎熬。
演技确实好,就不喜欢这故事,没什么吸引我的地方,之前就觉得亚仁和苏志燮很像,这剧到是给了个小肯定。
这是影射金氏三代吗?
其实岂止帝王家的亲子关系如此复杂,百姓人家照样复杂:一方想给的总也不是对方想要的。区别只是,帝王家的矛盾会血流成河,百姓家顶多小打小闹过日子过不安生。
生而为子,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评价还挺高的,但是看完完全无感……絮絮叨叨讲了一个没有成形的宫廷内乱,父子俩没一个心理正常的悲剧演到最后也不知所云
棺前坟后未孝水,上位复魂唤不回。鸡汤式的望子成龙,传销式的压迫教育,没有沟通,只有脸色,没有满足个人期望,就自私的对个人否定,放在皇室又加深了窒息感和无助感。夫妇不是夫妇,父子不是父子。循规蹈矩,以生换死。迫害妻子,儿子,又将魔爪伸向了孙子。。。好在孙子开明,是有了人才有了读书和礼法,岂能是读书和礼法成为压迫人的国策呢。。。不喜欢这种表达方式,太压抑,太气愤。
叙事节奏和表演都比较吸引人,但是剧情内核展开后,却发现是那么单薄而且无味,而且全片几乎每个角色都满是任性,以此来推动剧情实在是很难接受
没意思,看大王与儿子之间的关系始与末
rubbish,韩国人真是根本不懂政治,也不懂儒家,表现出来的东西粗陋劣质,浪费时间
刚刚擦干泪,哭的我心肝肺都疼……难受死…我词汇量不行无法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只想说一句这里面个个实力派演技!太棒了!
我真心不觉得这个戏有大家说的那么好,这是一个父杀子的悲剧,好的悲剧首先要建立美好,再去摧毁美好,让人无奈。这里的宋康昊他也是想这么表现的,可是从爱到恨这一点转变过快,让人无法接受,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自己的经历而造成的扭曲价值观,所以,这里的父子情一点都不美好,哪怕多一点外部力量
拖拖拉拉的!
在权力面前,即使是父子,也会反目成仇。#2023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