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深处的小木屋,像记忆的茧房,当八岁的奈莉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二十年前的松木气息裹着母亲的温度扑面而来——席安玛用最温柔的魔法,将生死与离别织成一张发光的蛛网,悬挂在童年与成年的交界处。
这座由母亲少女时代亲手搭建的木屋,藏着所有未说出口的告别,倾斜的窗框漏进的光斑,是母亲十二岁时钉歪的钉子投下的阴影;地板缝隙里的松果,是她蹲在地上喘息时滚落的汗珠凝固而成。
奈莉每走一步,都在踩踏母亲存在过的证据,那些被成年人视为废弃物的木屑与锈钉,此刻成了跨越时空的密码,证明爱可以穿透死亡的铜墙铁壁。
席安玛拒绝用眼泪浸泡悲伤,当奈莉遇见童年的母亲玛丽昂时,镜头在她们之间流转如林间雾气。
她们一起划船、筑巢、烤焦的松饼被野鸟啄食,笑声在树冠间弹跳。
但暗流始终涌动:玛丽昂过早知晓自己将死于疾病,奈莉预见了母亲缺席的未来。
悲伤不是被剖开的伤口,而是渗入松木纹理的潮气,是落在肩头却掸不去的落叶。
最动人的回溯藏在“再见”的褶皱里,每一次道别都是倒放的胶片:玛丽昂挥手的姿势逐渐退化成拥抱的前奏,关门的声响被分解成邀约的余韵。
当奈莉最后一次抚摸木屋门框,她的指纹与母亲年少的掌纹重叠——原来所有离别都是螺旋上升的阶梯,通向理解与重逢的阁楼。
席安玛让悲伤显影为生命的底色,却在其上刺绣出星斗般的暖意,奈莉最终没有带走一片木屑,但携走了更珍贵之物:知晓自己始终被二十年前的月光照耀,被尚未成为母亲的少女以最纯净的爱意守望。
森林依旧沙沙作响,而每一片落叶都在低语:所谓永恒,不过是无数个“再见”串成的琥珀项链。
*原载于公众号 深焦DeepFocus《小妈妈》和《你好,李焕英》放在一起比较其实是有一点疯狂。
但这正好是在《你好,李焕英》即将成为中国影史票房第二的当口,上映的热潮和全民讨论的劲头还没过去,柏林放出了席安玛的《小妈妈》。
在这个故事中,8岁的女孩Nelly和妈妈Marion一起去养老院带回外婆的遗物,一家人回到外婆的旧宅,也是妈妈儿时的家。
过度悲伤的Marion在一个早上离开了家,留下Nelly和父亲收尾旧宅的整理工作,在Nelly的心中有很多对于母亲的疑问,却无法和父亲交流,她甚至不知道妈妈还会不会再回来,直到有一天她在林中的树屋旁见到了和自己年龄相仿,容貌酷似的女孩Marion。
可以看到,面对相似的故事,一位导演靠的是毫无保留的真诚与情感力量,通过通俗简单的叙事以及视觉方式最大化地触及大众的深层情感,另一位导演通过考究的光影、色彩以及剪辑艺术将其变得私密精巧而充满魔力,去征服口味刁钻的所谓“电影节精英”,这是女性叙事的一体两面,它们一起作为一则实例,展示了曾经被边缘化而如今越来越强势的女性故事内部不可忽视的活力。
《小妈妈》几乎整部影片都十分安静,一种刚好可以安睡做梦的私密气氛。
一开始是顺接告别祖母的悲伤感情,再到母女之间温柔的点滴分享,到母亲突然离开女儿默默承受与期盼,感情静谧无声又明确透明地流动。
我们与角色之间没有任何的壁垒,Nelly遇到林中的Marion之后,席安玛用衣着服饰,房屋装潢等方式明确区分两位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区分两个时空,以高效而平等的姿态讲述这个故事,没有什么悬念,没有对角色的迷惑,我们和早熟聪慧的Nelly同步,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和她一起与这个Marion建立感情,享受亲密。
我们和她一同见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见到已经不可能见到的人。
当Nelly见到外婆的背影,她的第一反应是跑开,但和席安玛其他的女主角一样,她拥有一种不可阻挡的生气与勇敢,她再一次回到林中去找Marion。
我们总是与她同步,我们在体会那种欣喜与忐忑,再次回到那座一样的房子里,见到拄着拐杖的外婆,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玩填字游戏,这时候周遭的一切声音更加安静下来,我们对这里的处境了如指掌,但我们体会到的感情是十分复杂和翻涌。
只需一片树林,一座房子,一个树屋,席安玛构建这个温柔的魔法世界的方式简洁至极,剪辑以及调度在其中被放大出来。
当Nelly和Marion从一片葱茏中跑出来,当镜头凝视着外婆老宅旁树木笼罩的藩篱,当两个小女孩划桨穿越金字塔的缝隙,我们清晰地看到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向我们敞开,而它们只是静静地一直在那里,如此简单又十分具有象征意义,此刻它们在席安玛的镜头逼近下散发着魔力,像爱丽丝的兔子洞,或者是彩虹的另一端。
《燃烧女子的肖像》作为席安玛此前最为影迷接受的作品,全片流露出一种明确的奋力抗争的态度,从身份政治的角度大力回应女性面对男性社会的凝视的问题。
《小妈妈》的表达则更为有机和自然,私密流动的情感取代了政治和社会学的态度表达,但其中对于女性生存的境遇的描述仍然充满了席安玛的笔触。
秘密和倾听是《小妈妈》的中心,在席安玛看来,她是女性社会的中心,是女性精神交流的一切核心。
母亲离开的前一夜,她告诉Nelly自己儿时害怕床脚的黑影,她能看见那是一只黑豹。
开场两场戏迅速建立起母女之间的亲密无间之后,第三场戏母亲和父亲在厨房里的气氛一对比就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冰冷。
在女儿和父亲的交流中,我们也看出父亲并不是倾听的一方,Nelly非常犀利地说出,父亲从不告诉她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会说的只是收到什么圣诞礼物之类的实际的东西,在Nelly的一再要求下,他才小声说自己害怕的是父亲。
