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像是一面镜子,从中你能亲眼目睹曾经的他们,把满载梦和爱的最好的年华,恣意投掷在时代的熔炉里,燃烧,摔打,破碎,最终随着时代一同寂落如烬,底色悲凉。
我相信在我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经历再去观看它,感想一定不尽相同。
这一次,是意难平。
我近乎固执地觉得,时光亏欠了刘峰一句道歉,就像它同样没来的及对劳改场等了一辈子的小萍爸爸说一句,你解放了。
没来的及为16岁便赴死的小战士,递上一卷果丹皮。
那当然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它盛产了许多之后未能再复现的伟大。
它怀抱了无数人前赴后继的英勇,甘之如饴的牺牲,无私利他的良善。
但伟大的时代,也注定具有巨大的阴影,阴影里一个又一个,渺小微茫的人,是不会被它真正放在眼里的。
而刘峰就是其中最善良的那一拨。
也正是他太过善良,才让我对他的结局,尤为耿耿于怀。
如果时光倒回,对着那一年在雨中和小萍一前一后跑进文工团的刘峰,提前告知他最后的结局,我想他一定不会相信。
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在他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青春时代,在被人真诚赞颂“握了活雷锋的手,我这手不能洗了”的时光里,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的老年,会被联防队以一千块钱刁难却丝毫无计可施。
自己的大半生善良勇敢,会换来一个后辈眼里颇有些落魄凄凉的晚景。
故事的最开始,他是所有人都爱的“活雷锋”。
在那个崇尚平凡英雄的年代,他的勤勉,善良,刻苦和热心被一再的传颂。
被群体性的推崇,褒奖。
人们把他写进奖状里,画在板报上,讲进讲座中,立成标杆,砌成榜样。
冠之以时代所标榜所倡导所推崇备至的“活雷锋”的名号。
他那时候不知道吧,活雷锋在彼时,就像丹麦童话里的石头王子一样,是只能有善而不能有灵的存在,是金光闪烁的价值符号。
而价值符号,是不能有自我的。
他们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善良。
猪跑掉了,表弄坏了,人手不够了,甚至他们蔑视而不愿搭档的女舞者,都应由他挺身而出,一一接手。
为什么?
因为他是活雷锋啊。
人人最心底里面,未必想成为他,却仍旧亲近他,称赞他,拥戴他。
这些荣光,却一夕间猝不及防倒转,成为他无尽的梦魇。
因为他是活雷锋啊。
所以他怎么能够堕落到在纯洁的革命同志之间产生感情呢?
这一句而今我们百思不得解的论断,却在那个时代语境下有一套严密且理所当然的逻辑。
所以哪怕丁丁其实拥有无数的追求者,可唯有刘峰表白时那情不自禁的一抱,让她觉得恶心至极,害怕至极。
恶心于这个活雷锋竟然“堕落”“腐蚀”至此,竟然也会有私心,害怕于自己竟然“腐蚀”了活雷锋。
于是活雷锋一夕之间倒掉,成为革命队伍里再也容不下的那粒砂。
他从推荐进修的名单上滑下去,从人们的记忆和念叨里退场,甚至在整个文工团里被集体避忌不及。
没有人再记得就是这个人,曾经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帮他们捎来家里的信和一箱又一箱衣物粮食。
没有人再记得就是这个人,不久前还顶着车祸留下的腰伤,台前台后修补道具。
当然也没有人记得就是这个人,几天前还熬着夜,为即将新婚的班长,亲手赶制了新娘家点名要的皮沙发。
他似乎,忽然之间,连好人都算不上一个了。
在群体性的漠视,群体性的避忌,群体性的遗落面前,他无计可施,也无法反驳。
大时代里,至亲至疏,不过刹那。
甚至我觉得之后滇缅边境战场上五湖四海彼此不熟悉的队友之间的善意,都多过曾哺育滋养赞扬他多年的乌托邦一样存在着的文工团。
在那个随时可能赴死的战场上,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把生命搁置在最艰苦的档位上,直面死境,步入绝地。
