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刷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难得看到这样一部不消费女同的女同电影。
总以为男性凝视是与电影艺术共生的,殊不知可以如此精准地将这种凝视的视角转化为女性,变成女人与女人之间燃烧般炽烈的注视。
画家一开始的“看”是功利的,但她的注视却引来了小姐的“看”。
于是乎此后每一道平静对视的目光下逐渐暗流汹涌,“看”到最高潮时,是篝火蒸腾出热浪,是你在忽明忽暗中被我的注视勾得红了双眼,是一片漆黑中只有你能在我眼中燃出一片通明。
燃烧裙摆的哪是篝火飞流出的火星,是我目光火热让你无力支撑的伏倒在地。
我不仅看见了你,我还看懂了你,我不仅看懂了你,我还可以把我看到的你无尽复制下去,我的心里演绎出一千个你。
女人在男性凝视中是那么精巧的玩物,在女人的凝视中,则是如斯惊心动魄。
另一点则是整个电影从头到尾没有哭爹喊娘地卖过一句LGBT惨,没有惨兮兮地说过一句类似于:“我爱的是这个人,与性别无关。
”的话。
当小姐第一次想吻画家时,问的是你爱过吗?
而不是你爱过女人吗?
同志电影中这样的台词处理太让人心动。
一部能够引起情绪共鸣的同志电影,多半是去同志化的,将画家的身份变作任何一个阶层身份不相当的穷小子皆可。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感情发展的速度问题。
毕竟穷小子第二天晚上可能就在阳台下喊名字唱歌了,搁在两个女人身上则不同。
前一个半小时都在细碎地铺排着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直到篝火会上舞台剧一般的仪式感,才开始迸发。
那种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欲说还休、欲拒还迎太妙了,那些你看我时我躲闪的眼神,每一次靠近到能够感受彼此呼吸时的及时收敛,那种对对方展示情绪特有方式的了解,都是比实实在在的一个吻更动人的。
接吻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两小时的电影走到这一步,刚好一个半小时。
也难怪身边的直男在没有背景音乐、絮絮叨叨的前一个半小时数度陷入昏睡(但是他清醒地看完最后半个小时居然啧啧称赞也是很奇妙了)。
提到女性向,倒又不得不让人插多一笔,这部电影的野心绝不止是一部同志电影,其作为女性主义电影也颇有说头。
有长评也已提到过,这部电影中是不见男性的,观众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女性角色。
但是这当中的每个女性角色,身后都有一个背后灵似的男人。
小姐要嫁的米兰绅士,画家略有声名的父亲,以及令女仆怀孕的男子。
他们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却在牵制着她们的命运,并且控制着剧情的发展。
然而她们都在有限的条件下,竭尽所能地戴着镣铐跳舞。
小姐在成为一个工具一般的人妇前尝试了爱情;画家不被允许接触男性身体构造,所以悄悄学习,还用父亲的名字参加画展;女仆不能掌握自己是否怀孕,但能决定是否生育。
当小姐在炉火前铺下垫子,命女仆躺在上面,两人重现了堕胎的画面时,画家的画笔记录的不再是两个具体的女人,而是勾勒出一段女人的史诗。
上述的观感二刷虽都有再次确认,不过这次更多地却是被温吞输出的爱情观抓住了,是一段援用希腊神话的旧瓶新酒,这新酒却酿得极佳。
为了从冥界救出自己心爱的妻子Eurydic,Orpheus闯入冥界,终于打动冥后,同意让他带走妻子,只是一点,不可以回头,否则妻子会永远被留在冥界。
在即将走出冥界的一刻,Orpheus忍不住想要确认妻子是否真的跟在身后,于是回过头,Eurydice从此堕回冥界,沉入无尽的黑暗。
女仆听完这故事很气愤,说不合理,就那么一刻为何会忍不住,这臭男人。
画家虽解其意,说除非本就不想忍住,或许Orpheus就是想回头,将一切定格在分别的一刹那,只留下回忆。
但又补充道,这是诗人的选择,不是情人的。
小姐又读了一次,说,或许是Eurydice要求的。
Eurydice说,请你回头。
Orpheus遂回过头,他们看见了彼此最后一眼,那一眼里是对彼此的回忆,是拿不走抹不去可以无限复刻的美好过往。
这段讲故事场景是全片对爱情讨论最核心的点题,三人面对感情的态度分明。
女仆的混沌注定是最烟火气的饮食男女,少不得摸爬滚打吃尽苦头。
画家对爱情的真面目窥得一二却不想面对,口中说着自己爱过,但自欺欺人着不想勘破。
小姐没有爱过,却格外懂得爱。
大凡我们宣称是爱的,不过是打着爱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占有与索取。
画家稍微拥有了小姐,便有了更多的贪念,试图要求小姐改变,寄希望她为了这份爱情去抗争,改变命运轨迹与她厮守。
小姐说你没有尝试过站在我这边考虑,不论是画画,还是爱人,你都只是为了自己。
开始要求时,已经不是最初想要的了。
爱情往往就是这样变得难看的。
从“you jump,I jump”走到“我宁愿死也不想对着你”。
Jack获救以后的人生必然如此,童话故事要靠缔造者亲手打破,告诉你爱情不是生死相依而是你死我活。
我们看过太多爱情童话,以至于一遇上感情挫折,就对自己和对方求全责备,殊不知对爱情约定俗成的定义本就荒唐。
所谓忍耐与磨合大多都是消磨,何必事事攫取干净最后一滴,留下一地蔗渣。
这里还有一个与爱有关的意象,除了最显眼的火,通片出现最多的分明是水,是从不见蓝,灰蒙蒙雾霭霭的海水。
小姐说,从来没下过水,不知道会不会游泳。
当画家表明身份,说自己要离开时,她说那她要下水了。
果断地解开裙褂走向海中,溺了一场水瑟瑟发抖,会水了吗?
不好说,或许漂浮了一阵。
画也是一项呼应。
什么时候画完呢,画完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这便是情不知所起,然而拥有和终了的那一刻,一定知道。
可是事后再一想,真的会爱了吗?
说不清楚。
小姐在最后一刻说,回过头。
这是一个仪式,妥帖的告别重要性远胜告白,是为了让爱情永恒的壮士断腕。
哪怕再见,她们之间也再没有了对视的机会。
交响乐荡气回肠,小姐在被注视中引领着画家释然。
爱人,请你回头,留不住的那一瞬间所留住的才是永恒,这是对爱情最贴切的诠释。
天长地久有时尽,只是大家都不信。
意外发现,维瓦尔第《四季》的原谱配有4首十四行诗。
用诗歌搭配着乐曲重新来听,音符变得有趣起来。
同时,对于《夏3》在《燃烧女子》里的运用,有了新的理解。
《四季》的诗让我明白了乐句之间情感变化的规律,其中有一个特别明显,那就是几乎每段乐句都有个转折。
4首组成一首大的回环诗,它没有开头和结尾,从哪个部分进入都可以,在哪里停下也无所谓。
可,却,但是,然而,尽管,即便……这些才是它的本质。
也就是说,变化。
比如《春》,尽管暗暗隐藏一串惊雷,但很快主人公不敌春困而入睡,醒后又开始跳舞。
比如《秋》,虽然狩猎的场面充满了恐惧、挣扎和死亡,但是宴席上少不了琼浆和宿醉。
就连《冬》,冷酷之后也有滑冰的诙谐和壁炉的慰藉。
可是《夏》呢,只有烦闷、焦灼、惊惧,以及无可辩驳的毁坏。
它的画面是,烈日无情,羊群无力,松树烧焦,蚊蝇嗡嗡,北风刮走了雀鸟,电闪雷鸣。
主人公吓得浑身颤抖。
《夏3》的诗句说:唉,他的担心果然应验。
天空咆吼。
冰雹砸倒了傲然挺立的谷物。
别的季节都有“但是”。
而在《夏3》里,他用的是“果然”。
这就是夏天的结局,万物遭灾,主人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劳作毁于一旦。
没有惊喜,没有苦尽甘来,啊,果然,和担心的一样,糟糕的事情如期而至。
这样来看,《夏3》是最具宿命感的一个小节。
在《燃烧女子》里,《夏3》第一次响起时,是玛莉安坐在琴前弹奏,艾洛伊兹跟着坐下来。
玛莉安:一首我喜欢的曲子。
艾洛伊兹:是快乐的曲子吗?
玛莉安:不快乐,但是充满生机。
这是一个邀请。
翻译为玛莉安:跟我在一起。
艾洛伊兹:Happy ending?
玛莉安:不是,但是有意思。
《燃烧女子》的创造性就在这里,它人为地往无可辩驳中加入了转折,往悲剧性叙事里加入了肯定的语气。
而更有意思的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玛莉安一板一眼地用词语描述起这些音符。
她努力地解释着,这里在写蛙鸣,这里在写雷声。
艾洛伊兹在听,但是没有听见,因为她的耳朵里是玛莉安的嗓音而不是乐音,她的眼里是弹琴的人而没有琴。
所以玛莉安开始乱弹琴。
(她慌了,她慌了…)艾洛伊兹扯着一边嘴角笑。
(我就静静看着你表演…)玛莉安说哎呀,我不记得怎么弹了。
(哎?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曲子吗?
)太典了,建议纳入《文艺青年撩妹装逼失败典型案例》。
第一次配乐中,《夏3》乐音简陋,两位女主的互动才是重点。
而在最后,当《夏3》再次响起时,两位听者都静止不动,屏息凝神。
这时,人消失了,乐曲本身变成真正的主角。
上一次,艾洛伊兹的眼里全是玛莉安,但是这次完全相反,玛莉安说,她没有看见我。
艾洛伊兹整个人都深潜到乐曲中了,虽然她一动不动,但我们分明看见了一个被大雨淋湿的人。
她先是哭。
果然,不是happy ending,果然,不快乐啊。
接着她又笑了。
但是,确实是有意思。
全在这里,全在这一哭一笑里。
年轻的时候,对音乐有很多抽象的概念,有很多话想说,于是急切地表达自己,想找到那个听懂的人。
真是头头是道啊。
你听,这里在讲什么,那里在讲什么,这里是雨,那里是风。
后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已经亲身穿越过真正的狂风暴雨。
还是听歌吧。
刚刚看完。
凛凛寒冬,室内开着空调,温暖如春。
片尾维瓦尔第《四季》之《夏》的第二乐章响起,我却觉得脖颈、脊背一阵阵战栗蔓延开来,影片结束后,这战栗带着寒意,本来因为有点热我敞开了外套,现在我裹紧外套闭上眼睛,想起艾洛伊兹最后一幕的克制和隐忍,我想替她哭出来,嚎啕大哭。
整部影片是油画般质感,色调、构图堪称完美。
全片仅两处有音乐,而这两处音乐对情绪的渲染有着排山倒海般的作用,其余都是自然声: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拖动木箱子的声音,大海的波涛声,走路时衣物间的摩擦声,画笔在画板上勾勒的声音,壁炉里木头的燃烧和爆裂声……这些质朴的声音和图像共同架构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情境,容易让观众产生代入感,与剧中人一起感受着凝视与被凝视。
片中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的故事具有重要寓意——俄耳甫斯对妻子欧律狄刻情深爱重,不惜身入冥府,去复活因脚被毒蛇咬了一口中毒身亡的妻子。
冥王答应了他复活妻子的请求,条件是在步出冥府之前,不能回头看她。
一路上,欧律狄刻因为脚上的伤口疼痛不断地呻吟,但她不知丈夫对自己冷遇的内情,见他一直不回头而有所怨怼(这是电影中那本书的说法。
有的版本说,是俄耳甫斯疑虑丛生,怕走在身后的不是自己的妻子)。
在即将离开冥府的时候,俄耳甫斯终于没抵御住自己对妻子的牵挂,回头看了她,那一刻,他重新看到了美丽的妻子,但也就在那一刻,欧律狄刻就此又堕入冥府,再也没有复活。
这个故事在影片中是艾洛伊兹手捧玛丽安借给自己的那本书口述的,三人(包括小女仆)还对俄耳甫斯为何回头产生了讨论。
艾洛伊兹认为俄耳甫斯回头是爱人的选择:he was madly in love,he can’t resist.玛丽安则认为俄耳甫斯回头是诗人的选择:He chose to remember.最后,艾洛伊兹念完了故事的结局,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她(欧律狄刻)就是那个说‘turn around’的人”,二人相视一笑。
这一情节为最后的诀别方式埋下了伏笔。
最后离别的时刻,她们按照之前对这一神话故事的理解做出了相应的举动:身穿婚纱的艾洛伊兹就是那个说了“turn around”的人(欧律狄刻),听闻这一声呼唤的玛丽安犹豫了片刻,回了头看了她,双目凝泪,接着大门重重关闭,二人此生不复相见——此后在现实世界中她们从未有过视线上的交汇。
艾洛伊兹之所以呼唤玛丽安回头,就是为了成全玛丽安做出诗人(俄耳甫斯)的选择:此生无法相见,那就让对方remember,这也恰好呼应了离别前夜二人对话的主题:Don’t regret,remember. 数年后,已为人妻为人母的艾洛伊兹,仍然没有释怀这段感情,相反,为了避免像神话故事那样的遗憾,为了在心中给这段爱情一个圆满,尽管她心中暗涌万千——坐在观众席的她,其实早就感受到了玛丽安的注视,却并没有回望,在磅礴的乐声中,她极力克制,成全了一段不朽之恋。
我对这一幕的解读是这样的:感受到了昔日恋人的凝视,她先是惊喜、激动,从微微上扬的嘴角和越来越剧烈起伏的胸膛(暗示着呼吸和情绪的紊乱)可以看出来,又带着不屈从于直觉的执拗(眼神):她本能地想回应对方,但由于那个神话故事的结局在内心已根深蒂固,所以她果决地抿了抿嘴角,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可心中所爱正凝望着自己,日日夜夜的相思与渴望,回看便是极大的慰藉——私心与执念相纠葛,矛盾万分的艾洛伊兹闭上眼睛,苦苦挣扎:想起俄耳甫斯因为回头导致与爱妻永不复相见的悲剧,她坚定了不回看的信念,决然地睁开眼——却努力克制着自己,丝毫不改视线。
随着乐曲(这也是玛丽安曾为她演奏过的乐曲,那一段阿黛拉的眼神戏也堪称绝妙)逐渐激昂,现实与记忆重叠,往事的一幕幕涌上心头,玛利安的目光如火般炙烤着她,她的忍耐越来越艰辛,眼眶已经由之前的微红到渐渐蓄满泪水,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虽有乐曲掩盖,观众仍然能感受到她急促失控的呼吸和不断膨胀的情绪,她开始无声地抽泣,数次咬紧的唇角和喉头艰深的吞咽动作暗示着她身心所承受的巨大的忍耐的痛苦。
最后,想到自己用这样的方式避免了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的悲剧,他们的缺憾不会在玛丽安和自己身上重演,她用这近乎偏执的方式捍卫了这段爱恋,因此这样的痛苦忍耐是值得的,她不后悔,于是情不自禁破泣为笑,泪水夺眶而出,嘴角由上扬转为刚毅——这悲欣交集的一幕,已经让我沦陷了很久很久仍未走出。
(这一幕拍摄的难度很大,对演员的要求非常高,导演说这一幕场景共拍了三次,选取的是第三个。
拍摄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在旁边,重担全都落在阿黛拉肩上。
但是她将这一幕完美地演绎了出来,情感变化丰富且层次鲜明。
难怪年纪轻轻就被六度提名法国凯撒电影奖,并且2度获奖:分别为最佳女配和女主。
她的作品也数次入围戛纳电影节,是真正的实力派。
) 有人说最后一幕她是想起了当年画家用钢琴为她弹奏的那首夏之第二章,我认为如果只是单纯想起昔日的美好,她的表情应该是怅然有所失的,情绪波动不会这么大这么复杂。
那么玛利安既然也知道这个神话故事的结局,她当年为什么选择回头呢?
