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毕赣和他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引爆了戛纳,成为城中热议的话题。
和《路边野餐》一样,《地球最后的夜晚》恐怕也会成为那种划分观众的电影。
对这种电影,你喜欢或者不喜欢,有的时候像对待宗教,信或者不信很难用逻辑去解释,是本能的感受,也是一刹那的事情。
去描述这样的电影也是困难的,如果说电影作品是创作者和观众的交流,那么《地球最后的夜晚》几乎放弃了和你语言沟通,也不打算给你讨论空间,只是将你牢牢按在座位上撩拨戏弄。
如果说硬要有剧情的话,可以简单概括:在冬至这个最长的一个夜晚,黄觉饰演的罗纮武回到凯里,遇到故人想起往事,一切回忆晕染在12年前夏至那个最短的夜晚。
在那个令人炫目的超长长镜头之前,是令人困惑甚至燥郁的情绪拼接,导演一贯在线的审美提升了观众对散漫剧情的包容程度,但依然是一种考验。
影片令人迷醉飞升的地方,始于影片中段如梦之梦的长镜头,电影中的罗纮武来到荡麦寻找汤唯扮演的万绮雯,走进影院戴上眼镜看电影,影院的观众也随之进入了2D到3D的视听转换。
这一刻,电影回到了梦境的解释,也变成了对记忆的异化,人们跟随罗纮武的脚步,穿越矿洞隧道、山舍乡村,上下台阶,甚至凌空飞跃,完成了一场在梦中与梦中人的相遇。
在这个匪夷所思的长镜头里,观众很难不去注意技术的精妙,但仍旧会被巨大的沉浸感包裹住,在这段梦境叙事里,前面埋设的情节被隐约拼凑出“因为所以”,白猫、万绮雯和母亲一一登场,但仍然失重在解与不解之间。
相信会有不少影迷会反复走入影院,并试图按图索骥找出隐藏在画面背后庞杂的故事主线,也完全可以确定,在毕赣的世界里,他的人物也彼此关联,有一个自成一体的宏大“宇宙”。
在两部作品中,几乎都有同样的核心事件:母亲出走的童年阴影,朋友亡故的少年悲伤,以及抢了大哥女人这样的狗血爱情,每一样都并不新鲜,也被太多经典电影阐释过了。
但坦白讲,直到目前这部为止,我对这个 “宇宙”的真相并不关心,我也很怀疑认真追求故事内容,影像背后的文本是否提供比更大的思考价值和感知震撼。
在这个漫长的长镜头里,充满着神来之笔的聪明,乒乓球拍的旋转制造飞翔的幻觉、代表永恒的手表和象征短暂的烟花互文,台球、红发、苹果,每个细节都像组成诗歌的词句,独立成章组合成文。
而最为心动的,是影片最后落回到燃放的烟花,联想到此前卖烟花人似有若无的提示,时间的长和短、松和紧、虚与实都被写意了。
除了这场戏的独立文本呈现出诗意,它的视角也映衬了梦境,从最初跟随罗纮武的视角到飞翔时的片刻分离,主观和客观流畅的发生了转换:我们的主观世界里从来看不到自己,但在记忆和梦境中,却是上帝视角看到了自己的存在,的这层奇异的视听感受加重了这段镜头魅力。
《地球》是字面上的“装神弄鬼”,但确乎实现了“如梦之梦”。
毕赣有一层感知是在逻辑之外的通透,让人怀疑到底是勤思通悟,还是妙手偶得之,总之那个可知不可说的“刹那”有几个瞬间被毕赣敏锐的捕捉并呈现了:一切有为法,有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中国的艺术创作一向崇尚“文以载道”、“歌以言志“,文字本身是载体,直到书法成为自成一脉的艺术。
以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毕赣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像王羲之的《兰亭序集》,人们欣赏“之”的21种写法,却早已忘了文章的内容。
《地球》让影像本身成了故事,让技术本身成为了内容,毕赣用上了包括3D在内的一切手段去切割和混淆时间,形成一个梦境的结界,如果说影片前半段呓语式处理还有王家卫的影子的话,3D部分的长镜头则彻底打上了自己的标签,迅速建立自己的风格,对一个不到30岁的导演来说,这种狂妄和勇敢不论怎么鼓励和吹捧都不为过。
如果输存有什么疑义的话,《路边野餐》像是《地球最后的夜晚》一个漫长的预告片。
它的长镜头美则美矣,但回旋结构和《路边》如出一辙,只不过在前作中的趟水过河这次升级成了振臂飞翔,它叙事的结构、表达的内容,甚至细节元素都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只是这一次,有了制作成本的保障,《地球最后的夜晚》在美术、摄影上完美的呈现了毕赣想要的效果,让他的才华得以释放,褪去了侯孝贤式的浪漫,增加了王家卫式的精巧,《地球》像是《野餐》的精装版升级版,诗意咋退后,禅意在增加,工业感助推了他个性的表达。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人好奇的地方,那就是当技术成为内容,如何不断保持新意,《地球最后的夜晚》是中点还是终点?
不过,一个导演能始终让你充满期待,这不正是他最有趣的地方么?
微信公众号:moviesss 首发于 MOViE木卫 《地球最后的夜晚》是对《路边野餐》的诚实翻拍。
它们太像了。
这算不得什么大错。
许多导演终其一生,都在反复拍同一部作品,有的则连一部都拍不好。
只是对于我个人,不是那么希望看到,毕赣提前进入固守地盘的中老年阶段。
从《老虎》、《金刚经》到《路边野餐》,毕赣已经甩掉同龄人,提前完成了升级打怪的过程。
到了《地球最后的夜晚》,虽有资方的空前投入,它所依赖的形式,呈现出来的新意,关键词却是保守和抱歉。
或者这么说吧,这次原创/改变/精粹的东西很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一个青年电影人的过度苛求)。
最大的改变,就是没有念诗,取而代之,是比诗还多的念白。
台球两部电影都有一个毕其功于一役、凌驾姿势般存在的长镜头,它把时空记忆打乱,颠倒把玩,互相渗透着来讲(看过《路边野餐》的绝对不会陌生)。
无论是长镜头内的世界,还是长镜头之外的生活,本片都可视为前作的原样重来。
电影里也反复出现一句台词,这桥段也太老套了吧。
凯里的天气预报(电视机画外音)、漏水房子(陈升的瀑布房子)、火车轨道(凯里的地理交通)、卡拉OK演唱会(《坚强的理由》、霓虹彩灯)、镜子玻璃(反射加透视)、时钟手表、狗的玩笑、长大的小孩、重逢的恋人、弥补的缺憾、时间的流动……就连主打的《墨绿的夜》和《蓟花姑娘的摇篮曲》,也对应了上次的《告别》和《小茉莉》。
但《地球最后的夜晚》给我的观感并不好。
照片也不知何故,2018年特别流行大家都讲贵州话。
电影全程,靠黄觉的旁白在苦苦支撑。
密集絮叨的旁白,长篇累牍,加上缓慢的镜头移动,它们所提供的信息,像被雨水所冲刷、浸泡并稀释过,导致电影没能有效转动起来,变成了点击箭头,往前翻页。
原因也很好解释,之前所有一切,出片名之前的四处晃荡,都是为了进入那个长镜头。
还有,片中多于一场戏的出场人物,他们的性格模板,神奇相似。
他们迷失在一个又一个故事当中,讲故事就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一个朋友,也很愿意跟你分享。
只要轻敲漂流瓶,他们就会自动放送,不轻易停下。
再好比主人公对小弟,对女人,有亏欠或执念的强烈情感。
似乎过去十余年,他回到凯里,依然无法解脱释怀。
但是,刻骨铭心的情感,到底从何而来?
电影语焉不详。
陈升叔叔干掉了白猫,黄觉干掉了陈升叔叔——拼图故事可以一笔带过,可是情感的概念不能靠强行喂养灌输啊。
一起看电影,一起上床。
提了几嘴,没了。
绿裙《路边野餐》里面,陈升叔叔对小卫卫和妻子的执念,同样经过云山缭绕,如梦之梦。
不善表达的社会人,偏偏有非职业演员的生涩沉默昏睡,很是动人。
但《地球最后的夜晚》的职业演员,已经近乎中国电影的顶配,观众所看到的,是一些似曾相识,用意未知的符号印象。
譬如汤唯的绿,两次揪头发。
还有黄觉的侦探寻人、黑色游走,实为毕赣诗作的咒语。
再对照陈永忠这次在《地球最后的夜晚》的表现,你会发现旁白和台词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它们并不会把故事说得更清楚,反倒可能更迷糊。
女人《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影像画面,没有提供准确、有效的信息,相反,大量的空镜,遮挡,黑暗阴影,制造了冗余和无效的干扰内容,令观众犯困。
看下来,演员也不过是在单纯执行导演意图,或者被云里雾里所击倒,不知道在做什么。
如果演员只是人体模特道具,电影又让李鸿其大特写啃食苹果,在黑夜中告诉你,主人公哭了。
不得不说,李鸿其那一幕,加上伤心人吞下苹果核之类的台词撰写,片子确实有点现学王家卫的意思。
或许,一部电影可以没有故事。
诸多报道也说,本片经过了多次推翻重来。
可是看下来,感觉《地球最后的夜晚》不是剧本没写好,而是根本没有剧本。
舞台为仪式感而存在,跟主人公一起戴上3D眼镜的长镜头,没有了《路边野餐》技术不达标所造成的诡异时空梦境,以及塌陷错觉,而是会直接告诉你,漫长黑夜都是假的(3D眼镜同样是诚实的)。
上次的时间,这次的记忆,本质上是一回事。
由于事先被提示,并告知,导致我这回根本进不去片中的记忆迷宫和监狱。
因为我不需要别人,尤其是导演来告诉我,是时候了,准备进入主人公的精神躯壳吧,准备开始共情。
不是我冷漠,真的多此一举,毫无必要啊。
最无奈的莫过于整个长镜头,好像只是为了念出那段小鸟诗,为达成男女消失的一吻,所架设的存在。
《路边野餐》被藏起来的情感,这次旋转一通,大大方方地表露了出来。
片中的解码猜谜游戏,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万绮雯、邰肇玫、陈慧娴之类的港台女歌星名字,还有水草、杯子、潜行者、飞向太空之类的塔可夫斯基元素。
其实没什么不好。
但毕赣玩的次数太多次,反复提凯里、戳思想钢印,就有点乏味了。
房子为了看《地球最后的夜晚》,我专门挑了一个比较亮的电影院。
可再亮的灯泡和月亮,都不太救得了加上3D眼镜的漆黑画面(如你所知,几乎所有3D电影都会在我的评价体系里面扣一颗星)。
全篇的灰暗视觉氛围,主打的从晦暗通往黎明的夜晚色调,加剧了疲惫感,我个人是感觉不到用3D的必要。
好在毕赣还有保留为数不多的冷幽默,例如进入长镜头之前的大保健段落。
以及不错的选歌品味,可以继续和科长争夺打碟界的金牌DJ名号。
一首《墨绿的夜》,一首《蓟花姑娘的摇篮曲》,都很棒。
看电影之前,已经循环了无数遍。
不过中岛美雪阿姨的摇篮曲,我更推荐在《歌旅》的《LULLABY SINGER~蓟花姑娘的摇篮曲》,唱功制霸。
无论《地球最后的夜晚》口碑如何,小蓟花是否比小茉莉更香,再哪怕影片创下低分,毕赣都已经成功了——比他的同龄人,也比第六代导演(目前是在商业票房上)。
但以这样一部电影结束牛鬼蛇神的2018年,心情总归是复杂的。
《秘密金鱼》:打球打不过我,辣鸡。
《路边野餐》:作为诗人和歌手的陈升叔叔
整个电影其实是三个世界:2000年,罗紘武刚刚遇见万绮雯的时候;2012年罗紘武寻找万绮雯;2012年罗紘武的梦境。
梦境那段我还以为是插叙马上就要结束,看的时候把3D眼镜举起来了,结果直接举到了电影结束手都没知觉了。
地球最后的夜晚,大概指的就是时间了。
2000年鼓吹的世界末日和2012年鼓吹的世界末日,最后都没有来临,生活还要继续,不如沉醉在梦中。
电影我非常喜欢,一开始觉得非常有王家卫的味道:主角悠长的比喻性的叙述,和没有人物,纯静物像小说景物描写一样的镜头。
李安说王家卫的电影是梦境的感觉,毕赣电影的形式就是梦。
对我而言,整个电影的中心就是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张力。
所以看到后来反而觉得更像是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直接把梦境拍出来,没有逻辑,拍出来了人物最直接的挂念和放不开的东西:儿子,母亲,万绮雯。
一开始的现实部分全都是后面梦境的铺垫,为了展现罗紘武的梦境是从他人生各个阶段的哪些执念过来的,为了解读他最后的梦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中出现的所有意向,正如之前所说,都是罗紘武一生中的遗憾。
在现实生活中他的情感,就像绝大多数的中国男人一样,都是压在心里不会表达的。
罗紘武的感情非常克制,电影的表现或者是演员的表演都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打掉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而已,什么都没流露出来。
他在谈论他的母亲的时候,根本没有生气或者透露出半点的悲伤,只是平淡的描述蜜蜂的故事和燃烧的火把那些他仅存的对母亲的记忆。
在爱情上面,他的所有感情也只是从他去寻找万绮雯的行动中侧面看出来的,而他自己并没有什么眼泪或者说失控的地方。
