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于微信公众号 奇遇电影 (ID:cinematik) 奇遇电影图文版原题为:第三次的杀人:是枝裕和这回演砸了!
22年前,是枝裕和带着处女作《幻之光》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获得了当年的Golden Osella奖的最佳导演奖(一般而言最佳导演是发银狮奖,Golden Osella这个奖类似柏林的艺术贡献奖,经常发给摄影、音乐等等部门,不太规律)。
对当时还是新人的是枝裕和而言,这个起点不可谓不高。
不过他也跟很多其他导演一样,从威尼斯或者柏林发迹,然后转战戛纳。
近年更有主竞赛和一种关注的连续入围——虽然包括戛纳在内的三大电影节都无视了他生涯最佳作品《步履不停》,而且最爱是枝裕和的电影节其实是同是A类的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
虽说是枝裕和在戛纳经常被降级到一种关注单元,但总而言,至少在日本电影圈他和戛纳的亲女儿河濑直美,以及黑泽清并称戛纳电影节的三大宠儿——出处见今年火爆中日两国的深夜档伪纪录片《山田孝之的戛纳电影节》第二话。
今年,他又带着《第三次的杀人》回了趟娘家,还做出了「转型」的大动作。
是枝裕和与《第三次的杀人》剧组出席威尼斯首映是枝裕和这次破天荒拍了个推理片,外媒评价还不错,但我觉得不行。
事实证明,只靠国民老公福山雅治的颜和役所广司的演技,是不行的啊。
所以,我还是给是枝的新片打了一星(场刊体系,四星满分)。
今年主竞赛片,意大利和国际媒体的最终评分,《三块广告牌》登顶;《第三次的杀人》排第七位作为早稻田文学系出身的高材生,是枝裕和会将自己的原创故事以小说的形式出版(剧本与小说大体是同时创作),内地的简体中文版已经出版了《下一站,天国》《步履不停》《奇迹》《比海更深》四种,加上一本《有如走路的速度》随笔集,是枝裕和的地位已经堪比十几年前的小清新教主岩井俊二。
如今是枝裕和也是功成名就、票房热卖、诸多荣誉加身的一线导演,并在2016年成为奥斯卡评委。
大概是人生需要新的挑战吧,在先后尝试了时代剧《花之舞者》(也是是枝裕和商业转型/主流化转型的起点)、漫改作品(《空气人形》、《海街日记》)、企业定制作品/铁路迷题材《奇迹》之后,是枝裕和终于跳了日本绝大多数导演都会跳的坑——推理。
《第三次的杀人》按流派来分,显然不属于本格推理,而是带一点社会派面向的写实派。
以下内容涉及严重剧透,请谨慎阅读想要剧透,其实一句话就足够:一开始你以为这是《十二怒汉》,到最后才发现其实是《嫌疑人X的献身》。
当然,具体情节还是不一样的。
影片开了一个非常类型片的头,上来就是杀人焚尸的场景重现。
但是枝偏偏给了犯人三隅(役所广司饰演)一个清晰的正脸。
直接告诉你犯人是谁了,还看吗?
接下来,律师重盛(福山雅治饰演)接到工作,要为三隅辩护。
那时候,三隅已经因为两起杀人案在监狱呆了30年。
谁知他刚被释放,就主动供出「我杀了自己的老板」。
麻烦还在后头律师的职责要求重盛尽可能去寻找减轻刑罚的办法。
而在日本法庭上,有一个焦点问题需要大家留意一下:犯罪动机的不同是可以影响到量刑的。
这就是为什么,在调查过程中,三隅一直隐瞒自己的杀人动机。
于是,推理剧情就此展开。
重盛竭尽全力寻找真实动机,调查过程中将三个家庭卷入——被害人山中及其妻女、凶手及其女儿、以及重盛本人的父亲和女儿。
山中的妻女,女儿咲江扮演者的是《海街日记》里的广濑铃!
围绕这三个家庭,剧作经历了四次翻转。
最开始,三隅自称是因为贪图钱财而杀人焚尸。
但面对媒体,他第一次翻供,改说是被害人妻子为骗取保险金而买通他杀死山中;接着,重盛又在调查中发现被害人的女儿咲江与三隅有来往。
咲江说自己长期被父亲性侵,三隅是为她杀人。
剧情第二次翻转。
这个翻转基本上就是真相了。
影片闪回了犯罪现场,焚尸时三隅和咲江都在场,身上也都有血迹。
出庭作证的咲江
焚尸现场的咲江为了保护咲江,三隅在法庭上再次翻供。
这次他说自己没杀人,只是因为对山中解雇自己怀恨在心,抢了他的钱包。
这与事实不符的说法,会导致三隅被判死刑。
他自己为了能让咲江置身事外,也已经一心求死。
三隅与咲江的合照三隅自己的女儿呢,直到片尾都没有出现,我们只听到她传来的一句话,「希望父亲快点去死」…剧透到此结束,请继续阅读如果你没看上面那段,那我可以告诉你,电影的剧情线看上去还是不错。
问题是是枝裕和的拍法……首先,从推理片角度来看,影片的最大问题是,缺乏叙事阻力。
整个案件证据确凿,只有动机未定。
辩护律师的调查全靠访谈,访谈则全靠被访者的心情。
所以从头到尾,《第三次的杀人》都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
也就是全凭一张嘴。
但仅有证词,实在算不上关键性的证据。
各方媒体都在称道役所广司细腻的演技,但限于剧情设置,他演来演去都是一句话,「我就不告诉你」。
再说说重建动机这件事吧。
它本身并不复杂,甚至都不需要什么逻辑,这就导致整个推理过程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极为冗长的说服教育。
我怀疑这可能还真是是枝裕和的本意。
他根本无意做推理,只想用写实笔法展现辩护律师冗杂的案头工作。
说他不想做推理,还有一个原因。
这也是最让我惋惜的。
影片中有好几个点,都可以拿来大作社会派推理,但都被是枝放过了。
比如山中做坏事被三隅发现,给了他五十万日元的封口费,后来这笔钱被说成是山中妻子买凶杀人的佣金,这又牵扯出山中生前经常用妻子的账户暗度陈仓的隐情。
这个情节写得还不错,有做文章的空间,却没有被进一步展开。
在翻转中突然被指控的被害人妻子再比如三隅的犯罪前科。
他以前在北海道留萌市(Rumoi)做矿工,矿山停工后,大批工人失业,当地犯罪率飙升,与之对应,三隅杀害两人被判入狱30年。
这不也是极好的社会派切入点吗?
重盛在北海道调查的时候既然发现了旧案背后的隐情,那是枝为什么不用新老两起案件做一个犯罪动机和手法上的对比呢?
三隅的愤怒导演的一次次放过,让电影的内容和它类型片的套子渐渐脱线。
是枝是在反类型吗?