我们并不知道父亲的不倾听,不进行精神交流是不是母亲悲伤的来源,但其实明显的是,恐怕他也是父权社会僵硬的男性刻板教育的受害者,他们丧失了精神交流和想象,与女性的世界总是相隔阂(说句题外话,要对比《你好,李焕英》中对于父亲的几乎全然工具人化的处理,也十分微妙,两部相似的故事中,也都有意或无意将父亲在家庭亲密关系中的尴尬位置呈现了出来)。
另一个不得不说的设置巧妙的意象中心,则是绳索。
Nelly之所以走近森林能够遇到Marion,是因为她在院子里玩母亲儿时的玩具,绳索断裂,绳索另一端的小球滚入森林不见了。
当Nelly第一次在Marion家中看到外婆的背影吓得回家,之后第二次再去找Marion时就带上了一捆绳子和她一起搭树屋。
这一次是她主动想要找回和母亲以及外婆的联结,勾连起母亲的过去,这条绳索便是穿梭两个时空的魔法钥匙。
《小妈妈》也不仅局限在Nelly和Marion的母女关系,它同时关照外婆-母亲-女儿这样的家族中的女性传承(由此母亲的手术、从外婆那里得到的遗传疾病也可做此解读),她们犹如在一条绳索上依次出现的几个绳结。
当Marion意识到Nelly确实是自己的女儿时,问道,“所以你是我的未来吗”,Nelly的回答是,“我跟随你的路而来”,两个容貌酷似的女孩的形象在后半段越来越重叠,母亲和女儿的童年并置到了一起,好像并无时间的先后,无所谓区分谁是未来,谁跟随谁,她们的命运平行而无限地轮回着,是一条莫比乌斯环。
这种并置和平等在片尾两位女孩一同划船穿过湖面达到了情绪的高潮,背景音乐第一次出现,越来越昂扬,她们齐头并进划着桨穿越一座金字塔(古老、传统、亘古不变的象征)的裂缝,其实也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席安玛的“宣言”。
这一对小女孩估计是双胞胎吧,长得太像了。
有的场景很快就分出来了,也有不少场景分辨不出来或者要看一小会儿才分辨出来,然后再倒回去回顾一下,再续上后面的剧情有点耽误脑力啊。
全篇几乎没有矛盾冲突。
所以剧情推动的节奏冗慢,以至于显得沉闷。
互相穿越之后,小女主获得自洽了吗?
不是我的菜,有点小作。
剧中的小女孩懂事,早熟而淡定,通过平行时空,了解到母亲童年的创伤。
她不仅治愈了妈妈心灵的创伤,也治愈了爸爸心灵的创伤。
妈妈因心中的恐惧,嘴里老说自己快死了,其实是受到外婆的影响。
剧中的小妈妈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母亲,但自己却一不小心也成了母亲的样子。
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是这样,不自觉地继承了家族中的一些问题。
仔细观察自己家族三代人共同的问题,尤其是他们的口头禅,包括你自己,你会发现问题的根源。
和世界上大多数爸爸一样,剧中的爸爸也不爱讲自己童年的缺点和恐惧,只是讲一些浮于表面的故事。
剧中的小女孩看出了父亲的隐藏和不信任。
(不相信孩子能有承担了解事情真相的能力。
就像有些父母其实感情不好,但是会在孩子面前作秀。
孩子是最聪明和敏感的,大人的说谎,孩子一眼就能看穿。
)剧中的小女孩一眼洞悉爸爸的内心,问爸爸小时候最害怕和恐惧的是什么,爸爸说是害怕他的父亲。
把孩子当大人去看待,是对孩子最大的信任。
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学习成绩,而是自信心的培养,对周围人的爱与信任。
两个毛茸茸的小姑娘好可爱呀,就是我的脸盲症又犯了。
我觉得这不是穿越,一切都是孩子的想像。
孩子的想象力很好,但是还是有局限的,所以孩子每次“穿越”来到所谓妈妈的房子,房间里的陈设和现在一模一样,如果真的是穿越,不可能一模一样啊。
而且妈妈的打扮也和孩子一模一样,都是因为孩子是以自己为原型想像出的妈妈小时候的样子。
而且妈妈每次和她说的事情,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还有一个镜头,孩子还在和妈妈玩着游戏,马上跳转到爸爸给孩子放吃的,这个镜头足够说明了一切都是孩子想象出来的。
btw演员表里两个小演员姓氏相同,可能是双胞胎吧。
原文链接:http://z1tii.cn/RBZZh【油管上针对这部影片的Q&A很多,导演也讲得特别详细,这篇时间算比较短的,但一些重要的创作理念都有提及。
能力有限,多多包涵。
感谢Celine】Q:可否分享一下最初创作这部电影的想法。
A:这部电影最初来源于我脑中的一个画面:两个八岁的女孩在森林里搭树屋,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女儿。
这个画面在我脑中非常明确,但也让我感到不安。
这个场景无疑是这部电影的母体。
当时,我正处于多线程工作中:一边写《燃烧女子的肖像》的剧本,一边参加《西葫芦的秘密》的宣传。
《西葫芦的秘密》是我第一次为孩子们写剧本,那段时间我常常心怀感激,觉得和他们有很多的情感联结。
同时,我也感觉非常挣扎,因为《燃烧女子的肖像》的剧本实在是太难写了!
我放弃了很多次。
在同时做这两份工作的时候,《小妈妈》的故事和画面不断在我脑中出现,我忽然意识到:“哦!
这就是我的下一个项目!
”事实上,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制作这部电影的欲望一直在增长。
在结束了《燃烧女子的肖像》全球宣发活动之后,我就立刻开始了剧本写作。
我也没有想到会写的那么快,之后疫情就开始了。
在疫情下,这部电影想要表达的关于失去、未完成的告别、成年人和孩子之间的情感挑战等,变得十分的紧迫和具有当下性。
这给整个故事增添了一份神话般的普世性和永恒性色彩。
同时,也像是一个当代童话。
这一切都促使我加快创造的步伐。
我希望在疫情的背景下,它能给人们一些情感力量,也希望它能够在电影院重新开放的时候就立刻和大家见面。
我们真的拍得很快,我在6月写完了剧本,9月开拍,第二年3月就去了柏林首映。
Q:是的,确实很快。
你提到了你创作这部电影的背景,它的当下性等。
在这部电影中,你想表达的是不同代际女性之间怎么样的情感联系?