这个点其实非常符合中国男人的现实,不懂得表达爱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在行动上默默地用自己的可靠吃力地爱着。
而导演想给我们看的,就是他这些不温不火的表象之下究竟有什么样的排山倒海一样的感情。
梦是没有逻辑的,扎根于自己的思念而延伸的几乎无限远,包含的内容无限多。
对于罗紘武这个在电影院的做的梦来说,有对过去的直接怀念(母亲),有对过去的遗憾想象的弥补(儿子),还有对自己现在没有达成的事情的想象(寻找万绮雯)。
梦境的表现在形式上下足了功夫。
甚至开始的标志就是戴上3D眼睛。
中间的所有细节都和前文相呼应着,其实我觉得有点呼应的过分以至于太刻意,匠气过于重了,少了些梦境的迷幻和轻盈。
第一个出现的挂念就是他的被打掉的儿子。
十二年前罗紘武说过的要打乒乓球这种细枝末节的玩笑话,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那个孩子在梦境中真实到可怕,说着俏皮话,偶尔撒谎,穿着我们熟悉的小学校服。
他打乒乓球的时候还会生气,动作不熟练,对旋转球佩服万分。
这可能都是罗紘武在清醒的时候,在修车的时候发呆想到的,如果自己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在看不见汽车零件的时候用摩托车的灯光给自己照明。
第二个挂念自然就是万绮雯,故事的主线。
罗紘武在想她的时候,可能会幻想她现在的生活,在离开了左宏元的她,然后给老公讲故事换房租的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罗紘武可能在开车的时候会一点点地往下推理下去:自己并没有听说过她,那万绮雯现在应该不会很出名。
但是她一定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至少自己希望她在。
最好是在一个小的县城或者村庄当个歌手,虽然不出名,但至少自己唱得开心。
她的报酬可能不够支持她生活,那她应该会找个男朋友,或者找个其他的工作,比如一个台球厅。
她也可能留着个波波头,时下非常流行。
她那么漂亮,肯定总是有小混混来耍流氓,找她麻烦。
罗紘武想想就很生气,砸了一下方向盘,觉得无能为力只能干生气。
可以供罗紘武回忆的东西并不多,所以任何的他们共同触碰过的东西,共同谈论过的话题,都被罗紘武过度地回忆着一遍一遍在心里生根发芽,直到褪色,直到有了物理的印记。
野柚子这三个字在梦境中的村庄处处可见,还有最后两个人念起的小绿书中的那首诗,旋转的起飞的房子。
他紧紧抓住那几个为数不多的意向,想救命稻草一样,连接着悬崖上的万绮雯。
第三个就是罗紘武对母亲的回忆。
其实让我最心酸的地方并不是那个故意强调过无数次的吃苹果的桥段。
其实吃苹果那里我觉得有些过于刻意了,每次出现的时候甚至会有些微微的尴尬。
让我难受的地方是罗紘武记忆中的妈妈长得是和红发女(张艾嘉)一个样子的。
罗紘武并不记得自己的母亲的长相了,他在脑海中对于母亲的回忆只能借助红发女才能得以完成。
甚至现实生活中,他对母亲的无处安放的爱,也只能暂时地放在红发女那里了。
而且罗紘武并没有怨恨自己的母亲遗弃了自己。
他在梦境里面依然想要确认自己的母亲和那个男人私奔而逃,那个男人没有抛弃母亲,而是带她远走高飞。
他对亲情的畏惧依然严重到可怕,以至于在梦中都害怕出现母子相认的桥段,没有告诉母亲自己就是她的儿子。
就算理智上知道这就是梦,就算理智上知道脆弱一次,感性一次也不会怎么样,他还是没有说。
也许罗紘武内心深处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母亲幸福地生活了。
他要的只是一块手表,希望能送给万绮雯,像个正常的家庭一样,把母亲的老物件传给妻子。
所有的梦境中的做到的事情,发生的事情,都是他在现实中所渴求的。
在现实中他找不到万绮雯,找不到母亲,也追不回来被打掉的孩子。
只能在那个小电影院,那个和万绮雯一起去过的小电影院里面戴上3D眼镜,做个悠长而美好的梦,最好就像电影那样,没醒过来。
私心来说,我还是特别希望这个梦到最后和现实融合,成了真实。
3D部分我试着摘了很多次眼镜,希望3D在观众没有察觉的时候变成了2D,预示着罗紘武最后找到了万绮雯,然而并没有。
好的就是3D的梦境也没有醒来,那就在梦中喝了后悔药,长眠不起好了。
对于争议很大的那个长镜头,技术上好坏,是否适当这都是仁者见仁的事情。
但是它我跟我起了一种非常奇妙的化学反应。
我在电影院的时候用罗紘武在索道上下行的时间回忆自己。
在那段有些乏味的时间里面,我的个人经历和电影连接起来,通过梦境这种媒介。
比走神更加的在电影里面一点,比睡觉清醒一点。
我看见了自己做过的梦。
自己送过的表,还有自己的初吻,我被罗紘武和自己同时所感动,而泪眼婆娑。
看懂的没必要嘲笑没看懂的low,没看懂的也没必要嘲笑看懂的装逼。
这个电影非常的私人化,夹杂了不知道多少导演个人对生命对感情的理解,像一个fine art类型的东西。
人的经历都不一样的,如果观众和导演有类似的经历,或者和电影中的情节可以对应上,就会被感动,如果没有的话,那这就是一群不知所云的乱镜头剪辑。
人的悲欢各不想通,没有必要强求。
其实故事的内核很简单:罗紘武的母亲小凤很小的时候抛弃了他,烧掉房子跟着一个养蜂人跑路了,这在罗紘武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N年之后,罗紘武的父亲去世,罗紘武在和父亲后面妻子的交谈过程中,得知父亲死前在看一个钟摆,他在后面找到了邰肇玫的电话,发现了母亲形迹模糊的照片,开始了寻找母亲之旅,先后和邰肇玫、王志诚、白猫妈妈进行了交谈,母亲的形象和童年的往事渐渐浮出水面。
再来看第一次幻觉,这是罗紘武在坐火车经过山洞的时候产生的。
在这个故事中,罗紘武自己扮演了父亲的角色,万绮雯就是母亲的角色,而左宏元就是养蜂人的角色,白猫则扮演了他想象中的自己。
在这个故事中,罗紘武(父亲)和万绮雯(母亲)是一对相爱的情侣,他们在漏水的房间里欢愉,万绮雯怀了孩子,却被左宏元残暴地抓住,吊起罗紘武,胁迫了万绮雯。
白猫非常伤心难过,吃完了整个苹果。
白猫在这个故事里藏了枪(罗紘武自己在电影院也藏了枪),最后却反被残暴的左宏元杀死,暗喻自己的心被母亲和养蜂人的私奔杀死。
在这个故事中,罗紘武对母亲是体谅的,觉得母亲是受了胁迫,才跟人私奔的,而养蜂人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他的胁迫摧毁了父亲和自己的一生。
但是,随着罗紘武寻找母亲之旅的继续,和邰肇玫、王志诚、白猫妈妈交流之后,罗紘武对母亲有了新的认识。
于是在电影院戴上3D眼镜看电影的时候,他又有了第二次梦境。
在这个梦境里,凯珍和张艾嘉饰演的红发女子共同扮演投射了他的母亲角色,罗紘武和小白猫共同扮演罗紘武不同的人生阶段,罗紘武同时扮演他的父亲,王志诚扮演养蜂人。
罗紘武(父亲)在梦境里和小白猫(自己)打乒乓,印证第一个幻觉里罗紘武(父亲)说的,生下小孩要教他打乒乓。
小白猫带罗紘武走到一个出口,那里正在举办野柚子歌唱比赛。
罗紘武(父亲)遇到了正在被人欺负的凯珍(母亲)。
凯珍(母亲)告诉罗紘武自己想要当歌手去巡演。
罗紘武(父亲)想要带凯珍(母亲)飞翔,离开这个地方,但母亲却说自己头晕,想要从天空中下来。
下来之后,凯珍就走了。
罗紘武(自己)看见红发女子(母亲)举着火把,要挟王志诚(养蜂人)带她走。
王志诚却唯唯诺诺不肯带她走。
这对他的世界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罗紘武(自己)质问红发女子(母亲)有没有在乎的人,红发女子说自己在乎的人还小,还告诉罗紘武自己要走的原因,是因为过得太苦了,只有蜂蜜是甜的。
在这个梦境中,罗紘武终于发现,母亲离开自己和父亲不是因为被胁迫,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想要追求自由,不想吃苦。
这才是她远去的真相。
罗紘武(自己)很伤心地放走了他的母亲,伤心地吃完了整个苹果。
当他走到歌唱比赛后台的时候,又看到了后台的凯珍(母亲)。
凯珍(母亲)问罗紘武(父亲)要一件东西,罗紘武(父亲)给她的是代表永恒的手表,而凯珍(母亲)还给罗紘武(父亲)的却是代表短暂的烟花。
最后,凯珍带罗紘武来到已经被火烧毁的房子里,罗紘武念了一段咒语,房间开始旋转,两个人在地球最后的夜晚接吻。
罗紘武知道自己能够拥有母亲的也只有这一瞬。
最后,镜头定格在烟花,曲终人散。
帮助理解的重要象征物件:1.乒乓球拍。
正面是白猫,反面是老鹰。
小白猫把父亲叫做老鹰,白猫和老鹰在一张球拍上,说明父与子是一个人在梦境中的不同分裂。
罗紘武就是罗紘武父亲,白猫就是罗紘武(罗紘武说过自己生下孩子要教他打乒乓)。
2.吃苹果。
白猫和罗紘武伤心时吃苹果都吃一整个苹果,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3.蜂蜜。
白猫的母亲和罗紘武母亲一样冲蜂蜜给罗紘武喝。
我已经多次复述,罗紘武和白猫在罗紘武的梦境中是同一个人。
而从这里起白猫妈妈和罗紘武的母亲形象也开始交汇重叠了。
4.红发。
白猫妈妈做头发问罗紘武她的母亲做头发会做什么颜色,罗紘武说红色,白猫妈妈说哪有人做成红色,后来在罗紘武的电影梦境中出现时,白猫妈妈的头发变成了红色,还举着火把。
说明白猫妈妈就是罗紘武母亲的投射。
5.旋转房子。
万绮雯偷东西的时候绿皮书里说的故事,念起一段咒语房间就会旋转起来。
这是虚幻的东西。
最后罗紘武明白了母亲的心境,但仍然希望自己能够在幻觉中拥有母亲,即便镜头指向烟花,也想把握短暂的一刻永恒。
6.枪。
之前提到枪杀死了白猫,后面说那把枪是假的。
说明自己当初受到的伤害和当时的理解是一个错误。
7.野柚子。
如果能找到野柚子就能帮自己实现一个愿望,野柚子代表美好的心愿。
后来野柚子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罗紘武和万绮雯偷情的房间。
第二次出现在电影院万绮雯手里,万绮雯一边哭一边吃野柚子。
罗紘武那个时候觉得父亲和母亲是相爱的。
左宏元是罪魁祸首。
只要杀死左宏元,母亲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第三次野柚子是演唱会的名字。
说明母亲真正的心愿是向往自由,追求的是风一样的巡演的生活。
8.说谎。
罗紘武说白猫爱说谎,而他自己也在现实和虚幻中一次又一次用“说谎”来建构白猫。
两个人互为映照。
9.白猫。
大白猫总共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火车上,那个时候罗紘武也在火车上。
第二次是满脸是血,被装在推车上推了下去,第三次就是吃苹果的长镜头,背后有一个女人靠着他。
后来这个女人又出现了,就是罗紘武的前妻call机。
这三个镜头反复说明了罗紘武就是白猫。
白猫是他打开记忆的闸口。
白猫被左宏元杀死,就是养蜂人带走母亲在心理上杀死了年少的他。
自此之后,他就把自己掩藏起来了。
白猫吃苹果代表罗紘武很伤心,这个时候call机在他的背后,很可能call机那个时候抚慰了他,两个人也因此走在了一起,成为了夫妻。
罗紘武进入幻觉和梦境都是以白猫(也就是自己的象征形象)出现(一次是大白猫,一次是小白猫)作为开端。
10.马:马的意像代表妈妈。
赶马人试图牵马,但马发起了狂怒,代表妈妈离开时烧房子的盛怒。
马走了之后苹果散落了一地,代表罗紘武的伤心散落一地。
之前在罗紘武的理解中父亲和母亲是相爱的两个人,因为母亲受骗而离开,他憎恨带走母亲的养蜂人。
而在经历了寻找母亲之旅后,罗紘武发现母亲的离开并不是受胁迫,而是因为向往自由,向往解脱。
毕赣对现实和梦境、幻觉充分做了虚化处理。
一方面现实是梦境的现实,梦境也是现实的梦境。
比如红发女子的出现,举着火把让人带她走,这是梦境中的现实;而作为白猫的母亲离婚出走,又给罗紘武调蜂蜜,那是现实中的梦境。
现实的罗紘武穿越梦境找到邰肇玫追问梦境中的万绮雯,梦境中的罗紘武最后又回到现实火烧过的房子。
时间是环形的结构,真实与幻境互为穿插,一重幻觉消减一重幻觉。
(这个跟路边野餐是一样的。
)最后所有故事指向永恒和短暂的探讨。
这就是地球最后的夜晚。
我很理解很多人吐槽毕赣,因为很多人是完全不习惯看意识流电影的。
同样我也理解有的人看懂了,还觉得毕赣水平一般,因为电影里的长镜头有不少是情节之外的泛滥意绪在作祟,一旦多了,就会让人产生审美疲惫。
但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毕赣已经拥有了建构自己的哲学观的本领,这是成为大师的前奏,他现在更要做的是削减无关的枝桠,让故事更加简洁流畅,而不沉湎于无关镜头写意的泛滥。
有节制的表达,是他需要下大力气的地方。
留半颗星给未来的毕赣,期待毕赣未来会更好。
《地球最后的夜晚》在大众层面所引发的喧嚣,令我产生了思考:作为受众的观众,何以成为电影《地球》的危机?