可是他并没有取得任何突破啊。
当然,影片也有为数不多的看点。
役所广司和福山雅治在探监戏里互飚演技,把口供反复修改的谜局发挥的淋漓尽致。
两大主角撑起了精彩的探监戏倒数第二次探监的场景中,画面被探访室的玻璃从当中分开,切分镜头中出现了极其玄妙的玻璃倒影,将两人的面孔一虚一实叠在一起,难以分辨。
这也是影片唯一一次将正反打镜头改成双人中景。
这马上就能让人想起阿莫多瓦的《对她说》和伯格曼的《假面》。
《假面》中的玻璃叠影另外还有重盛在北海道的梦境。
他在那里询问了三隅的女儿,由此展开的线解释了三隅与咲江关系的动力——移情。
重盛本人也被这股移情力感染,梦见自己和三隅、咲江三人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大俯角镜头之下,这一幕显得颇为抒情。
雪地里的三人,脸上都带着血迹,这极具气氛的一幕也被用到了电影海报里由此可见,是枝裕和还是22年前那个拍摄《幻之光》的文学高材生。
一直以来,他的影片都具备一个共同的叙事结构——「创伤后建立的后共同体」。
《世界电影》杂志2012年第1期是枝裕和的研究专号,杰·凯奥尔·帕克根据《距离》和《空气人形》,讨论了是枝作品中「幸存者共同体」的概念,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上知网搜搜在《第三次的杀人》里,这个结构同样可见——三隅因女儿的疏离受创,咲江因父亲的性侵受创,两个幸存者遇见后,结成了所谓的「后共同体」。
再进一步说,重盛与自己女儿的关系,恰好互文了上面两对「创伤后父女」。
于是,他的案件调查,实际上是一个揭示并进入三隅与咲江“后共同体”的过程。
是枝这次没有放弃家庭关系写到这儿,我的推理真算做完了。
既然是枝以此为结构,那他弱化推理类型的作法大概也不足为奇。
何况外媒对这部片还挺买账的。
威尼斯场刊「Ciak in Mostra」按照满分五分的体系,给出了3.27(专业)和2.77(公众)的评分。
役所广司也可能竞争一下最佳男演员。
剩下的问题,就是日本观众买不买账了。
《第三次的杀人》在kinenote上平均68.8分,因为还未有更多日本观众看到,所以仅为参考影片9月9日(当地时间)就要在推理第一大国公映,所以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日本媒体要怎么评价这部「反类型」的类型推理电影。
按:是枝裕和《第三度嫌疑人》(2017年)在对题材的突破之外仍与他的家庭电影紧密联系,家庭仍是电影的重要元素;另一方面,由家庭出发,这部电影的指涉并不止于家庭。
《第三度嫌疑人》在是枝裕和近年来的家庭电影宇宙中算得上异类。
影片围绕着一宗抢劫杀人案的辩护展开,而最终嫌疑人的死刑判决反而使事件的真相更加暧昧。
故事的场景离开了是枝电影中贯常见到的一家人居住的小屋、随处可见的街道,转而落入发生凶杀案的河边、狭小的监狱律见室和森严的审判法庭。
电影中登场的人物,也不再是心有嫌隙又无法割舍的父母子女,而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嫌疑人、落入中年危机的精英律师和忧郁的遗属少女。
只是,说这部电影是异类,并不意味着它就放弃了是枝裕和对家庭问题的刻画与探讨。
恰恰相反,家庭仍然是这部电影的核心问题之一。
最有力的证据便是电影对它的三个主要角色无一不花费大量笔墨刻画其所属的家庭:三隅高司,因年轻时的抢劫杀人案锒铛入狱三十年而致年幼的女儿孤身一人,从此没有往来,女儿说“这种人死掉就好了”;重盛朋章,中年离婚,女儿同妻子居住,自己忙于工作而无暇陪伴;山中咲江,父亲被杀,而其生前曾经强暴自己,母亲察觉却装作不知。
不难发现,这三个家庭,实际上聚焦了三组父女关系。
是枝裕和惯用对照的方法来表现人的情感与关系,远如《如父如子》中两个不同的家庭环境、抱错而养大的孩子与亲生而疏离的孩子,近如《小偷家族》中虐待由里的父母与将她“偷走”的“小偷家族”。
《第三度嫌疑人》中的三组父女关系,作为对照必有相似之处,其共同点便在于父亲角色的“失职”:无论是因工作还是因监禁而失其“位”的父亲,遑论对亲生女儿犯下兽行的父亲。
而这三组父女关系,又通过咲江父亲的被杀案产生了重合。
三隅被当年逮捕他的警官描述为“容器”。
放高利贷者欺压失业者,与他们没有个人仇恨的三隅却选择犯下杀人的罪行。
他的意识里仿佛已没有自我,只能选择装下他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三隅妄想成为“上帝”——可以行使审判与制裁权力的“上帝”。
而三隅的狂妄,恰恰来自面对真正“上帝”的无力——也有像我这样,玩弄他人生命的人在吧?
有的话,想见他一面。
见到他,想对他说:‘不讲理!
’”“父亲,母亲,妻子也是,明明什么错事也没做却都遭遇不幸而死去!
但我却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被无情夺去亲人生命的三隅痛骂“上帝”的不公,对生活的荒诞深恶痛绝。
值得一提的是,三隅的父母与妻子在整部电影中仅有此处提及,却是奠定整部电影基础的关键人物。
电影中还有三个属于家庭却(几乎)没有正面描写的角色,同样对电影的主题刻画有很大的作用:案件的受害者,同时也是女儿咲江的施暴者山中,仅在电影开篇处展现其被杀害的场景,而通过重盛律师对真相一步步的探索,而补全其贪婪、邪恶的形象,进而猜测三隅(伪)“审判者”的身份。
重盛离婚的妻子,自始至终没有出场,却不难从女儿结花的状态中推断出其恐怕也不是一位全然合格的母亲。
父母健在、生活无忧的结花,依然落入难以忍受的孤独之中,与咲江、同样从未出场过的三隅的女儿,共同作为其父母的“受害者们”。
因牢狱而失去父亲资格的三隅,却在偶遇咲江后,弥补了作为父亲的缺憾;痛苦于病态父女关系的咲江,也同样在这个男人身上,短暂获得了来自“父亲”的疼爱。
三隅小屋中共享的花生酱,纯白雪地上砌起的生日蛋糕,父亲的笑脸与女儿的笑声似乎可以净化过往的罪孽。
只是最后躺倒的两人一大一小宛若十字架般的身体,戳破了美妙的幻想。
对审判的怀疑与弑父的欲望正是他们背负的原罪。
“参与”这一梦幻的雪地游戏的,还有律师重盛。
在对与嫌疑人三隅来往密切的死者女儿咲江的“尾随”中,重盛无疑在她身上投影了自己同龄的女儿。
保护“女儿”的欲望更使他最终同意了三隅的无罪辩护请求。
但很明显,影片更想刻画的,是三隅与重盛的“重合”。
这是贯穿电影、推动其发展的内在张力所在。
二人的重合,发生在两层意义上,其一是父亲身份的重合,其二是对审判的观点的重合。
最初面对年轻律师时,重盛曾说“为了辩护,理解、共鸣什么的是不需要的”;在发现三隅与咲江的联系后,他试图从三隅口中套出更多信息,却被三隅以“比起直接对话,通过手传递的热量更能了解对方”道出自己的父亲身份;而在寻找三隅女儿作为证人与对咲江的调查中,在审判之外,对三隅的父亲身份的理解是重盛个人意志所无法阻止的。
同时,在审判之内,两人也不断表达出对审判制度及其系统相同的观点。
由此,影片成功将镜头由家庭推移至审判体系。
三隅与重盛观点上的重合,最先表现在对生命荒诞性的思考上。
两人先后说出了几乎一摸一样的话:“与他们的意志无关,生命被挑选着。
”生命不会被事先征求同意而降临,也很少经本人应允后而结束。
中国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结果却往往不是如此。
而法律是人类发明出用以对抗荒诞的工具之一。
以法律保护善者,保护生命;以法律惩罚恶者,结束生命。
审判是民众赋予审判者的权利,象征着绝大多数人的意志。
审判者代表民众成为“上帝”,以“正义”对抗荒诞性。
认识到生命荒诞性的两人,却站在了审判体系的对立面。
三隅是审判体系的破坏者,而重盛却是审判体系的拥护者,即三隅口中的“你们那边”。
两人的分歧始于三隅以自己的审判而非法律的审判对抗荒诞。
三隅对重盛说:你们那边有些事看见了也会装作没看见吧?
”曾经的(被)审判经历让三隅认识到了审判体系并不总是以正义为目标。
在真实的审判中,可能出现的是如果没有报销就放弃寻找求情证人,是不管事实如何先考虑减轻刑罚,是为了完成指标和节省经费可以放弃仔细求证强行推进审判程序。
而作为三隅辩护律师的重盛,也在(揣测)三隅与自己保护咲江的意志之下,放弃追求真相,以三隅的死刑判决达成审判体系的“正义”,与三隅共同成为了实际上的审判者,也让咲江验证了三隅所说的“这里谁也不说实话”。
审判体系自身,也染上了荒诞的色彩。
影片日语名称为《三度目の殺人》,直译为“第三次的杀人”,前两次指的是三隅的两次杀人事件,而第三次的杀人则是来自法律的“杀害”:……杀掉也不是就解决所有问题了吧?