A:首先,我希望展现三代女性的关系——祖母、母亲和女儿,而并非是两代——母亲和女儿,这并不常见。
接着,从传统的代际制度中跳脱出来,用平等的视角去注视“母亲和女儿”,从横向而非纵向辈分的角度去看待家庭关系。
这也许就是电影的魔力,这也是我选择一对姐妹去扮演两位主角的原因。
我希望演员们从形象上就对传统的“母亲和女儿”,甚至是“祖母、母亲和女儿”进行颠覆。
我常常会想:“如果我在8岁的时候遇到我的母亲,她会是我的姐妹吗?
我们会分享同一个妈妈吗?
”这部电影的创作理念就是遵从于以上这些非常单纯,极简主义式的想法。
但我试图用丰富的方式将它影像化地呈现出来:演员、场景、摄影棚的设计等。
Q:我们来聊聊两位优秀的演员Josephine 和 Gabrielle吧!
你是怎么找到她们的?
可以谈一谈和她们合作的过程吗?
A:我从我的第一部电影开始,就在和同一个选角导演合作。
我对她非常信任,我也同样信任我的摄影师。
有趣的是,人们聊起选角的时候往往会说:“你见了多少个来试镜的人?
”对我来说却不是这样,就像当我和我的摄影师聊到灯光时,她并不会给我几千个选择。
我非常信任我的合作伙伴。
我只会去看选角导演提供给我的人选,例如祖母的角色,她有一个想法,我们就会跟着她的想法来;母亲的角色她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我们也会跟着她的想法来。
我提名了两个父亲角色的人选。
说到儿童演员,其实我只见过她们两个。
我的选角导演见了许多小孩子,直到她遇到了Josephine和Gabrielle。
她说:“我想这会非常有趣!
”于是我就见了她们。
对我来说,选角的过程更像是我将一个想法抛出去,看看有什么会反馈回来。
这是我的第五部电影了,我曾和孩子们一起合作过,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孩子们来试镜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成为“电影演员”,她们看过我之前的作品《假小子》和《西葫芦的秘密》,她们参与试镜是想参与到我的电影中。
对我来说,选角并不是去寻找未知,而是与人们见面,感受他们的反馈。
我们初次见面后,大家一起读了剧本。
她们知道我希望她们参与到电影中,在读完剧本后她们也表示愿意参与。
我们并没有预先排练。
我同时也是影片的服装设计,所以我们的关系更多是从我帮她们选衣服和确定造型开始的。
我会询问她们对衣服的感受,是不是感觉舒服,在此过程中建立信任。
然后我们就去场景实拍了。
拍摄过程充满压力,因为一天只能拍摄3个小时。
孩子们有自己的生物钟,坦白说3个小时的拍摄也不少了,但这意味着拍摄的准备工作必须非常精确。
摄影棚在这方面给我们提供了不少便利。
在摄影棚里,灯光可以提前准备好。
和孩子们一起工作的第一天,往往是观察她们如何探索电影拍摄的过程。
你会看着她们一点点成长,去理解那些拍摄术语,和不同团队的人合作。
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过程,因为她们真的学得很快。
一天的时间,她们就学会了如何走位,如何处理跟镜头。
我觉得跟孩子们的合作与成年人合作并没有太大区别。
人们往往对导演和演员的关系有一些浪漫的想象,觉得导演会和演员就角色和其他东西滔滔不绝讨论很久。
我并不会这样。
我的一些角色甚至没有名字。
我完全不是一个角色驱动型导演。
我并不会给她们提供她们不知道的背景故事。
我们只讨论电影,讨论这部电影的方方面面,这样她们就会对电影的各方面都建立认识,无论是具体的场景还是场景中的某个物件。
当我和Adèle Haenel以及Josephine Sanz合作时,我也会用这样的方法。
我往往会跟他们说:“ok,这就是我们的空间,这是一条小路,你需要从这里走向那里……”我们会不停地讨论电影本身,一起将它完善起来,整个过程充满生命力。
我非常坚持这种方式。
特别是对孩子们而言,这无关乎她们的情感认同,她们的感受等等,并没有一个儿童演员培训中心。
当然她们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她们也能够唤起自己的某些感受,但并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进行表演。
我觉得真正重要的是她们对电影的想法,她们的建议,她们的主张和观点。
例如有一场戏,Josephine像一个间谍一样,试图寻找一些线索来搞清楚另一个女孩儿到底是谁。
我并不会对她说:“你要表现出恐惧,因为这个小女孩是你的妈妈。
”我会说:“想象我们在拍一部间谍片,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节奏、肢体动作和姿态上吧。
”当然,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即时的交流,因为我会不停地和她们对话。
在拍摄过程中她们并不孤单。
我会一直在她们身边,跟她们说悄悄话。
我非常喜欢和孩子们一起工作,因为她们真的会非常紧密地和我联结在一起。
当我给她们建议后,她们会立刻做出一些积极的调整。
Q:谢谢,团队协作对您来说非常重要。
我的另一个问题是,您如何在您的剧本和影片中保留自己的作者风格?
A:我觉得这和制作规模有很大关系。
我倾向于用低调的方式拍电影。
在影片完成前,我不会刻意强调它将会怎样,不会将它放在聚光灯下。
另一方面,我会坚持分享我的看法。
我不会将我的想法看作一个只对自己开放的小秘密,好像别人的参与会破坏它一样。
电影制作从本质上来说是团队合作的过程。
我会持续分享我对电影的看法,然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大家共同将它完善起来。
这一过程并不会让你失去自我。
总的来说,首先你要非常清楚自己的想法,然后用一种开放的态度参与到团队合作中。
Q:你希望人们能从这部电影中收获一些什么?
A:我希望人们将我的电影视作一种慰藉。
我觉得我所有的电影都有这一特质。
当然,观看电影本身也是慰藉和疗愈的一种形式。
这部电影只有70分钟左右,但我希望将它视作一场24小时的情感体验,当然包括了睡眠的时间。
当我写作《燃烧女子的肖像》时,我想要慰藉那些失去爱人的人们。
我想转换失落之爱与永恒之爱的视角。
对这部电影来说,我想创造一个全新的视角,帮助人们与家庭、与父母相互理解和治愈。
这部电影就像一个崭新的工具、一个崭新的建筑,让你从另一个角度去审视自己,去治愈自己。
有一个朋友告诉我,每当她要生她爸爸的气时,她就会想象自己和父亲一起搭建一个小木屋的画面。
忽然间负面情绪就消失了。
我们一直希望通过虚构的艺术作品和经历去感受和治愈自己,例如俄狄浦斯神话,但那是一个杀父娶母的故事,是一个关于在家庭中复仇的故事。
我们通过想象中的复仇来实现治愈。
但如果,换成《小妈妈》会怎样呢?