这也是在《艺术社会史》的最后一章所提出的问题,当年豪泽尔曾提及,电影自诞生以来就面临的危机之一,就是必须要面对“非艺术公众”的受众。
身处当下,艺术欣赏早已不是上流阶层才能进入的地界,所有人都可以获得入场券。
16世纪的画家勃鲁盖尔创作起源于宫廷文化的农民画时,他只需要面对身处城市的上流阶层;他们购买与观看村野题材的艺术品,是“贵族们看乡下人的生活获得的快乐”。
当时,艺术的欣赏群体固定在一个可以被清晰定义的社会和文化阶层。
而20世纪以来,随着艺术与艺术欣赏的民主化,所谓的“艺术欣赏群体”也随之瓦解。
电影院是身处民主化前线的,在这里,每位观众都有各自的社会身份,跨越一切的社会范畴。
如果我们承认《地球》是一部产业化体系下所制作出的电影,那么必然,它的每笔资金最初投入的目标,都是需要每位观众额外劳动付出,才能收回并赚取。
那么作为受众同时也作为消费者的观众,他们付钱的条件性,就必然会变成了《地球》的艺术因素之一。
在理清楚这一层面上的《地球》与其受众的关系后,我们才能以一种不抱着偏见与偏激的心态,来讨论这一次《地球》所获得的极端差评的背后,每一位观众所产生分歧的意义所在;并更加清醒地体认到电影的社会功能和电影创作与其所处社会的关系。
(上图戏谑地讨论了《地球》的观众群体差异)就个人而言,始终觉得所谓的豆瓣文青、抖音用户、猫眼淘票票用户,提不上说能够产生多大的分野,我们在本质上的差别没有那么大,充其量是平台发声渠道的差异,令人容易产生不同维度上的认同感。
即便是豆瓣上的影迷群体,也不见得工作与生活都围绕着电影转。
这种断然二分的、对立的论调,诸如“影迷与路人观众势不两立”、“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的信仰不同,后者有害”之类,都是站不住脚的、企图引发更深层矛盾并带有恶意的论调。
在网络时代,各平台用户就必能在电影审美上达成的“所谓区分”了吗?
这其实多是刻意的错觉——很多人在强调影迷和普通观众的身份与眼界差异,却常常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差别很大却又没那么大。
不少人口中所谓的“普通观众”,可能就是你的上司、你的父母、你的男女朋友、你的闺蜜兄弟、或者是前脚还给你送快递送外卖的小哥。
诚然,每个人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但当组合成一个群体,即便是流动的、模糊的,也会产生一些趋同性。
我们不应该凭着自己的想象,就把给出差评的群体,划入到“普通观众”这种刺眼、甚至带有歧视感的抽象标签里,幻想全场都是些门外汉、只有自己是懂电影的。
不过,《地球》引发的冲突和口碑的争议,还是有些太夸张了,也的确打破了一点我的认知。
在联合出品方之一的猫眼平台上,我们可以看到大多数人的意见——超过73%的人给出了1-2分,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
我曾说,“上映难产、发行困局、关注稀少”是目前国产艺术/文艺电影面临的“三座大山”(《独立电影的命运困局》)。
对这类作品而言,上院线是遥遥无期的一件事,即便最终折腾到上了院线,还是很可能难逃个位数排片、个位数上座的尴尬情形,比如最近的例子《淡蓝琥珀》、《冥王星时刻》,几乎都是“自我放弃”式上映,没有、也不可能形成大的讨论,这很可惜。
但此类老生常谈的话题,其实一个都没有发生在幸运的毕赣身上。
从《地球的至暗时刻》,那篇制片人的文章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他在业界算是收到了“穷追猛捧”的运气,很多人愿意给予他和他的团队以信任,即便过程有很多艰难,每个人都很辛苦,最后结果还算是好的。
这部电影从拍摄、制作到戛纳亮相,再到宣发一次次包装后引发的话题度和全民观影,至如今的口碑雪崩,这一整条线的运作都是产业化体系下的“商业艺术电影”操作,是一个极少数的个例。
于是乎,我初步尝试着给出上述问题的答案:电影营销在本质上不会伤害一部电影,真正伤害《地球》的问题是,它既然选择了产业化的道路,花掉了七千万,就最好不要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一部“犹疑与遮掩”的电影上。
是的,《地球》的问题不是看不懂,而是“入口被遮掩”、“表达存在犹疑”。
看不懂,从来都不应该成为商业片的差评理由。
甚至,可以成为卖座的理由。
如果拿一些今年剧情容量更为复杂的华语电影来作比——《无双》、《血观音》、《暴裂无声》,就会发现:它们同样对观众的逻辑思维有着很高的要求,构建了一个叙事上的时空迷宫。
但是,这些电影笃定而精确,能够主动地给予观众那团阿里阿德涅之线,让观众在看电影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所为何事。
它们的创作者也许在才华上不如毕赣,但他们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如何让绝大部分观众,获得他们付出之后所应当获得的东西。
《地球》的文本在创作的过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即前面所言的“犹疑与遮掩”。
这可能才是它的问题所在:我们绝不应该把所有观众都视作智商低下的巨婴,应当相信他们在碎片化时代是能够具备非线性思维的,况且他们都普遍能看懂情节更为复杂的电影。
作为受众的观众,并没有成为《地球》的危机。
《地球》的危机,在于它所想要融入电影产业体系的姿态与观众所产生的隔阂断层。
在电影的前半部,时空线索裂成了两个,这些现实碎片并非全部都在剧作的真实情境中发生,而是虚实相并,把两个相差十二年的不同时空进行表层的逻辑建构。
但在建构的过程中,毕赣使用的是过度直白的前后情节符号对应,这些都表现出了毕赣拍摄这部电影时,作者身份与考虑受众接受度、资本问题上的尴尬与不可解。
他还未找到一个更好的协调方式,也没找到一个更可行的方式,去完成建构。
相反,被很多人在艺术性上所看不上眼的、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虽然的确存在很多的瑕疵;但一个起步比毕赣低的他,能迅速在产业体系下找准自己的位置,并不断地消解隔阂的尴尬、从而重获自己新的作者身份,就是一个很好的反例。
把噗在他的文章中提到了毕赣的时间意识过强,致使电影体验被损害了。
我有着差不多但部分不同的意见。
差别的意见是:《地球》把时间物化成了概念,是空间化、舞台化的时间,伴随着创作者的不确定,最终带来了机械感与生硬感,没有融汇进一条时间流里。
换言之,时间在毕赣的手上是道具,不是河流;《地球》的创作,在部分段落看来是有“诗性”,但总体上看还是更偏向于按部就班,灵气让位于匠气。
《地球》这部电影,对于观影自觉性高的观众而言,他们可以自己编织阿里阿德涅之线,来获得迷宫的钥匙。
部分观众的确可以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地进行自我对影像的投射,从而对每个碎片编码、拉成像样的时间线(比如豆瓣上梳理剧情线的很多解谜帖)。
在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们就可以用一种公平的、获得尊严的方式,给出关于《地球》的好评或差评。
比如个人就非常喜欢这篇《年轻的焦虑》的差评。
但由于毕赣对自我的不确定性,以及他未完成的自我建构,让《地球》成为了那些无法产生公平对话者的灾难,这也就难怪这么高的差评率。
那些在电影院里抓耳挠腮,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界定每一场戏时空关系的观众,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弱势群体。
顾客永远不该遭受刁难和刁难后的诘难,这是老掉牙的道理,倒也没什么错误。
如果一部电影无法给大多数人带来共情的能力,它也许仍旧是部好电影,却是一个不适合被过高投资、过度产业化的项目。
当然,就个人而言,我虽然不那么喜欢这部电影,还是下意识、也当属必然地选择支持它,甚至要在各个平台都发声支持,也会在朋友圈为它拉人打高分。
因为就算如我上文所言,《地球》在面对几个情况下的危机之后都接连失败了;但我仍然固执地认为,它的存在会给我们的电影市场带来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支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点小事,也符合我对当下“艺术民主性的解放”的认知。
艺术民主性的解放,不意味着艺术家要以受众的全部标准来制作、生产作品,那只会是在表面的和谐下充满了百害,把电影的可能性导向更同质化、甚至更垄断的道路上。
它应该更多地意味着双向对话与提升。
这是理想的,但也不是不可能的,需要整个行业共同的努力。
也许市场在经历这一次动荡之后,有一些规则可以发生转变——比如,用更理性的态度去对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话题度营造;比如用更大的耐心去对待更多青年导演不够成熟但有其存在意义的电影;比如,更多的艺术电影能采用更为可控的发行和更为合理的制作规划。
最后提一句,这次《地球》面对公众的口碑折戟,在各个方面上都有值得探讨的地方,以上也只是抓了几个我认为重点的方向,而更为具体的理由还有许多许多。
欢迎补充交流。
《盗梦空间》式解读《地球》先立大聪自己给《地球》的分数,为7分,影片有惊喜,但更多的是看到重复《路边野餐》,《路边野餐》我可以给到7.5-8分。
《地球》的故事情节其实不复杂,但因为被野心勃勃的毕赣打碎,然后加入各种隐喻,解构,暗示,反套路,非线性叙事,从而让人觉得影片中的人和事,不段被迷失,找回,又迷失。
这就像做一场梦,而主人公确实也在电影中做着和时间,记忆,空间有关的梦。
相信大家对商业大片《盗梦空间》很熟悉了,为了让大家通俗易懂看明白《地球》,我就用《盗梦空间》的梦境结构,来解析《地球》。
《盗梦空间》分为现实,以及四层梦境,还有最后的混沌梦境(迷失域)。
在《地球》中,我认为并没有现实场景,整部电影都是一场梦,一场关于罗汯武救赎和对过往人与事和解的梦。
得到这个论证的是影片开头,万绮雯带着手表拿着麦克风,旁白说着:“只有看到她,我就晓得,肯定又是在梦里了”。
这句来自罗汯武的旁白,似乎就在开始向观众说明,我要开始做梦了,这一切都是梦。
接下来的旁白是:“人一旦晓得自己在做梦,就会像游魂一样,有时候还会飘起来,在梦里面,我总是怀疑,我的身体是不是氢气做的,如果是的话,那我的记忆,肯定就是石头做的了。
”这句台词还证明,罗汯武做的是清醒梦,清醒梦就是人们有时候知道自己在做梦,我就经常做清醒梦,还能控制自己上天入地。
所以台词也说到,罗汯武做清醒梦时,他自己就会像游魂一样。
在开头这段画面中,镜头是上移的,从万绮雯的手移到歌厅的彩色旋转球,再上移到罗汯武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这样的镜头语言告诉我们,似乎罗汯武刚才做梦,现在醒了过来。
但是,用《盗梦空间》式的通俗方式理解,我依然觉得罗汯武还在梦中,只不过是从二层梦境上升到第一层梦境,就像《盗梦空间》的kick(刺激)。
让我觉得罗汯武还在梦中的证据,是他醒来后对面的“小翠旅馆”,因为在罗汯武的回忆里,曾经要和万绮雯私奔,万绮雯说过离开凯里以后,开一间旅馆,而小翠和小凤,在华语名字中,都时常联系在一起,在梦里面会有交错感。
最重要的是,接下来我们以为罗汯武现实的剧情,其实他整个人就像他开始的台词一样,想一个游魂,东走走西逛逛,漂浮不定,还去到一个漏水的房间,这些都极为不真实,所以我认为罗汯武依然在梦境中,而且是第一层最接近现实的梦境。
第一层梦境我们在影片中,得到的主线故事有效信息,基本来自于罗汯武的第一层梦境,因为第一层梦境最接近现实,第一层梦境的内容大概是罗汯武回到老家,去到小凤餐厅,找到母亲照片,找到邰肇玫等。
也正是因为这些剧情,带我们走进更深的罗汯武梦境。
所以在现实中,很有可能罗汯武因为父亲的死,回了趟老家凯里,想起了一些关于白猫,关于万绮雯,关于母亲的往事,之后坐火车离开凯里,中途下暴雨火车遇到泥石流,被迫停车,罗汯武困意满满,睡了过去。
这些猜想在影片中有提示,比如开始罗汯武回到凯里,在一个关于火车维修的工厂,这暗示了他现实中坐的火车出问题被迫停下来。
罗汯武在开车去漏水的房子时,车上放着天气预爆广播,是关于这几天暴雨连绵,会有塌方,泥石流等灾害信息。
这段广播暗示着现实中火车的广播,可能是关于前方塌方泥石流的通报。
在罗汯武的梦中,有大量的雨水,漏水,蓄水,各种水,这些也暗示着现实中可能正在下着暴雨。
罗汯武进入到处漏水的房间,拿着不走的时钟,找到了母亲的照片,照片后面还有邰肇玫的电话和地址。
之后罗汯武逆时间波动时钟,这暗示了影片故事开始逆反,在12年前和12后不断折返和回忆。
至此,我们进入第二梦境。
第二层梦境罗汯武的自述中,说可能是火车经过了一个很长的山洞,出现了幻觉,看见了白猫的灵魂,这暗示着罗汯武渐渐睡着,进入梦境的第二层,也就是回到了罗汯武12年前。
第二层梦境比第一层要更脱离现实,于是罗汯武梦到了12年前和万绮雯的那些事。
值得注意的是,万绮雯台词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凯里方言,而是一句标准普通话:“可以借个火吗?