这里不妨回顾一下她们最后告别的情景:艾洛伊兹唤她“ Turn around”,这是拿欧律狄刻自比,自然意味着玛利安就是俄耳普斯,上文已说艾洛伊兹这样做是为了成全玛利安的“remember ”,既然无缘再见,那就选择记住,好好告别,所以当年玛利安选择回头,其实是为了成全艾洛伊兹对自己(玛丽安)的成全。
这一幕一直存在于玛丽安的记忆中,从多年后的画展中可以看出这一点:玛丽安以父亲的名义展出了自己的一幅画(虽然画的是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其实就是影射自己和艾洛伊兹),一位观展的画家是这样对玛丽安评价她这幅画的:“这个俄尔甫斯画得好极了……人们通常画的是他回头之前,或是他回头之后欧律狄刻死去的时候,而在这幅画里,他们似乎正在道别。
”——注意玛丽安连衣服的色彩都是与俄尔甫斯衣袍一样的蓝色,而欧律狄刻的白衣恰好对应诀别时艾洛伊兹身披的白色婚纱。
而演奏会那一幕和多年前诀别一幕对比,二人对应的神话角色已经发生了互换:此刻是玛丽安(欧律狄刻)凝视着爱人艾洛伊兹(俄尔甫斯),二人都有感于多年前共读的那个神话故事,所以十分默契地作出了相应的选择:玛丽安没有像欧律狄刻那样呼唤爱人回头;艾洛伊兹即使感受到了爱人的凝视,也没有像俄尔甫斯那样忍不住回头。
设想一下:她们如果想要见面,这次的演奏会不就是机会么?
限于当时的社会舆论,也许她们自己都害怕这种不加克制的情感一旦爆发会给双方带来怎样毁灭性的后果,所以二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免“相见”:一个用眼睛捕捉到了,但不道破;一个用心灵感觉到了,但不回应。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不是遗忘,而是不见)于江湖,这段秘密的爱恋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延续并永生。
如果说多年前,玛利安在爱人的呼唤下选择回头,是因为她理解了爱人的成全,并成全了爱人的成全;那么如今,玛利安凝视着艰辛忍耐绝不回头的爱人而不呼唤,她一定也理解了爱人的执念,并成全了爱人的执念,这段爱恋因为彼此的克制与成全而变得厚重,熠熠生辉。
从全片角度来看,二人在片尾的表现也恰好回应了围炉夜读的那个神话故事,形成了互文,电影的艺术价值也得到了完整地体现。
里尔克说:爱一个人是通过另一个人完成自己的世界。
艾洛伊兹用自己的方式,在心中给了这段感情一个圆满。
我不是少数者群体中的一员,我仅仅因为多年前受到其中一位的另眼相待,我虽不能给予回应和承诺,但从此却开始了解并一直关注这一群体和相关影片。
对爱情的追求是人之天性和权利,尽管取向不同,却也不必评判对错、甚至区分高低。
当然任何感情都避免不了背叛和欺骗,衷心祝愿所有认真付出的爱,都能收获某种形式的“圆满”。
———————————————————————— 这部电影很克制,就因为克制,所以也很欲:窥探,打量,凝视,躲闪,克制,喘息,深吻……呼之欲出的暗流涌动,也在撩拨着观众。
以下是一些难忘的细节:因为我看过电影后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静,索性把印象深刻的情节都写下来,情绪散落在字里行间,稍稍得以平复。
1.艾洛伊兹的眉眼中总是透露着一种抗拒和不忿。
Heloise was written with Adèle in mind,这个角色是席安玛为她量身定做的。
艾洛伊兹生活的地点除了教会学校便是这座孤岛,几乎与世隔绝,玛利安来自她既向往又害怕的外部世界,是(名义上的)她的女伴,从二人第一次见面她怒目回怼玛丽安的打量可以看出,她对玛利安是带有一丝戒备和好奇的。
后来在钢琴边的她,第一次听到除了学校里的风琴演奏以外的音乐,那首维瓦尔第的夏之第二乐章,经由玛丽安的双手弹出和她的解释,艾洛伊兹惊讶,欣喜,一直保持着戒备与疏离的她第一次由衷地绽放出温柔的微笑,她不住地打量着这个带给自己惊喜的人,视线一会停留在对方的手上,一会停留在对方的脸上,表达了一种认可。
这一幕也让我彻底被阿黛拉圈粉。
2 In solitude,I felt the freedom you spoke of.But I also felt your absence.这是艾洛伊兹独自散步回来后,对玛丽安所说的自己的感受。
这是她第一次向玛丽安倾诉自己对她的好感:你说的自由我感觉到了,但也觉得少了你——习惯了你的陪伴,心里常念着着你,才会觉得少了你呀!
艾洛伊兹说这句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等着看玛丽安的反应,然而玛丽安未做任何回应,她看着艾洛伊兹,沉吟片刻,眼神慌乱,扭头离开。
剩下艾洛伊兹头颅略微昂起,有种勇者无惧的感觉。
二人之间的关系开始有了角力,也产生了张力。
3.被告知真相的艾洛伊兹看到玛丽安为自己所画的第一幅肖像时,表示不满:这是我吗?
在您眼里我是这样的?
玛丽安说不光是在我眼里,还有画画的规定、准则和想法。
艾洛伊兹继续问:是不是画像不需要生命力,不需要自己的存在。
玛丽安解释:“您的存在也是由千万个飞逝的瞬间构成的,不具备真实性”。
艾洛伊兹反驳说:“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转瞬即逝,有些感情非常深切。
我没有经历过这些,我却能理解这个道理,令我伤心的是,这道理你居然不懂。
(剧情到这里,艾洛伊兹应该早把玛丽安当作非常特殊的人了,而从对方画作对自己的展示,可以窥测她内心对自己的看法。
她的潜台词大概是:你对我千千万万次凝视,却屈从于你的惯例、规则,画出了这么毫无生命力的我。
诚然,第一幅画中的她,恭顺温良,娴熟端庄,那是符合当时社会标准的女性形象)。
玛丽安一气之下把画作抹掉,母亲和艾洛伊兹的反应可以细品:前者茫然不解,后者则脸带笑意。
因为艾洛伊兹明白,玛丽安已经决定摒弃陈腐的规则和惯例,遵从自己的眼、自己的心,重新画一幅肖像(第二部画作中的艾洛伊兹充满了力量和不妥协,这是摒弃了陈规后,被爱人凝视的自己)。
4.玛丽安第一次给端坐着的艾洛伊兹画像,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对艾洛伊兹说“Look at me”,艾洛伊兹视线投射过来,二人目光交汇的一霎那,镜头中的玛丽安有一瞬间的慌乱失神,她连续快速地眨了几次眼睛,因为电影没有背景音乐,所以这一刹那全靠观众自己去捕捉。
5 某个深夜,玛丽安在艾洛伊兹睡着后偷偷画她,艾洛伊兹醒来后,玛丽安并没有那种偷窥被发现的慌乱与局促,相反,她坦然地看着艾洛伊兹,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这一幕她们感情已经有了升华,互有好感,但没谁去挑破。
6.玛丽安感叹自己没法画出艾洛伊兹的笑,每当她以为自己可以捕捉的时候,它就稍纵即逝了。
艾洛伊兹说“愤怒总是流于表面”,玛丽安脱口而出“您尤其如此”——意识到自己失言,玛丽安道歉,艾洛伊兹却说自己没受到伤害,说话时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于是玛丽安针对艾洛伊兹一连串的动作很有把握地说出其背后的含义。
艾洛伊兹不动声色(其实她面有喜色)予以回击,让玛丽安来自己身边看着镜子,抛出问题给对方:If you look at me, who do I look at(这句话半挑衅半表白)?
玛丽安无言以对,以手抚额,艾洛伊兹接着以牙还牙,针对她的动作也说出背后的深意,并微笑着,不甘示弱地抬头看着玛丽安。
玛丽安惊讶不知所措,她盯的视线在艾洛伊兹的嘴唇上、脸上之间游离(后者也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们会吻在一起。
然而玛丽安是心慌意乱地扭头走开,艾洛伊兹在原地胜利者般微笑:扰乱了玛丽安的心境,她有点小小得意,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波心深处暗潮汹涌呢。
她们的感情到了这一步,角力更盛,张力更满。
7.随着二人关系的日渐亲密,她们的语言也开始有了暧昧的玩笑。
依然是画画时,玛丽让艾洛伊兹露出脖子(后者照做),玛丽安又让再多露一点,艾洛伊兹干脆把披肩扯掉,并且笑着说:“You have my husband in mind”,玛丽安笑得很娇羞~于是二人就裸体模特讨论了一下,艾洛伊兹问玛丽安会对模特说什么逗她们笑,玛丽安:“Are you bored?” 艾洛伊兹直白又挑衅地回答:“No,I’m interested in you.”玛丽安又是一脸宠辱不惊的微笑。
她边画边说着自己可能会对模特说的话,不过说最后一句“you are beautiful”时,她是停下画笔,抬起头看着艾洛伊兹说的,艾洛伊兹听闻后收起之前的“玩世不恭”,一脸肃然,胸口起伏。
镜头定格几秒,玛丽安又来一句“this is what I tell them”,这庄重的氛围突然多了一点flirt的意味,艾洛伊兹忍俊不禁~(撩人的段位,二人简直不相上下。
)8.篝火旁的凝视。
在歌声与火光中,玛丽安看向艾洛伊兹,绽放一笑,艾洛伊兹接住她的眼神,同样笑靥如花。
彼此心迹明了,无需言语,一切的情意都在这凝视与浅笑里,吟唱转为高亢的和声,我看到这一幕时心跳得厉害。
玛丽安渐渐敛去笑容,嘴唇紧闭后微张,胸口起伏,这样的凝视多了一层欲的深意;艾洛伊兹则一边踱步,一边凝视着玛丽安,视线不偏不倚。
裙摆着火的那一刻,她也只是低头瞥了一眼,并无丝毫慌乱与痛苦,抬头继续凝望着玛丽安,玛丽安也看到了她裙摆着火,却继续凝望着艾洛伊兹,此刻的吟唱声也恰好到处地停止,除却微弱的火苗窜跳声,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她俩。
这一刻,二人都沉溺在对方的凝视里,她们完全属于彼此。
而后乐声继续响起,才从神思中抽离,做出了常人的反应,一个因着火而倒地,一个扑过去救火,伸手一拉间,镜头切换,由茫茫暗夜,进入了下一个天明。
导演真的厉害,仅仅用眼神、篝火就传达了一种不用宣之于口、渐转渐浓的情和欲,也恰到好处地点了题。
9.两人从海边的高地相互扶持着走下,若即若离的肌肤相亲间,心中弥漫的欲望已无处安放。
艾洛伊兹从玛丽安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独自走到一个岩洞里——此时的她情难自已,她想做出更能平息自己情欲的举动,所以择地而待,玛丽安在原地沉吟了一下,毅然前往。
岩洞会面时二人深深凝望,伴随着越来越急的喘息——张力已经达到极限,如同紧绷的弦,一触即断。
她们不约而同地靠近,艾洛伊兹扯下纱巾露出双唇,玛丽安照做,深深一吻,贪婪地深吸着近在眼前的对方的气息,她们有了第一次情人间的亲密接触。
细心的人会发现,影片中几处接吻,唇口间都有透明的拉丝——只有被欲望炙烤得干燥的口舌紧密接触后分开才会这样。
深吻后,艾洛伊兹主动中止,犹豫了一下,看了玛丽安一眼,低头落荒而逃,玛利安在原地,茫然无措。
10.初吻当晚,玛利安秉烛去找艾洛伊兹,她站在壁炉边等待玛丽安,玛丽安走过去,头靠在她的肩膀:“I thought you were scared off.”艾洛伊兹伸出双手拥抱着她:“You were right. I was scared.”二人相拥。
艾洛伊兹用手指爱抚着玛丽安的脸(即使害怕,还是忍不住说出心底的话):Do all lovers feel they are inventing something? I know the gestures. I imagined it all,waiting for you.玛利安:You dreamt of me?艾洛伊兹:No, I thought of you.艾洛伊兹向玛丽安表示好感的台词有好几处。
这一次最大胆最直白:我想象自己和你像情人一样发明各种姿势,把爱和欲交融到极致。
我不是在睡梦中被动地等待你的降临,而是在清醒时主动把你想起。
这一场景的中心就是她们二人,镜头的移动特别具有美感,像一幅流动的画,一首无声的诗。
11.场景直接切换到次日清晨,我起初有点惊讶,不能免俗地想:如此极端炽烈的情感和张力,没有肢体的抵死交缠和意满后的呻吟呐喊,怎么释放呢?