”“重盛先生那边不就这样在解决问题吗?
”“你在说死刑吗?
”以现代文明的视角来考察三隅的观点,自然是偏激而错误的。
审判体系尽管在“人”对“程序”的执行中产生了异化,但仍然是保持社会稳定、体现生命尊严进而对抗荒诞性最有效的工具。
而私人审判,无论其背后原因如何,只是对司法正义的消极抵抗,难掩其无助解决荒诞性的本质。
是枝裕和曾在阐述自己的电影《无人知晓》时说: ……我不想讨论谁对说错的问题,也不想追究大人应该如何对待孩子,以及围绕孩子的法律应该如何修改等。
所谓的批判、教训和建议都不是我想讲的。
我真正想做的是讲述孩子们的日常生活,以及在一旁观察他们,倾听他们的声音。
这样一来,孩子们的话语就不再是独白,而是变成了对话。
同样的,孩子们也通过双眼观察着我们。
”(《拍电影时我在想的事》)可以合理推断,是枝裕和在《第三度嫌疑人》中想做的也绝不是通过对审判体系的批判而提出某种无政府主义的主张,他想做的,也不过是讲述那些身处审判体系中的人的故事,无论他们是站在哪一边。
通过他们的对话,来观察我们,在生命荒诞性与审判正义性对抗中的我们。
因而,即使后来重盛又说了跟三隅一样的话“(咲江父亲这样的人)被杀是理所当然的”,也不应将这种转变作为导演的态度,而应将之放在作品的范畴内思考。
除了直接的语言表达,电影还通过象征和摄影技巧来表现三隅与重盛的“重合”。
故事的设定中,三隅与重盛均出身北海道(后来咲江想报考的大学也是北海道大学)。
重盛得知女儿养的鱼死掉之后,告诉她“要好好地立个墓送它们走才行啊”。
三隅也为自己死掉的鸟儿立了墓。
但由于三隅对审判者的挑战(玩弄生命),他的鸟儿是在基于自己入狱后鸟儿无法独立生存这一判断上自己杀死的。
但他故意放走了一只。
能够生存下去吗?
或许可以将三隅放生的这只鸟儿视作咲江的象征,受到至亲之人伤害、过早认识到审判正义不足的女孩以后能够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吗?
大概三隅也希望鸟儿同咲江都能找到生存之路吧。
摄影上的“重合”也是该片别具特色的一点。
在监狱律见室中,分隔嫌疑人与律师的玻璃是比镜子更好的道具。
通过其反射与透射,摄影机可以同时捕捉面对面谈话的两人的表情与动作。
伴随着两人身份与观点重合的不断展现,两人在玻璃上的影像逐渐实现物理意义上的重合。
在深夜达成作无罪辩护决定时,摄影机垂直于玻璃板侧面拍摄而将玻璃板虚化,两人间几无隔阂而成为“同谋”;而在片尾审判结束后两人所能做的最为“敞亮”的一次对话中,两人影像的重合,几欲令观众起鸡皮疙瘩。
即便如此,最后三隅口中的真相仍是混沌不清的。
即使观众几乎可以判断出事实如何,也得不到百分之百的确信。
不过正如之前所说,审判正义在执行中产生了异化,现实中并不总能找到真相,电影也不妨将真相掩住真容。
“连父子都不能相互理解,更何况是别人的事。
”重盛父亲的话点破是枝裕和的家庭电影与本片间的窗户纸。
不如剪一段漂亮的蒙太奇,让站在审判体系十字路口的“重盛们”去思考如何前行。
“新”字绝不应仅停留在“悬疑片新生”是枝裕和的标签上,更应该用来描述这部电影的“反类型”之新。
说起观影体验,前三分之一,我舒服地窝在椅子里感受熟悉又陌生的叙事,期待着下一步的指引;接下来三分之一,我开始感觉到有点奇怪,笃定的背后有种隐隐要被抛下的不安;而最后的三分之一,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因为考试睡着而没有答完卷子的差生,拼命寻找答案但眼前有一层怎么也拨不开的迷雾,无力又难受的感觉让我无法在椅子上保持一个姿势不动,随着演员吸气吐气,沉沉叹息。
片子高潮的鼓点咚咚地敲打着我,我跟着它拼命地跑,却不知道跑向何处。
最后电影在福山雅治和役所广司的对白中结尾,我却紧紧皱着眉头,半天回神。
“悬疑推理”:一件皇帝的新衣《第三度嫌疑人》在宣传期一直打着“是枝裕和的第一部悬疑推理片”这样的标签,关注度飙升,在日本票房更是持续走高。
确实如此,这部电影叙事上来看是绝对的悬疑片,三次辩护律师和悬疑人碰面,三次不同的证词。
同时与这个案子相关的人各有故事,心怀鬼胎,我们甚至不知道在这短短124分钟的电影里,他们到底让我们看到了多少真相,又隐藏了多少等着我们去发现。
若是从推理上来解读这部电影,粗浅来看或许要出现至少四个版本: 人是三隅杀的,为了救咲江;人是三隅和咲江一起杀的,三隅一个人承担了罪行;人是咲江杀的,三隅为她承担罪行;人不知道谁杀的,三隅看起来最该承担罪行。
即使我现在如此剧透,相信我,在看这部电影时候不会觉得这样的剧透有任何帮助,因为这似乎并不是导演想让我们奔向地那条路,如果在这条路上一直拼命跑,会像我一样沦为“粗心的差生”,考试前半段睡着而没有答完卷子,只能在最后几分钟疯狂的找寻答案。
另一条较为接近的路,是揣摩杀人动机不足的三隅,究竟为什么先承认杀人,又冒着风险坚持要翻供。
但走着走着,我们就会发现这条路是一条无终点的路,影片播放到最后,我们明明已经走出去好远,可感觉又好像在原地打转。
导演是枝裕和在接受主持人提问的时候表示:“这样的感觉是对的,观众的感受和片中的重盛律师相同。
”从导演的语气中,我感受到就像他曾说的“电影拍的有点含糊,到最后也没说出真相,实在抱歉,”他有点抱歉,同时又对成功将观众引领进这种情绪感到十分满足。
这部电影在豆瓣的评分不高,日影周放映前只有6.6,放映后提升至6.8,几位我关注的影评人更是打出了两星低分,批评这部悬疑、推理电影的剧本实在糟糕。
然而,虽然真相背叛了我们,但作为观影人,影片落幕时的那种感觉不会骗人。
于我而言,我感到有力量凝结在胸口,十分沉闷,陷入被真相抛弃的绝望,但片刻思考之后,我竭力爬出那种打开名叫“真相”的盒子却发现空无一物的黑洞,一种震撼的感觉渐渐扩散至全身,我感觉到这种情绪或许正是电影旨在传达的。
放映后,饰演咲江的演员广濑铃被问及真相是什么,低头沉思了许久,大胆地讲出她也尚在猜测中的事实。
电影想引发我们对法律和人性的思考,矛盾又复杂,而其中的答案导演本人也在思索,不是一部电影就可以讲清的。
影片真实地把这种思考的过程,痛苦的情感,泼在观影人身上,逼迫我们在打扫残余时深深思考。
正如导演所说,律师的工作是负责调节利害关系,真相本身不得而知,能知道的却是时常妥协在“真相”上的我们。
结尾“容器”说并没有起到一针见血的作用(这里不过多剧透),反倒因为这个修辞让电影更加无解。
不同于我们熟悉的对人性爆发性的表达,这部电影所做的而是无限收敛,将其压缩成一个无限模糊的抽象概念,让我联想到了是枝裕和的另一部电影《无人知晓》,果然是导演永恒的母题呀。
最后一次对白时那个玩味的镜头,重盛和三隅的玻璃映像渐渐结合又倏然分离,暗示着我们,影片中的“真相”,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被设置出来。
可会不会正是因为这样有意为之的“真相”的缺席,让我们有机会全神贯注在追寻“真相”的过程呢?