”之后万绮雯才用了凯里方言,虽然说一个人可以说普通话也可以说方言很正常,但是在影片中,方言和普通话是一种影射,就像后面凯珍方言和普通话切换一样,代表着人物形象的切换,也制造了一种迷离的不真实感。
所以万绮雯开头说的那句普通话,之后一直用凯里方言,也暗示着梦境的下沉,万绮雯这个人物越来越清晰,梦和现实越来越分不清。
而到了第二层,很多现实中的元素就被叠加用在了梦境中,比如野柚子,到底是野柚子歌厅,还是野柚子游戏机,或者是野柚子植物,已经分不清了。
万绮雯身上的绿衣,看起来很时尚,和乡下背景设定很不和谐,但恰恰暗示了绿皮火车的颜色。
当然,绿皮书,绿色生锈的钟,都可以联想成是绿皮火车的颜色。
还有中岛美嘉的歌,穿梭于各个梦境,在手机铃声里,在他们看电影时的曲目里,在万绮雯唱歌的歌单里,这些都证明歌和梦的连接性,在《盗梦空间》中也用了歌这个元素作为各层梦境的链接。
罗汯武正式和万绮雯认识对话的戏,在一条悠长的隧道里进行,这很像现实中罗汯武火车经过的隧道,从而产生幻觉,进入梦境。
之后是罗汯武去监狱找邰肇玫,探监的铁丝网是蜂窝状,罗汯武的母亲是和养蜂人私奔的,蜂窝状的铁丝网和野柚子一样,暗示到梦境的各种装置里,包括影片后面的铁丝蜂窝大门。
罗汯武从监狱出来后,警察给了他一张邰肇玫写的字条,上面写着:“陈慧娴,贵州省黔东南旁海镇”。
于是,罗汯武进入第三层梦境。
第三层梦境第三层梦境中是12年后的罗汯武和前妻call机吃饭,罗汯武在了解陈慧娴的下落。
在第三层梦境中,万绮雯多了一个名字,叫陈慧娴,其中一个在1999年被销户,1999年的信息点很容易被忽略,但其实蛮重要的,因为《地球最后的夜晚》说的是1999年世界末日的事情,而其中一个陈慧娴在1999年被销户,很可能是死亡了。
而另外一个陈慧娴,36岁,老公叫王志诚,在旁海镇开了一家旅馆。
于是罗汯武去火车站,准备前往旁海镇,在车站有一个画面是有一条被禁锢的眼镜蛇。
眼镜蛇的含义有很多,在每个国家每个宗教都有不同隐喻,如果本片都是在梦中,眼镜蛇在梦中多半象征着男性的性欲和生殖。
眼镜蛇这一个画面,影射了万绮雯怀孕的事件,之前万绮雯说自己怀了罗汯武的小孩,但打掉了,但王志诚说陈慧娴没有生育能力,这样的前后矛盾,对应了谜一样被禁锢的眼镜蛇。
在第三层梦境中,万绮雯对罗汯武交代怀孕的事情,当然你也可以说在第二层,因为影片的剪辑是拼图式的,前面三层梦境都交织在前面一小时里。
在万绮雯交代怀孕的那场戏里,万绮雯有说躲到太空去生活,之后他们桌上的杯子在震动。
这一段致敬了苏联著名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飞向太空》,《潜行者》。
其实不光这场戏,包括废墟的场景,带水的场景,还有火烧房子等等,都有很多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影子,塔可夫斯基是世界公认的诗性浓郁的导演,他的电影往往都带着深邃的精神主题,在镜头语言中捕捉生命的梦幻。
当然,对于大众来说,很晦涩就对了。
从影片本身角度来说,万绮雯说飞向太空暗示着精神状态的一种逃离,对应了结尾他们俩飘飞在空中。
而震动的水杯,加上火车的声效,暗示着现实中火车的开动,在梦境中得到回应。
之后罗汯武驱车去往旁海镇,被交警拦了下来,交警有一句台词是:“那边是什么声音”,这句台词暗示在现实中火车前方有泥石流或者塌方危险,火车被迫停下来。
所以,罗汯武开的车也被交警烂了下来。
罗汯武坐着巴士去到陈慧娴(万绮雯)开的旅馆,找到了王志诚。
王志诚和前台玩弄一把枪,王志诚用枪对着前台,暗示了罗汯武杀掉左宏元,或者左宏元杀害白猫的事件。
王志诚和罗汯武聊起万绮雯的故事时,说到了万绮雯用故事抵住宿费的事,里面的故事暗示着是绿皮书中的故事,也暗示着万绮雯和陈慧娴就是同一人。
大家如果仔细看,该旅馆的设计,很像火车的包间车厢设计,当罗汯武向远传走动的时候,就像是火车经过树荫或建筑,光影一黑一亮,非常有规律。
之后罗汯武到了站台,有一个小男孩的背影,小男孩前面放着一个白猫。
小男孩对应了罗汯武无法出生的儿子,白猫对应罗汯武的好友白猫。
罗汯武去到白猫母亲的发廊,白猫母亲在用跳舞机跳舞,罗汯武进来后,白猫母亲冲了一杯蜂蜜水给罗汯武,旁边还摆放着苹果。
蜂蜜代表着罗汯武母亲和养蜂人私奔的元素,苹果代表是白猫。
此时白猫母亲已经被罗汯武双重人格化,白猫母亲有罗汯武母亲的身份(蜂蜜水),同时也是白猫母亲的身份(苹果)。
罗汯武和白猫母亲在天台那场戏,白猫母亲边染发边削苹果,苹果也再一次强调白猫这个人。
关于白猫5分钟吃掉一个苹果的镜头,这是一个很个人化的作者表达了,意思是想强化人在伤心时做出的奇葩举动,同时也暗示了梦的荒诞性。
甚至于说,大聪看到白猫吃苹果这戏,想起了陈冠XI的MV《谣言》,那首MV就是陈冠XI一镜到底吃完一整颗苹果,但画面是倒着放的,MV最后是陈冠XI“吃”出了一整只苹果。
难道毕导在致敬陈冠XI的《谣言》吗(23333,开玩笑)。
在白猫吃苹果的时候,画外音的电视天气预爆,再一次强调了未来三天,凯里会有强降水,会有泥石流,这个暗示又一次强调了现实火车因暴雨遇到了泥石流。
接下来罗汯武在电影院杀了左宏元,并去到歌舞厅找万绮雯,被忽悠去看了一部3D电影,至此,罗汯武进入第四层梦境。
第四层梦境从第四层梦境开始,影片进入揭秘时刻,出片名,很多观众也能看出,影片进入3D视野后,正式进入罗汯武的梦境,其实这已经进入到第四层了。
罗汯武点着一盏煤油灯进入矿洞,矿洞的隧道,对应了第二层梦境的隧道,也对应着现实中火车进入的过山隧道。
只是说在第四层梦境的矿洞隧道变得更幽暗,更潮湿,更拥挤,预示着进入的梦境更深层,到内心更深的地方。
在矿洞中,罗汯武迷路遇到了一位12岁的小男孩,12岁暗示着这是12年前万绮雯打掉的孩子,小男孩打兵乓球,也暗示了这一点,因为前面罗汯武说等小孩出生了,教他打兵乓球。
小男孩的乒乓球有一个老鹰的图案,再加上罗汯武总是说小男孩喜欢撒谎,白猫尸体是在矿洞发现的,这些细节都对应了白猫,说明小男孩也同时来自白猫小时候。
双重身份叠加在一起,变成了罗汯武在矿洞遇见的小男孩。
罗汯武进到小男孩房间时,日历上是冬至,而在第一层梦境中,罗汯武旁白说是那天是夏至,夏至和冬至正好是一天中昼夜时间互换的日子,这也隐喻了第四层梦境会完全区别于第一层梦境,进入了各种奇怪的人和事里。
罗汯武在和小男孩打兵乓球时,有一边矮了一截,也暗示着罗汯武也回到了当初年少的时代,和小男孩一样的身高,联系到了罗汯武和白猫年少时一起玩耍的时光。
小男孩打球输了以后,带罗汯武离开矿洞,在路途上他们的对话,颇有父子对话,或者兄弟对话,甚至是罗汯武和自己内心对话的意味。
比如兄弟层面的对话:罗汯武说:“小小年纪,谎话连篇,没人教你吗。
”小男孩说:“你教我呀”。
(兄弟对话)又比如和自己对话:小男孩说:“你亲过嘴没。
”罗汯武说,“废话,当然亲过了。
”小男孩说:“什么感觉。
”罗汯武说:“梦一样的感觉”。
小男孩说,“那她应该很好看吧。
”罗汯武说,“特别好看。
”小男孩说,“那她什么样子。
”罗汯武说,“忘记了。
” (和自己内心在对话)
再比如父子之间的对话:小男孩说:“这个球拍送给你”。
罗汯武说,“你是想下次见面再陪你打球是不是?
”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说,“你帮我取一个。
”罗汯武说,“我又不是你爸爸,怎么可以随便给你取名字呢?
取个外号还可以,下次我见你,我就叫你小白猫”小男孩说,“要是还能再见面,能不能教我发旋转球?
”这些对话,是罗汯武潜意识中最想发生的事情了吧,罗汯武自己有个儿子,教儿子发旋转球,用外号纪念自己的好兄弟白猫。
大聪看这段的时候,觉得这是全片最感动的一段,罗汯武一个中年男人,对爱情,对友情,对亲情,对从未出生的儿子,一直抱着愧疚和难以释怀,最后只能通过层层的梦境,到达最深处,去和自己和解,得到救赎。
之后小白猫用摩托车给罗汯武照亮去监狱的路,罗汯武往下沉,至此,罗汯武进入第五层梦境,也就是《盗梦空间》的那个混沌梦境,虚无边缘。
第五层混沌梦境在进入混沌梦境时,有一种宗教式的呢喃歌声,听着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在混沌梦境中,更离奇的人和事在那里交织。
罗汯武在那找到了和万绮雯长得很像的凯珍,凯珍玩着游戏机,游戏机显示着野柚子,而且在广场里,还举办着野柚子歌唱大赛。
野柚子在上几层梦境中也出现过,是串联梦境和记忆的元素,不知道大家是否听说过柚子蜂蜜茶,或许,野柚子是罗汯武儿时的重要记忆,罗汯武母亲经常拿回蜂蜜,给罗汯武配柚子蜂蜜茶。
而且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凯珍在这里第一句对白是:“我要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这里说的是凯里方言。
然后凯珍看到罗汯武没反应后,才用标准普通话说“听不懂人话呀”。
这对应了第二层梦境万绮雯第一句用了普通话,后面用了凯里方言。
两者正好反过来。
而在这层梦境中,罗汯武用相同的“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做为撩妹技能,但这次凯珍让罗汯武想起的人,是万绮雯。
球拍旋转让罗汯武和万绮雯飞起来,说明了梦醒进入了开头台词的状态,整个人飞了起来。
在混沌梦境中,凯珍到后面用普通话和凯里方言两者切换,而且还穿着红色的外衣,这些说明凯珍已经具有万绮雯,甚至罗汯武母亲的影子。
罗汯武和凯珍落地以后,罗汯武跟着拿着火把的白猫母亲,此时白猫母亲染了一头红发,去养蜂人的家里。
火把对应了罗汯武母亲失踪那晚,家里附近有一栋房子起火,这也关联到红发母亲私奔时拿的火把,还有罗汯武梦境中出现的火元素,梦越下沉,水的元素越少(因为离下雨的现实越远),火的元素越多(火某种程度代表罗汯武母亲)。
在这场戏中,白猫母亲切换了身份,变成了罗汯武的母亲,罗汯武在这里变成了协助母亲私奔的重要人物,罗汯武也从中明白了母亲私奔的原因。
罗汯武说,“你就没有牵挂的人?
”罗汯武母亲说,“没有,我牵挂的人还小,他很快就会把我忘记了。
”所谓牵挂的人,就是罗汯武小时候,罗汯武母亲以为为了自己的爱情出走,小时候的罗汯武很快会忘记她,但母亲的出走,却成了罗汯武一生最重要跨不过去的印记。
最后罗汯武从母亲手中,拿到了最珍贵的东西,也就是那块表。
之后罗汯武吃起了苹果,白猫变成了他,他变成了白猫,让悲伤下咽。
罗汯武把那块表,送给了凯珍,凯珍此时对应万绮雯,也可以对应罗汯武母亲,代表着一种轮回。
凯珍送给罗汯武烟花,代表着短暂,凯珍也说“我们就是短暂”,暗示着罗汯武和万绮雯感情的短暂,也暗示着罗汯武和母亲之间亲情的短暂。
最后罗汯武和凯珍去到传说已久的旋转房子,亲吻起来,房子旋转。
罗汯武其实已经死了那么问题来了,现实中的罗汯武在哪,他经历了什么,是什么导致了他做这样的梦?!