不过清晨,艾洛伊兹醒来,听到玛丽安回答女仆的声音,她扭头看向玛丽安,凝视一瞬后突然甜甜一笑——眉目含春地看着玛丽安,脸却害羞地往被子里缩(一向高冷的贵族小姐,让她有此举动的只能是爱情啊!
),玛丽安看着她,温柔地说:“起床了。
”也会意地笑出了梨涡。
二人看对方的眼神一个娇羞,一个宠溺。
我顿时明白了导演的用意:重情轻欲地点到即止,这一幕细品的话,有种“无声胜有声”般摄人心魄的魅力。
12.二人还有个高甜时刻:玛丽安又一次给端坐着的艾洛伊兹画像。
艾洛伊兹此时眉眼含笑地看着爱人,唇角刚一合拢又绽开,玛丽安佯装正色让她停止那样做,严肃点,不要动,自己却走过去给她深深一吻……二人的身份隔阂已完全消失,这就是情侣间的日常亲密。
13.离别前夜。
她们没有因为分别的到来而做出惊天动地的举动(除了海边那一幕:我觉得更像是玛丽安后悔生出了不该有的希冀而口出怨怼,导致与艾洛伊兹争吵后,在激烈的拥吻中和解),而是平静地接受一切——艾洛伊兹在昏昏欲睡中被玛丽安温柔地唤醒,二人躺在床上回忆着短短几天里难忘的一幕幕,娓娓道来,细语喁喁,这哪像即将分别永世不再相见的爱侣呢,这分明像久别重逢互诉衷肠的眷偶啊,只不过主题都是I will remember,然而越是平静缓和,越是侵蚀人心。
阿黛拉的绝美侧颜杀14.最后告别时,玛丽安突然拥抱了艾洛伊兹的母亲——这一略显突兀的方式让后者非常惊讶——就为了顺理成章地拥抱艾洛伊兹,她在她脖颈上匆忙滑过刻骨铭心的一吻,然后匆匆别过。
15.多年后的画展,艾洛伊兹画像中的28页,画外的玛丽安会心一笑。
15.两位女主互有好感之后,小女仆苏菲就在进行一副刺绣,内容是瓶中花。
接近尾声的时候,瓶中花已经凋零,女仆的刺绣也将完成,意味着这段美好的邂逅虽像花期一样免不了一场荼靡,却被永远定格,凝结在回忆里。
…… 这些细如发丝的情感带出暗潮汹涌的情绪一点点累积,在最后的乐曲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部电影会在LGBT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管它有没有获奖。
Ps 我已经被阿黛拉哈内尔的演技和个人魅力折服。
当初看预告片我就被金发小姐的一回眸惊艳。
采访中的她很酷萌很直率小动作不断,与影片中贵族小姐的形象相去甚远,强烈的反差萌更让我见识了她演技的高超。
是的,她好像不太看重外表,她脸有皱纹(也美!
)偶尔还顶着一头乱发,她走路虎虎生威,她不像一个明星,更像一个斗士,一个超大只的儿童~她的美已经超越了皮相,融进了骨髓,变成了一种越久越醇的气度。
阿黛拉初涉演艺时有过非常不愉快的经历,前段时间还闹得沸沸扬扬,真幸运她最终以强者的姿态,从阴影中走出,向恶魔发出了有力的控诉,继续留在演艺界,给我们,给世界贡献了一部部优秀的作品,希望她平安兼喜悦,所求皆顺遂。
第一次在豆瓣上发表影评,主要真的是太喜欢这部电影,感受,感动,感同身受。
看完之后劲很大,一口气写完了这篇文章,可能比较激动吧,文章有点长,其中整合了一些导演采访中说到的内容,整体内容大概是以下几个方面,各位热爱这部电影的朋友们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方面看·爱的欲望·肖像·MUSIC·婚纱与俄尔普斯·尾声,凝视缪斯
从五月份戛纳电影节开始就一直有关注《燃烧女子的肖像》,非常羡慕那些可以第一时间在影院里欣赏到这些优秀影片的人,我每一次放假回家的时候都会在网上找资源,一直找到去年的十二月底才真正欣赏到了这部电影。
实际上,《燃烧女子的肖像》已经不仅限于是一部LGBTQ电影,它更是一部女性艺术电影,它以爱之名重构了女性的凝视,并探讨了关于缪斯的概念,艺术创作中客体与主体的转换,爱情中的现实与回忆等诸多内含。
这段爱情在导演瑟琳·席安玛镜头的讲述下流露出了一种女性特有的含蓄与美丽,轻柔的像一个吻,却又汹涌得像一阵波涛。
总得来说这部电影给我的感觉是看的时候细腻隽永,看完之后荡气回肠。
在这部作品出来之后,一直在被人与《卡罗尔》和《阿黛尔的生活》并提,但《燃烧女子的肖像》与这两部作品有一种本质上的不同:它是从纯粹的女性视角出发的,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美感,这种美,不仅是它油画般的景别与画面所带来的感官上的美,还有那些心照不宣的对视,那些爱人之间暧昧的贴耳与亲吻,那海滩上缠绵的双手,那脸颊与脖颈镶嵌的温存,那种抽丝剥茧的情欲,都十分值得回味,如若要细细讲来,大概可以从以下的几个层面。
·爱的欲望 导演瑟琳·席安玛似乎从来不喜欢用那些惊世骇俗的故事,但她极其善于把人物放在一个局限的小环境中,用最简单的情节去最大限度的调动人物的情绪,然后将这种情绪感染到观众身上。
之前的《水仙花开》讲的是女孩子之间的感情,这次的《烧女》则是在成熟女人之间的,显得更加的细腻与优美。
席安玛所展现的爱情有其独特之处,影片全程你都被一种极其克制的欲望牵引着,这里引用导演的一句原话:“电影就是要慢慢燃烧,是慢慢一步步推进的欲望,为这点抓狂也是我们期待看电影的原因:为这延缓,等待和期待感。
” 个人认为欲望是种比一见钟情更美好的感受,一见钟情或许能带给你一种新奇的快感,但欲望所带来的感觉,像是火焰在手指上轻轻燃烧,有着令人窒息的唯美。
对于埃洛伊斯来说,她的欲望从最开始就产生了。
玛丽安为了完成肖像画不断的观察埃洛伊斯,从她第一次看埃洛伊斯开始,她注视的目光便被埃洛伊斯放在了心里。
一次,两次……埃洛伊斯相信,这些目光有些特殊的含义,也是因为这些注视,埃洛伊斯内心的欲望发了芽。
所以当玛丽安告诉埃洛伊斯自己的真实目的时,由于失望,她披上了冷漠的外衣,把自己投进了大海里,从海水里出来后,裹着衣服冻得瑟瑟发抖,许久,她才失落的说了一句“我终于理解您看我的目光了”,从前她把那些目光理解为是她对她的喜欢,甚至她自己还曾做出一些回应,现在她终于理解原来这些眼光只是一种冷静的观察,玛丽安从前那些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描述只是为了安慰她、麻木她,好让她去接受那悲惨的命运,此刻,埃洛伊斯的内心比海水还要冰冷,然而内心的欲望之火已经熊熊燃烧,又如何才能熄灭?
玛丽安的欲望应是萌发在埃洛伊斯同意给她当模特的第一个清晨,当埃洛伊斯已经端坐在椅子上,玛丽安也准备好手中的画笔,她提醒埃洛伊斯:“看向我”,就是这回眸的一刹那,玛丽安感受到了什么是“一眼万年”。
你看向我,或许是在审视,或许是在判断,或许只是普通的一撇,却使我的心荡出了涟漪,如同弦断一般。
玛丽安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观察埃洛伊斯。
想起网上曾流行的一句话,“不要轻易观察一个人,因为这样很容易爱上她“,无疑,玛丽安一次次的注视与观察助长了爱火的燃烧。
在这部电影里,凝视与欲望的产生不可分割,大多数人的欲望都是从一个眼神开始的,只要有了那一个眼神,别的什么都不需要,情感就呼之欲出。
(饰演埃洛伊斯的女演员阿黛拉的眼神非常迷惑,她几乎不需要任何台词,也不需要导演后期添加什么表现元素,仅是她眼神的表演,所表达的情感就足以使影片的美感和内容丰富起来。
) 一个人的单恋并不能叫做爱情,爱情往往是两个人才能产生的。
村上春树曾在《挪威的森林》里表达过对于激情的一种看法: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强烈的欲望,那么这种欲望自然会影响到另一方,促使另一方做出回应,使欲望上升成为一种爱情的激情。
因此也很难说玛丽安和埃洛伊斯之间是谁先爱上谁的,只知道她对她发了脾气,只是因为她以为她不爱自己;她毁了自己精心完成的画作,只是因为太在意她的评价,因为喜欢,所以在意。
这些地方中爱情还没有成型,是欲望在作祟。
欲望的产生集中在电影的前半部分,影片的前半部分节奏比较缓慢,大多是展现一些二人平常相处的画面,打打扑克牌,在海边的悬崖上散散步,或者只是在一起吃饭,彼此都低头不语。
这些地方二人的对话都极其简短,情节也十分平常。
但每一次对话,每一次深情的凝视,都能带给你一次情感的翻涌。
没错,当情欲已经产生,即使是在平常不过的相处片段,即使是二人静坐是旁边壁炉中噼里啪啦的响声,都透露着一种缠绵的情意。
如果没有这些欲望的铺陈,就很难感受到那场热烈爱情的狂响。
这大概就是欲望的美丽。
但愿她们永远都不要忘记第一次想亲吻彼此的那个瞬间。
第一次时的等待 ·肖像 在十八世纪,艺术画廊的画家在画肖像时更倾向于与模特的互动,激发他们的交流,观察使一切变得鲜活富有生命力,这一特征是肖像题材的内在本质,在《烧女》中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罗伯特·亨利曾在《The Art Sprite》中说道“让我们有所启发的艺术作品,不是吹毛求疵或犹豫不决的人创造出来的。
感动人心的艺术作品具体表现出了人们在极大享受时创作出来的一种正面特质。
”我们可以通过这个理解为什么玛丽安创作埃洛伊斯的第一幅肖像画时完成的如此糟糕,因为第一次是一幅毫无感情的创作,作画者并没有真心地与她的模特进行交流。
其中有一段的对话便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埃洛伊斯看到第一幅画像后问她:“这就是你眼中的我么?
” 玛丽安回答道:“不只是我,还有技巧,笔法,光线的运用。
” “可它并不鲜活,我感受不到生命力的存在。
” “那只是昙花一现,一味追求生命力的画像会因时间流逝而失去本质。
” “并不是世间一切都这么短暂,譬如一往情深,发自肺腑。
”(这句话目前已成为我的个性签名嘻嘻嘻嘻) 到了第二副画像就完成的非常成功。
在第二次创作中,主导玛丽安的不再是笔法和光线,是对埃洛伊斯所注入的感情,一往情深,发自肺腑,这使她感受到了那种所谓的“极大的享受”,因此画面洋溢着生气。
这使肖像题材发挥到了一种极致。
艺术就是这样,它不是一种固定的,或者是竖直的思维模式,而是由于在讨论中两者一种对等的地位,进而一步一步的创造的。
可以说是爱成就了艺术,而艺术让这份爱变得更加美丽。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起《月亮与六便士》中斯特里克兰对于爱情与艺术的一段感悟:这种激情在初期阶段,只是身不由己的情欲,而当它有了更深层次的追求,就变成了人类创造的本能。
《燃烧女子的肖像》便融合了这种艺术与爱相辅相成的作用。
包括最后维瓦尔第《四季》的运用,如果没有与玛丽安与埃洛伊斯的爱情的融合,这段音乐恐怕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还是高高悬浮在空中的艺术楼阁。
·MUSIC 《烧女》中音乐的运用是最具有导演个人特色的地方了,两个小时里的电影中一共只运用了两次音乐。
特别是结尾处,个人认为是维瓦尔第《四季》运用的最催泪的一次。
音乐恰到好处的迸发成就了这部电影中最具史诗感的两个桥段。
一个当然是篝火晚会。
这里出现了第一处音乐,代表两个人感情的爆发与高潮。
音乐采用阿卡贝拉人声吟唱的方式。
夜晚,篝火,人们逐渐围在篝火旁,吟唱的声音慢慢响起,刚开始是神秘的,像是人的耳语,接着旋律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激昂,唱的是什么呢?
"Non possum fugere." 我无法逃脱。
无法逃脱这座人世的孤岛,无法逃脱你眼神中炙热的爱火。
再来一次这时,两位女主渐渐的从人群中脱离了出来,此时的场景中只有这两个人,在优美的歌声中长久的,忘情的凝视。
这是两个人之间第一次没有借口的、以纯粹的爱的名义进行对视,是暧昧达到了饱和从而爆发出火焰。
这一刻,双方从彼此的眼神中确认了积藏已久感情。
火焰燃烧到了她的裙摆上,她看了一眼,没有注意到燃烧的危险,只当这热烈的红是此时此刻她与我对视时的映衬,别具美感。
浩瀚的夜空下,灿烂的篝火旁,你茕茕孑立的身影和穿透火焰向我投来的充满爱意的凝视是我眼里最美的一幅画,《燃烧女子的肖像》就此诞生。
其实在这一幅浪漫的图景出现之前,情节中便出现了一处明显的转折点。
玛丽安对着埃洛伊斯画画,认为自己总是无法让埃洛伊斯笑出来,她列举了一些埃洛伊斯常有的小动作,于是埃洛伊斯把她叫到自己身边,让她以自己的视线的方向看去:那正是玛丽安平常画画的位置。
她认真的对玛丽安说“当你正在注视画中人时,我又在看谁呢?