对于这部“推理悬疑片”,我想跟大家说个故事。
有人说,皇帝得到了一件“衣服”,只有圣贤看得到,而愚人看不见。
第二天皇帝上街展示这件“衣服”,大家都在疯狂议论,有一个孩子指着他说:“皇帝明明没穿衣服啊。
”没错,我愿意当那个孩子。
不过下一句是:“有了美妙的身体,即便没穿衣服,又能怎样呢?
”
面对《第三度嫌疑人》,我丢下了那块试金石追求理性评论带来了标准,每个人自有一套。
是基于作者性格生活背景的一套历史派标准,还是基于个人喜好人生际遇的一套个人性标准?
似乎全不尽然,阅读伟大的作品让我们心中对优秀有了一种感知,把这样的一种感知当作经验所得藏在心里,它自会告诉我们什么可以称之为优秀。
对于电影来说,最常见的两个标准是其故事性和艺术性。
我们对待他们就像几何和代数,有一名学生,几何考满分,但代数分数不高,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会表扬他几何好,很有天赋头脑,但必须加一句“这位同学还要更努力些,争取代数也考满分。
”那些几何代数都成绩优秀的学生,即使哪个都没考到满分,老师也会认为他们才是最优秀的那部分学生。
这是很多人内心藏着的那套标准,或许并非如此具体,但大体没差,这套标准也足够正义,足够理性,值得奉行。
其实这个理论并非我自创的,而是基于Matthew Arnold的一个重要的文学理论——文学作品的试金石(touchstone),进行的延伸。
“把经典作家的诗牢记在心(指那些内容与形式两方面都极具美感的作品),把他们当作试金石用在评价其他作品上面,以检测这些作品是否有如此崇高的诗的品质,或者这种品质含有多少的分量。
”尽管阿诺德的这项理论颇受争议,但细细想来,好像很多人都揣着这样的一块试金石去评判文学艺术。
这种做法很有道理,对几何满分但代数分数不高的学生,老师总有义务提点一句,“要多向几何代数都优秀的同学学习,下次争取代数也考满分呀。
”面对是枝裕和的这部新片,我却不由得开始思考,试金石理论足够理性,充满道理,但是否真正公平?
我常说自己是一名温和派,也接受这他人对此的调侃。
可是我个人打心眼儿里偏爱温和,因为文学艺术创作的主观性本身已为它的一些不足开脱,优秀的作品亦没有义务做到完美。
我虚心听取“Who are you to judge? ”的质问,也坚持“Everyone has the right to interpret.”的观点。
不妄加批判也不高调颂扬,我更关注的是作品的闪光点和其引发的受众的思考。
这部电影有很多方面的确给我的感觉一般,剧情逻辑有些空洞,叙述方式有点冗长等,但我偏偏又如此喜欢,如此感动于它带给我对于法律乃至人性的思考和被抛向空中又无人接住的那种震撼。
这种情绪在所有观影人之间流动着,又私密到无法对没有看过电影的朋友们分享。
文章中并没有剧透一些重要情节,甚至尽可能避免了对情节的直接讨论,是希望大家可以找机会观看这部电影,再来看看是否和我着有相同的感受。
我想所谓是枝裕和的新作,这个“新”字不应只运用在描述初次创作悬疑片的“新生”是枝裕和导演身上,更应该用来描述这部电影的“反类型”之新。
最后借用电影里三隅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人,能审判别人的生死?
”又到底是什么人,能审判电影的优良?
我也曾攥着那块试金石来看这部电影,但影片落幕,我默默丢下了它。
说得是《三度嫌疑人》。
片名的模糊就让我想起《我要复仇》,看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拳叔这样无恶不作的人该是被复仇才对啊。
他向谁复仇呢?
这种惊愕同样伴随片尾字幕缓缓出现,想起《千杯不醉》里方中信吃完法国大餐的表情。
是枝裕和的电影让人无所释怀是意料之中的,但如此云山雾罩还是不免令人:你啥意思啊。
也是一种心理习惯的被反转:这是凶案,先告诉我真相,哪怕是岛田式华丽扯淡的那种也行。
然后。
但是本片直到最后都没有给这个然后。
这个电影唯一没有反转的就是尸体始终还是尸体。
比较意外的是尸体似乎算是死有余辜:1.要挟刑满释放人员做廉价劳动力;2.食品造假;3.性侵亲生女儿(女儿坚持说因此跳楼致残)4.其他这样的人总有其他致死之由。
这具尸体也像所有的尸体那样完美地,不会回嘴。
也就是律师、凶手和女儿的那句话:有些人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
据说这个电影是讨论这些内容的:1.这个世界不存在真相,人始终把自己看到的一部分当作真相的全貌(盲人摸象);2.谁有审判别人的权力;从镜头而言,中景,近景,特写甚至是大特写反复出现。
犹如被导演摁着脖子凑近“真相”。
大有你快放手,你哪怕长得不好看你说得我也觉得是对的。
大部分的所谓反转是通过对叙述的反复否定完成的。
每一次又开上帝视角让你觉得这比真金还真。
有没有参与谋杀,谋杀动机到底是什么,观众和检察官、法官、陪审员,甚至包括被告和律师大家一样疲惫不堪,苦不堪言。
役所广司对演技再次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做方寸之间,浊浪排空。
福山雅治则是春光明媚,得寸进尺。
罪犯要求的并非逃脱罗网,而是要这个根本不当他是回事的世界正襟危坐;律师则是想尽快公事公办,结果就像浪子这次真的动了心。
于是在一种困惑甚至暧昧的纠缠中,更多的人卷了进来。
于是,复杂的问题忽然变得简单。
这并非是在讨论哪一个真相更趋向“本来”,而是提醒不要执着于自己看到的,自己想到的。
真相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一个如释重负。
了解真相的一个最大副作用就是就此束之高阁,自此心安理得。
所困扰的,所焦灼的,似乎猛然子虚乌有。
即便凶手伏法,即便那个曾经的恶魔已经不能再祸害这个世界,即便整个司法体系又一次将各方面平衡到了一个临界点。
即便小女孩的悲惨往事没有被宣诸于世。
这一切其实的确并不是心心念念所在。
始终在关注的还是答案并不是一劳永逸的,答案更不可能像对所有人都可以奏效。
看完电影,并没有解决问题,反而疑惑丛生。
这大概才是电影真正想诱发的东西。
“知道了”。
这句话本身是多么的陷阱重重。
这一次的《第三度嫌疑人》,虽然是悬疑探案类型,但在大聪眼里影片依然很“是枝裕和”。
纵观是枝裕和以前的作品,电影的核心视角几乎放在家庭,格局虽小,但细腻而沉重,缓缓讲述人与人之间内心的那根脆弱和坚韧的纽带。
是枝裕和拿手题材是家庭剧,但家庭伦理剧很难拍好,因为家庭是每个人熟悉的组成部分,因为熟悉,所以没办法放进一点虚假的调料。
很多人对电影打低分,是因为抱着精彩刺激的犯罪类型片情绪去看的。
但换来的结果却是节奏慢到如静止,大量琐碎对白你来我往,简洁反复的人物镜头,这种叙事方式,显然有些观众很不习惯甚至昏昏欲睡。
所以如果大家想要在影片看到烧脑剧情,悬疑巨坑,紧张刺激的调度画面,恐怕《第三度嫌疑人》会让你大失所望。
影片讲述福山雅志饰演的重盛律师,接了一宗杀人案件,作为杀人犯的辩护律师,他要为供认不讳的杀人犯减轻罪行,能做到最好的判决,就是从死刑减到无期。
这位杀人犯三隅之前就有犯罪前科,巧合的是,当年帮三隅减刑的辩护律师,正是重盛的父亲。
重盛起初对案件只是公事公办,但经过好几次监狱探访的对谈,重盛发现案件的诸多疑点,从而把案件提升到了一个诡谲的气氛。
影片故事主线围绕着案件“真相”,真相是什么,在检察官眼里,证据就是真相,在辩护律师眼里,真相游走在情理和法理之间。
真相或许在每个人的视角,都有不一样的版本。
就如影片中检察官说到:“要直面真相”,而重盛听完后轻蔑的笑了起来。
随着剧情的发展,这起凶杀案也陷入了罗生门,在重盛的不断深入调查,线索开始呈网状式展开,让人有些理不清头绪。