关于罗汯武为何做出这样对人生有着重大思考的梦,大聪在此有个更大胆的脑洞。
其实罗汯武坐的那趟离开凯里的火车,遇到塌方泥石流,他已经死了,整部电影的梦境,是罗汯武在生死弥留之际,对自己生前重新的整理和思考。
不是随便说说,影片有好几处细节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
1,影片不管在哪个梦境,都一直提到暴雨,塌方,泥石流,而且罗汯武还说坐火车时遇到了泥石流。
2,影片开头罗汯武回到凯里后,是在一个火车维修厂,里面都是破旧的火车头,这说明着火车遭到泥石流塌方,受损严重。
3,影片多处场景有水,有漏水,有池子水,有下雨,这说明火车被泥石流石头压坏,雨水渗透进火车车厢,淋湿罗汯武,导致他梦境中不断出现水。
4,罗汯武在漏水的房间拿着的时钟,时钟指针停在九点处,这似乎暗示着罗汯武火车遇到泥石流的时间,也可以暗示着罗汯武的死亡时间,之后罗汯武逆时针波动时钟,代表了开始回忆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和事。
5,罗汯武前往旁海镇被交警拦下,交警指着远处对自己同行说:“那边是什么声音”。
同行画外音说:“不知道等会去看看”。
这对白代表了火车前方可能还在遭受泥石流带来的塌方。
6,罗汯武坐着大巴去旁海镇,一车大巴的人都在睡觉,只有罗汯武一人醒着,这说明火车遭受塌方以后,罗汯武身边的乘客都死了。
7,在天台白猫妈妈烫头的时候,白猫妈妈说:“泥石流不可怕,活在记忆里才可怕。
” 这也暗示了泥石流已经到来,但罗汯武一生却活在不能释怀的记忆里。
8, 梦境越往下,罗汯武越感到寒冷,在罗汯武到小男孩矿洞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冬至,说明罗汯武现实中遇到泥石流后,受伤再遭受雨水泥水浸泡,身体感到寒冷。
9, 小男孩送罗汯武出矿洞时候,中途遇到了一位司机在修自己车子,这也暗示了罗汯武在火车上中途遇到了泥石流,火车损坏。
10, 片名《地球最后的夜晚》,是针对罗汯武自己生命最后的夜晚,代表着罗汯武在火车上遇难,所以对于罗汯武来说,影片确实是罗汯武在地球最后的夜晚。
艺术片《地球》宣发的成与败《地球》这次的宣发,从观众角度来说是极为忽悠,从商业模式来说极为成功。
因为《地球》上映档期的特殊性,以及一吻跨年的病毒式宣传,再加上汤唯曾经的《北京遇见西雅图》系列,还有《地球》在各电影节上的提名和获奖的专业认证,让《地球》在文艺片类型上,拿到了2亿的票房预售!
但不出意料,《地球》口碑下跌严重,票房已经不能用滑铁卢或断崖这种词了,可能用“斩首”更贴切吧。
很多人看《地球》时的状态是这样的。
出来后评论是这样的:“地球最困的夜晚”“地球最装逼的夜晚”….果然文艺片丢到大众的池子里,就变得两极化,但其实我也一直在好奇,一定要看得懂一部电影,那电影才算是好的吗,不然那部电影就是垃圾?!
如果看不懂一部电影,不应该是“不知道如何评论”吗?
我觉得一部电影如果很烂的话,应该是你看懂了,依然觉得电影很烂,那部电影可能就是真的烂。
而且,今天大家对电影的理解,总是停留在故事上,似乎一部电影说故事的方式不好,看不懂,那么这电影就很烂。
其实还是有不少的电影,强调的是状态,思绪,甚至是对观众的实验,通常,我们都通俗的统称这些电影为文艺闷片。
《故事》一书中,就给电影做出了图形化的结构图。
我们如今看的商业片,强调的是引人入胜的三幕经典结构,这种好莱坞经典叙事,是最符合调动大众观影情绪的,也是最易懂的。
所以久而久之,经典叙事结构,就变成评判一部电影电影好与不好的标准,但其实两者之间并不能完全划上等号。
实际上电影的范围边缘可以触及很大,很多实验性电影,独立电影,都在不断触碰和解构电影范围新的疆土。
那些个欧洲电影节,戛纳柏林威尼斯啥的,最喜欢这种重新定义电影是什么的创新电影,所以《地球》入围了戛纳。
如果真要给《地球》放一个位置,影片应该在情节区域中的“小情节”和“反情节”范围内,至此《地球》晦涩难懂,那是一定的。
再加上《地球》在几乎每个场景中,加入了很多开放式的小章节结局,这又造成《地球》千人千说,每个人对影片的解读都对,也都不对。
包括我自己,我也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读《地球》。
《地球》的缺点其实《地球》观影门槛高本身不能作为影片缺点,比《地球》观影门槛更高的电影也不少,只是说这样类型的文艺片,自身有自己参考的评判标准。
之前我说毕赣多处致敬塔可夫斯基,但毕赣和塔可夫斯基之间,还隔着王家卫,蔡明亮,费里尼,大卫林奇等一票玩如梦之梦的电影导演。
毕赣虽然已经远远甩出同龄商业导演好几条街,但这并不代表毕赣如果执导一部大制作商业类型片时,叙述方式就是成熟的。
就拿选演员来说,贾科长就比毕赣要纯粹很多,贾科长千年不变一直用着自己的老婆赵涛做女一号,赵涛也从来没演过除贾科长以外的影视作品,这样的闭环合作,让贾科长的电影散发着他独特的魅力。
而毕赣《路边野餐》用了自己的姑父,其实可以往这个路子走下去,用自己御用的演员,但毕赣《地球》却选用了一线的专业演员,来寻求一种商业性的宣发和突破。
这样做没有好坏,起码在商业上《地球》确实成功了,赚了2亿多票房,但《地球》口碑和负面评论问题也接踵而来,而且专业演员带来的问题是,少了文艺片的独特味道,难以形成像贾科长宇宙那种味道。
此外,并不是说《地球》玩得那么复杂,那么多隐喻就是好事,其实大聪在整理的时候,依然能发现有好几处逻辑可能毕赣自己也梳理不通。
片中很多人出现又消失,虽然很符合做梦,但《地球》不像《穆赫兰道》一样,每个出现的人物,都有其对应的细节还原。
比如左宏元,有一个长镜头在唱伍佰的歌,装嫂模式爆表,这有点模仿(致敬)王家卫《阿飞正传》中,梁朝伟最后的长镜头,梁朝伟也因此用短短几分钟的表演,一举拿下香港金像奖最佳男配。
难道毕赣也想用这样的方法,给自己的姑父拿一座最佳男配的奖杯吗哈哈!
还有就是如此庞大复杂的命题,毕赣还要故意打乱剪辑,让空间和时间变得更乱,有些故意而为之的感觉,虽然我看懂了毕赣要表达的状态和思绪,但毕赣这样故意打乱,没能让人好好连接完整的情绪,有些多此一举,也看到了影片在剪辑上的不成熟。
《地球》的摄影和原声绝对是加分项,还原了影片将死梦境该有的样子。
总之,对于只看好莱坞经典模式的大众来说,《地球》并不友好,甚至让很多观众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但这真不能怪观众打差评,毕竟每个人对电影的评价永远都是主观的。
从我的角度来说,毕赣确实有才,但影片可以再从对白,说故事的结构编织上更上一步,或许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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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还没在豆瓣特意写过帖子为了劝大家别看!
但真的是这次把我难看哭了,我觉得我被导演、被水军、被媒体完成当成了傻子。
不要跟我说什么王家卫接班人、诗歌一般的电影,也不要跟我说什么载入史册的长镜头,电影新结构的实验……我只想说一个道理,如果一部电影不在乎观影者的感受,不在乎剧本是否吸引人,一味炫耀尝试创新的拍摄手法,那根本称不上电影,就是一个特效预览,仅供参考。
我是个俗人没错,可也别欺负我不懂,文艺片我不是没看过,但真正好的文艺片之所以牛逼、难拍,难道不就正在于它可以用很慢的节奏、很散的线索、很冗长的镜头,拍到依旧让你撒不开眼,所以求你们了,别吹了!
真的不是所有无聊的、不知所云的片都是文艺片!
也别说我没看懂,要知道电影所以产生备受追捧的初心就是为了大家高兴、为了共鸣!
所以别把试验拍摄当个片。
当然,天亮后我也理解了歪果仁被震惊了长镜头背后的意思,真的挺震惊,真的挺惊悚。
与林奇的相似性可能只是一种偶然。
毕赣在追溯自己超现实主义影响的时候,提到的是俄裔法国画家夏加尔(Marc Chagall)和法国诺贝尔奖得主莫迪亚诺(Patrick Modiano),并明确表示想把《地球最后的夜晚》拍出他们作品的感觉。
本文发表于《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22期,总期号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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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写的《路边野餐》细读:长镜头内外的诗与佛,但愿两年后还有毕赣可写。
无论优劣,坚持创作是最重要的。
年度最令人期待的华语电影——青年导演毕赣的第二部长片《地球最后的夜晚》,终于在5月15日早上于戛纳电影宫德彪西厅举行了世界首映。
今年戛纳的东亚电影排片很有意思,前半程贾樟柯《江湖儿女》打头阵,后半程又以一连串东亚片掀起小高潮。
毕赣前面一天有主竞赛中的滨口龙介和最终摘得金棕榈的是枝裕和,后一天又是韩国名导李沧东新片首映。
对于毕赣所在的“一种关注”单元来说,排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黄金档”:媒体看片正在兴头上,电影市场又还要过两天才结束。
于是德彪西厅一开始坐得满满当当,有电影节证级别较低的人都没能进来。
放映开始前,大家笑说毕赣从此也成了戛纳的“嫡系”。
黄觉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对这位几年前还在拍婚礼录像谋生的年轻人来说,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毕赣的处女作《路边野餐》(2015)成本低得惊人,演员大多自费车马,片酬更是想都别想。
但片子在洛迦诺电影节“今日影人”单元获奖后,迅速引起国内外评论者和电影人的关注,陆续在法国等欧洲国家院线公映。
在国内文艺片生存空间极为有限的情况下,略显晦涩的《路边野餐》于2016年暑期档获得十天的公映机会,创造了艺术电影的市场奇迹。
当时就已经对外公布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完成时间却一拖再拖,直到今年二月才杀青,后期加班加点只做了三个月左右。
所以他自己也在采访中说,电影节结束后到公映之前还会做进一步调整。
路边野餐 (2015)8.02015 / 中国大陆 / 剧情 / 毕赣 / 陈永忠 谢理循这部新片仍然讲述发生在贵州凯里和虚构小镇荡麦的故事。
罗纮武(黄觉饰)在离乡多年后,为处理父亲后事重新回到凯里,在挂钟内发现的一张旧照促使他开始寻找曾经爱过的女子万绮雯(汤唯饰)。
当然,与《路边野餐》一样,剧情从来都不是毕赣的强项。
他自己也说,影片的故事并没有很大意义,只是一个男人在找一个女人,但重要的是抓住一种情感,营造恰当的氛围。
所以在拍摄过程中,剧本会随时发生变动,有时是要抓拍摄场所的氛围和感觉,有时可能只是有了新的主意。
《路边野餐》技术上的缺陷很明显,毕赣也认为这是一个遗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地球最后一个夜晚》是他获得充足资金后的一次再尝试,两部影片形式和内容上也就有很多相似之处。
《路边野餐》技惊四座的是一个四十多分钟的长镜头,把主角带到荡麦,并在那里重新见到了自己寻找的侄子和亡妻。
《地球最后的夜晚》干脆就把整个后半部分拍成一个近一小时的长镜头,从而形成前实后虚的两段式结构。
也是在这个在长镜头中,罗纮武见到了可能是万绮雯的女子和其他故人。
它在叙事结构上的地位和功能几乎与《路边野餐》中的长镜头完全一样,在一个类似梦境的氛围中让主人公重温逝去的过往。
从夏加尔、莫迪亚诺到策兰对于比较晦涩又以个人风格取胜的艺术家,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是分析他所受的影响,在这些影响的脉络中理解他的作品。
包括戛纳电影节总监福茂(Thierry Frémaux)在内,影评人常把毕赣跟侯孝贤、王家卫和大卫·林奇联系起来。
与两位华语大师的对比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侯孝贤对电影时空概念的再造和王家卫擅长的非线性叙事,都可以在毕赣身上找到。
东亚观众因为传统上受佛教循环论影响,可能感触不深,但在西方基督教线性时间观念根深蒂固的地方,两位华语导演的时空观念和叙事方式在上世纪末可以说是革命性的。
毕赣也是如此。
《路边野餐》中反复出现的挂钟和片尾时光倒流的暗示,很明确地告诉我们时空观念是影片的一个重要方面。
挂钟的意象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被削弱,但仍是全部叙事的起点。
罗纮武在挂钟内部发现照片的时候,观众就应该警觉:这部电影的叙事顺序会非常复杂。
大卫·林奇则代表毕赣作品的另一面,即与日常可感知的“现实”决裂,转而在不可感知的层面寻找另一种真实。
然而,与林奇的相似性可能只是一种偶然,毕赣在追溯自己超现实主义影响的时候,提到的是俄裔法国画家夏加尔(Marc Chagall)和法国作家莫迪亚诺(Patrick Modiano),并明确表示想把《地球最后的夜晚》拍出他们作品的感觉。
飞跃小镇的细节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也能找到 | 马克·夏加尔《城市上空》(Au-dessus de la ville)1914-18 | © 莫斯科特列季亚科夫画廊(Третьяковская галерея)夏加尔是美术超现实主义的先驱之一,更是“超现实”一词的源头。
相传诗人阿波利奈尔(Guillaume Apollinaire)认为夏加尔的画作是“超自然的”(surnaturel),后来才基于此发展出“超现实主义”(surréalisme)的说法。
如果硬要给毕赣贴标签,“超现实主义”可能是最合适的。
他善于表现无形的意识,两部长片作品中的超级长镜头就像布勒东(André Breton)在《超现实主义宣言》(Manifeste du surréalisme)中所说的那样,“把看似矛盾的梦境和现实调和成一种‘绝对现实’或‘超级现实’”。
莫迪亚诺的影响首先在内容上。
这位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玩弄“记忆”的高手,利用侦探小说这种类型呈现个人和集体历史中的记忆与遗忘、存在与湮灭。
《地球最后的夜晚》最初对外的说法是一部科幻片,后来又有了公路电影等类型片的痕迹。
形式上,毕赣的长镜头明显与莫迪亚诺无关,但前半部分对现实和回忆进行碎片式、非线性的处理,显然跟莫氏行文中故意设置的不连贯语言十分相似。
黄觉说,片中用他的声音做画外音的地方,其实大多都也拍了画面,所以是毕赣在后期制作的时候舍弃了影像。
不难想象莫迪亚诺写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第一稿难免是逻辑清晰的叙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改成人类在回忆往事时真实的模样:絮絮叨叨、前后矛盾、欲言又止。
莫迪亚诺风格和主题发挥到极致的《多拉·布吕代》 | © Éditions Gallimard毕赣在法国影评人王慕言的采访中还提到另一个名字——保罗·策兰(Paul Celan),并称新片片名最初想用策兰1952年的诗集名《罂粟与记忆》(Mohn und Gedächtnis),第一部分是“记忆”,第二部分长镜头则是“罂粟”。
这个说法让我有些惊讶,因为相对于莫迪亚诺,策兰的“记忆”并不碎片化,也不拒绝现代性的宏大叙事。
细想一下,策兰对他的影响可能有两个方面:形式上的反复和“黑色电影”的尝试。
Mohn und Gedächtnis评价人数不足Paul Celan / 2012 / Deutsche Verlags-Anstalt策兰最著名的诗应该是《死亡赋格》(Todesfuge),它的最终版本恰好收录在《罂粟与记忆》中。
这首诗在形式上的一大特点就是每一部分都会有大量重复,只作一些微调,就像古典音乐中的“赋格”形式,在不同声部上模仿同一个主题。
《路边野餐》中有不少策略性重复,但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都消失了。
然而在表现同一人物的不同时期、不同身份时采取割裂而非连续的方式,这可能是两部影片真正的“赋格”所在。
更重要的是犹太人策兰作为大屠杀幸存者对死亡的执念。
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写在死亡的阴影里,直到49岁自溺塞纳河。
《罂粟与记忆》作为他的第二部诗集,每一个字都透着死亡的气息。
就连看似情诗的《夜里……》,实际上都是在描述时间摧毁一切的力量,时间之吻既死亡之吻。
这样的沉重,毕赣的电影自然是达不到的,他所汲取的是时间让万物湮灭的惆怅,当然还有黑色电影(film noir)中死亡随时可能发生的压抑感。
《地球最后的夜晚》中的事物往往都有一个前史,比如一个曾经奢华而魔幻的大宅子,但它出现在长镜头中时,已经成了时间的废墟。
废墟是片中随处可见的意象 | 汤唯、陈永忠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这个长镜头的引入方式十分有趣:影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主人公走进一家电影院并戴上眼镜。
此时观众也需要戴上3D眼镜,因为之后这个长达一小时的长镜头是3D的!