我们创造一个新的神话,不是关于复仇,而是家庭中的平等关系。
就像,如果你遇到孩童时的母亲会怎样呢?
如果你意识到她的悲伤并不是因为你会怎样呢?
所以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治愈方式,一个全新的治愈式神话。
因为这就是虚构艺术一直以来可以带给我们的东西。
《小妈妈》是一部法国电影。
外婆在养老院去世后,8岁的奈莉和爸爸妈妈回到外婆的房子做最后的整理。
为了找丢失的板球,奈莉在房子后面的树林间,遇见了和妈妈名字一样的玛丽咏。
玛丽咏不但名字和妈妈一样,她住的房子跟外婆房子的布置也一样。
原来,奈莉遇到了8岁的妈妈,在外婆房子度过的最后时光,她与妈妈成为了玩伴。
与《你好,李焕英》类似,这是一部借时光穿梭讲述母女感情的影片。
不同的是,《小妈妈》从一个孩子童真又敏感的视角,描述了她看到的成年妈妈和童年妈妈,更细腻而温柔。
1、温馨的母女在影片的最开始,展现了奈莉的懂事与乖巧。
她与外婆养老院的朋友逐一道别;去往外婆房子的路上,她尝试用零食安慰疲惫而伤心的妈妈。
晚上,她睡在妈妈儿时的床上,陪妈妈翻看小时候的作业本,听她讲述小时候的故事,例如她睡觉时,总是很害怕床尾那些摇曳的黑影。
母女很亲密。
回到儿时的房子,我可以感受到妈妈在努力压抑着内心强烈的悲伤,她尽量不影响女儿。
女儿默默地陪伴妈妈,向妈妈倾诉自己的难过,因为没有好好地跟外婆道别。
妈妈紧紧抱住了奈莉。
第二天早上,因为太难过,妈妈没有告别便先行离开,剩下爸爸与奈莉继续整理房子。
奈莉脸上闪现了一丝失望,她害怕妈妈不回来,但也接受妈妈需要有自己的空间。
在走廊的储物柜里,奈莉发现了妈妈儿时的玩具,一个单人可玩的板球。
她很开心,在院子里玩了起来,似乎与幼时的妈妈有了连接。
她们真的连接上了。
板球的绳子断了,球飞到了后面的树林。
穿着深蓝色外套的奈莉外出寻找,碰上了一个红衣服的女孩,她正拖着一根大大的树枝。
红衣女孩向她发出了帮助的请求。
2、与幼年的妈妈互相陪伴红衣女孩正在搭一个树屋。
这个树屋和妈妈描述的儿时小屋很像,在树林里,四棵树之间,用树枝搭成。
女孩住的房子和外婆的房子不仅外表一样,连屋内的格局和布置也类似。
奈莉很诧异。
红衣女孩的名字跟妈妈一样,奈莉跟女孩的外婆名字一样。
循环的名字,象征着这个家里女性的传承,暗示了奈莉和红衣女孩的关系。
看到去世的外婆躺在床上睡觉,奈莉惊慌失措,赶紧跑回了家。
她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儿时的妈妈和中年的外婆。
儿时的妈妈是怎么度过童年的呢?
外婆腿脚不方便,“小”妈妈有些孤单,她一个人搭树屋,一个人煮牛奶麦片、照顾淋湿的自己。
好奇战胜了害怕。
奈莉又走进了林间的那条小路,与妈妈一起完善、装饰小屋,去妈妈家里玩棋盘游戏,和妈妈按剧本进行角色扮演。
她再次有机会,与外婆坐在沙发上,玩擅长的填词游戏。
妈妈的童年有点寂寞,自己也是。
能跟妈妈成为小伙伴,互相陪伴一段短暂的时光,太温柔了。
8岁的奈莉敏感而懂事,她也有力量捍卫妈妈。
她指出爸爸没有用心听妈妈讲述童年的故事。
当“小妈妈”邀请奈莉到家里过夜,爸爸说房子收拾好了需要离开,下次再一起玩。
“小妈妈”很失望,奈莉请求爸爸说,没有下一次了。
于是,两个小伙伴又可以一起做煎饼、演戏,一起过9岁的生日,躺在床上说夜话。
3、借穿越完成未竟事宜孩子敏感而懂事,是一种生存策略。
因为本来应该照顾她的大人似乎没那么喜欢自己,孩子为了讨好,反过来照顾大人的情绪。
久而久之,他们的内心会觉得自己不够好,是自己造成了大人不开心。
奈莉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妈妈真的喜欢自己吗?
她为什么总是看起来那么不快乐?
是不是自己的错?