更让人吊诡的是,杀人犯三隅最后推翻自己所有证词,声称自己并没有杀人,那种坚定的眼神,让影片所谓的真相,一下子悬在了空中。
这也让辩护律师三隅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不得不重新思考辩护的策略。
一连串的疑点一直到影片结束也没有得到答案,似乎是枝裕和也没有要交代清楚的意思。
在导演的访谈中,是枝裕和就对观众表示过歉意,抱歉把影片的凶手是谁没有交代清楚,但就对真凶是谁的线索也没体现到位,导致影片硬伤的地方不少。
或许是枝裕和本身拍摄这部电影的动机,并不在于要把案件剧情细思缜密的描述清楚。
是枝裕和的强项在于,他不管拿到什么故事,都用那一贯静默的用第三上帝视角,温婉细腻的剥开人与人之间的内心世界。
《第三嫌疑人》的“三”,就有言外之意的意思。
整部影片都仿佛游离在案件本身,外壳是悬疑探案,实则为是枝裕和想借用这个外壳,挖掘出他最擅长的关于家庭,人性,社会制度的探讨。
原本影片中坚定有犯罪的三隅,在导演光影镜面寓意表达,以及富有诗意的对白中,观众渐渐开始模糊了“凶手”和“被害者”之间的关系,也渐渐模糊了法律和真相之间的关系,转而去思考“有些人是否出生就该死”的原罪议题。
透过是枝裕和多个富含寓意的玻璃折射画面,让观众一次次坠入真实的谎言谜团,到底真正凶手是谁,是三隅,是咲江,是死者妻子,还是另有他人。
伴随着“第一次杀人”,“第二次杀人”,到了最后的“第三次杀人”,是枝裕和用了一个梦境的影像方式,来表达对杀人真凶的人物转移,三隅和咲江,似乎对死者的死,都有不可逃脱的关系。
而在影片最后,重盛在走出法院的时,也意味深长的在他自己脸上擦了一下,和前面三隅和咲江擦去脸上血迹动作一致,这也暗示着死者的死,不管是加害者,关联者,制裁者,在这桩命案上,都有逃不开的责任。
死者的死,在剧情的抽丝剥茧中,真相慢慢浮出水面但又看不清晰,而看似公平正义的法律和法庭,在这么复杂的事件中又变得如此讽刺和荒谬。
在此不得不夸赞福山雅治和役所广司两人的对手戏,在如此固定狭小的场景调度下,在几乎都是特写的镜头语言下,两人之间的表演,从开始的波澜不惊,到最后情绪的爆发张力,都让人看得很过瘾。
役所广司饰演的三隅,起初冷峻谦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心灵隐藏的秘密,但他每一次说的证词,都让人没有怀疑的动机,感觉他一直都是真情实意在和辩护律师倾诉。
但到了后阶段大反转改证词,三隅用他那坚定的眼神,激动说出“是否相信我”那句话时,又再一次让人真心实意去相信他是冤枉的。
通过整部电影的刻画,最后的三隅形象,让观众难以分清他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他到底是人间的正义还是一具冷血的行尸走肉。
福山雅治已经是和是枝裕和二度合作,这一次饰演的重盛,多少能找到上一部《如父如子》的亲情原罪。
在《第三度嫌疑人》里,重盛对女儿和家庭的力不从心,对案件本身不理性的着迷,把一名亦正亦邪的复杂辩护律师,饰演得有血有肉。
影片中的故事支线,讲述到了重盛和女儿之间亲密而疏远的关系,也提到了三隅和女儿之间的爱与恨,死者和女儿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等。
这三段父与女的关系,也侧面构成了一组现代人际亲情之间残酷而阴暗的画像。
《第三度嫌疑人》也再一次证明,在是枝裕和的作品中,不会有穷凶极恶的坏人,也不会有毫无私心的正义好人,他的所有电影,都会把人生绝大都说的灰色地带呈现给观众,让观众自己去做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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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制裁谁,由谁来决定法庭真的是探寻真相的地方吗?
不是吗?
十几年前,周防正行忧心忡忡地拍摄了[即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而今,是枝裕和将自己对此凝练深邃的思考放进了[第三度嫌疑人]里。
所以,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把它放在悬疑/推理片的体系里去对比。
一个曾经两度杀人的男人,在法庭上面临审判:律师只想着怎样减轻刑罚,检察官巴不得赶紧对其定罪,法官只想着怎样在规定时间内审完案件。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已然成为常识一般。
©[第三度嫌疑人],左律师重盛和右犯人三隅在狱中见面但是枝裕和要问了:如果审判过程中,并没有人真的在乎事实真相,那案件的真相和正义在哪里呢?
和加缪写《局外人》来质询司法制度一样的尖锐和一针见血。
是的,你知道,这其实不仅是某些知识分子的困惑,更是司法制度甚至法哲学的困境。
01.不論真相,只求法律事實《Legal High》里,古美门律师曾对菜鸟新手说:“为自己委托人的利益全身而战,我们律师能做的只有这个。
”“我们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会知道正义那种东西,你就认为正义只存在于特摄英雄剧和《少年jump》中吧。
”
©《Legal High》,古美门的名言某个律政剧的主角,一个口头禅就是:“真相是上帝的事,我们只负责辩护”。
法律人不自比上帝,并不负责探寻真相,为委托人利益而战,这是职业道德。
就像[第三度嫌疑人]里,律师重盛从一开始就告诉后辈:“辩护不是交朋友,不需要理解和共鸣。
”所以他接触犯人三隅,展开问询和调查,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还原事件真相。
搜集有利于委托人的证据,比如看到沾了油漆的钱包,就以“仇杀和事后拿钱”的版本辩护;委托人改了口供,就再往共谋犯/从犯方向辩护。
©[第三度嫌疑人]犯人多次翻供律师重盛从一开始的辩护策略和行动就无可指摘,看得出是秉承着职业道德的律师精英。
美剧《Justice》(金牌律师)中,就更是将这种“胜者即是正义”的观念放大到一定程度。
四位律师组成一个精英团体,四个人各有专攻,有人专门上法庭,有人负责证据链,有人负责搞定媒体。
口号是“100%无罪”,他们为富人辩护,从已知的证据里编织故事,再戳破检方的故事版本。
©《Justice》四人协作的团体作战,不在乎真相,只在乎打胜法庭审判,不再是寻找案件的事实真相,而是探寻各种「可能性」:比的是,辩方和检方的故事版本里,哪一个漏洞更少,哪一个能够更让人信服。
所以说,法庭当然是探寻真相的地方,只不过,探寻的可能不是我们朴素观念里的客观事实。
而是可以通过证据支撑和证明的法律事实。
就像举世瞩目的世纪审判辛普森案,即使全世界都知道辛普森的罪行,但缺少了证据,那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辛普森案中,不合手的黑手套成为一个关键证据有人说,人类发明最好的东西,就是法律和法庭。
那在法庭上,最好的发明大概就是检方和辩方的对抗式,通过两方的对抗实现对法律事实的探寻。
02.對抗式,進步和革新如果让我想象18世纪前,英美法系下的法庭场景的话,大概是这样的吧:被害人又身兼起诉人,他在法庭上大声疾呼:“你在某地抢劫我,还打了我,抢走了我的钱。
”被告的窃贼会回应:“你胡说,我才没有抢你呢,我那时候在家里睡觉。
”然后对方“不!