毕赣认为3D更能体现梦境,也暗合了布勒东以超现实主义描述“高于现实的现实”:如果2D是可感知的实在,那么3D长镜头营造的氛围和情绪则是一种更高的存在,一种超越现实的现实。
它同时也是一段超文本,是毕赣对电影艺术本身的一种看法:它是记录时间空间的载体,人们通过电影让时光倒流。
这与《路边野餐》片尾列车车身上画的时钟像电影放映一样连帧倒转来模拟时光倒流是一致的。
从作者意志到电影暴君这样的形式选择意味着极高的拍摄难度。
长镜头先后集中拍了两次,第一次三遍全部报废,第二次过了五遍,能用的也只有最后两个。
用主演黄觉的话来说,这个镜头能拍出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地球最后的夜晚》先后换了三个摄影指导,那个长镜头出自最后一位之手。
他是法国摄影师大卫·西扎莱(David Chizallet),代表作有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的《野马》(Mustang,2015)和今年凯撒奖大热门《无巧不成婚》(Le Sens de la fête,2017)。
但无论对于谁,毕赣体量的长镜头可能都是一生一次的特殊体验。
野马 (2015)8.12015 / 土耳其 法国 卡塔尔 德国 / 剧情 / 蒂尼斯·艾葛温 / 居内什·森索伊 多嘉·泽伊内普·多古斯鲁
无巧不成婚 (2017)7.32017 / 法国 / 剧情 喜剧 / 奥利维埃·纳卡什 埃里克·托莱达诺 / 让-皮埃尔·巴克里 让-保罗·卢弗可是拍出来还没完,放映仍是个问题。
该片并没有全2D的版本,因为3D在毕赣手中不是一个娱乐观众的噱头,而是实打实的艺术语言和表现手法。
此外,整个长镜头都是夜景(与片名相呼应),就需要影院把亮度调高,加上复杂的采音混音,国内院线从硬件到软件都很难不出差错。
毕赣表示会努力与院线沟通,但这样的沟通往往并不很有效。
2016年布里泽(Stéphane Brizé)的《一生》在法国公映时,他的团队就做了很多沟通工作,他本人还发表了给法国各大院线的公开信,恳请他们把音量调高。
最后根据法媒的报道,一些院线并没有照做,一部声音细节极为丰富的作品就这样毁在了商业院线的懒惰。
女人的一生 (2016)6.82016 / 法国 比利时 / 剧情 / 史蒂芬·布塞 / 茱迪丝·谢拉 让-皮埃尔·达鲁森无论是对技术细节的执着还是超现实主义的表达,毕赣的“作者”姿态非常明确。
大部分作者电影都是“大导演小演员”,哪怕是国际巨星如汤唯,也要回到演员的“本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和技艺实现导演的意志。
毕赣在拍摄过程中仍在不断调整剧本,对于相对业余一些的演员,比如饰演黑道老大左宏元的陈永忠(毕赣的姑爹,也是《路边野餐》的男主饰演者),拍摄中的朝令夕改影响并不大。
但对专业演员来说则是个不小的挑战,特别是语言上。
方言对毕赣的诗歌和电影有很重要的意义,除了汤唯的角色因为是外地人所以夹杂普通话,其他人物都要说贵州话(凯里方言)。
为适应随时可能变动的剧本,黄觉花了很大精力学凯里话,这可能也是他前后在剧组待了十个月的一个原因。
汤唯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关于方言的细节看似小事,但对于中国作者电影的发展来说十分重要。
此前中国影视作品的做法是让剧情迁就演员,不管哪里的故事,演员都是一口普通话,偶尔有一些北方方言。
这与长期以来方言地位和政策导向有关。
两年前的《罗曼蒂克消亡史》仍存在着不合理的普通话和沪语混杂,在剧情上根本找不到解释,只能认为是演员的懈怠或是导演要求不高。
实际上过去十年多,南方方言开始在大银幕上“复苏”,不管从写实的需求还是作品氛围的营造都是一种积极的改变,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
而毕赣的凯里方言要比南京话、上海话使用者少得多,在选角上就没有很大余地,只能靠演员自己去学。
模仿口音和学习语言本是演员的分内事,比如梅丽尔·斯特里普的两个奥斯卡影后角色都在语言上下了很大功夫:她在《苏菲的抉择》(Sophie’s Choice,1982)中扮演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波兰女子,有大量德语和一些波兰语对白,说英语也要带上波兰口音;《铁娘子》(The Iron Lady,2011)中又要全程英国口音。
中国电影演员在这方面下的功夫要少很多,甚至还不如一些电视剧和娱乐节目,但愿汤唯、黄觉、张艾嘉和李鸿其的凯里话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台湾演员李鸿其虽然在完成版中没有任何对白,但他也表示剧组每个人都在学贵州方言,自己也不例外。
能够支持毕赣如此疯狂的艺术诉求,这些演员已经无愧于电影艺术,他们参演该片的经过则更有意思。
黄觉在看了《路边野餐》后激动万分,想去荡麦这个地方看看。
后来发现是个虚构场所后,就寻求与毕赣合作,因为导演是荡麦大门的唯一钥匙,只有拍他的片子才能抵达他的荡麦。
李鸿其与毕赣是金马奖“同级生”,毕赣凭《路边野餐》获得最佳新导演奖的时候,他以文艺片《醉·生梦死》获得最佳新演员奖。
李坦言有很多人劝他不要接毕赣的片子,但最终还是被导演的才华打动,“毕赣是一个诗人,连讲话都是诗意的”,他说。
李鸿其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如果说演员、摄影等剧组人员对毕赣是全力支持,坊间则有传闻说他在拍摄制作中与资方产生不少摩擦。
这首先是产业经验的缺乏,他本人也表示《地球最后的夜晚》是他第一次在电影工业体制下拍片,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同时,他的“作者”意识也与当今中国的电影产业格格不入。
作者电影之所以可贵,正在于它不是流水线上的批量产品,不负责讨好、愉悦观众。
所以毕赣必须要去欧洲电影节,只有在那里,脆弱而可贵的作者精神才能受到保护。
戛纳电影节的使命便是展示和推广“面向大众的作者电影”。
作者制度除了是一个创作者中心的经济体制外,其艺术目的是提供一个更为个人化的交流,保留作品的“人性”,不让电影陷入纯商业制作那样匿名的空虚。
当我们看一部作者电影的时候,每一个观众都像是在与作者进行一场私人对话,所以对作品的解读才会千差万别。
当观众抱怨“看不懂”毕赣的时候,我们是在期待一个规整的电影工业叙事产品,就好像是逛宜家看到了手工制作、仅此一件的家具,不免有些惊慌。
而人在惊慌之中,第一反应就是责怪对方来保护自己。
所以欣赏作者电影需要一颗真诚甚至天真的心,需要不带任何预设和期待,把每一个作品和作者看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个体,看成一次全新的冒险。
还有的人会进行比较,他们举出其他作者电影的例子来否定毕赣的价值。
这还是没能一对一地看待每一个作者。
电影是一门昂贵的艺术,所有艺术片导演都会对产业作出或多或少的让步,但甲的妥协并不能说明乙的不妥协就有问题。
反过来,毕赣的执着也不能证明对产业作出了更多让步的导演就没有价值。
如果一定要指摘毕赣,可能是他在第二部长片就进入了一种“暴君”式的创作。
这个词被评论者用来形容很多艺术大师,其内涵不尽相同。
我在这里要说的是一种与观众交流的欲望,是人为地设置理解障碍,还是出于艺术需要。
《路边野餐》不难懂的关键在于对白很少,表面语言信息量小,而且都是在帮助理解剧情。
这样观众可以多花点精力在理解视听语言上。
片中的人物关系经常会用影像和语言双重解释,还会有莫迪亚诺式的反复。
这些艺术手段在不经意间降低了理解难度。
《地球最后的夜晚》则完全相反,对白太多信息量太稠密,有的信息一晃而过不再复述。
加上毕赣一贯需要你全神贯注的视听语言,这不是一部仔细认真而真诚就能看进去的片子,它对观众的要求过分高了。
我在戛纳媒体场的时候,看见外国记者在前一半有很多人退场,虽然留到最后的人都起立鼓掌,但不可否认毕赣设置的理解障碍的确是个问题。
既然是交流,那就是双向的,观众需要克服自己的惰性去欣赏作者电影,导演也需要思考他想传达的情感和营造的氛围是不是会在抵达彼岸之前就搁浅。
怎样“拴住”观众不单单是一个商业操作,也是艺术的小游戏,这显然不是毕赣的长处。
做不做暴君那是作者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
但任何艺术都是作为社会现象存在的,艺术家的创作不是高于社会的存在。
据说《地球最后的夜晚》是本届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里成本最高的,它已经不再是一个穷小子带着一群年轻人追逐梦想的低成本制作,大家对它要求高也很自然。
《地球最后的夜晚》长镜头暨全片尾声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片子二月才杀青,戛纳前很多人都说根本来不及,最后还是赶上了。
根据我得到的信息,选片人在公布片单的前一天才看到了《地球最后的夜晚》的一个比较完整的版本,并作出选片决定。
巧的是,主竞赛中的埃及电影《审判日》是在同一时间从“一种关注”升级到主竞赛的。
导演 A. B. Shawky 告诉我,那天接到电话已经是晚上,当时他和制片人都不敢相信这“最后一刻的升级”。
《审判日》是他的长片处女作,筹拍时根本找不到投资,拍摄条件虽没有《路边野餐》艰苦,但也是极为困难。
从这些内幕中我们可以揣测,戛纳官方一直在等毕赣,甚至在主竞赛中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但在看完片后,决定把这个“新人名额”给Shawky。
《审判日》残疾人的主题和对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继承让很多影评人不太适应,但你可以体会到那种属于处女作的纯真和冒险精神。
我在卢米埃尔大厅里被它感动,就像当年被《路边野餐》感动。
毕赣说他的下一部作品很可能会是小说改编,这是许多成熟导演走过的路,也是电影工业喜欢的模式。
但从情绪而非技艺的角度上来说,《路边野餐》仍是最好的毕赣。
(本文发表于《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22期,总期号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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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让我们聊聊《地球最后的夜晚》。
我在刚结束的纽约电影节两次观看了这部影片,两次间隔十天。
十天里我也和其他参展影片度过了不少美妙的时间,却觉得自己始终没能离开那个夜晚。
《地球》无疑是第五十六届纽约电影节最受关注的影片。
原计划的两场放映都引来了长长的standby line,甚至被作为一种现象被剪入电影节的后续宣传短片。
我在第一场排队2小时没能得到入场机会,第二场提前四小时才惊险领票。
主办当即宣布追加放映。
而十天后追加场次门前的队伍仍不见短。
这种关注不难预期,革命性的2D转3D的观影方式,以及载入史册的近一小时的3D长镜头,都充足了这部影片的噱头。
而如今人们走进影院,无非就是想经历一点儿能让自己目瞪口呆的事儿。
没能预期的是,这部最接近“梦”的电影,让我目瞪口呆的并非它的技术实现,而在于它创造了一种崭新的结构,解放了一种东方的超现实视角,对生命其终极的被动性进行了一夜慈悲的凝视。
[ 梦 ]电影对梦早已有诸多讨论——无论是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今敏的《红辣椒》,诺兰的《盗梦空间》,阿彼察邦的《幻梦墓园》… 造梦电影试图从影片文本与传达的层面拆解时间与逻辑的连贯性,还原梦境与现实的交织与摇摆:人们为什么会做梦?