也正因为如此吧,他们比旁的人都更明晰的感受它的存在,感受在没有任何标签和头衔下,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珍贵到让人想要落泪的一件事。
可即便明知生有多么艰难,在滇缅边境线枪林弹雨冲锋过后的战场上,他颓然呆坐,心里却默默期望着不如就死去,得以成为一个传说和永恒的故事,让他深爱的姑娘不得不唱起他,在唱起的时候,想到他。
我看着大荧幕里面的他,不自觉地揪心。
他终究还是善良的。
纵然人生陡然跌落,却始终没怨过他爱的姑娘和一整个文工团。
就像多年后对着那姑娘发福的照片,还是会漾起微笑一样。
从头至尾,他只是想回去,想被那个他珍爱的群体重新的接纳,哪怕是以,死亡的方式。
这场战争终究还是胜利了。
为此他付出了一只右臂,埋葬了几多同行人,得到了,一些被视为荣誉的伤痕,和一些刻在心底不足为外人道的创痛。
就像任何战争的胜败一样,真正落到历史上,不过一行注脚。
可对于亲历者而言,那是一排排烧焦僵直的尸体,一个个浸落入泥沼活活淹死的战士的脸庞,连同无数个日夜里,抱紧长枪与死亡负隅顽抗的悲凉心境和战场上非生即死的绝望感,那种绝望,将永远的,嵌进他的灵魂里。
与他曾经殷切期望的不同,他最终也还是活了下来,没有成为一段永恒的荣耀,一首他心爱的姑娘口中的赞歌。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的人生从此收章,后半生里,再没有任何可以说的上来的世俗标榜的所谓成就。
不止是他,其实他她她们也都是这样。
时代变了,文工团不再有存在的价值,战争的胜利也不再是要反复咏叹的主旋律,新时代的语境里,是硕大鲜红的可口可乐,是一高再高的地皮和由此酝酿的资本暗流汹涌交错横斜。
新的时代里,消解掉了很多空洞的理想和崇高,却也毫无例外地,一并对那些真诚的善良和梦想始终保持怀疑。
他们仿佛前一刻还在芳华里,下一刻,他们却已经是被时代浪潮推涌拍打着上岸的旧浪花了。
他们从前信奉的,笃定的那些东西都变了,他们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在后辈眼中刻板教条不可理解,他们全心全力曾经奉献出的那一些力气,挣得过的那一些褒扬,流过的血泪和呐喊,甚至挣扎着不肯妥协的执拗,都因着时光飞逝,成为后辈眼中模糊的,毫无逻辑的,不明所以的存在。
这个时代承平安稳,资本流动不息,每个人都忙着赚取还可以赚取的,抓住还能够握到的,这个时代人们不再那么推崇平凡和牺牲,也因着平稳而不觉得战争是多么残酷悲悯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于国于民的宏愿,相比而言,他们更想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或者当一个满怀小资情调活得体面富裕的人。
当然,这个时代当然也有很多焦躁不安,人们说唯有一夜暴富,才得以解忧。
你看,这个时代和他的时代多么不同。
因而其实我们都猜的到,刘峰的老年,或许注定会成为一个不再被需要,也再不被重视的,好人。
像是,很多我们身边的老者。
他们喋喋不休的过去,我们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们的情怀回忆执着着不肯翻过页的事情,在我们看来似乎不值一提。
我们和他们的人生出现了时光的断代,彼此似乎都无法跨越。
而更难跨越的,是时光本身。
是那些在历史中被人们有意无意地暗暗忘记,或因为太过艰涩悲凉被人们刻意遗落的时光,我们漫不经心地遗忘了他们,同时也否定了,那段时光里小心翼翼包藏着的,一代人最好的模样和最初的信念,以及他们为了那些信念,曾付出的明艳芳华。
他们的芳华投掷在时代的浪潮里,被浪潮推涌,也被浪潮拍打。
他们中的一些成为潮流中的主干,顺着流向争先恐后的向前。
当然也有另一些成为逆流的水花,被无声吞没消逝。
浪潮当然不会对水花感到抱歉,就像城墙不会为鸡蛋的殒身愧疚。
直到下一波大浪来临,他们和曾经让他们跌宕过,起伏过,笑过泪过委屈过也快乐过的时代,一起被恒久的消解。
但我不知道,那些人们啊,他们人生里刻骨的沉浮和遗憾,是否也能随着大时代猝不及防的更迭,而被轻而易举地消解掉。
他们,会不会也有意难平的时刻呢?