奈莉鼓起勇气问童年的妈妈。
“小妈妈”说,“不,这不是你的错,我的忧伤不是你造成的。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落泪。
简单的一句话,驱散了奈莉心中盘桓多时的阴霾,也许还会照亮她往后的人生。
这也是母女的和解。
从荣格的人格阴影理论来说,母亲对孩子有着复杂的情感,她爱着孩子,同时也可能恨孩子的出生夺走了她的自由和时间。
但看到这两部分矛盾的情感,接纳并整合它们,是母亲的功课。
孩子还未能承受照顾者的“恨”。
“小妈妈”也是一个敏感而懂事的孩子。
她知道这句话能安慰未来的女儿。
如此看来,“敏感而懂事”是这个家的一种传承。
外婆对妈妈是既疼爱又严厉,她担心女儿遗传了自己的腿患,担心自己活不久,焦虑无形中传递给了女儿。
“小妈妈”在这种环境中,压抑着自己想快乐玩耍的欲望,尽量照顾母亲的焦虑。
当她知道奈莉来自未来,关心的第一件事是母亲能不能活得长久。
母亲离世,一方面,成年的玛丽咏终于卸下了心头大石,但另一方面,她必须向曾占据了她那么多心力的母亲告别。
回到儿时的房子,想到童年时与母亲相依为伴,现在剩自己一人,所以玛丽咏无法承受吧。
借着这次穿越,奈莉还完成了一件事,她跟外婆好好道别了。
4、不是妈妈的照顾者,是妈妈最好的玩伴整部影片,最欢快的一段,是“小妈妈”做手术前的最后时光,俩人带着橡皮艇到湖里游玩。
她们头顶着橡皮艇,两手抬着橡皮艇,奔跑着穿过树林,欢声笑语响彻林间。
在湖上,俩人齐心协力,奋力划桨,有时轮流休息,向着湖中央的水上金字塔划去。
此时的奈莉和妈妈,都回归到了无忧无虑,最纯真的孩子状态。
她们享受着大自然,享受着彼此的陪伴,在金字塔上凝望着远方。
彼此的童年都有些寂寞,有一段互相陪伴的时光,太美好了。
影片的最后,妈妈回来接奈莉,为自己的不告而别道歉。
奈莉叫了一声玛丽咏,妈妈叫了声奈莉,俩人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
整个故事没有具体的叙事结构。
母亲与外婆之间的过往,母亲与父亲之间的中年危机,以及小女孩到底有什么幽微的童年创伤。
然而这场奇幻之旅就这样如徐徐微风,缕缕阳光般安静铺陈开来,并不显得突兀。
女孩在车厢后座给母亲一口一口喂饼干,递上盒装牛奶的吸管,然后原本心情沉重的母亲笑了。
为什么导演不做任何的情节铺陈?
开始我不懂,后来觉得,是女性的世界不需要宏观叙事。
女性的世界不需要宏观叙事,因为女性在这些宏观叙事的背后已经付出了太多。
作为女性你有没有经历过,当自己难过绝望,濒临崩溃的时候,你身边的男性仍“孜孜不倦”地和你讲道理,论是非对错,好像你的悲伤他们视而不见,好像你已经跌入深渊,而他们仅仅作为旁观者,仍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过去我也试图和他们讲道理,但却发现那近乎一种屈辱,一种酷刑。
后来我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宏观叙事是由他们掌控的,你怎么可能用他们的那套道理来捍卫自己呢。
后来,当他们再喋喋不休的时候,我学会了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女性生活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被消音的世界里,无法喊出来的世界里。
所以,再看故事里的两个八岁小女孩。
那么克制、冷静、笃定,那并非两个真正意义上天真单纯的女孩子,而是在宏观叙事的阴影下学会艰难求生的所有女性的缩影。
女性的坚韧就来自于那种宏观叙事下缠绕着无数繁枝末节的细微处,无关荣耀,无关胜败,她们在那里接受着一场悄无声息的千锤百炼。
或者作为女孩,你会有过这样的体验。
母亲不太关注宏观叙事,她更为关心你过得好不好,你的自我和自由。
而父亲,如果脱离了那套宏观叙事的社会价值观,他往往很难兑现一种纯粹的父爱。
故事的结尾,成年的母亲归来,对小女孩说,抱歉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女孩拥抱了母亲,轻轻地回答,不需要说抱歉。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道理,我懂得你的感受,因为我也和你一样。
你懂的,女性的世界不需要宏观叙事。
所以,这里我又明白了,当两个女孩知晓彼此的真正身份后,她们为什么不怀疑,不害怕,并执意想去探究。
奈莉接受了外婆的“复活”,玛莉安直面未来的丈夫,是什么使她们勇敢克服了那些对于小女孩来说异乎寻常的事情。
“其实,秘密并不是你想极力隐藏的事情,只是你无人诉说而已。
”这句话从一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是那么意外,又那么令人心碎。
所谓秘密,它指向那些执意不被看见的女性的部分。
也就是说,即便跨越死亡,跨越未知,女性们仍然需要自我安放的部分。
在电影里,它变成了外婆的旧居,母亲的树屋。
在这里,女性的心灵得到一种童年般纯粹的安抚。
不需要倾诉,不需要付诸语言,只需要相互陪伴,一起游戏,一起下棋,一起做饼干,一起过一个简单的生日。
这是一种女性之间的幽秘情感,像游戏时,玛莉安对奈莉提起她长大想成为一个演员。
奈莉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的。
尽管我们有着那么不确定的未来,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是我唯一能给予你的祝愿。
奈莉每次都郑重地说“再见”,因为知道说“再见”以后就不会再见了。
电影里提到马莉安遗传的外婆的腿疾,必须要手术。
这里好像隐喻着女性的特殊“疾病”,尽管我们害怕,但不得不面对的“疾病”,是那些执意的漠视使它们成为身心难以痊愈的“疾病”。
奈莉问马莉安,你害怕吗?