梦中的人物关系从何而来?
梦终将流向何处?
是无法实现的现实渴望,矛盾冲突的精神人格,断裂倒错的记忆,隐秘压抑的潜意识,是从规范中解脱的时间概念,是救赎一种摇摇欲坠的、非理性的真实。
《地球》升级了《路边野餐》低饱和度的画面、自然光的采用、粗粝的调度,成全了一个旖旎潮湿的、脱离了物理学时空制约的、几近走火入魔的迷幻梦境。
而与电影前半部分曲折颠倒、散乱拼接、不稳定的回忆形成对比,电影后半段的梦境正序、完整、一镜到底,并用3D实现了彻底的浸入体验,影像在跌宕起伏的地势高差中轻盈穿梭,如同对沉重回忆的自我修复。
不少西方评论将影片细腻的色彩与情感处理概括成对王家卫电影的引用,但这大抵又是一次对东方美学笼统的泛读。
相较于王家卫电影中情欲与社会规范含蓄暧昧的争斗,《地球》中的人物都有天真透顶的孩子气,出走与追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千年女优》式的命中注定与执迷不悟,而故乡凯里,则是那座不知魏晋的桃花源。
表面上,故事讲述了黄觉饰演的男主角罗紘武因为父亲的过世,回到老家凯里。
故地重游使他回忆起死去多年的少年玩伴白猫(李鸿其 饰)和十二年前的情人万绮雯(汤唯 饰)。
其间,他还拜访了白猫的母亲(张艾嘉 饰),聊起和白猫的年少往事。
同时在父亲的遗物里,他得到一张藏在钟表中的老照片,他相信这属于自己很早就消失的母亲,于是根据照片上的线索踏上了找寻之路。
在找寻的终点,他进入一家影厅,这时观众终于随着男主角带上3D眼镜,开启了将近一个小时的、3D长镜头营造的悠长梦游。
梦境中,他依次碰见了一个12岁的少年,言行举止既像年少时的白猫,也像想象中自己与万绮雯那从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像极了万绮雯的女子,名叫凯珍(汤唯 饰);一个红发女子(张艾嘉 饰)正准备和一个陌生男人私奔。
[ 海面之上 ]初看结束,我匆忙将它理解成一个有关和解的故事 —— 一个人借由梦境与他逾越不了的情感记忆彼此成全:梦里他依照预想,教那个在情人腹中就已死去的儿子打了一场乒乓球,并给他起名叫“小白猫”;梦里他追问正要私奔母亲为什么决意离开,并以母亲之口说出了他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理由;梦里他终于和情人来到了那个一念咒语就会旋转的房间,在那间已成废墟的房子里亲吻到忘记时间。
电影的海平面上浮现的冰山局部,至此已经足够令人信服。
几天后当我跳脱出那片意象堆叠的布景,与追随叙事的紧迫感隔开了足够距离,忽然就和朋友复原情节的过程中感觉到,这是一部只关于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电影:父亲,儿子,朋友白猫,白猫的父亲,男主角本人,是那个男人。
母亲,情人,朋友白猫的母亲,是那个女人,是男人在找寻的女人。
而电影更大的惊奇并非来自于这多重身份的叠加,而在于它通过构建一个精巧的结构,效仿了生命螺旋轮回的本质;以一种全知全能的视角,窥探到无能为力的处境,以及化解这种困境所需的巨大的善与信;而这形式本身既是谜语也是回答;是对《金刚经》中”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表述的影像尝试。
[ 女 ]毕赣在纽约电影节Q&A中说,如果电影人物也像游戏人物里那样有自己的属性,那么汤唯扮演的角色是水属性的,张艾嘉是火属性的。
影片中万绮雯出现的画面总是伴有水的元素:漏水的房间,雨,藻荇蔓生的水岸,废旧泳池;水,除了造成一种不可捉摸的绿色背景,渲染氤氲的回忆氛围,也是形成镜像反射的介质,暧昧了现实与幻觉的边界。
张艾嘉在男主的梦中则一头红发、擎着火把。
有趣的是,影片中汤唯对男主角说的第一句话是借火点烟;而张艾嘉的第一句话,则是以理发店老板的身份对男主角说:”剪头发?
没水哦!
“ 绿与红,水与火的对立,缺火与缺水的互补,好似是对人格的拆分:通过分离人格中矛盾的面向,合理化人物不可解释的部分——一个偷情的情人,若即若离、顾虑不安、悲观,却还是下定决心要一同私奔;一个抛下家庭的母亲,洒脱、勇敢、风风火火、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孩子就上了路——这两个形象是一个灵魂向不同对象开敞的A面与B面,彼此包含,彼此解释。
在梦境开展之前,电影也多次暗示了万绮雯和男主母亲的相关性,例如第一次见面时男主不断对万绮雯说她很像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画着一样的妆。
此时万绮雯一席绿裙,但鲜红的口红却染花了嘴,就像唇边火焰一团。
例如男主三次跋涉寻人(探监、旅馆、废墟歌厅),对线索人物的第一句问话却都是”你认识万绮雯吗“;例如探监时的女人说自己入狱的罪名是”诈骗和身份造假“;例如男主终于抵达了传说中母亲就职的歌厅,在向老板求证有没有一个叫万绮雯的歌手后,紧接着就是问出”她多少岁“——此时,在男主的觉知中,情人与母亲两个原先彼此独立的形象已经出现了动摇与渗透,在意识表层,他已怀疑那个被寻找的对象究竟是谁。
而介于这两个形象的中间的,是男主梦境的女主角,依然由汤唯扮演的台球厅老板娘凯珍。
凯珍显然有着万绮雯的面孔,却一头短发,穿着红色的短袄,或许是对造梦大师今敏和《红辣椒》致敬之意,凯珍的造型举止间颇有一种《红辣椒》中梦境侦探的跳跃俏皮。
梦境中的凯珍,时而说着凯里方言,时而说普通话,身份在故乡人和不会久留的异乡人之间摆荡。
她怀着做歌手的梦想,随时准备离开自己的男人,她身边的故事仿佛是男主母亲留给自己那本最珍贵的绿皮书中的情节。
她说着万绮雯说过的话,她想点燃烟火却没有打火机。
她的柔情与果敢中和了万绮雯与母亲这两个形象,成为男主角意识构建出的理想存在。
于是在梦里他和她一同起飞,一同接近月亮,而梦的结尾,他果真跟随她找到了那座书中的房子,并让它旋转了起来。
[ 男 ]主角通过对女性人物人格的拆分和重构获得了可以寄托的理想对象,而他意识里的男人们则用来分担自己不同的精神身份。
暂且搁置这些人物谁真实、谁虚构等未必存在答案的客观现实,从主角的叙述中可以得知,男主角基础的社会身份——儿子、父亲、丈夫、兄弟,都没能得到满足:一个做不成的儿子(母亲早年离家),一个做不成的父亲(流产的胎儿),一个做不成的丈夫(情人的不可得、现实婚姻的破裂),一个做不成的兄弟(友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被杀害)。
电影开头,男主幽灵般的旁白说”好像一切的故事都是从一个朋友的死亡开始“,而回顾影片,男主之外的男性角色都已不在人间:未出世的儿子,惨遭谋杀的少年友人白猫,刚刚病故的父亲,很可能已被男主枪杀的万绮雯男友左宏元。
这些看上去分离的形象却构成了一个环形关系:白猫的父亲绰号老鹰,自白猫幼时就入狱多年;青年白猫利用男主给左宏元送一把父亲的枪,却因男主的耽搁被左杀害;男主为了追查左宏元,找到了左的女友万绮雯,并和她坠入爱河;万说自己怀了男主的孩子,却迫于左的存在没有将孩子留下;万和男主计划在影院暗杀左;回忆的时间线在男主用那把白猫的枪对准左时戛然而止——男主突然离开故乡多年。
梦境的入口,男主提着煤油灯,探过一个幽深潮湿的隧道,进入一个狭小简陋的房间;而后一个戴着牛头骨面具的少年走出——这幽微的空间是母体的子宫,是白猫葬身的矿井?
那牛头骨是死亡标识,还是人格的面具?
少年承诺男主,打一场乒乓球就带他离开这里,随后掏出一个刻着老鹰图腾的乒乓球拍。
这时,没能诞生的儿子与早逝的友人白猫两个形象已开始胶着,而他们的相关性,在当男主穿上少年父亲的风衣,并给少年起名叫“小白猫”时已全然的重叠。
谁参照着谁构建?
抑或说,两人都是那个被辜负、被遗弃者的投射。
男主角对这年幼的形象同时充满了同情、愧疚与依赖。
他安排少年做自己意识地牢的守夜人,让他掌握着整个梦境的地图。
最终少年作他的向导,开着摩托车带他离开了那个逼仄的空间,路上两人一唱一和,一个自称“最善良的鬼”,一个自称“最幼稚的杀手”,又互相称对方是骗子。
男主问“门不关,不怕有人偷东西吗?
” 少年答:“除了你谁还会来?
” 他是他思想的囚徒,在乒乓球一来一往的回合中,他始终要击败那个被抛弃的自己,却也将无邪的纯真与对爱的憧憬遗留在了他的身上。
[ 梦中之梦 ]影片颇为奇幻的一幕,是男主与少年告别后坐着飞降缆车,沿空中索道缓慢的从山上向坡谷滑行。
此时,山间突然充盈一种几近诡谲的古老吟唱,就像《攻壳机动队》中草薙素子与傀儡师合体时那首著名的《傀儡谣》,一种古代神道教巫女祭祀用的音乐,如同洪荒之初的呼喊,也像来自幽冥废墟之上的召唤——有讨论补充那是侗族大歌——它共伍佰和中岛美雪的音乐一起构成了影片重要的声音记忆。
主角在这充满宗教感的齐声呢喃声中下沉到他意识的深处,而那里,有他一直找寻的女人。
梦的主体发生在山坳中简陋的夜市,这天是冬至,一年中夜晚最长的一天,从此,夜将会被白昼一口口吞噬。
夜市中聚集了一些草蛇灰线的意象:“春风招待所”明显对应着父亲以母亲命名的那间“小凤餐厅”,老虎机对应着跳舞机,野柚子卡拉OK影射着万绮雯给自己的难题,这儿的灯箱在凯里的夜市里也见过,烟花铺子回应她抽烟的嗜好。
旁边的小舞台上正在举行歌唱比赛。
一个电动玩具小货车进入视野,引领主角的步伐。
他时而是徘徊情人身边的偷情者,时而是母亲身后的儿子,他说这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机会,却与“她”和“她”都不能相认,只好重复着“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多希望你就是她”。
片中最动人的情节,是男主角跟着母亲绕过崎岖的山路行至山顶,这时铁门外的货车旁等着一个男人——男主将其隔绝在意识的深渊之外——而母亲正准备与那个男人私奔。
在确认过母亲的心意之后,就像当年他用枪抵着左宏元,他再次用枪抵住这个要带走母亲的男人,目的却是逼迫他带走母亲,实现她的自由。
但他仍忍不住追问母亲为什么要和他走,母亲的第一个理由那么稚气,像极了一个孩子为他关心的人寻找的托词:“我吃了太多苦,而他那里的蜂蜜很甜”;而第二个理由,她说,“我牵挂的人还小,他很快就会把我忘记”。
[ 生灭 ]“面对某人的离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编造一些能够减轻痛苦的缘由,使他们最后一个关心之举恰恰落在自己的身上。
我们重新安排那些机缘巧合,以便赋予它们某种意义。
” 当他的诘问是,“为什么抛下那样年幼的我”,他为自己准备的抚慰是,“我还小,我其实可以忘记”——哪怕他从来没能忘记,甚至将对她的寻觅,当作了自己一生的母题。
他掩不住眼泪,只好佯装劫匪,说要抢她最珍贵的东西。
她摘下手表,他放走了她。
旅途的起点,小凤餐厅,钟表被摘下,换上父亲的遗像。
在那个幽暗漏雨的房间,积水倒映着吊灯圆形的光,男主角坐在床边,拆开钟表,从钟的背面找出一张没有头像的照片。
水中的灯影、不走的钟、没有身份的照片——三个影像垂直交叠,串联了停驻的时间、幻梦与真实的流动,以及无法具象的精神依托。
梦的尾声,他将母亲给的手表送给凯珍,那也是一只不走的表,凯珍边抱怨着,边将它戴在手上。
时间在那一刻勾成了莫比乌斯:究竟谁发生在前,谁发生在后?