就像仿佛也说不上来到底这中间出了什么错,可是这个善良的,对生活其实没有多少要求的好人,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他应得的那些,优待。
他的善良被否定,他的情感被禁止,他的牺牲因时代的更迭成为被轻飘飘一笔带过的往昔。
他的这一辈子,受了太多苦。
我知道他不后悔的。
就像他说过的,和那些永远躺在墓碑里面的战友比,他没法说自己过得不好。
可是我不知道如果让刘峰再重活一次,他还会不会让出进修的名额,会不会顶着受伤的腰托举起舞伴,会不会在子弹飞溅的战场上冒着被拖下去的风险全力救助泥泞里的战友……会不会,还想要在时光动荡善意寥落时,始终保有善良,成为一个好人。
如果不能问刘峰,那影院散场时,我想问问坐在黑暗里久久不能离去,鬓白如霜的老者。
或者,多年以后,问问你。
时代刹那更迭,你我芳华,是否面目全非?
ps:在刘峰的故事里,我没有写小萍和他的交集,因为小萍也是我太喜欢的一个角色,我还是有一点私心,想把她和刘峰的故事,写进她的那篇影评里面。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这部电影有关于时代,有关于冯小刚的个人情结。
但我觉得,剥离开时代关于人性的部分更加打动人……看完冯小刚的新电影《芳华》,和几个年级相仿的好友讨论:善良的人是否会被温柔对待?
我们的答案在第一时间几乎异口同声的给出——“并不会”。
2017年末吃了30年饭的我们,不敢说沧桑,却也经历了不少人,不少地儿,不少事儿。
迎来送往中,对世界的自恋渐渐消散,适应了幻灭感,学会在和世界的抗争中,不去无用地怨天尤人,而去改变最容易改变的自己,渐渐明白:被温柔对待是一种幸运的偶然,可能和你是否善良毫无关系;是否温柔对待别人是一种选择,可能和对方是否善良毫无关系。
领悟到这个,便是对青春的完成。
而《芳华》里演示的,正是少男少女们从破除信念,到幻灭到重建的“完成青春”的惨痛的过程,这个主题不新鲜,但他们的这个过程因为“时代的加成”而更加残酷。
剥离掉文化运动、1976、自卫反击、小平裁军,主人公们各有各的“美好信念”:何小萍相信“只要当上了兵离开了家,就能得到爱与尊重”,“只要努力认真,就能不被歧视”当她经历了一切,世界告诉她,并不会。
刘峰相信“只要自己学雷锋做好事当英雄,就能被自己的女神青睐”,“牺牲了一些东西就一定能有所回报”,当他经历了一切,世界告诉他,并不会。
林丁丁相信“活雷锋是无私地为集体奉献, 不求回报活雷锋是无私地为集体奉献,不求回报打心眼里为所有人好,就是崇高的神圣的人,不会有邪念和爱情”,当她经历了一切,世界告诉她,并不会。
小穗子相信“爱一个人为他付出,他也会一样爱你,用你希望的你喜欢他的方式生活下去”,“子弹是长眼睛的,善良的人是会有好报的”,“年轻激情与活动,和那个伟大的时代一样,能一直维持下去,凝聚的集体一辈子都不会散”当她经历了一切,世界告诉她,并不会。
……你按照“你以为的世界会变得更好”的方式来行动,但世界回敬你个头破血流。
破除这种自恋的过程很痛苦,如同黑客帝国中吞食了红色药丸一样,看到一个真实但丑陋无味的世界。
我第一次对自恋的破除,来自余华的《活着》。
在学校里,你只要天赋不太差,低头读书就能拿到个好成绩,此时的你会天然的以为“只要努力,世界一定会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但这本书用非常写实的故事告诉你:不,你越努力,事情还是可能越来越糟的。
当你发现:已经糟成这样了,不可能再糟糕了吧;故事的走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你:不,事情还可以再糟,更糟,超出你想像的糟……是的,你按照“你以为的世界会变得更好”的方式来行动,但世界依旧可能回敬你个头破血流。
所以,世界就是这么黑暗吗?
不,当然不是。
不然,大部分的人估计都要选择死亡了,可为什么人们都还努力的活着?
这个时候,可能还要破除最后一层自恋—— 你把世界想的“糟糕透顶”,本质也还是你自恋中的一厢情愿。
世界是否真的让人绝望到窒息?