”
如图 此刻早就对埃洛伊斯有好感的玛丽安得以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影也始终在她眼里,她明白自己从来没有被忽略,她们的情感在此时交汇,单向的凝视变成了双向,爱情中的一种平衡得以建立。
如此一来,篝火晚会是的凝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情节上的这一唱一和,就开启了影片气势恢宏的后半段。
音乐第二次出现是在影片的结尾部分。
在上面提到过,这是一处可能会留名影史的结尾,是埃洛伊斯一人情感的高潮。
音乐会上,维瓦尔第的《四季》响起,坐在角落的埃洛伊斯此时结婚多年,已经有了孩子,但听到当年玛丽安对自己弹奏的《四季》,还是顶不住回忆的伤感带来的刺痛,她想起了许多的爱,想起了有关玛丽安的一切,任由眼泪随着音乐一起汹涌的流出,或许埃洛伊斯的爱从来都不曾消散吧,不论何时,与玛丽安有关的一切总能为她平淡的生活带来慰藉,最起码,回忆是永恒的。
影片的结尾也是一种凝视,这一次,是我们观众用玛丽安的视角对埃洛伊斯的凝视,看到爱人因为回忆起当年不禁痛哭流涕,虽然两人没有眼神的交流,但她们之间的缠绵悱恻不言而喻。
在这里我不得不敬佩阿黛拉的演技,她将一种爱而不得的思念表现得淋漓尽致,没有她的演技就没有这么精彩的结尾。
(是的没错我还是没能逃脱的爱上她了哈哈哈) 我常常幻想,坐在电影院中看这部电影会是什么感受,想象着从超大的荧幕中,放眼望去,油画般美丽的岛屿,温和的海风,玛丽安与埃洛伊斯近在咫尺的触摸与呼吸,还有十八世纪的城堡里那古老的原木的香气,这一切绝对要比在一块小小的手机屏上看要更加真切。
尤其是这结尾的地方该是何等震撼,观众与电影中的埃洛伊斯一样,坐在观众席中,感受着美丽又神秘的艺术。
《四季》骤停后,沉淀了两个多小时的情绪仿佛被一下子抽离,只剩下难以排遣的悲伤,一定有很多人留下无法抑制的眼泪吧。
这部电影音乐虽然不多,但一旦响起,必直击人心。
·婚纱与俄尔普斯 神话故事这个梗是真的有意思从篝火晚会那晚往后,两人的关系算是经历了一种彻底的转变,每一次接触都值得回味。
由此过渡到我最喜欢的婚纱的桥段。
那一晚之后,两个人在海滩散步,埃洛伊斯暧昧的触摸了玛丽安的手后突然跑掉,一串脚印带着玛丽安来到了一个岩穴的洞口,发现了伫立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埃洛伊斯,(至于这里为什么是洞口,我想可能是一种关于界限,也就是性的一种符号化暗示,毕竟在性关系中“洞口”对于女性来说有一种特殊意义。
)在那里,两人第一次亲吻,欲望在这一刻融入到了肌肤的接触之中,但埃洛伊斯最后跑掉了。
也可能是因为玛丽安的爱,也可能是因为埃洛伊斯的逃跑,婚纱的幻影第一次出现。
当晚玛丽安回房时,她在走廊上看到了埃洛伊斯为她穿婚纱的幻影。
幻影 都说婚纱是给最爱的人穿的,此处导演让埃洛伊斯穿着婚纱作为玛丽安的幻影出现,表现玛丽安内心深处的爱与渴望,顿时将二人的爱情进行了进一步的升华。
幻影慢慢的黯淡下去后,玛丽安回到房中,埃洛伊斯正在篝火旁等待着她,两人终于完成了交融。
欲望已经快要溢出屏幕了,不得不说,席安玛,太浪漫了…… 此后玛丽安又多次看到埃洛伊斯穿婚纱的幻影,这一直纠缠着她,且幻影总是会渐渐消失,暗示了结局。
果然到了结尾处,婚纱的出现触动人心。
艰难告别了埃洛伊斯,玛丽安打开大门准备离开,“回过头来吧”埃洛伊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曾经多次看到的幻影成为现实,埃洛伊斯穿着婚纱站在昏暗的楼梯口最后一次凝视玛丽安,仅有的几缕从外界传来的光线撒在她身上,玛丽安最后一次看着这梦中的情景,她为自己穿上了婚纱,然后前来送别。
心碎💔她还是关上了门。
艰难的转过身,光线渐渐在她身上消失,如从前一样,穿婚纱的埃洛伊斯就这样黯淡了下去。
一直纠缠着玛丽安的幻影成为了埃洛伊斯在她脑海中最后的模样。
幻影变成现实,现实终究还是幻影,并永远成为回忆。
这是爱之现实与爱之记忆交汇的地方。
着迷于爱火萌发,所以我们总是被爱的最后一副图景纠缠。
俄尔浦斯与欧律狄刻的故事也有了一个十分感人创新,这个神话故事也可以理解为玛丽安和埃洛伊斯的爱情主旨。
俄尔普斯与欧律狄刻的生死恋最动人的地方大概就在于二人在快要到达人间时的离别。
在原来的故事中,俄尔普斯用自己的真情打动了冥王和冥后,得以换回自己的爱人,冥王和冥后叮嘱他,在到达人间之前俄尔普斯不许回头看她的妻子一眼,否则她将永远消失,然而俄尔普斯在快到达人间时却带着对妻子的思念与不舍回了头,于是妻子带着深深的爱坠入了深渊,又一次离开了他。
“又如何能怨?
皆因爱人用情至深。
”
在读这段故事时,玛丽安说,俄尔普斯回头并不是作为爱人的选择,而是作为诗人的选择,他选择了回忆,这应该也是玛丽安心中作为一个画家的想法,她对于创作的热爱要大于一切;埃洛伊斯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说,也可能是欧律狄刻自愿对丈夫说的“回过头来吧”。
埃洛伊斯的这句话让玛丽安听得有一丝慌乱,“回过头来吧”,玛丽安在心里重复,它让玛丽安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的想法,或许她想要的,不再是创作的热情,而是最后埃洛伊斯最后可以对她说一句“回过头来吧”。
很显然,二人都不自觉的把自己放入了这个神话故事中了,而这种心理影响到了两人最后的离别。
离别,正是二人为自己的故事选择的结局,她们谁都无法改变这个社会中封建礼教的约束,所以她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结局,她们要让这份爱情转变成回忆,成为一首诗,以这种方式留下这份爱。
这仿佛是一个不约而同的约定,任何世俗的不舍与后悔都会玷污这个神圣的约定。
她们都决定爱上一个注定要离别的人,就像作画一样,该停笔的时候,笔自然就会停下,等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面对相似的结局,埃洛伊斯也可以像欧律狄刻那样,站在从人间洒下来的几丝光明之中,对自己的爱人说一句“回过头来吧”,接着纵身跌入思念的炼狱,留俄尔普斯一人返回人间。
这是影片一种悲情的张力,曾经爱得有多深沉,现在就有多痛苦。
可谁让瑟琳·席安玛镜头中的爱情像一首诗,只有注入几丝悠长的悲伤才会留下荡气回肠的余响。
都说当爱已成往事时才可以被很好讲述,想来想去,《烧女》中的爱为何没得如此有力量,如此的震撼人心,大概就是因为这段爱已经成为记忆了吧,同时,它也成为了永恒。
其实,我倒是希望分别后那两次的“相遇”不要真正的打照面,像电影中这样的处理恰到好处。
我并没有真正的与你相遇,只是处处都能看到我们爱情的暗号,能在不经意之间通过某个细节发现,即使已经过去多年,你我的爱都不曾从彼此的生活里消失。
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注定的结局,但两人都没有过后悔,只是遗憾时间太短;即使分别后忍受着思念的抑郁,但两人也没有选择逃避,既然痛苦是纪念你的唯一方法,那么我愿意承受着它。
世间还有很多无果的爱情,没有画笔可以将它描绘,又该怎样去纪念呢?
红配绿 ·尾声,凝视缪斯这一部分其实也算是对以上的总结。
任何看过《烧女》的人都不会忽略其中所传达的“女性凝视”。
瑟琳·席安玛的创作一向具有女性主义色彩。
很明显,在这部作品里导演试图通过在电影中构建一种“观看”的关系来传达一种女性凝视,这也正是《燃烧女子的肖像》的独特之处。
玛丽安来到岛上是为了观看,与埃洛伊斯萌生感情也是因为观看,最后的那个经典镜头也以观看结尾。
除此之外,影片还在不停的变换女性观看的角度:玛丽安画肖像时对埃洛伊斯的观看展现了女性之间情感的真谛,导演还通过上帝视角对生活在岛上的女性群像进行观看:埃洛伊斯有着被包办的婚姻,玛丽安有着被束缚的灵魂,女仆则有着操控的肉体,以及那些在篝火边放歌的妇女们,也在各自忍受生活带来的难处,如此等等。
从这些凝视中,我们可以看出那个时代女性所遭遇的压迫和不公,同时也让人看到了她们独立的个性和灵魂,这正是导演对广大女性的理解与关怀。
众所周知,导演席安玛与本片的女主角阿黛拉·哈内尔在现实生活中曾是一对同性情侣。
据导演席安玛说,拍摄这部电影的想法诞生于五年前,那时她们还很相爱,而电影正式诞生是在二人分手之后,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电影中关于爱之回忆的部分展现得那么细腻。
(爱情啊!!!!
)这部电影正是席安玛为曾经的爱人阿黛拉所创作的,是以她为原型的。
《烧女图》拍摄现场,席导好帅)
《水仙花开》剧照,两个人都还很嫩席安玛和阿黛拉因戏结缘,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演员,这不正是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关系么?
席安玛之所以可以把这个观察的故事描绘的那么动人,或许就是因为她当初正是在通过镜头对阿黛拉的观察中,渐渐爱上了这个女孩儿,只不过这一次,她让玛丽安来代替她观察了。
综上所述,《燃烧女子的肖像》注定比男性视角下的女同电影《阿黛尔的生活》更加纯粹。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男性凝视“往往占主导地位。
在男性的凝视下,女性经常是一个纯粹的被观看的艺术对象,也就是”缪斯“。
”缪斯“这个说法看似是在赞美女性,但还是处在一个男性视角下的,它常常隐藏了女性参与艺术的事实。
缪斯是一个安静而迷人的女性,她令人振奋只是因为她的美丽,这个说法总让人觉得缪斯就是为灵感服务的,从而忽略了她的智慧以及对艺术的贡献。
就是画肖像时房间里的模特,她也是鲜活的,也有思想,也在参与创作。
电影展现了这一点,片中的埃洛伊斯正是在“缪斯”这一定位中,但埃洛伊斯并不是人们普遍认知中的那种模特,她在这里从一个客体(object)变成了一个主体(subject),这个“subject”是因为玛丽安的凝视才产生的,她是一个有感情的,鲜活的,有思想的女子,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模特。
这是对传统”缪斯“观念的批判,虽然电影中几乎没有男性的出现,但却通过这一点表达了导演对男权社会的质疑。
批判“缪斯”的概念也被赋予了一种关于“平等”的观念。
在《烧女》中,席安玛不仅把这种艺术创作上的平等关系注入了爱情之中,也表达了更广义的,社会上的平等关系。
就像埃洛伊斯喜欢修道院,因为那里的人都是平等的,而从修道院出来后,在与玛丽安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埃洛伊斯又处于一个被深深禁锢的,极不平等封建环境中,她没有决定自己的命运,甚至她和玛丽安的相遇都是因为一段极不对等的婚姻关系,这些政治色彩让她和玛丽安的爱情注定不平凡。
除了刚才所说的“缪斯”的概念,玛丽安本身也可以视作一个典型的表达女性凝视的形象。
玛丽安是一个处于十八世纪的画家。
十八世纪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艺术时期,那时有很多不出名的女性艺术家,也有很多女性艺术评论家,她们大多都有着自己的事业,但却常常被艺术史所遗忘。
而席安玛以自己的视角将这些时代的遗珠通过玛丽安的形象展现了出来,她们有智慧,有才华,有感情,有灵魂,她们对于自身自由与独立的追求丝毫不亚于男性。
她们勇于创新,大胆创作,为艺术贡献了许多不朽的瑰宝,她们也从不标榜自己,然而在展示自己的艺术创作时,却只有借男性的艺名才能获得几丝欣赏的目光。
这种真实的描绘给人一种深刻的启迪。
我不禁又由此联想到近些年来很多女性主义电影都存在的一个弊病,它们为了标榜女性的独立与伟大,把女性描绘的一手遮天,男性描绘得一无是处。
仿佛只有通过贬低男性才能突出女性的伟大,只有从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中才可以反应女性主义,说到底还是一种隐形的歧视。
但我们可以看到,在《烧女》中,席安玛没有再执着于去去设置一个怎样的男性角色来探讨男权社会的强暴,而是可以把整个故事以纯粹的女性凝视去展现,她没有去刻意塑造那些强势到不真实的典型的女权主义形象,只是描绘了一个普通的,工作中的女性,用一种极其诚实的方式呈现了那个时代女性的生活状态,她们就是在被束缚,她们就是会有很多的挣扎与煎熬,她们就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这一点不可否认,更不用去回避,但这并不代表她们的灵魂和精神世界也处于弱势。
在这个影视作品中女权泛滥却大多言之无物的时代,这种表达有一种回归本真但却鼓舞人心的力量。
不得不说是女性主义作品中的一个典范。
现在的女性主义的作品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展现,其实并不存在一个固定的范本,但做到真诚这一点总是很厉害的。
当我把席安玛的几部作品前前后后看下来后,感觉《燃烧女子的肖像》是她最成熟,完成度最高的一部作品。
从她其它的一系列作品中也确实能深切的感受到她的人文关怀,她对广大女性的尊重,理解与爱,令我肃然起敬。
相信《燃烧女子的肖像》这种质量的作品的诞生,只是LGBT电影的一个起步,在不远的将来,会有越来越多这样优秀的作品涌现,让我们拭目以待。
到这里,我将结束这一封“情书”,它或许很糟糕,因为我对爱情的一知半解实在太贫瘠,但同时也很好,因为我确实为此注入了真心。
再看几遍。
滴~
心不由主,您会手足无措心神不定,您会咬紧下唇心存芥蒂,您会怒目定睛俄耳浦斯拂弦歌唱:“下界尊神,凡人终极归宿的统治者,请容许我具实禀告:我是为了我的妻子而来,毒蛇断送了她花样的年华,我求您复原欧律狄刻转速太快的生命纱,人类万物全都归你们管辖;你们统管人类的时间最长久。
她度过天年之后,终究得回来当你们的属民。
如果命运拒绝特赦我的妻子,我决心不回去:两条人命凑成一双,让你们欢心。
”复仇女神忍不住掉下眼泪,据说这是她们第一次。
冥王和冥后忍不下心拒绝他的恳求,唤出欧律狄刻,她夹在在阴间新添的亡魂行列,因脚伤而不良于行。
俄耳浦斯伸手接受他的妻子,也接受了他们的条件:离开阴阳交界之前,他不许回头看,否则承诺失效。
他们走上坡的路,穿越死寂,在层墨叠黑中爬上陡峭的幽冥道,已经来到临近上界的边区,他担心她也许跟不上,急于看她,心怀爱怜一回头,她转眼滑落深渊。
她伸出手臂要拉他一把,不然就是让他抓;不幸的是,他两手一扑,除了轻飘飘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又死亡一次,她对丈夫没有半句怨言: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要怪只能怪丈夫爱她。
她最后一次说出的“珍重再见”几乎传不到丈夫的耳朵,就掉落到来时地。
瑟琳·席安玛(《水仙花开(2007)》,《假小子(2011)》)导演的第四部长篇《年轻女子燃烧的肖像(2019)》(燃烧的女子肖像)(2019戛纳电影节编剧金棕榈),讲述了一位年轻女画师玛丽安(诺埃米·梅兰特)为一位年轻女子埃洛伊斯(阿黛尔·哈内尔)画出肖像的故事。
在两小时的叙事过程中,导演不仅讲述了两位年轻女子之间的爱情故事,同时也讨论了其他女性议题:十八世纪法国女性热爱音乐,渴望自由,但却受困于婚嫁、堕胎、就业不平等等等问题,如同今日女性。
全片由三个时空组成,叙事当下开画室的玛丽安,回溯叙事中若干年前玛丽安在小岛上与埃洛伊斯和其他人度过的十二天,以及画作完成若干年后,玛丽安两次遇见埃洛伊斯的不明确时间段。
故事由全知视角和玛丽安视角讲述,正如画家作画,画中人埃洛伊斯始终处在凝视的另一端,作为被观察的客体存在。
然而,如影片标题所指,埃洛伊斯是故事的中心,是画中人,也是导演充满爱意的镜头下的焦点。
这即是笔者眼中仅次于阿黛尔的肉体的电影的精髓。
埃洛伊斯从凝视的另一端走到这一端,从客体转变为主体,在玛丽安的笔下画出自己的肖像。
这一主客转换与俄耳浦斯的爱情悲剧相交融,他注定无法挽回亡妻的悲剧命运,在玛丽安看来是其本身的选择,她说俄耳浦斯选择记住欧律狄刻,这就是为什么他最后回头,他做出的不是爱人的选择,是诗人的。
埃洛伊斯则认为是欧律狄刻在最后关头叫爱人回头,retourne-toi 。
这段对话在展现两位主角人物关系的初始设定的同时,也为她们之间关系的转变埋下伏笔。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埃洛伊斯和玛丽安两人自然而然地分别将自己带入欧律狄刻和俄耳浦斯的立场,这也正是电影前半段,即第一幅画像完成以及第二幅画像开始阶段两人看与被看的位置关系。
在第一幅肖像的绘制过程中,玛丽安作为观察者,单方面在脑海中刻画埃洛伊斯的模样,再加以绘画规则、习惯和艺术理论,画出带着其母亲般慈祥笑容的毫无生命的埃洛伊斯。
画家单向凝视,其视线无法覆盖画中人的全貌。
第二幅肖像的绘制,埃洛伊斯的在场使凝视的两端相通,也促成了主体与客体的转换与并存,画家画出画中人,画中人审视画出自己的画家。
神话中的悲剧是俄耳浦斯的回望还是欧律狄刻的告别?