马莉安只是轻轻回答,是的。
我不得不和你说“再见”。
我知道我会和你在未来遇见。
我知道,说再见是不可避免的,正如未来也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在与你依偎的这一刻,我就已经开始想念你。
我看见了你说的,床尾的黑豹。
床尾的黑豹,关于那个你想象出来的,在黑暗中与你共处一室的神秘生物,在梦里你们有过怎样的故事。
是一段幽闭的心事,是对未来世界的忐忑期盼,或者仅仅是在你孤独的世界中诞生的那个既害怕又不免想念着的奇妙生物。
我想,总会有人懂得,那些在他人眼中的无理取闹,对你来说却不可或缺的所在。
(原载于虹膜公众号) 《燃烧女子的肖像》那场花事了后,导演瑟琳·席安玛很难不让我惦记。
她与她的作品也像是那晚艾洛伊兹的裙摆,本是融在夜色里的,在悄然未觉之时,就让篝火爬上,照亮了不只是玛莉安的记忆。
静候良久,终于等来一部新作,去擦亮那隽永的情感。
只不过,那是似乎跟「烧女图」迥然不同的《小妈妈》。
不同,但自然不是不好。
如果说《燃烧女子的肖像》是用貌似删繁就简的繁复笔法,把一段浓重情感给化到简朴大道中,《小妈妈》就是用更寥落的笔触,在更疏淡的光景里,写那不断发酵的斑斓情绪。
《小妈妈》有着非常小的视角,因为它的主角是八岁的奈莉。
但席安玛是不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或者是过来者的身份,去给这小小孩童施压的,她只会引导摄影机以及观众,一同蹲下来,平视这小女孩所遇到的困惑与快乐。
奈莉的困惑在于,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或者说,还没来得及理解死亡,外婆就撒手人寰了。
可母亲玛莉安也无从消化这个噩耗,一家三口重返老房子整理遗物,被悲伤压得喘不过气的她,最终还是在某个清晨,选择了逃离当下,而这又加重了奈莉的困惑。
困惑之中的奈莉去到房子后的树林,寻找母亲当年搭建的小窝,不料遇到了正在搭建小窝的同岁女孩玛莉安。
很短暂的时间,就够两个独生女迅速热络起来,找到那非独生的快乐。
这快乐,在一团忧郁的气息里,探头探脑地可爱着。
必须说,席安玛太会拍了,她就像是在那鹅黄色的秋色中写五彩的诗。
女孩们淋过一阵细雨后,在浴室里用同样的蓝色毛巾蒙头擦拭。
她们吃巧克力,在白色的碗里还倒入了牛乳。
她们庆祝生日,熄了灯,那烛光把所有人的皮肤都抹成了蜜色。
更妙的是她们演戏。
成年人的剧本错综复杂的,她们就兴兴头头地分饰那十数个角色。
演的是些似懂非懂的故事,但是彼此都被那老成的肃穆给镇住了。
玛莉安背着台词:「秘密不是指我们想拼命隐藏的事情,而是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的事情。
」念着念着,各自心里也感受到「无人可诉」那种状态的秋意了。
但哪怕是知道「无人可诉」的分别在即,孩童也有孩童的敞亮。
于是玩棋盘游戏、炮制可丽饼、撑皮艇、睡在同一张床上说悄悄话,都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把那份喜乐先给撑大的。
叫人看着看着,心里头的一丝怅惘,就被灿烂先吞了半口。
为这弥足珍贵的童真,席安玛给调上了温暖饱和的色彩。
看似随意但实则精心的家居、服饰与外景搭配,依然堪称一绝。
《燃烧女子的肖像》的摄影师克莱尔·马松再度掌镜,把本是难逃萧瑟的当下世界,给拍出了暖融融的质感,也像是为这两个一度孤独的女孩,构建出一整个世外桃源,供她们在面对手术的恐惧、分别的忧伤前,有更多值得印入生命的体验和回忆。
在这种色光下,两个小姑娘的对戏格外令人动容了,而她们又是如此相像,在挑选演员时,席安玛就特意要了一对双胞胎,于是举手投足间,更添了几分自来的亲昵。
不过这对姐妹,实质上演的是一对「母女」。
在二人初遇那刻,听到「玛莉安」这名字报出,大家都会知道所谓「小妈妈」,纸面意义就是这个。
但时间是穿越的谜底摆在台面,谁也没有那份心思去做过多阐释,席安玛不需要画蛇添足,观众也不需要科幻理论来打破这一派祥和。
那么,两个时空的拼接,就如同秋日邂逅那般寻常而自然。
故事有了这么一个设定,就不只是展示两个女童的友谊,并从友谊去生发些抵御失去的力量了。
《小妈妈》让她们在八岁这同一时期相遇,也是尝试让两代人可以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对接。
这时候,本该是成人的玛莉安也没了成人的经历和主意,她与未来的女儿一起,面对那个充满未知的世界感到困惑与惊怕。
手术能不能成功?
母亲还能陪伴自己多久?
什么时候结婚?
什么时候生孩子?
什么时候你就要从我眼前消失?
人跟人走散了,还会再见吗?
「女儿」反而成了「妈妈」的先知。
在为玛莉安提示往后日子的遭遇时,奈莉也在尝试着理解妈妈一路的抉择,特别是,妈妈对自己所倾注的爱,以及她自己也无从招架的悲恸。
八岁的孩子自然还是孩子,但是孩子并不会一如我们误解的,或者宁肯相信的那样,处在一个绝对懵懂的阶段,而是对所谓的成人话题,比如死亡,比如分别,比如难以应对的巨大悲伤,具备绝对的敏感。
席安玛让一对母女在这个难得的平等台面上,互相做对方的启蒙。
奈莉在为八岁的玛莉安揭晓命运安排的时候,对方也在为三十一岁的自己做一些申辩、反思与启迪,反过来又帮奈莉摆渡到进一步理解母亲,也理解人生的彼岸。
有了这样的基础,才好在喜剧的篇幅里,做一些忧伤而又不致于卖惨的文章。
奈莉已经真切感受到了成人世界的荒疏与难堪,提前预知了长大不是万能的,成长也不是担保愉快与舒畅的。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更深切地理解了人与人之间的各自为战。
妈妈在伤痛面前,急着飘走了,但爸爸在这个家庭里,哪怕有着温柔的关怀,却也还是相当陌生的存在,所以奈莉才一再问他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害怕的。
这是她从八岁的玛莉身上学来的,即人一定要有一些亲密的交通,彼此才能穿过表面的相熟,走向真正的相知。
这也不啻为把成人问题,转换,或降格为孩童问题。
由此对成人社会的发问与思索,就有了最是本真的态度。
《小妈妈》文本里的这些真挚与纯澈,就是极其打动人的介质。