你骗人!
你抢了我!
”“你才骗人!
没人抢你!
”...然后...双方吵成了一团,法官一摸脑袋,唉,谁晓得到底什么鬼啊,随便判呗。
©17世纪的审判情形插画是的,那时候的法庭,没有辩护人,没有检察官,也不讲究证据。
几乎全是依赖两方的陈述,所以吵成了一锅粥就成了常态,还因此得名“争吵式审判”。
“被告说话”式的审判模式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它的弊端实在让人无法承受。
17世纪80年代,斯图亚特王朝复辟时期,英王开始残酷镇压政治犯,所谓的叛逆罪审判在这时大量进行。
由于对证据和程序的不重视,大量的伪证被做出,依赖口头证据又催生了严重的刑讯逼供。
而没有专业的、辩护律师的帮助,几乎只要被指控,就难逃其罪。
©“天主教阴谋案”的参与者被处以极刑所以这个时期制造了大量的冤假错案以及恶意审判,比如著名的“血腥巡回审判案”、“天主教阴谋案”就都发生在这个时期。
这种情形下,光荣革命后,重掌议会的辉格党人就开始了对审判制度的改革,以回应之前受到的镇压。
于是,17世纪末的审判法中已经开始在刑事诉讼引入辩护律师;但实际上,律师介入还是要到18世纪30年代了。
30年代,伴随着辩护律师介入到刑事重罪中,和检方的对抗制也开始逐渐成型。
但实际上,这个过程又相当漫长,直至18世纪中晚期,仍只有很少部分案件是在法庭上通过对抗制审判的。
英剧《加罗律师》故事背景就是18世纪末,那时候,律师还没有获得完全辩护权。
©《加罗律师》中的辩护还很有限他们只能在种种干扰和随意下,主要负责交叉询问被告人及证人,所能发挥的影响还是非常有限。
此后,经过近二百年的发展,对抗制才确立、发展和完善起来,成为现在英美法系最基本的审判制度。
03.真相,只是副產品对抗式审判以进步和革新的面貌出现,毫无疑问将法庭秩序带入到真正的现代文明时代。
各大律政剧里,控、辩双方唇枪舌战,给观众奉上了无数激情迸射又严谨缜密的逻辑盛宴。
[十二怒汉]里,陪审团在控、辩双方的对战结束后,厘清法律与事实的过程,又让人深受程序正义的感染。
©[十二怒汉]陪审团在对抗制度下成为最重要的决定者但另一面,对抗式从它出现和发展到现在,也是它的问题产生和发展的过程。
当控、辩双方都以击败对方的绝对胜诉为目标,功利主义的目的驱动下,真相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有选择地收集和提交证据,只出示对己方有利的证据,隐藏、歪曲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就成了行业常态。
而在对抗式制度下,法官又需保持绝对中立,不负有主动查明事实真相的义务。
法官和陪审团,只能在控、辩双方所给定的案件「可能性」中,选择最让自己信服的一个。
所以,就像[罗生门]里,每个人口中都是完全不同的故事版本;审判好像也变成了这样一个「你相信谁」的游戏。
©[罗生门]海报,每一个人口中都是一个不同的故事版本[控方证人]里,可以利用这种制度缺陷,伪造证人证言,就能实现案件逆转;加缪的《局外人》里,因为犯人“在母亲去世后就去约会”这种习惯性思维,陪审团就可以彻底否定一个人,然后判定有罪。
[第三度嫌疑人]里,犯人三隅一次次将证言推倒重来,最后利用法官的“不信任”实现了自我毁灭。
电影最后空留下一句“谁制裁谁,由谁来决定?
”
©[第三度嫌疑人]犯人最后的死,成为“第三次死亡”《局外人》里的犯人,从始至终被隔绝在审判之外,观者关注他的生活,关注他的母亲和女友,但就是不关注这起案件的真相。
真相只是副产品,真相只是每场审判的局外人。
-作者/卷卷毛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有幸在昨天的日本电影周开幕式上看了这部颇受争议的《第三度嫌疑人》,起初在豆瓣上看到6.6的评分后心凉了好一阵儿,因为,在我心里是枝导演是为8.5分以上的电影而生的。
有人说这是是枝裕和走下神坛的一部电影,有人说这是是枝裕和一次失败的试水,也有人说作为一部悬疑剧,剧情、逻辑推理是硬伤,直到昨天看完后,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像福山雅治饰演的重盛律师一样摸了摸脸,这次依然是是枝裕和,依然值得五星推荐。
影片放映完有个简短的导演和观众的交流会,不作美的是因为时间原因仅留给观众一个提问的名额,好多人像我一样举高着手臂表示希望得到这个机会,主持人点了一位前几排的姑娘,已经记不得那个姑娘提问问题的内容了,只记得旁边不远处一阵让人不适的哄笑,哄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觉得这姑娘的问题没有营养吧。
今天中午一直刷着单向街图书馆的微博,等着单向君和是枝导演的微访谈,虽然这个微访谈的内容七零八碎到“让人发指”,但是看到“是枝裕和导演表示,他在拍电影的时候并不认为观众能够完全理解到他想表达的所有的复杂的观点;但反过来说,观众也能发掘出很多他无意识的在作品中展现出来的面相。
所以说,影片作者和观众之间的交流和理解是一件复杂的事情,而他并没有想过去掌控这些。
不过也恰恰是这种复杂性是非常有趣的”这条对谈内容后,心里简直yeah出了花,昨天想问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影片124分钟,依旧是没有一个多余的镜头、没有一句多余的对白,感觉是枝导演这次玩儿的特别高级,剧情建立在嫌疑人已认罪的基础上,只是犯罪动机不明,所以这部心理悬疑剧无需有缜密的推理、无需把真相讲的一清二楚,更何况真相永远是一个过去式的、相对的“真相”,当局者都无法百分之百的还原“真相”,更何况每个如同盲人摸象般的旁观者,每个旁观者仅是根据自己感官和认知做出“大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结论,悲哀的是大多数旁观者只会屈从于自己能接受或者愿意接受的“真相”,更悲哀的是有些人只说出权衡利弊后对自己有利的“真相”,也许还有各种结果导向主义倒推出来的更更悲哀的“真相”吧……就像这个信息井喷的时代,每天都会被各种热点事件“围攻”,各种热点事件背后的“真相”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在乎、又有多少人会持续关注,又有多少人能了解到“真相”的原本面目,刘鑫忏悔了吗?
豫章书院关停了吗?
每个热点事件都像一阵来去匆匆的龙卷风,裹挟着100000+阅读量的素材提供者和千奇百态的围观者……
“没有人在乎真相到底是怎样?