最后一次四目相对,两人摆脱1770年以您互称的桎梏,retourne-toi,渴望再靠近对方一些的诀别时刻,是谁捕捉谁的目光,亦或是是谁将谁揽入再推出自己的视线?
玛丽安和埃洛伊斯两人主客体的转换由本文开头结尾的对白展现,其中埃洛伊斯据理力争,画家和被画者处在完全相同的位置。
同时也体现在两人第若干次滚床单并吸食可以使人起飞的草本之后,埃洛伊斯瞳孔的变化中:碧蓝色的眼睛染上玛丽安眸中的黑棕,埃洛伊斯不仅填满了玛丽安的视线,更是占据了后者的视角,同样,在倒数某一次滚床单后,埃洛伊斯向玛丽安要一幅后者的自画裸像,玛丽安对着特意摆放在对方身下的镜子勾勒自己有几分神似席导演的轮廓。
她所画下的是自己眼中的镜像,也是埃洛伊斯爱的注视下的自己的实体,那么,面对镜子,也许是拉康的镜子,也许是《普通女人》(2017)的镜子,我们是否可以说此时此刻,玛丽安的视角又一次被自己的客体主体化?
CMBYN(2017)中两位男士以自己的名字呼唤对方,爱情中的人们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主体性交给对方,成为对方的对方,也成为对方的自己。
PDLJFEF向前者的结尾致敬,在致敬同时,导演仍不忘继续关于凝视的主客体的讨论:绘画事业颇有成就的玛丽安和嫁给房地产商的埃洛伊斯在剧院包厢层同时出现,后者因剧情的走向和配乐的跌宕而热泪盈眶,前者则演出全程凝视着自己心爱的人,可能期待她的回眸,让这凝视再次流动,可能忌惮她的回眸,只想自己再次重回凝视的主体。
年轻女子燃烧的肖像,是谁/什么点燃了埃洛伊斯的裙摆?
是岛民阿卡贝拉吹起的篝火,还是这无穷无尽的凝视的尽头的心中的火花?
理屈词穷,您会颔首扶额情难自已,您会眉稍轻挑局促不安,您会喘息不定
作为和文本互相交织的俄耳甫斯(以下作Orpheus)与欧律狄刻(Eurydice)神话并非是从Heloise在厨房第一次念《变形记》时开始的。
全片就是Marianne的冥府之旅。
亦如Orpheus离开冥府时手里依然是那把里拉琴一样,Marianne离开时也只有那个黄色的装着作画工具的包裹,和那个装着画布落入海中的扁木箱:一种预演。
Marianne因此纵身跃入冥河去救那些空画布,实则是在打捞存于未知的Heloise的形象。
在经历了漫长的燃烧后,Heloise显影于脱干水分的画布之上,如来时一般被封入木箱离开:Marianne终究在这段告别里将Heloise的形象钩沉出来,亦如Orpheus最后抱拥的是Eurydice的影子一般。
我们会在后文更详释这个意涵。
如果说Sciamma对于这则让读者观众哀伤了几千年的神话进行了某种乐观化的改编,那么这一行为实则抛出了深刻性的思考:爱欲应该只属于那短暂的两周,还是应该存在于长相厮守?
当然各位大可以反驳,两位女性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
但不要忘记那场短暂的争吵。
起因是Marianne想把第二幅画也毁掉。
画的完成意味着将Heloise送到她未婚夫怀中;(抑或说,这样她就可以借口再画下一幅——她为爱甘愿成为西西弗斯,以借此能够一直画下去,想要一直相伴的请求就在嘴边)。
而二人对话里,Heloise说Marianne不够勇敢,确实包含了她所谓不敢亲口说出“反抗吧”的请求;但更多,这个brave指向的是互相信任与理解。
Heloise强调的是“您与我不再同心(solidaire)了”——这还不明显吗?
她在意的并非是其他任何内容:突如其来不得不接受的婚姻命运、之后的生活、甚至承诺;她在意的只有当刻(présence, 在批评第一幅画像时她也说这幅画缺少présence);而更重要的是,她希望Marianne也是这样想的。
在这一问题上,二人一直存在着观念上的错位和滞后。
她们完全的心意相通也极为短暂。
是的,就是在分别前夜的床上谈话时刻。
Heloise的regret并非是悔恨没有爱情未来的现实;她在悔恨已经过去的时刻还不够炽烈——所以二人在唏嘘我们浪费了时间。
Marianne的to remember同样也是,对这段时间最深刻的寄语:只要记得,记得是打破一切厄运的咒语。
1. 记忆的刻度,情感的烈度我们回到开篇。
那幅被学生偶然从仓库拿出的画已经透露了,这必然是一个有关记忆的故事。
Marianne此行的任务在开始时并不简单:她不能光明正大地画Heloise,因为后者拒绝与这幅肖像关联的婚姻。
她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与此同时竭尽全力,贪婪地用目光吮吸Heloise的外貌与仪态。
但短暂的相处时间对于作画来说依旧显得匮乏。
在第一幅画像作画期间,Marianne有三次扶额的举动。
也许在夜间的第二次确实是她向夫人抱怨到的,归来时间太晚而没有足够光线作画;但其他两次皆是因为,作画对象的缺席。
如何强化记忆(图像作为艺术诞生的原初目的本就是一种记忆的义体)?
大脑并不会如摄影机一般机械纪录一切;它会筛选重要的内容——即在情感上产生震动的场景。
作为一种以强度/层级为度量衡的内容,情感体验愈深刻/剧烈,记忆愈清晰。
所以初期的作画是困难的。
Marianne只能尽可能借由速写这种外部方式去支撑记忆。
转机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是Marianne向Sophie抱怨小姐从未对她笑过。
笑容对肖像不可或缺;同时也意味着此前的相处也许并不能视作愉快。
于是之后Marianne开始大胆起来,虽然也是一种毫无章法的行径,比如直白地询问姐姐的死因,比如自然而然地提起管弦乐而后又以“米兰的美好憧憬”结束。
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她产生情感波动,而非仅仅呆立在海滩上或者乱走。
行动当然奏效了。
随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变得更深入,她的形象逐渐具体清晰,之后作画进度加快也顺畅了不少。
然而记忆的加深并非没有代价。
在画像完成之际,Marianne已经再也不可能忘却Heloise的脸。
这只是记忆作为此片韵脚第一次显示出其和情感的关系。
在此基础上,后续我们会有更多论述。
2. 火、燃烧、触碰、亲吻、生成我们首先需要明确片名里“燃烧”的三重意义:那幅因Heloise拒绝而未完成的残像被Marianne无意中点燃、Heloise的裙摆在篝火前被点燃、离开孤岛后Marianne根据这一幕记忆画下的以片名为题的画作。
燃烧是一则情动张力的寓言、一种爱欲状态的象征、更是一个陷阱。
先来思考那幅残像。
这幅据说是前一位失败男画家的作品两次都出现都在夜晚,仿佛难以见光一般。
有趣的是,Marianne为何在交付第一幅肖像的前夜再次对这幅残像挑灯夜观?
我们大可将其归结为她为欺骗Heloise感到guilty,而已决定了明天要主动坦诚又让她心烦意乱。
但也许,更多的是一种对Heloise的渴望:渴望了解她的过去,渴望面对她的时候不再有所顾忌,渴望没有隔膜地触碰。
尤其是从夫人那得到了“她很喜欢您,因为她常提起您”这个回答之后,这种渴望再也无法被抑制。
然而再怎么渴望,至少在这幅残像上,她过去的面容仍是不可知的。
但那至少产生于Marianne抵达之前,于是她举起烛光细细地看,每个细节也不愿错过。
终于,悔恨与欲望交织在一起的烛火舔到了Heloise的心口;Marianne完成了对她绘画客体的第一次坦诚的触碰。
我们无需去依托瓦莱里“火的形象皆以‘抚摸’为目的”的观点,也无需验证巴什拉论及的“火是‘性化’的”。
毕竟这是一部非异性恋电影,一切根植于异性恋的思考都将丧失适配性,包括已经被讲烂的《视觉快感和叙事电影》。
Sciamma有自己的哲学,她已经通过火的形象传递清楚地告诉了我们:Marianne带来的火,点燃了Heloise这一惰性可燃物。
当Marianne全身湿透艰难渡过迷津来到这冥府时,一切都已陷入黑暗;而正因她的来临,Sophie将客房生起火,于是有了光明。
自此Marianne的形象便开始与火相融合:她裸坐在壁炉前抽烟斗慢慢恢复被冰冷黑暗冥河水夺走的能量、端着烛台去厨房找吃的、她在厨房的炉火前劳作、她将客房的炉火烧得更旺…她的红裙子就像一团移动的火。
也许各位还记得,她第一次触碰Heloise的形象碎片便是在这间客房的炉火前——轻轻拿起依靠白天记忆画下的多张速写中的一张:恰好是嘴唇。
同样,Heloise第一次露出笑容也是借由火达成的:她向Marianne借烟抽,于是Marianne点燃了烟斗后向她递过去(Kissing through the fire!);之后在羽管键琴的弹奏部分也一样,Marianne的背后始终燃着那团她自带的火焰。
所以二人第一次现实中的肢体触碰,即Marianne为Heloise摆姿势时的触碰,已显得平淡无奇,因为她们早已通过火virtual触碰了很多次。
之后还有:二人在厨房帮Sophie堕胎时,Marianne又在抽烟斗,与此同时应对Heloise关于爱的猛烈发问;Marianne将壁炉烧旺,尔后借着烛光描摹Heloise的睡颜——Heloise醒来更像是被属于Marianne的火光温暖照亮而醒的;这个长镜头也让Marianne像带着火在房间里踱步。
这之后我们更能清晰地从视觉上看到,火是如何慢慢从Marianne那里转移到Heloise身上的。
不论是厨房打牌,还是厨房朗读《变形记》,只要是光源完全来自火焰的场景,Heloise都坐在那个此前Marianne常坐的背对壁炉的位置——但很精巧的是,她只是离火光越来越近,却始终没有完全重叠。
打牌时的火光
读《变形记》另一边值得注意的是,不论是客房还是厨房,Marianne身后的火势都越来越强,在《变形记》前的晚饭达到峰值:毫无遮挡的垂直性仿佛要撑破壁炉的上端。
终于,在篝火段落,这个广阔的室外空间,伴随着充满女性能量的吟唱,Marianne想要触碰、亲吻Heloise的火焰从她的一袭红裙上滚落,顺着她炽热的视线融入再无空间限制的篝火并烧到了Heloise身上。
这段的视角已经非常巧妙地拿捏了燃烧的过程:一段看似的对视,实则是纯粹的Marianne的目光:Heloise始终处于火焰之中;直到她离开正对的位置向田野深处走去,才发觉裙摆的燃烧;然而她并不抗拒,Marianne也并不惊慌,因为二人知晓那是终于成功传达的爱欲。
随之而来二人双手相牵的蒙太奇为这一火-Marianne/燃烧-Heloise的形象谱系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她们终于无须再借由火进行象征意义上的触碰与亲吻,而是开始了实际的行为。
自此之后,火的功能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它成了一种Heloise所认定的归属。
在第一个吻后的逃跑,Marianne最终在客房的炉火前找到了她——Heloise开始明白,只要在有火的地方,她总能找到Marianne。
随后理所当然地,第一场性爱也是在炉火前发生的。
之后则是,对于Sophie堕胎场景的搬演,她们与火的相对位置和老妇茅屋中完全一样——甚至可以说Heloise通过催促Marianne画下这一幕的方式再次强化了火-Marianne的形象联系。
作为孤岛上女性问题的解决中枢,老妇的茅屋是隐蔽的,屋内是黑暗的。
Heloise知晓爱人的视线便是火光,于是她要求她“看”,要求她记录这个不可见光的场景——作画需要光线,画作又何尝不是让一些场景见光的方式呢?