在这介质里,除了外放刚才提到的化解忧伤、逃避伤痛等问题之外,还揭露了家庭成员,无论是夫妻,还是父女、母女,都无法真正达到深层次的沟通。
这当中,父亲作为家庭内的唯一男性成员,也在不自知地以一种雄性的、高傲的身姿来拒绝女性家庭成员的靠近,以免威严流泻,间接导致了玛莉安的短暂逃离,而这背后又有一个父权、夫权与男权主导的权力叙述。
而等他告知奈莉自己的恐惧,又让她帮助自己剃胡子后,这种主动「削权」的方式拉近了双方距离。
席安玛是有一路抛出这些问题的注脚,但是并没有去刨根问底,更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宣战或反击。
她最多是替伤怀开了一个出口,整个温暖的故事中,就讨那一丁点的「宣泄」,彼此心照不宣就好,更重要的任务,是让情感的流露,来给人物一个转好的契机,也来给故事一重温软的层次。
比起把幽微心理放到了天地那样大的《燃烧女子的肖像》,《小妈妈》在这方面的力度,是有所降低的。
它不再需要倚赖那些隐晦手法和悲剧结局,去冷不丁地咬那世情与人心一口,达到猛烈精准的抨击效果与荡气回肠的余味。
它所做到的,就是在最小的切片上,实现对女性幽秘心理的精妙捕捉。
这反而是席安玛一贯的做派。
她镜头下的许多故事,都在聚焦女性的这类心理。
比如说她执导的长片处女作《水仙花开》,自觉不够漂亮的女主角玛丽就对花样游泳队队长弗洛利亚那产生了说不出口的爱慕情愫,可当对方终于接纳自己,甚至希望她来拿走自己的第一次时,玛丽的犹疑就愈发口是心非。
那种「叶公好龙」,真把少女心思研到了极细腻的程度。
《水仙花开》与此同时,弗洛利亚那也有许多在两性之间摇摆不定的迷惑。
一个女孩子需要树立「荡妇」人设来巩固自己的安全与骄傲,为此宁肯与所有队友为敌,那里头就有个对权力倾斜、荡妇羞辱的讽刺。
而玛丽的闺蜜安妮,则一度挣扎在身体焦虑之中。
《假小子》里的女孩劳拉特别希望能以男孩子的身份出现在新朋友面前,她想尽办法去做那些男孩子「该做」的事情,甚至吸引到了莉莎的爱恋,奈何我们都知道,二元身份对立的环境里,容不下这种离经叛道。
《假小子》席安玛在一个又一个小故事里,观照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在她们未必经事的心理空间里,探寻到那些几乎不能与人说的心思。
说出来,似乎就有了羞赧,有了不自在,站在俗世里的观众,都要为她们即将被俗世否定而惊心了,又发现席安玛用骨子里的骄傲,在坚执地护着她们。
身为一位现实中的同性恋者,席安玛对身份认同这类议题的着迷与着紧,让她得以在温和柔软的隐秘故事里,蕴含着巨大的爱与关切,以及坚定的反抗与抗诉。
到了《小妈妈》,她已经能以极微缩、极稚嫩的角度,去讲那想被看见的渴望,想被尊重的情感。
这种超然的柔情与锐度,在当下影坛自不多见,而那身份书写的电影支流,一不留神就被她充实与拓宽了。
(贴下短评:踩过一地悲伤的秋叶,也还是仰望到鹅黄色的秋阳。
席安玛太懂得女童纯澈而幽微的心理了,以一种似是而非的老成,演员那样的,成人那样的老成,去抵达八岁尚未能全然理解的逃离与悲恸。
我把你代入了,你也把自己还原了,那么,倒数计时的相聚也还是小窝、棋盘、蛋糕与皮艇。
成长是有那么多骤然而降的离别呢,所以要好好说再见,未来又有那么多忧愁与恐惧呢,但是你不会是原因。
这么一个暖融融的故事,清浅地把遗憾给弥合了,但看得人,怪想替她们消受那份秋凉的。
)
如果你关注女性导演,瑟琳·席安玛绝对是一个绕不过的名字。
在《燃烧女子的肖像》后,席安玛俨然已成为法国影坛女性导演的崛起之秀。
席安玛被认为是在“创作”一种全新的女性电影。
她不刻意抹除男性角色,但随着剧情推进,你总会发现男性被推到了画框之外,而当男性不在故事中,真正的女性主义才浮出水面。
2017年,一个念头划过席安玛的脑海:一对同龄的母女站在一个树屋前,她们会成为姐妹吗?
她们会有一个母亲吗?
席安玛由此进行扩充,创作了第五部剧情长片《小妈妈》。
本片上映后掀起不小反响,获多家海内外媒体力荐,拿下第7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提名,第56届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奖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提名。
如果说《燃烧女子的肖像》标志席安玛进入成熟,《小妈妈》则大道至简,是一部回归本真、展现女性情感的简美短歌。
还孩子以孩子还女性以女性当母亲成为孩子,母亲才能想起孩子的语言,当孩子遇见母亲的恐惧,她才能真正“看见”母亲。
《小妈妈》展现了一对母女能呈现的最理想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母女间不再有激烈的对抗,而是化为对方的理解者,紧紧缠绕在彼此的生命里。
八岁的奈莉外婆去世,她跟随父母回到宅子收拾旧物。
大人们的态度是悲伤而封闭的,妈妈可以安慰她的情绪,却不愿意带她去看森林里她亲手搭好的树屋。
一个早上,悲伤的妈妈离开了家,奈莉在森林里遇到了一个和母亲同名的女孩。
聪明的奈莉很快发现,女孩是自己的妈妈,和她同住的女人是自己的外婆。
奈莉在惊恐中跑回了家。
第二天,孩子的勇敢与好奇驱使奈莉重返森林,和“小妈妈”一起搭树屋。
孩子们的友情总是来得很快,两个女孩亲密无间,她们一起做煎饼、玩跳棋、说闺蜜的悄悄话……
奈莉了解到妈妈的另一面:外婆的腿疾会遗传,妈妈除了做手术,还要活在母亲去世的阴影下。
奈莉的出现为“小妈妈”带来了一束光,她们变得越来越相似,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孩子是父母的模仿者,可孩子只能模仿父母成年后的模式,孩子对父母的恐惧、父母的童年一无所知。
用时空错置的方式让孩子看到“另一半”父母,是《小妈妈》讨论的重要命题之一。
奈莉希望爸爸对自己讲些童年趣事,爸爸认为已经讲了很多,殊不知他讲述的都是挑选过的故事,只有在奈莉的追问下,爸爸才小声附在耳边说,他害怕自己的父亲。
母亲对奈莉说害怕房间里的豹子,但长大后的母亲和奈莉都看不见。
只有奈莉遇见了“小妈妈”,理解了“小妈妈”对死亡的恐惧后,黑豹的心跳才被奈莉听到。
《小妈妈》依照孩子的框架构建。
在剧情推进中,成人的语言体系被逐渐瓦解。