那是将母亲的表转送给了情人?
还是演绎了母亲年轻时被情人赠予手表的一幕?
是生命的解构还是时间的轮回?
也许时间从来就没有长度,色相生灭,声相生灭,活着与死去同时,过去与未来无序。
而这是生命终极的被动,或生命终极的自由?
——“你怎么可以送人表呢?
表代表永恒啊。
”——“你怎么可以送人烟火呢?
烟火代表短暂啊。
”——“我们不就是短暂的吗。
”我们不就是永恒的吗。
公鸡啼鸣了,天要亮了,梦要醒了。
那根我们临走前点燃的烟花,在我们离开时并没有变短;日历上说这是最长的夜晚,我说它太短暂了;我问你人们知道自己在做梦吗,你说梦是忘掉的记忆啊。
究竟我是人间游走的幽灵,是弥留之际的老者,是回到故乡乡音无改的中年人,是热衷危险的少年,是那个从未降生的胎儿?
我可以是他们中任何一个,在漆黑的羊水或凝缓的洞穴中构想着他和她应有的故事;也或许他们都是我,一并扛着衰老的遗憾与悲伤,也腾腾驾着青春的指引和抚慰,永远也说不出那句“别走了”,只念念不忘那句你相信的咒语,它让宇宙如生命般旋转,湮灭无数的选择与星轨,而我会像那个突然滑行的杯子,带着救赎似的献身与必然,一次又一次的跌落,如同一回又一回的,与你相遇。
今夜,你数天上的星星吗?
毕赣的根本问题在于他有时间意识,却没有空间意识。
或者说由于他的电影时间感太过强烈,空间感被极度削弱了。
这是为何他的电影无论构筑了多么强烈的视听情境,最终都无法完成体验的原因。
电影的体验只能从空间入手,时间只会阻碍它的生成。
原因很简单,空间自觉地作用于我们的身体,时间却是大脑造假必备的工具。
而且电影中的时间会反过来影响空间,如同大脑控制着身体那样。
毕赣自然是聪明的。
他懂得如何雕琢画面,懂得如何在画面中加入色彩、声音等元素赋予其虚假的立体感。
这是视听情境,但却是假造的视听情境。
初看起来很有体验感,让人跃跃欲试。
结果真的进入,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说明毕赣其实没有能力真正在影像中创造体验(必须通过空间),但他又着实想让观众在看电影的时候获得这种效果——谁让他最为热爱的导演乃是塔可夫斯基和侯孝贤,两位创造体验的大师!
——于是他只能借助自己所擅长的在画面上造假的能力(色彩啊、声音啊、时间啊、长镜头啊等等)。
先通过构造一种“如假包换”的视听情境来诱使观众进入(先进来再说嘛),等观众真的进入到视听情境,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获得在情境外导演所暗示的那种强烈的体验,他们此刻才恍然醒悟自己被骗了。
这和《地球最后的夜晚》通过抖音营销将大众“骗进“电影院有什么区别?
我想没有任何区别。
去看电影的观众发现了类似的陷阱:情侣们结伴来到影院,兴高采烈来看一部侦探悬疑末世爱情电影,想着可以好好地跨个年,结果却稀里糊涂在影院睡去两小时,醒来还得骂两声娘才能解气。
他们同样被骗了,发现根本没有宣传口号所宣称的效果。
还“一吻跨年”,没有“一巴掌跨年”已经算好的了。
这和观众在看电影时先被诱惑进视听情境等待深度体验,体验却一直停留在表面迟迟不来,是同一个道理。
因此,《地球最后的夜晚》成为极为稀有的“表里如一”的电影,电影内与外表现出相同的欺骗性。
在电影内,是精致梦幻的视听情境使劲诱惑观众体验,却又只能将体验搁置在影像表层;在电影外,则是诱骗观众买票上影院,来一个什么“一吻跨年”,结果个个睡到了第二年。
至于毕赣的电影为何没能创造体验,只能停留在影像表面?
原因很多。
比方毕赣缺乏空间造型的能力,这是最根本的,提前判了死刑;又比如毕赣的时间意识太强,导致电影“文本化”,表现在叙事故意碎片化、时间故意错乱、人物故意混淆……这意味着影像的僵化、体验感的丧失。
让观众集体睡着,还能把钱挣了,只能佩服毕赣老师的造谎能力。
也羡慕一下他的胆量,竟然有勇气公然欺骗全体公民,难道不怕身后留下一个“全民公敌”的骂名?
反正一般导演是做不到的,成熟的导演也不会这么去做。
毕赣为什么没有空间造型能力?
《路边野餐》:文本,非影像
娱乐至死最大的悲哀是烂文化淹没市场,文艺至死则是影视文学脱离了现实基础。
2018年度最特别的一次观影体验,全程跪着看完。犹如观看《头号玩家》,跟随罗纮武戴上眼镜,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又犹如《黑镜》般让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诗情画意,半梦半醒。我们跟随他打乒乓球、坐摩托车、坐缆车,跟随他飞行,跟随他进入旋转的房间,见证灯火阑珊,天旋地转。如梦如幻的色彩、精妙绝伦的画面、登峰造极的美术、美轮美奂的摄影,都让人瞠目结舌,无以言表。观影过程如同喝了一杯烈酒,酣畅淋漓,如痴如醉;又如同站在山岗之巅,任由清风拂面,沁人心脾。罗纮武说:“电影和记忆最大的区别就是电影是假的。”然而《地球最后的夜晚》却让我们明白电影也可以如此真实,仿佛置身其中,身临其境。毕赣打造了一部“VR电影”,给我们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同时电影又富有诗意,充满情调,浪漫无比。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1989那年,毕赣导演出生
1.长镜头梦境那段,浪漫的很。如同给情人唱的一首老歌,轻吻划过脸颊。如同给母亲的一封长信,思念快要溢出。如同和好友的彻夜长谈,不会熄灭的友谊。能看到毕赣导演的灵气所在。小城青年审美,很有个人特点,也有强烈的贵州风情。2.形式和《路边野餐》并没有多大差别,寻人以及梦境一系列元素,都能找到前作影子,但演员以及摄影都有加成,黄觉和汤唯的文艺片属性,对于电影质感的提升很明显。但所谓跨年一系列花哨噱头之后,大众不可避免的对此提高了期待值。人家过来看爱情商业片的,进来一个文艺片。如同本来买爆米花,商家给人糕点,能不懵逼吗?3.很喜欢毕赣。但现在网络评价两极化也太过了,这是个合格的文艺片,可有部分言论吹的太厉害了。有些人不怀好意,得警惕捧杀。
故事不难懂,但是技术和镜头也没觉得震撼,反而很多镜头很沉闷,很无用,很苍白,所谓天才大都是过誉的
长评。还是喜欢的,视觉和音乐近乎洗脑,制作精美程度堪称华语顶级。在破碎的时间在人与人、人与自己的内心之间徘徊和重组,黄觉的无数次déjà vu也造成了观众déjà vu,所谓“致幻”大概正是来源于此。两段式结构依靠3D长镜头区隔,总体来讲比我个人预期高一些:“3D”构建出多重仪式感,其结构性、主题性作用都是比较明显的,并非可有可无;至于“长镜头”,虽然确实有主题层面的必要性,但各个场景之间缺乏内在的诗性的、精神性的关联,这导致后半段看上去更像一场用某种格式封装起来的游戏,一如导演对塔可夫斯基的花式“调用”也显得有些潦草,让宝贵的观影经验未经咀嚼地曝露出来。总体看瑕瑜互见,是年度最宝贵的影院观影体验之一。
毕赣是真能装逼,整天长镜头长镜头的,他的电影亮点从来不是主题内涵,演员演技,故事本身,都是些表面噱头。
所有溢美之词都是苍白了。我跟男主一样,做了一场梦,并甘愿在梦里。
讲真就算这电影质量还行,但是虚假宣传啊,这导演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让人睡着啊,和情侣需求不服啊,这是想做爱情公寓第二
一星和五星都适合它。一面用精致梦幻的视听情境诱使你体验,一面又只将体验停留在表面(空间造型能力不足,还有文本化)。这就有点像看AV,撩得你满身欲望,又不让你释放。看完AV尚可以打一炮,但看完《地球最后的夜晚》,你只能再点开一部塔可夫斯基。不过,也还是可以“一炮跨年”。所以,与杜蕾斯的合作乃是精准定位,后顾之虑都为观众提前想好了。
🔳▪️▫️毕赣最后的电影🚮
宁愿再看几遍路边野餐……
最后几句台词说出来的时候,简直了,像💩,当最后导演字幕出来的时候,观众响亮地骂了一句:傻B。电梯里一个女生说:他以为他是王家卫吗? 看这电影的感觉,就像当年读张悦然小说,都是拼凑的意境,以为可以自圆其说,其实经不起一点推敲。反正我被恶心到了
观众基本为电影从业者或学生,散场后大都在赞叹全片尤其是长镜头的完成度之高。我却不舒服:愉快的解梦体验不存在了,毕赣像在用肆意的拼接向观众昭示自己才是唯一梦境主宰。那么抛去羞辱感,结果又如何?相比前作,结构上的一个主要区别在于,Part1中毕赣在努力打碎叙事,让观众除了氛围无所依靠,从而入梦。可除非从头就放弃了解梦人身份,在这粗暴的行径前试图反抗便会异常痛苦。各人的梦境到底不同,如何让观众心甘情愿地入梦仍需考量。其次,导演似乎对“符号”有一些误解,并非只要重复得够多就是符号——这是条件反射。另外,虽注明了张大春为文学顾问,可在访谈中读到,毕赣只是和他“聊过很多次”,并没真正参与编剧工作。总而言之,想说明的是剧本还欠很多。
最大的问题是毕赣在影像中型塑第二自我并和其交流的过程中,自身从未退场,这样导致观者没有了活动空间。他近乎沉迷地生搬塔氏的意象符号时,又想“雨露均沾”地套用王家卫式的台词,走火入魔竟妄想给观众披上“皇帝的新装”。如果娄贾王的镜头是被目的牵引沿着既定“线路”航行,而毕赣自顾自地推动没有落脚点的镜头“瞎逛”,而镜头背后已是被自己感动得无以复加,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张坚毅不屈的脸。
这部电影充分说明,当下95后、00后的年轻人是缺乏艺术审美的
#NYFF 和好几个朋友聊完之后才平息了对本片的极度厌恶。靠着感觉推动剧情是种天赋,可是从头到尾复制《路边野餐》就有点露怯了。尤其前后脚看了卡隆的《罗马》之后更加凸显出了后半段一小时长镜头的空洞,这种报书名式的概念化剧本创作真的支撑不了毕赣太久,求求诸位“影评人”可别吹了,都是捧杀
土味王家卫,乡非长镜头。欲做林奇梦,强说老塔愁。
1.延续了[路边野餐]的时空交错叙事与沉溺于记忆和梦境的主题,但完成度更上一层楼,影院中戴上3D眼镜和观众一起进入迷梦长镜头的创意值得赞赏,魔幻感也的确时而能够浸入心间。2.空间方面,导演着力营造一种末世废墟的惆怅氛围,而前半部分大量透过玻璃、门窗、雨水拍摄的镜头亦彰显出了亦真亦假的朦胧感,烟花与表的刹那永恒及旋转房屋中的吻别也别有诗意。3.无论形式、意象还是情绪上都漫布着塔可夫斯基的印迹,如横摇长镜、漏雨的房屋、燃火老宅、池水中的水草、桌边跌下的水杯([潜行者])、神迹般的飞空([牺牲][镜子])、"飞向太空"、乡愁等,甚或连剧本规划外的偶然事件——受惊的马匹与跌落一地的苹果亦如老塔灵魂附体般入镜。4.奈何却终究缺了老塔的精气魂,毕赣的诗/咒语尬到令人出戏,而突兀的对镜吃苹果则与[鬼魅浮生]差之千里。(8.5/10)
【台北金马影展展映】每次看到罗纮武哭的戏份,都忍不住落泪。制作、技术各方面都鸟枪换炮,比《路边野餐》提升一大截。不知道为什么,自从11月在台北第一次看,到40天后在北京二刷,再到今天整理出电影剧情时间线并写了篇4000字的稿子的现在,我对这部电影的记忆,或者说这部电影对我情绪的影响,与日俱增。它仿佛有什么神奇而可怕的魔力。当然,在过去的几十分钟里,确实也有第三方因素,对我的情绪猛然给予强烈的冲击。我感觉到,我的记忆、现实、想象与梦境的片段被狠命揉到一块。脑子就像一颗被捏出汁液的野柚子。或许我实在是太受感性所影响。但我已经不敢想象三刷该片时,会带着怎样的心情。或许需要吃下一整颗苹果,或许我最希望的,是和罗纮武一样,在电影院遁入梦境,再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