甚至,在片尾的管弦乐演出里,引发Heloise泪水的除了与记忆重叠的《四季-夏》,还有作为Marianne形象分身的烛火:它们均匀地分布在舞台边缘以及吊装烛台上,让她无法移开目光,也让她在泪水中露出了笑容。
当然,燃烧意味着新内容的生成,同时也要耗费可燃物与氧气。
火从此刻开始淡出。
之后的床戏全部发生在白天。
甚至在离别到来的那个清晨,厨房里的火都被炊具挤压而丧失了垂直性。
Heloise的白衣幻象从初吻的夜晚开始出现,只出现在Marianne手持蜡烛的时刻。
是的,虽然衣裙上的火被扑灭,但燃烧的过程并未结束,甚至是从那副残像开始,到此时已经接近结束。
这场ignition最终呈现为,Marianne用火将现实中Heloise的性质永远地改变了;当可燃物耗尽时,对于Marianne来说,Heloise失去了肉身,成为了图像、幻象、刻入记忆的影像——一切比肉身更持久存在的内容。
幸运的是,她可以凭借笔墨不断地再造强化她的爱人,她可以用这种方式无限地占有她,抑或说,她以此不断向身处黑暗之中的Heloise的形象throw the light。
开头的那幅画作,那个火苗侵入Heloise肉身的时刻,已经作为一个个小小的辅佐,成为她们缠绵的证明。
PS:如果把Heloise作为Eros(爱欲)的谐音,并因此将她视为爱神之首阿弗洛狄特(Aphrodite),那么Marianne作为爱神的正式伴侣火神赫菲斯托斯(Hephaestus)的指涉也很明显了。
甚至,Eurydice被蛇咬后走路跛足与Hephaestus本身就是跛子这一点也能对应。
Hephaestus向Zues和Hera复仇,同样以一种讨价还价讲条件的方式赢得了和Aphrodite的婚姻。
两个神话互为表里。
3. 爱欲是一幅画、一首曲、一次艺术体验本节开始,我们首先需要解决上一节遗留的问题:燃烧为何是一个陷阱。
Heloise拒绝被画的原因,本质上是对这桩飞来横祸一般的婚姻的拒斥。
然而前8日的相处让Heloise在知晓Marianne的真实身份后,坦然接受了被画-婚姻这一即将发生的事实。
因此我们不得不重返坦诚前夜的燃烧瞬间。
Marianne想要触碰的virtual movement引起燃烧的不仅是过去的无脸肖像,还是Heloise褪下的外壳——我们说到Heloise是惰性可燃物,但那只是她不可捉摸的洋溢着愤怒情绪的表皮。
这层皮因为Marianne的présence而被彻底烧掉;此后Heloise内里活跃的易燃属性逐渐显露。
这当然是陷阱的开始。
如柏拉图所述,Heloise被艺术的力量迷惑无法分辨模仿与现实:接受被画-婚姻的命运,也就是被点燃的命运,同时也是自焚的毁灭命运。
一种道林·格雷画像诅咒的变体:画里的形象拥有了灵魂,能够永远跟随爱人;而现实里,肉体却不可能再彼此触碰。
有趣的是,很多时刻相比于Marianne,Heloise更像艺术家。
如果说Marianne作为陌生人如炬的目光引起了Heloise的兴趣和同样的反向观看,那么她关于游泳的言说无疑是一种间接回应、一种关于爱的纯粹感性试探。
第一次对话发生在二人相识第2天。
M: 您会游泳吗?
H: 不知道。
M: 不知道怎么游就下海,您知道这多危险吗?
H: 我是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游泳第二次则发生在Marianne坦白自己画家身份的时刻——彼时她说自己明天就要走了,于是Heloise当即决定今天就下水。
M: 所以,您会游泳吗?
H: 我仍不知道我是否会,在您看来呢?
M: 您至少可以漂浮起来。
这是一场直逼perception和intuition的对话——Heloise的形象再清晰不过了。
在这短短几天内她做了很多此前没做过却一直很想做的事,包括迎风奔跑和下海游泳。
理论上来说游泳是一种后天习得的能力。
但Heloise将其当作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能在恰当的环境里才能知晓自己是否具备或能否被激发。
这很像——去爱的能力:情感的激发无疑仰赖知觉与直觉。
结合想要在Marianne的见证下完成下水的体验,这个回应的指向就更清晰了:我不知道我能否爱您,但我愿意去尝试,直到我能够确认的那一刻。
当然,结合前夜残像的燃烧与突如其来的坦白,此时的下海又有了一层新的意涵:灭火的尝试——甚至在下水前细致地脱去外衣(那层被点燃的表皮)只留了衬裙,希望冥河水可以停止这化学反应。
然而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即便上岸后还以湿漉的状态呆坐了很久,水分一旦蒸发完毕那残存于心口的火星立刻又蓬勃起来。
于是我们再回想初吻后炉火前重逢的对话,分明是“游泳”的延申。
H: 是的,我害怕了——何惧之有?
恍然确认了自己是能够去爱的,且来势凶猛无法抑制,此前未曾发现过,这反身性的惊奇体验令人震悚。
H: 您不觉得所有坠入爱河的人都在创造全新的内容吗?
我知晓并在心中描绘着恋人间的一切举动,只等您的出现。
M: 您梦到过我吗?
H: 无需做梦,您一直都在我脑海。
这段对话表达出Heloise对爱的认知和对游泳的完全一样——一切都具备了,如榫头寻找自己的卯眼一般,她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刻确认这种capacity——那个时刻便是被Marianne的火点燃的时刻。
于是Marianne回应“您至少会漂浮起来”,在Heloise听来也许是,“至少从表象来讲,您是能够爱我的。
”所以她在转瞬即逝的讪笑后回应,“我终于理解您看我的眼神了”。
相比于Marianne通过火的潜在表达,Heloise的表达则直白很多。
几乎她的所有言语都在以另一种方式言爱。
在Marianne帮Sophie堕胎时,她兴奋地问询:“您经历过这种事”,“那您已知晓爱为何滋味”,“当您爱人时,心中是何感受”。
这串问题的回答Marianne在离别前夜悉数道出“您曾问我是否知晓爱人滋味。
现在我回答,是,而且只能是此刻”(关于这个问题下一节会具体论述)。
当然厨房那晚,二人已经得到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爱的发生就如Sophie突然坠落发出的响声一样,毫无预兆却准确且惊惧,且只能是此刻。
相似的直白,抑或说只遵循于自己当下感知脱口而出的言行无处不在。
论及自由,她质疑到“独自一人就是自由吗?
”以至一定要在第二天体验过独自一人之后,才能给出“在孤独中我体会到了您说的自由,但同时,我感受到我在想念您。
”——她从未认为Marianne的陪伴是监视,甚至,享受她的陪伴、她的目光;Marianne提出自由是因为从接受夫人委托的角度,她无疑就是阻碍Heloise自由的存在。
还有她对第一幅画的批评。
在第二幅画即将完成时,她说过“这次我很满意…也许是我变了”。
是的,也许对第一幅画的强烈不满饱含了对欺骗的愤怒、美好幻想破灭的失落,但我们定会再次被她语汇中所传达的精准感知所震撼。
H: 在您眼中我就是这样的?
M: 并不仅仅是我。
H: “不仅是您”是什么意思?
M: 还有作画的规则、风格惯例、观念。
H: 您的意思是说,这其中并没有生命,没有在场(présence)吗?
M: 您的在场是由许多转瞬即逝的瞬间和状态所构成。
那些也许同样缺乏真实性。
H: 并非所有东西都转瞬即逝。
有些感受会非常深刻……这画不像我,我可以理解。
但也不像出自您之手,这太悲伤了。
当Marianne奉绘画成规与这项委托所隐含的美化要求为圭臬时,Heloise则准确地指出她在作画时并未遵循自己的感受——在足量的互相观察和已发生的交集中,她相信自己带给Marianne的情感体验绝不止于此。
这也是她拒绝向母亲说出促使自己同意合作的原因:体验还未结束,她还未确认能否去爱Marianne,她需要这个契机——同时她需要被认真地描摹,以观测她在Marianne心中激起的情感烈度在正常状态下能达到何种程度。
Heloise无疑非常热爱艺术,一切形式的。
去修道院听管风琴、唱歌、阅读。
Marianne露出的分毫与艺术有关的特质都被她紧紧捕捉(遑论身份揭晓前后)。
在得知她会画画、听过管弦乐之时,她都不断进一步追问那些具体细节。
Marianne不熟练的《四季-夏》演奏让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愉快的情绪并非单纯源自爱欲,而正是因为爱欲的萌发和崭新艺术形式的体验同时发生了。
除了视线,Heloise的爱欲几乎都生发于Marianne带来的艺术体验。
关于画像优劣的争辩、关于绘画与互相观看、关于临摹人体、共读《变形记》、在篝火旁听阿卡贝拉、共同创作Sophie堕胎的场景、共同完成肖像最后的部分——艺术体验式的爱欲。
她保持着孩童般的好奇,必须经历、感受,才能得到回答;在体验之前,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正因为此,她不会受到任何成规的束缚——她就是自己生活的尺度。
爱欲-艺术体验让她一潭死水的生活开始流动、改变、顺其自然、奔向原本不可想象的痛苦的断崖。
燃烧断然是陷阱,但不可能因为惧怕即将面临的持久痛苦而拒绝美好体验的发生——这种美好不会是饮鸩止渴的麻痹性质,而是刻骨铭心,只要拥有就足以获得喜悦与平静。
我一直认为,若将Heloise作为Eros的谐音以视为Aphrodite的化身,辅以《变形记》28页维纳斯哀悼阿多尼斯之死的典故,反而突出了这一喻意的讽刺:她当然如爱神一般会为一切青春、美丽的内容倾尽所有,但作为凡人在这一奋不顾身的过程中则展现出与生本能(Eros)相对的强烈的自毁冲动,即死本能(Thanatos)。
她做出“Eurydice也许是主动呼唤Orpheus回头”的揣测无疑也印证了这一点。
4. 我们应该只拥有当刻Heloise的脸被影像赋予了只属于当刻的时间性。
这一暗示从Marianne来到冥府时就开始了:她因为刚从修道院被接回来而并不被长居于此的人了解;她以隐藏面孔的方式拒斥被画而留下一幅无脸残像;我们第一次见到她的脸的时刻也因她的高敏感和愤怒而无限延宕,甚至有一瞬以为在看到之前她就会死去…而Marianne的任务要求她甫一看到Heloise的脸就不能移开目光(同样是艺术体验,Heloise的美也使她难以分心)。
即便如此,那个通过记忆和种种拼贴手段再造出的第一幅肖像依然难逃失去脸的命运。
正如Heloise之后所说“您毁掉第一幅画像并非为我,而是为您自己。
”Marianne在爱欲和真挚坦诚的巨大力量面前终于和那幅建立在欺瞒基础上的画像以及之前的自己决裂:她羞愧地意识到,隐含了另外目的的目光没有资格描绘她的脸——是的, 被毁的再次恰恰只有脸,而并非身体这异质性更强的部分。
而认真坦诚的作画开始之后,Marianne在肖像之外则开始大量描绘Heloise的脸:她浅眠时、她扮演堕胎老妇、她会被珍藏在挂坠盒里的小像…第一次是一种试探,而Heloise没有抗拒——她准许甚至更像赋予了Marianne这一特权。
当然,作画在她醒来后也始终在互相观看的情况下进行。
Heloise对时间的敏感性被凸出为一种特质、甚至一种软肋。
她追求时间的présence(两次吵架),时间的缓滞(对春药的尝试),时间的凝固(画像的完成)。
回想两次由画像引发的争执。
第一次Heloise指责到她感受不到présence——虽然台词省略了从属关系,但借由她之后严厉的言辞(“这画不像我,我可以理解。
但也不像出自您之手,这太悲伤了”)我们可感知到:这个présence并非指她自己,而是二人共同的présence——她希望看到Marianne眼中真实的自己,不掺杂其他一切“我”以外影响的印象;既然要画就应该正当地、以二人同时认真参与的平等方式观看,而非遮掩欺瞒。
同样,在第二幅画像快要完成之际,面对Marianne发出对即将到来分离的焦虑与抗拒,Heloise的愤怒根源并非是Marianne不敢轻易提出的“反抗吧”,而是她对二人关系至此的否定:即便画像的完成终将导致分离,毁掉画像也意味着毁掉了过去这段二人认真互相观看与相爱的时间。
即便这幅画像会和夫人的画像一样先于Heloise到达米兰,在墙上看着她莅临,但意义却截然不同:那是相爱时间的缩影,和28页的画像以及《四季-夏》是同等重要的。
我们也已在第2小节谈过,二人相爱、Heloise的燃烧以及画像完成其实是同一件事:Heloise(的一部分灵魂)通过燃烧永远凝固在了那幅画里。
Orpheus与Eurydice的神话作为一种弱化悲剧性的意义指引从厨房朗读(篝火之夜)开始萦绕至终。
饭前Sophie在绣的那盆插花在临别之时凋谢;它们被复现在刺绣上,保持了永远盛开的状态。
初吻结束,Marianne开始看到之后每夜都出现的白衣Heloise幻象。
甚至,在使用春药的那一夜,剧本里还有第二幅肖像活过来(如Heloise的反应一样瞳孔变黑)缓慢地说着“我爱你”的场景(删掉是好的,否则会有些过度)。
Marianne在米兰参展的那幅画再次使我们想起,这趟冥府之旅只有一个目的:好好告别。
她充满生气的人格与艺术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旧宅焕发新生,让夫人、小姐、女仆都露出了笑容;即便确实如自己所说“什么也没做”,她异质(火)又暧昧(通过作画将自己与她者的边界模糊)的存在本身就是Orpheus弹着里拉琴的吟唱。
至此,我们终于可以抓住一些意义:对Orpheus选择了记忆和Eurydice主动呼唤他回头的揣测也是同一件事——当刻,情感的最高点与唯一性。
通过巧妙的影像呈现,Heloise的脸能且只能存在于她与Marianne互相认真观看的时刻,亦如她自己所说“并非所有东西都转瞬即逝,有些感受会非常深刻”:当爱人在身侧时一刻都不要浪费;即便之后不再能共处,但如果目光不能相交或落于彼此身上,那么即便身处同一时空也没有意义——我们只能在此刻被看、被看到,我们在看时的所有感知会成为剧烈的情感体验从而成为深刻的记忆;而艺术可以将此刻驻留,为时间涂上防腐的香料,在一次又一次地重画、重奏及重看里将记忆刻入不朽。
所以,这个看似遗憾的结局又何以让我们哀叹呢?