”或者“永远都不可能还原百分之百的真相”这大概是是枝导演所想表达的吧,就像役所广司饰演的“杀人犯”三隅所说的:重盛律师想了解的真相也只是有利于胜诉的真相。
对于辩护律师来说胜诉永远大于真相本身,对于掌握审判权的法官来说,在审理期限内最终结案永远大于真相本身,对于控方检察官来说,嫌疑人认罪永远大于真相本身。
法庭从来都不是一个还原真相的场所,而是一个平衡各方利益的平台,也就是吉田钢太郎饰演的老律师在看到那位年轻实习律师在法官和稀泥时那张满是疑惑的脸后所说的“司法制度”。
广濑铃饰演的瘸腿小女孩说“这里没有一个人说真话”,讽刺的是这就是赤裸裸审判游戏规则,被法律赋予审判权的法官根据控辩双方的“谎话”来审判一个说“真话”的人,在现有的法律规则下,而这个说了“真话”的人被判为死刑,自始至终没有人知道所谓的“真相”。
法庭宣判后,被法警带走的“杀人犯”三隅做出了放生金丝雀的动作,眼睛里好像看到了恢复自由的金丝雀般欣慰。
不管做这个放生动作,是三隅的真情流露还是故意迷惑重盛律师已经不那么重要,认罪——翻供——拒认罪,一次一次的改变口供,应该只有“杀人犯”三隅知道“真相”吧,不管他是为了救赎还是忍受了一辈子“被选择”后想掌握一次真正的自主,至少三隅这一次实现了真正的自由选择。
与其说是“被审判”、“被判死刑”,我宁愿相信这是三隅自己对自己的一次宣判,我宁愿相信他用石子摆了一个十字架埋葬金丝雀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准备,利用律师、检察官、法官来完成自己对自己的“审判”,向死而生完成对一个弱者(瘸腿小女孩)的救赎。
很多时候会在想存不存在真正自由的选择,存不存真正的自主决定自己的命运,“很多事情都没有选择,每个人都是没有被征得同意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被征得同意就被带离这个世界。
”所以,片尾曲响起的一刹那,每个观影人都像站在十字路口的重盛律师,然后摸一摸脸……
《第三度嫌疑人》,这版中文海报看起来更像社会派推理故事,可以说相当不“是枝裕和”。
其实不应拿它当悬疑电影来看,而应去看整个辩护和审判过程的哲学性。
真相本是客观存在的,但因为有了审判,有了目标不同的法官、检方、律师、嫌疑人、受害者,以及因此利益牵扯的许许多多证人、目击者……有了人的参与,所以永远只有故事,没有真相。
影片结束后我们依然可以去猜想,谁是凶手,谁是同谋……那么就仍陷在陷阱没有出来。
——想到这里,愈来愈发觉“法律“素材的可挖掘性,如空气般无处不在的人类文明成果,只能趋近却永远无法抵达完全的“正义“。
而站在现在的节点去窥探法律的每个历史缝隙,都是构建在无数血泪之上。
——影片里,一个嫌疑人翻供自己“没有杀人”并最终被判死刑,与之相对应的是东野圭吾《沉默的巡游》里另一个嫌疑人借“不开口“而两度获无罪释放。
《朗读者》中也涉及审判,汉娜口头撒谎承认是自己所为而被定为“主犯”……司法机关业内有这么一句:“我们办的不是案子,而是别人的人生”,可以说是非常精准了。
正因为法律赋予的权力可以审判决定别人的人生,所以法官检察官警官们才执着追求真相。
但与之相悖的是,时间永远不会倒转,人性的幽微复杂,常常使真相成为被讲述的故事口口相传……这是审判里永恒的“bug”。
——重新回到《第三度嫌疑人》,法官最终按嫌疑人的想法判了他“死刑”,所以究竟是谁做出的决定?
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或许只是走入他人设定好的结局。
而这也只是法官检察官律师办案流水线中的一本案卷。
法律的博弈永远没有终点,想清楚以后,大概也会感叹:”我们都只是容器罢了”。
我承认,一开始想看是因为票圈的一致差评和热评里“一次失败的尝试”、“把是枝裕和拉下神坛”这种言论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在看的时候却发现,该片不仅不沉闷,而且高潮迭起、一转再转,由于电影主要从男主(律师)的角度展开,所以当我以为自己猜到真相的时候,最后才发现我只是和男主一样,掉入了“审判”的陷阱。
这明明就是一部区分是枝裕和和普通导演地位的神级片子好伐。
也许他被人诟病的原因(我猜)就是反传统的悬疑片叙事,就像白日焰火、银翼杀手诸如此类,用“文艺”的技术手法来讲述一个“商业”的故事,所以很多人觉得是枝裕和连故事都没讲清楚就妄图讨论深奥的意义。
可是,如果你看懂了的话,你就会明白这个故事恰恰不需要也不应该有所谓的真相。
接下来我想着重分析电影文本,剧透内容很多,但是由于记忆力有限前后情节可能会有偏差。
电影一开始,就是嫌疑人三隅杀人的场景。
然后被捕,他本就是一个有杀人前科的犯人,虽然当晚没有目击者,但他很快就承认了检察官指控的罪名:杀人抢劫。
接着就是福山雅治饰演的律师从另一个律师那里接手此案,为三隅辩护。
由于三隅已经承认指控,所以想要减刑(从死刑减到无期)比较困难,福山只好主张“杀人偷窃”罪,这样就不是为了钱而杀人,而是因为仇怨杀人再顺便偷钱。
这里是枝裕和借一个女律师之口,抛出第一个关于法律的疑问:同样是杀人,为什么仇杀就比为钱而杀值得原谅?
接着,福山和他的助理律师在寻找三隅的杀人动机时发现,三隅并不是一个戾气重的人,和受害者也就是他的老板并未结下什么深厚的梁子。
他们又去造访了原来三隅第一次杀人的小镇,抓他的警察说他30年前杀死了两个为非作歹的高利贷并放火烧尸,结果也是很快就被抓住了,并且在审判期间多次更改口供,加上他平常不爱抱怨,大家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会突然杀掉那两个高利贷,所以没有人知道三隅的真正动机,但是为了尽快结案,法官将此案定为仇杀,放了三隅一命。
接受采访的老警官说,每次提审三隅,他都接受他们提出的新怀疑和新说法,他就好像一个“空空的容器”。
拜访回来后,福山又去见了三隅,质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不恨的人,三隅给出的答案是:有些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律师反问:所以你就用这种办法(杀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三隅再反问:你们不就是用这种办法来解决的吗?
(指死刑)因为看到后面我们就会发现,无论律师、检察官还是法官,大家都并不关心案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只关注在这场庭审中如何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法官为了名声想尽快宣判,辩护律师为了减刑劝嫌疑人直接认罪。
结果后来三隅突然要翻供,不承认杀人,导致罪行轻重的辩论直接转向了有无的辩论,他不按大家的规则出牌,自然也没人愿意听他要说什么,于是直接判了罪名成立,执行死刑。
宣判之后,是枝裕和又抛出另一个质问:是谁拥有决定判决的权力呢?
一个人被判死刑,被强行结束生命,而宣判的却是一群连真相都还没了解清楚的人。
法律在这一刻显得荒谬无比,它成了大众可以随便审判一个人的冠冕堂皇的工具,正如杀人犯手里的凶器。
所以三隅说自己羡慕法官,是因为“法官可以自由地审判别人”,而犯人就要付出代价。
当三隅提出“有些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命题时,年轻的助理律师马上表达了强烈的反对,我想可能很多观众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但三隅马上激动地说到自己的妻子和父母,他们都被命运做了判决,没有过问他们本人的意愿。
他们就像是那些不配活在世上的人,所以上天用各种方法让他们离开。
这时我开始隐隐明白事件的真相了,或许是因为受到命运的捉弄,所以三隅也想毫无道理的审判他人,作恶多端的高利贷,食品造假的黑心商人(他的老板),自己豢养的四只心爱的鸟儿(喜欢鸟象征向往自由),残忍地杀害他们然后摆出耶稣受难的十字造型,代表他对他们的审判。
然后再坐等被捕,接受“法庭”对他的审判。
(从他杀人后没有逃走、提前处理好房租等事宜可以看出,他早就接受了这种荒诞的审判)但是很快导演就让我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里要引入第三个关键人物——受害者的女儿。
一开始,福山先是发现这个女孩儿和三隅有意外的密切交往,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了解到女孩从14岁开始就遭到父亲性侵,母亲则对此视而不见,并和父亲一起参与食品造假,这件事被三隅发现后,他们转了50万块钱堵住三隅的嘴,但是在银行卡上留下了证据。
所以三隅第一次改口供时利用了这一点,说是受害者妻子为了骗取保险金买凶杀人。
但在女孩看来,三隅是为了自己才杀死他父亲的,所以当买凶杀人这条道行不通时,她站了出来说要在法庭上帮三隅指证。
可是这样一来,大家都清楚小女孩会受到怎样的拷问,她要在众人面前一遍遍回忆惨痛的经历,她以前犯过的错撒过的谎也会被翻出来质询,这些无疑都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所以当福山告诉三隅女孩的决定时,三隅突然要翻供说自己没有杀人,承认杀人都是因为之前的律师跟他说这样才能减刑。
而福山也不顾他人劝阻,帮助三隅打无罪辩护,他找到女孩让她在庭上否认三隅为她杀父的事情,女孩犹豫再三最后被福山说服。
其实除了女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样打,这场官司必输无疑。
于是在这个下着雨的午后,这场荒唐的庭审就开始了。
沉闷,潮湿,这样无心工作的下午我们再熟悉不过。
法庭上的所有“局外人”也都想着早点结束好下班回家,所以当被告人在庭上一提出要翻供时,三方便立马开小会达成协定,不再按常规流程重新取证,而是直接接着审,因为大家都知道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当福山抱歉地对女孩说对不起的时候,女孩失望地说了一句“在法庭上没有人说真话”。
被告人是假的,律师是假的,证人是假的,检察官胡乱定罪,法官草菅人命。
没有真相,更不存在正义。
最后,影片迎来了最后一个转折。
当我们同律师一样,以为三隅是为了保护女孩才这么做时,三隅否认了。
他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撒谎的必要,所以福山震惊了,我也震惊了!