在孩子们对成人世界的模仿中,我们看到这些孩子并不是因为“幼稚”被排除在体系之外,而是因为他们感受过于敏锐,能够轻易说出被粉饰的真相。
《燃烧女子的肖像》摄影师克莱尔·马松用一个个瞬间,捕捉起家族女性成员细致的关怀。
电影用“手”表现母性的照拂。
奈莉喂给妈妈零食,妈妈拥紧女儿,外婆的拐杖上残留着手的味道……
而跳棋、煎饼,甚至是吐汤的鬼脸极大帮助观众与故事建立联系,这不只是一部关于奈莉的故事,它也像是我们成长过程里,关于母亲、童年印象的最大公约数。
我们是母亲的影子也是未来的母亲在《小妈妈》里,席安玛倾注了许多私人感情,作为全片的服装师,她亲手挑选了演员们的戏服——有些是她小时候穿的衣服。
服装是重要的暗示,奈莉的妈妈一开始穿着红色上衣,蓝色裤子,在树林里遇到“小妈妈”时,小妈妈也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在片尾,奈莉模仿着母亲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因为彼此理解,她们的毛衣色系终于统一。
《小妈妈》是一部关于平等的电影。
年龄的错置是为了让母女的语言体系保持一致,电影没有将重点放在母职与牺牲上,而是强调母亲和女儿不只是母女,也是并肩而立的姐妹。
席安玛没有孩子,和母亲的关系也算不上融洽,她依然将孩子身上的希望,母女血缘上的轮回细致而深刻地描摹了出来。
母女的分离和重聚,就像电影中的歌词:“和你一起做孩子的梦,最终远离你的梦,独自成为小孩的梦,最终又与你重聚的梦”。
无论我们是否承认,我们都是母亲的镜像。
奈莉跟随断掉的绳索,追寻母亲的路而来,最终,就像母亲继承了祖母的悲伤,她也会继承母亲身上的一部分,并其传给她的后代。
当外婆与奈莉为“小妈妈”唱起生日歌,她们忘却了彼此的芥蒂,天然的善意就像烛光点亮了空间。
我们仿佛看到有一条绳索,串联起家族三代女性的前世今生。
在一段网传席安玛的采访中,她讲到只有在长大后,孩子才能真正理解母亲的生命历程。
“我们只有在长大之后,才能在政治上遇见我们的母亲,了解她们所做的决定以及她们承受过的具体压力。
这个政治体系,这个繁殖体系。
有朝一日,我们终于能用和她们一样眼光读到这个世界。
”
母爱柔如风,深似海,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愿《小妈妈》可以让我们以不同的角度与“妈妈”邂逅。
《小妈妈》欢喜首映 全网独播
闷死我吧!好好的儿童片,非要拍得跟《爱》一样,概念和呈现国内可参考八尺
Berlinale71 我也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和你重逢,好几场都眼泪打转。
人物关系是先验的,场面调度是不存在的。在电影院干坐70分钟都比看瑟琳·席安玛的电影有意思。
甚至不觉得这部也能算好……
没懂
竟然是儿童版你好李焕英,没想到妈妈以前也是小朋友,从成年妈妈的不辞而别,到小妈妈的随之出现,导演用这种方式处理母女关系,就显得高级的多,更cinema,更女性视角。还能看到这个导演上一部烧女时的一些优点,架空的环境,简单的人物关系,剧本极其简洁,剪辑点非常的凌厉高效,室内戏的摄影、灯光,还有几场戏的声音设计也都很有精细,小女孩穿越回过去再次坐到外婆身边那场戏的环境声突然降噪很情绪杀。导演这回好像不太在意片子整体的节奏,但在故事节奏上还是很上心,最后给了两个小女孩划船的冒险高潮戏,情绪上直接用音乐强顶,用一个微观的小冒险来完成情绪释放,说明导演还是很在意这个故事内在的节奏,这个拍摄地点好像在《金银岛》里见过。
尝试了一种方式,用最克制的叙事、对话和镜头去处理器最浓烈的感情
【柏林2021】和《你好,李焕英》有着类似的故事框架,但和前者大开大合不同,《小妈妈》从孩童视角出发,情感处理得温柔细腻。有时候大人总觉得孩子什么都不懂,却不知孩子内心早已洞悉:如何探寻世界与内心,如何理解家庭与自我。《燃烧女子的肖像》之后,席安玛再次给人温柔暴击,所有母女都是姐妹或者说所有女性都是姐妹的内核,依旧充满女性主义的力量,对很多人来说,年度十佳一定会有《小妈妈》的位置。
同一个idea的很多种可能,席安玛的视角纯粹温柔,有女性特别的力量,后劲很足。轻巧的篇幅更是四两拨千斤。可以的。
我始终以为一部好的电影,是不会急于向观众讲故事的,而是以人物为桨,情绪为澜,不疾不徐地向观众铺开画卷。celine能做好这一点,不在情感上添油加醋,老老实实用光线和色彩点染电影。
小女孩喂妈妈吃东西很温馨 八岁的孩子抱起来可不轻啊 双胞胎真的认不出来 爸爸刮了胡子好看很多 其他没意思
3.0。
@2024-06-01 22:04:22
#柏林电影节#主竞赛。毫无疑问是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部。少女娇嫩的鼻尖、飞扬的发梢被席安玛赋予精灵般的细腻美感。“我不插手你的人生,而是先你一个身位,为你趟过所有的路”,这是我能想到最有力的慰藉
上等食材做出了一道食堂菜。
这个内心世界也太隐秘了。
???
3/5。整体素质佳。有几场戏真的很强。但总感觉由小孩视角组成的电影被控制得这么……有被掌控感是一件有一点别扭的事情。
记得孩提时代无忧开心的玩乐时光,也记得那时所害怕的事物的席导,是懂孩子,也懂爱的永远温柔的人。这次观影感受实在过于私人,我幻想过多次,回到七、八十年代,想看到在妈妈六岁时就因病去世的外婆,我的生日恰巧和她是同一天,想去看看小时候的妈妈,那个瘦小的女孩是怎样和同伴们玩乐,失去妈妈后她悄悄哭过多少,想在她被后妈刻薄对待时抱住她小小的身躯……所以年轻时的外婆给Nelly系好领带时,Nelly告诉她填字游戏该填什么单词时,Nelly和她一起给Marion唱生日歌而Marion想再听一次时,Marion对Nelly说我的悲伤不是由你带来的时……我都在哭,几乎是一直在哭,间或破涕为笑。#BJIFF
@Telluride 这次看Sciamma总算没睡着(不过感觉再长一点可能还是会睡着😂)。在一堆美国片里终于有部法国片让我dramatic background music overdose的耳朵休息一下。Definitely appreciate the simplicity, 克制的美,举重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