二人对于彼此都升华成了一种编入了记忆质料的艺术形式。
Marianne看到Heloise的新画像以及她远处的身影,Heloise则沉浸在舞台上一切与Marianne有关的现象与物质内,亦如她享受的每一个过去的当刻一样。
28页的日常沉淀与Heloise的哭泣是给观众看的(我们不得不暂时依附于Marianne的视角),而事实上二人根本无须任何滞后的再次确认,she didn't see me也并非不愿回头或如何——临别的床上作画已经包含了一切对未来的绝对信任。
既然只有当刻是崇高真实的,那么只有当刻便足够了,当刻确认了这份爱欲的永恒,也因此它永远鲜活,永远在生长,永远拥有可能性。
援引Sciamma自己在访谈中所讲的再合适不过了:我读到(有人说)这是一种「不可能的爱情」,但我并不想把它描绘成一种不可能的爱情。
我将它看作是一种可能的爱情,当我在展现这个爱情故事的时候,我已经给出了它的所有潜力。
因为这部影片的基础,其实是一个爱情故事的记忆,而即使是在描摹失落的时候,我也想展现一条光明的道路。
事实是,这种感觉是活的,它不是悲剧性的,它也并没有终结。
这种爱就是解放,这部影片想要表明,它只会继续生长,而且它是有未来的。
5. 彩蛋在临别夜话里,Heloise没有言明她第一次想吻Marianne的时刻。
我认为这个时刻就是Heloise在画架前向Marianne指出观看是平等的时刻;很大程度上这大概也是Marianne第一次想吻Heloise的时刻。
视线不再停留于表面,而是穿过了面容与身体及一切具体内容——一个近似亨利·米勒所描述的激起爱欲的解域化时刻此前的互相观看累积成了深入表面的了解,画布上复现的也不再是单纯的形象,而因此拥有了灵魂——反过来想,Heloise又何尝没在画呢,她不过在用眼睛画罢了。
观看的相互性是影片的基调,在初吻之前的部分尤为明显。
比如Marianne仔细看Heloise步上楼梯,随后便是Heloise由借书为目的而几乎以同样视角观看Marianne的段落。
又如Heloise第一次闯入Marianne所居客房之时,她正穿着那条绿裙子研究仪态;当她脱掉裙子匆忙从帘子后出来时,Heloise正端坐在椅子上看她——到底谁是被画对象的戏谑感油然而生。
回到这个场景,其开端是Marianne觉得她无法让画布上的Heloise笑出来,那笑容总是转瞬即逝。
截至此刻,现实中的Heloise的笑容也确实是转瞬即逝;直到初吻过后我们才看到她几乎时刻都在笑,当然也仅限于在Marianne面前。
然而完成的画像里,Heloise依旧保持着一种严肃的表情——这确实是她真实的常态;终幕的剧院里,在她开始哭泣前也是这个表情。
相反,她的柔和保存在Marianne的涂鸦和小像里。
如果说Heloise的脸只能存在于二人平等观看的时间里,她的笑则以这种更私密的方式被Marianne私藏了。
无法露出笑容 / 愤怒总能战胜快乐
完成版:柔和的渐近线
最柔和的部分注:所有引用台词为参考了亿万同人字幕组 的法语直译与英语版剧本 后的自译。
—————一篇因为内容太激进或太敏感而不能刊登的约稿————这个发生在1770年的爱情故事是两个年轻女子的故事,是一个只属于女性的故事。
在女性主义理论中,有个词叫“男性凝视”。
不管是在真实的世界里。
还是在各种文学、艺术作品中,女性都常常处于被男性凝视的状态。
她们是被观赏的对象,是被物化的客体。
她们自己也从男性的角度看自己、以男性的评价定义自我。
女人仿佛没有主观的感情和思想,仿佛不是活生生的人。
《燃烧女子的肖像》中的现实世界正是这样一个世界。
不管是艾洛伊兹,还是她的母亲,结婚前都先把自己的肖像送到丈夫家中。
她母亲的肖像挂在家中的客厅里:“这幅画比我先被送到这里。
当我第一次走进这间房间,就看见墙上挂着自己的肖像。
”先有肖像,后有她;肖像占据了比她本人更重要的位置。
在自己家里,她第一眼看到的自己是画里的自己,是男画家眼里美丽温婉的准新娘,是丈夫眼中的一个合格的、可以婚配的未来妻子。
画中人永远带着优雅的微笑。
这是她终生需要扮演的角色。
可以想象,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女性的爱情誓词不是“我愿意”,而是“您看,这是您的妻子,我会永远扮成她的样子好让您满意”。
可真实的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了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们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推测她的内心世界。
玛丽安说艾洛伊兹 “并不悲伤,她只是愤怒。
” 艾洛伊兹的母亲回答:“你以为我从没经历过这种愤怒吗,我很清楚这种感觉。
”但话题就此终止。
片中还有另一处类似的情节。
刚到不久的玛丽安向女仆苏菲打听艾洛伊兹的姐姐:“她是病死的吗?
”“不是。
”话题戛然而止。
艾洛伊兹的妈妈,艾洛伊兹的姐姐,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问过她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世界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甚至谈论这个问题几乎是一种禁忌。
女子的本分是做好画中人。
她们自然能感觉到其他女子也有与自己相同的痛苦,毕竟共情是人类的本能。
可即使同处一室,她们也仿佛两个相邻画框里的假人。
她们口不能言,在短暂的目光交接以后扭过头去不看自己的同伴,重新端起完美的笑容迎接来自画框外的男性凝视。
一开始玛丽安的身份是男性凝视的代理人。
她是为艾洛伊兹绘制相亲肖像的画家,她的工作就是凝视艾洛伊兹,把她画成合格妻子的模样,然后交出作品、把她嫁出去。
玛丽安是凝视者,艾洛伊兹是被凝视者。
此时她们的关系算不上融洽。
玛丽安总是很焦虑,担心被艾洛伊兹识破身份。
艾洛伊兹总是穿着深色衣服,用帽兜把自己裹起来,而且她从来不肯露出画中人该有的甜美微笑——她用这些方式躲避凝视。
玛丽安开始描绘这个被凝视的艾洛伊兹,可应该坐在画家对面的艾洛伊兹始终是缺席的。
对着一条绿裙子、一个空壳终究画不出传神的画。
衣服再美,再怎么千描万画,也不是真实的艾洛伊兹。
玛丽安的第一版作品和前一位画家的作品并无本质区别:有精美的衣褶和花边,却没有脸。
艾洛伊兹毫不客气地说:“这是我吗?
我觉得她没有生命?
您眼中的我就是这样的吗?
”画中人绝不会评价画家的描绘是否传神。
仅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凝视者-被凝视者的关系开始消解。
故事的转机是艾洛伊兹的母亲离家。
家里只剩下三个年轻女子——艾洛伊兹、玛丽安和女仆苏菲。
在这一段故事里没有任何男性角色。
在篝火晚会上唱歌跳舞的都是女人,扑火的是女人,卖东西的是女人,秘密给人堕胎的还是女人。
母亲走后,世界突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男权、没有男性凝视的乌托邦。
三个姑娘不再是拘谨忧愁的画中人,她们突然能够坦率放松、毫无禁忌地互相交流:“您尝过爱的滋味吗?
(结合上下文,这其实是问对方是否有过性经验。
)”“我未婚先孕了。
”“您想要孩子吗?
”“不想要。
”她们甚至能很坦然地帮助女仆苏菲堕胎,并把手术的场景画下来。
这些谈话和行为在今天也算敏感,更何况在1770年。
在没有男性的世界里,女人们本来应该这样活着。
在这个理想的世界里,凝视者-被凝视者的关系进一步消解。
玛丽安看到了真正的艾洛伊兹,她渐渐能描述她的每一种样子:“当你心神不定便会握紧双手,当你感到尴尬便咬紧下嘴唇,当你生气便会盯着别人看。
”她看到了艾洛伊兹的笑容,和画中人那种娇媚温婉的笑容不同,她的笑是生动的、有攻击性的。
有人批评扮演艾洛伊兹的演员阿黛拉·哈内尔不够漂亮,不够年轻。
我觉得这么说的人完全搞错了。
艾洛伊兹绝不能是一个脸上连毛孔都看不见的瓷娃娃,她应该是哈内尔这样的。
她应该有这样倔强挑衅的眼神,坚强有力的下颚,有时会微微皱起的眉毛。
那个能愤怒地控诉波兰斯基的姑娘是非常合适的选角。
艾洛伊兹也看到了真正的玛丽安,她曾经以为玛丽安不会理解自己:“因为你有选择而我没有”。
而现在她知道,一个女画家不能裸男,而她的玛丽安会悄悄地画。
她现在确认了同为女人的她们有着共同的苦楚和悲伤,也有着一样的勇敢和抗争。
她说:“我和你是平等的,我们的处境完全一样。
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也看着你。
”在理想的世界里,爱人的凝视理应如此。
那是平等的、相互的凝视,是作为一个人被完整的看见、理解和接纳。
人们在爱人的目光中成长,在爱人的目光中成长重新发现自己。
在男女之间,女人按恋人的标准审查和重塑自己;可在女子之间不是这样,她们从爱人的目光中看到自己原本不曾理解或不敢确认的自己。
在影片的结尾处,玛丽安把一面镜子放在艾洛伊兹的私处,对着镜子在艾洛伊兹的书上画自己的肖像。
她画出的是一个头发蓬乱、双颊绯红、眼睛却无比坚定的女子。
那幅画和客厅里挂的女子肖像画多么不同!
从此以后,她都会是一个有情欲、有信念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裙裾与微笑堆出的假人。
这种成长是艾洛伊兹的凝视给她的。
但这样的爱也许只有在没有男权的乌托邦里才能维系。
母亲回来以后,出现了全片的第一个男性角色——负责把艾洛伊兹的肖像送去米兰的信使,他用两块厚厚的木板把画里的艾洛伊兹钉了个严严实实。
男人的出现等于枷锁,等于自由的终结。
之后画面中出现了许多男性,比如画展上许多男人在互相交谈,玛丽安却一个人站在自己的画旁边。
她孤独地挤过许多男同行身边,没有人和她攀谈。
最终她只能在艾洛伊兹的肖像画里找到些许安慰。
那幅画里的艾洛伊兹似乎有玛丽安记忆中的影子,又似乎只是一个牵着儿女的标准画中贵妇。
她仍是一个只能偷偷画裸男、只能署父亲名字的女画家。
而她仍是一个必须嫁人生子的富家小姐。
这是现实世界真正的样子。
少女的乌托邦瓦解了,她们别无选择,只能像俄耳莆斯和欧律狄刻那样告别。
诚实地讲,女同性恋题材的影片和男同题材相比,总体是令人失望的。
后者在自我认同、伦理边界、权利自由等维度上,皆有一定数量的经典或现象级作品。
而女同题材电影,哪怕有《面子》《阿黛尔的生活》等佳作,却也难以获得等量的成绩。
其背后原因是社会层面的。
在男性语境下,男性自身行为也同样受到规训,男同性恋无疑是对男权的冒犯与挑战。
于是男性相恋的故事,因为社会禁忌而更显悲壮,因为被严重压迫而充满张力。
而女人,这个波伏娃笔下的“第二性”,始终处于男性目光的审视之下。
在这种审视中,女子与女子的恋爱固然是禁忌的,但这禁忌似乎为恋爱增添了奇情色彩。
如朴赞郁的《小姐》,小姐与女仆香艳的情爱背后,是男性对女同性恋赤裸的意淫,依然是男性在定义女性审美。
继《面子》《阿黛尔的生活》后,我们想看到怎样的女同电影?