福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原来你真的是一个容器”。
三隅只是一个空着的容器,每个人出于自己的利益或者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认为他装着什么就是什么。
检察官认为他抢劫杀人他就抢劫杀人,法官要办案效率就以最快的结论定案,受害者以为他杀人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辩护律师,把自己对女儿的愧疚投射到三隅身上,认为三隅也是因为对自己的女儿有亏欠,所以把那个女孩当成自己的女儿在弥补,于是帮他演完了这场戏,却也无意中对他作出了应死的审判。
而真相是什么呢?
三隅到底为什么杀人?
是为了自己的欲望,为了救赎,还是审判?
没有人知道答案。
甚至连编剧是枝裕和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因为每个人心中早已有一个自己所相信的真相。
这个真相或许真或许假,就像老律师说的那个“盲人摸象”的故事,我们只能接触到事实的一部分,却把那一部分当成了全部。
所以我觉得中文版的海报做得很好,“逃不过的死刑,找不到的动机”,命运要审判你,结局早已注定,真相只不过是各自寻找的借口;“一念之间,真相大白”,大白的不是案件的真相,而是导演展现给我们看的,这个社会的真相。
每个人都在这个故事中完成了对他人的审判,是枝裕和通过拍这部电影完成了他对这个社会的审判,而我们作为观众对它加以解读,给它打出一个6.9的分数,何尝又不是一种审判呢?
原本要打四星,豆瓣评分这么低,只好打满,拉拉平均值。
以我入门尚不足的日语水平,也看得出是“第三次杀人”,何以翻译成这般读不通的片名?
不知道是不是野心促使,一个不太认识的是枝裕和,捧出一场罗生门似的戏码。
上来就是结局,一层层铺出去,一点点反转,却越看越不信任自己。
苦难、愤恨、杀戮、审判、救赎、怀疑,以为是黑泽明附体。
但还是熟悉的是枝裕和,互为支架,稳固的叙述线;绵密、饱满、也含蓄、会留白的台词,一如既往不多半句废话。
还有旁蔓而去的各条支线,互相纠缠变成爬满一座大楼山墙的藤蔓,数不尽的话题。
从女检察官、同所律师、退休法官、退休警官等等嘴里,不时蹦出一段金句,以为是要讨论的议题,然后发现只是质问和自问。
更不用说双主角之一,作为话题围绕的杀人嫌犯,役所广司贡献的是出神入化、深邃不见底的神级表演。
令人想靠近,又令人觉得恐惧。
不太理解评论一直的声音是在说是枝裕和如何走下坡路。
反正我看来,他的状态一直很稳定,且还在不断尝试新题材、拓展风格的外延。
7.3出奇意料的整体感觉还不错,家庭片的节奏导致前半段节奏慢到真的差点看睡着,但后半段的对手戏效果倒是很不错,探监戏的镜头、机位变化真的很厉害。抛出了很多线索,却故意模糊了真相这个想法还是很不错的,但其实没必要加这么多关于人性的探讨。总体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转型吧
寓意很有意思,尤其是当最后两人对话反光的背景几乎和脸重合的时候,可以想象律师又是在救人、又是在杀人;不过,是被告人脸拍反了吧
就想说广濑铃资源真是好,各种大导演大作品,搭档一线男主,然而演技长期止步不前。
冷色调的是枝裕和可真无聊...........长对话的机位也太平庸了。忠告:观众是很愚蠢的生物,如果你的重点不是案件,那就应该让案件成为麦高芬,而不是环境背景甚至是剧情的转折点。
值得庆幸的是,是枝裕和终于有了「电影」意识,多处模糊真实与谎言的双重曝光,信任与制裁的反向审判最终被虚妄的正义感冲刷,循环的拉锯战耗尽上帝自尊,盲人摸象接收到的「容器」反馈不过自欺欺人;还是家庭剧的拍法,充斥着太宰治附身的创作者自述,甚至引出「生而为人」的怨艾,只可惜观赏度不高。
这回是真失手了
是枝裕和靠着这部片子走下神坛,但不管如何,这是他自己的一种突破。
汤川学再次遇到因爱而奉献生命的「石神」,是枝裕和无意探究所谓「真相」,只是在观众面前摆出一道「法律」与「正义」的两难题,而当司法系统也如同流水线作业,生命与价值成为微不足道的零部件时,信任与否已为尘埃,人世道不过行尸走肉。
6.0。轉型有著明顯水土不服的症狀。推理寫著寫著變成社會寫實,又空留了一眾有趣的議題而毫無挖掘意圖。
已经很无聊了,福山雅治更是和是枝裕和非常不搭,从如父如子我就觉得很不搭,役所广司也是,高领毛衣一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工厂里上班的。。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梅雷特”,唯一还能看的就是结局的处理了…不过作为悬疑或律政电影的尝试毫无疑问是失败的…毫无魅力的律师检察官法官、莫名其妙的“哲学凶手”、面无表情心无波澜的那是被“父亲性侵”的母女?编剧之于东野圭吾、导演之于英格玛·伯格曼都差得太远了
不喜欢这个拍摄风格,觉得有点粗糙,一到对话部分就正反打+大特写,前面睡着了好几下,后面埋的线一点点出来,才觉得这个故事不错,一个简单杀人案件,引出背后这么多黑暗的东西,杀人这两个字也在不断升级和重新定义,有些人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空心瓶子的容器,交叉电线的天空,想起我高三那年。
夔/一/足,曾/参/杀。2.5
首先这不是一部推理片,即使到了最后你也不知道役所广司的角色哪一次口供是真实的,他要的是能决定生死的权力,讽刺的正是代表法律正义的法庭为图省事而判决了他的死。利用映射让两男主脸影重合在隔板的画面很棒,满是细节的讲述方式是是枝裕和家庭片的利器,但放在这部清冷暧昧的片子里却拖垮了节奏。
就这种主题放在当下,还用如此沉闷拖沓的方式呈现,是挺无聊的。
没有真相,只有目的,每个人都一样。还是老句话,想要是枝裕和带来什么爽快、美好、残酷、善恶有报?甚至是大团圆,都没可能。真相是在会见室玻璃上双双反射的对视,疑惑、震慑、触动的每个当时得以推进的人物成长。梦太美,摄影太美。
D+/ 还是觉得这次的剧作是失手了,要么“浮”,要么“浅”,尽管主题是我非常喜欢的那一挂但力度着实不够。反而是影像风格和剪辑技巧的转变让人颇为眼前一亮。役所广司真是会发光的好演员。
沉闷到底的真相周旋,到头来真相却一片模糊。
律师事务所初级员工教学片,非常不是枝裕和却又非常想是枝裕和的片子。
役所广司的那些转变,有些刻意。但是服务了整部电影的转变,服务了导演的目的。刚看完的时候有些蒙,感觉不是是枝裕和的风格,但是那些细腻的感觉,敏锐的捕捉,还是他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