瑟琳·席安玛,兼具导演、编剧和女同志多重身份,在执导过的为数不多的影片中,试图剔除男性目光,将注视的权力归还给女性。
2019年荣获同志金棕榈的《燃烧女子的肖像》,仿佛一场创作实验,导演借由画家与模特的爱情故事,连贯清晰地表达了一种女性话语下的创作观。
片中画家和被画者的关系变化,也像是对创作观念流变的隐喻。
最初,玛莉安创作的目的很简单,以友情的名义靠近埃洛伊丝,记住她的特征,然后偷偷画一幅肖像,以取悦埃洛伊丝远在米兰的未婚夫。
这样的创作几乎不具备主体性,玛莉安是拿钱办事的匠人,埃洛伊丝是包办婚姻的牺牲品。
在这个阶段,玛莉安注视埃洛伊丝的目光是男性的,她是凝视的主体,埃洛伊丝是被凝视的客体,两者之间是不对等的权力关系。
于是,埃洛伊丝看到肖像后愤怒了,她恼火的不是玛莉安的欺骗,而是那幅画根本不像她,只不过是男性审视下的拙劣仿制品。
玛莉安自尊心受到伤害,忙用一通绘画术语辩解,其态度自我、高高在上、拒绝沟通。
这也是当时艺术领域的写照:男性筑起高墙将女性阻挡在外,却又沾沾自喜女性无法像男性那样创作出伟大作品。
从戏份上看,玛莉安似乎是第一女主角。
但对情节起主导作用的,却是埃洛伊丝。
她拒绝成为男权附庸和被审视的客体,试图拆掉玛莉安与她之间隐形的权力关系。
她引导玛莉安的创作,使其创作观念发生变化,直至升华。
于是,玛莉安毁掉原来的作品,承诺五日之内画出一幅新的肖像。
她摒弃了男性的目光,凝视的主客体发生了变化。
当她注视着埃洛伊丝时,埃洛伊丝也将目光投向了她。
平视的视角,为双方提供了深入沟通与了解的可能,如果前一阶段两人之间擦出的只是欲念,那么平等交流中燎起的则是爱情之火。
这五日时光,是全片的重头戏。
席安玛借助时间与空间上的隔绝,创建了一个完全脱离男性目光的女性乌托邦。
没有了男性,那么基于男权的礼序也随之消解。
影片中用一个小景深镜头呈现了这种理想:小姐、画家和女仆各占据画面三分之一,女仆绣花,画家倒酒,小姐切菜洗菜,她们做着并不符合自身身份的事情,构图却传达出平衡与静谧之感。
连语言也完全过滤掉了父权的话语。
女仆说起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来例假时,观众脑海中最先冒出的问题多半是:“她怀孕了吗?
孩子父亲是谁?
”而玛莉安只是问她:“你想要孩子吗?
”在得到否定回答后,女人们结成紧密同盟,帮助女仆堕胎。
在这种完全剥离了男性话语的时空下,绘画之于玛莉安,从一项任务变成了一种情难自控的行为,一种愉悦的审美活动。
创作回归了其本质,即真实地记录,自由地表达。
于是她画下了埃洛伊丝甜美的睡相,画下了女仆堕胎的场景,以不带任何审视意味的、完全女性的目光。
卓越的创作者,其作品最终会回到自我凝视、自我剖析的原点。
五天之后,肖像收尾,爱侣即将分别。
赤裸相对后,埃洛伊丝横卧床上,私处放了一面镜子。
玛莉安看着镜中自己,在书的28页画了一幅自画像。
画作上的女性,身体属于埃洛伊丝,头部属于玛莉安,二人在此时实现了灵与肉的完全交融,玛莉安从爱人的私处重新认识了自己。
除了对玛莉安第一次创作的肖像进行了否定,影片后半部以俄耳浦斯冥界救妻的传说为切口,质疑了男性创作视角。
这种质疑借没怎么受过教育的女仆之口表达:俄耳浦斯如果真的爱欧律狄刻,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回头?
真正的爱人,难道不应该如履薄冰,生怕功亏一篑?
埃洛伊丝对此作出了女性的解读:俄耳浦斯作出的是诗人的选择,而非爱人的。
爱情某种程度上成了艺术的矫饰。
也有可能是欧律狄刻主动促成了这一凄美结局——她在最后关头呼唤了他,牺牲爱情,以抵达极致的诗意。
电影的结局,不仅是对这段恋爱的交代,也对导演的创作观做了一次总结升华。
经年之后,玛莉安以俄耳浦斯与欧律狄刻的传说隐喻自己的情感经历,创作了一幅油画。
不同于前人作品,欧律狄刻不再是被观看、被拯救的对象,她与俄耳浦斯的故事也不再因意外而充满诀别的痛苦,而是两个默契的灵魂心照不宣的告别。
穿过赏画的人群,玛莉安望见了埃洛伊丝的画像,电影进入高光时刻。
画中的埃洛伊丝身着白纱,似与画外人对视,手中的书恰好被翻到28页。
创作,终能征服禁忌、距离与时间。
看完影片快两小时头脑还是一片空白,以为或许会像以往在入睡时如翻页般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然而入睡得极快,大抵是酒店的床太舒服。
返程的座位靠窗,圆月尚未完全西落,尚未被旭日的光掩住。
一路飞驰,下车后迎着对于冬日而言有些过暖的朝阳,所有的片段潮水般涌来,所有的情绪裹挟在一起似要将我吞没。
凝视下起伏的胸脯,躲闪的的眼神,藏不住的笑和轻柔的吻,朋友说,《燃烧女子的肖像》是诗。
每个画面都慰藉着所有的感官。
几乎让所有影评人都叫绝的主客体转换那幕,真的是能在影史留名,最令人心滞的是Heloise母亲她过去时,Heloise说,再等一会,这段Celine把镜头放在母亲身上给Marianne和Heloise的那几秒的留白,仿若一整个世纪般漫长,能有无限遐想。
在我的想象中,是再一次相对无言的凝视,克制着暗涌的欲望和即将到来的离别的感伤。
这几秒中,她们将彼此镌刻在心底,在对方的双眸里走过了余生。
还有冲突那幕,感觉被低估了,看了八百篇影评(不是)都没有提到这段,待出源了能按空格暂停观影时我再好好品味一番~这绝对会是在半个世纪后还被提及的经典。
我有一个陈旧的名字。
那个名字很长。
为了念完这个名字,需要某个人的一生。
——《沉默的未来》从看完到现在,都没办法从这场风暴中抽出神来。
120分钟,魂飞魄散,上次这么恍惚应该是看完《小姐》的时候。
太多微妙的感触交织在影片藏匿的细节中,需要多看几遍才能精准捕捉。
整部电影的节奏像极了一幅画的创作过程——第一步,找背景底色。
这是一座被海环绕的孤岛,让极简的人物关系以及缺位的男性视角得以顺利承接。
第二步,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人物出场。
继承父业的画家玛丽安来到岛上,为被迫继承姐姐命运的埃罗伊斯制作出嫁画像。
值得一提的是埃罗伊斯的出场,揭了五层面纱才让电影的凝视主体出现在观众面前:画中燃烧女子的背影-女仆口中的描述-被涂掉脸的油画(但这幅画究竟是谁我还存疑)-披斗篷的背影-奔跑时露出的金发,把神秘感做到极致,诱惑观众也与玛丽安一起参与这场盛大的观看,或者说,沦陷。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米兰的出场也使用了这样“层层遮挡”的处理)。
《燃烧女子的肖像》第三步是勾勒细节。
当埃罗伊斯询问什么是交响乐、什么是爱的感受时,我一度想到《小姐》。
以欺骗为开端的陪伴,却无意间打开了两人都未曾涉足的麗地,一场冒险之后,彼此教会了对方自由和爱。
特别喜欢那场互相揭露对方外化动作的戏。
玛丽安说:当你害羞的时候,你会咬嘴唇。
当你生气的时候,你不眨眼睛。
埃罗伊斯让她过来,站在自己的位置,循着自己的目光看:当你在凝视我的时候,我也在凝视你。
并告诉她,当你不知道说什么时,你会按摩自己的前额。
当你失去掌控时,你会扬起眉毛。
当你困扰时,你用嘴呼吸。
在这一刻,电影同时完成了两人性格和关系的细节描绘,无比高级的情欲。
真好啊,在那个没有相机的年代,得以让目光合法驻留在爱人脸上;在那个没有电灯的孤岛,火光可以勾勒出唯有爱人才能注意到的绒毛。
每一帧、每一个镜头,每一声树枝在炉火中的噼啪炸裂,画笔与纸张的摩擦,耳边缠绕的呢喃,都是带着温度的爱抚。
我眼中的你第四步是上色。
篝火那场戏,阿黛拉的裙摆在暗夜里静静燃烧,伴随律动的节拍,两人的目光在腾空的火星里相遇。
风暴来了。
电影开始用更浓烈的色块盖住粗糙试探的线条,在空白处填上色差形成的褶皱,在阴影里藏满迟来的对视、情欲的绞索,尽可能追回所有被浪费的时间。
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悲伤,画作终会完成,每一个落笔都是送给爱人的嫁衣。
可能是瑟琳·席安玛特有的耐心,她的电影从来不急于解释什么。
因此前半段还会因为过于空旷的叙事而对两人的感情处理抱有怀疑,后面渐入佳境,层层攀升。
因为导演深信,她们终会相爱,我们也终会理解她们的隐忍和选择。
最后一步是收笔。
埃罗伊斯问:我们什么时候知道画好了?
玛丽安答:到某一刻,我们停止。
如同爱的谶语。
多年之后,两人在展厅再次“重逢”,玛丽安凝视着画作中熟悉的面部纹路,得以窥探她们分别之后埃罗伊斯的一部分人生:皱纹、孩子,以及那个唯有对方才看得懂的暗号情书。
电影结束后,和朋友们讨论起最后那一幕,埃罗伊斯是否也看到了玛丽安。
我下意识觉得,电影结束前是没有的,埃罗伊斯独自一人坐在靠近舞台的位置,真正听到交响乐《四季》时,也许想起了当年玛丽安用旧钢琴向自己慌乱解释风暴的场景。
镜头代替了玛丽安的眼睛,长久注视着爱人思念自己的样子,已是绝美之笔。
但后来又想,也许在熙攘的画展厅,埃罗伊斯已经看到了玛丽安。
她在心里默念那句“转身”,却不敢发出声音。
在交响乐大厅,她坐在她的对面,知道爱人也正像当年那样凝视着自己,但她已经不敢把目光移过去了。
I Remember他选择留下关于她的回忆,所以他才会回头。
他做出的不是爱人的选择,而是诗人的选择。
没有故事性,画面设置相当刻意,两位主角完全没演出相爱的感觉。我认为同性片本质上就是爱情片,对于爱的共鸣,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一样的,但是这电影丝毫没让我觉得她们是相爱的。(这片连基本的历史感都没表达出来,最后一幕看着群众戴假发都让我感觉他们是在现代)
海边的礁石敞开冥府之门,野宴上的草药延缓命运的时间,裙脚燃起的是我的心火,还不是见到月光下的你明眸灼灼。花谢了,继而在绣布上栩栩如生,门紧闭,掩不住幽魂轻白的纱衣。画像封箱,烛台冷掉,最后一个清晨不要遗憾吻得迟到。“又如何能怨,皆因爱人用情至深。”Non possum fugere—we cannot flee,逃脱不了就“回过头来”吧。原来音乐和爱的滋味都是可以讲述的,多年后的米兰在完整的《四季》里,听到你说的“百虫齐鸣,蛙声鼎沸,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才能哭了又笑起来。120分钟画布上展开的光影,巧夺天工。
好拖沓,演员没火花也没灵气
数个似曾相识的精彩桥段被导演对主演的爱和她的神话新解整合为动人的故事,但最后一场戏可以整整扣掉一颗星。明明连剧中人都知道要点到为止,怎么到导演自己这里就下不去手了(当然这可能也与她和阿黛拉的现实关系有关)?“镜头替她看见本看不见的东西”,本该是个未完的逗号,而不是一串似完非完的省略号。
在男性缺席的乌托邦,也不要停止对命运的反抗,28页是个暗号,代表一生的真爱,比起大开大合要死要活的《阿黛尔的生活》,更喜欢这种暗流涌动的情感
后面依赖了演员的情感宣泄,不太行但有点不忍苛责。好在不是固化gesture的那类电影,只是感觉导演很多时间没明白自己在拍什么,既不像是叙述“看”的动作,也不以“看”为动因进入凝化状态,总之对生成影像的方式还没有确定的判断。
导演镜头叙事能力差,整部电影暴力分切画面,导致叙事生硬。两位女主演技在水平线,不高,也不差,尤其最后一个长镜头演下来,有落泪又是内心微笑,给演员加鸡腿。(这个和上一个画面衔接很不舒服)白天强硬光环境+海边大白天、强噪音,服化道要说是1760年代,太说不过去了。女主她妈这演员,看着年轻,不适合这个暗黑角色,一直出戏。音乐低吼声吓死我了,阿卡贝拉部分,惊艳我了,好听好听。给半星。激情戏被砍,差评。
无聊闷片!
镜头里的油画色
和导演的《水仙花下》类似,对于性别视角的解读的狭隘导致了情感的无限断裂,只剩下由精心设计的摄影和室内光把控组成的无比精美的躯壳。所有的情感,观点都流露在表面,喃喃自语,动作缓慢,无节制的第一人称抒情,而不是浪漫,最后只落得一个充满了偏见的平庸的爱情故事。
除了女画家的美,别的都显得矫情和无病呻吟
对不起走错片场了。我撤退。你们继续。恕没看出来“情感细腻真挚”,只觉得这里面没有真人,都是导演的摆拍道具和象征符号。
电影画面每一帧都是油画,衣服造型红蓝白绿,人物对称构图,节奏慢到把每一丝细腻的情感都表现出来了,很明显感觉出应该是个女性导演拍的,没有浓墨重彩的情色场景,直男导演拍的《阿黛尔的生活日》《小姐》《菊石》长时间的情色描述如同男性对他们的集体意淫。特别是在讲俄耳普斯的故事时,一直在问为什么他会回头,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回头欧律狄刻都一定会死,这不就是男性凝视杀死了她吗,也许欧律狄刻根本不想离开。哭的稀里哗啦是影片最后维瓦尔第《四季.夏》太熟悉了,放在这里,他们的回忆涌来,两个人的情感层次变化到每个细微的动作都是心痛。真的好爱,好爱这种百合电影,她们没有因为男性而展开的雌竞,而是从相互欣赏到欲望的生长,之前没有坚持看完,现在后悔死,差点错过真好的电影。
Hold me in your gaze。先抑后扬,十分柔软和细腻,好几个场景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透不过气来。回味了一整晚,有点希望结尾就停在油画那里。(两位女主的表演实在太好太好了,没拿演员奖实在是今年一大冤案
通篇的vous,爱好像来的不太清晰明白。只是太寂寞了吧,遂来一位善良美丽的灵体就会爱上。想亲吻,不是出于多澎湃热切的情感,只是那一瞬间,就想亲吻了。就想爱了,无关其他,像呼吸一样自如和简单。最后,优雅的贵妇是不会哮喘式地哭泣失态的,她有她的体面要维持。
好闷……
直男不get,全程看颜。
虽然不想说一句话破坏气氛,但是这真的比call me好看很多(说出这话的我竟然还是call me脑残粉..)。。
高级的无聊,美丽的枯燥。
非常好看的画面,非常辣鸡的对白,非常莫名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