并不会。
你可以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但也可以说,天道就天道,万物就是万物,世间万物的走向如同海上的飘萍,影响浮沉的因素不止于风雨雷电大鱼小船礁石暗流…… 如果能用这样混沌的“佛系思路”来解释问题,你会发现:是自恋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当你觉得世界充满虚伪和狡诈,偶然地,还是会有那么些理想主义者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当你觉得周围的人都体会不到你的善良甚至恩将仇报,偶然地,还是会有一些人经历过极深的痛苦的人能感受到你的善意;当你觉得人类都忙着趋炎附势踩着你往上攀登,偶然地,还是会有一些人能伸出手,力所能及的拉你一把;当你觉得经历过剧烈波澜的人都会内心阴暗,偶然的,“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人仍然存在;如果有幸遇到了上面的这些美好,请放弃自恋,感知它们,珍惜它们。
青春就是这样一个,破除执念,道德幻灭,又重建信念而珍惜生命的过程。
当二十五年后,芳华已逝的刘峰和何小萍决定相互依偎,他们完成了他们的青春。
当四十五年后,芳华已逝的严歌苓完成这段尘封记忆的书写,她完成了整个文工团的青春。
当六十年后,出生在大院里的冯小刚拍摄完这部记录他熟悉生活的电影,他完成了一个时代的青春。
中国这一百年来可以称得上是苍海桑田的巨变,各种灾祸、战乱、革命、运动,不管是哪一代人,说起青年时代来都有许多刻骨铭心的回忆可讲。
哪怕是战争或饥荒,苦则苦矣,事无不可对人言,只有50后这一代人的青春至今仍是禁区,是不可以触碰的。
身为50后的严歌苓写下了她的青春时代,命名为《你触碰了我》,讲述了因为“触碰”事件而触发的命运之舟的莫测航向。
同样身为50后的冯小刚把它拍成了《芳华》。
严歌苓的文风大概可以概括成“女人的史诗”,她笔下写的都是“大时代”,《金陵十三钗》写抗战,《小姨多鹤》写日本战后遗孤,《扶桑》写偷渡华人,《天浴》写知青,文革题材有《陆犯焉识》,《芳华》不是她第一次写文工团,先前就有《一个女人的史诗》。
只不过,她的“史诗”不是像《白鹿原》那么宏大壮阔深入探究,而是用作人物命运的砝码,适当地增重而已。
丰富的人生经验和职业素养让她对于敏感题材的掌握非常熟稔,她能摸着红线去写,但绝不越雷池一步。
比如在《芳华》的原著中她便无伤大雅地摸了几把“老虎屁股”。
她毫不掩饰地对“学雷锋”活动进行了讽刺,她写道: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业务能力强和本职工作做得好而受到表彰,因为那些都是你应该做的,反倒是你丢下本职不做,跑去做一些额外的事情,比如帮炊事班喂猪,帮清洁工扫厕所,帮战友洗衣服啊,这种事情反而会捞到表扬。
她写到集体主义之恶:我们那群可怜虫,十几二十岁,都缺乏做人的看家本领,只有在融为集体、相互借胆迫害一个人的时候,才觉得个人强大一点。
她写到何小萍(原著中叫何小曼)的疯癫原因:她被下放到医院后随着野战医院驻扎在一所学校,教学楼前集合了一个加强团的士兵开往前线,第二天清早推开窗,看到昨天还在操场上立正集合的两千男儿已经变成满地死尸。
……这些情节在电影中都没有呈现,冯小刚将原著的“触碰”力度再度削弱,变成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轻抚”,然后便直奔他的主题去了。
部队文工团在当时算是“天之骄子”,天天有饺子吃,天天可以洗热水澡,风雨飘摇的动乱年代,文工团的少男少女们躲在营地的小红楼里,俨然“大观园”里的小姐公子们,他们唱歌跳舞,恋爱撕X,过着一种老百姓们无法想象的“人中龙凤”的优越生活,可以说是不幸时代里极少数的幸存者。
正如何小萍的父亲信中所言,那个时代是没有人敢欺负解放军的。
只不过,何小萍的父亲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没有人敢欺负解放军,但是解放军内部还是会有人欺负人的,阶级序列无所不在,很不幸,何小萍恰好处于被欺负的那个。
出身农家的刘峰本来也是被欺负的对象,但是他用无数次自虐般的牺牲换来了“活雷锋”的称号,成为了集体的光荣,以为可以躲过属于他的悲惨命运。
很可惜的是,在“触摸”事件发生以后,他还是被欺负了,并且一路悲惨下去,直到死也没有一个漂亮的翻身。
原著和电影都以萧穗子的视角展开,却故作谦虚地把主角席位让了出来,就像一帮人围着圆桌坐定了,单留了上席的座位,然后强行把刘峰和何小萍这两个人拱到了上席的位子上坐着。
在中国的人情规则里,这样的两个不够“体面”的人是坐不到上席的,表面上看来,这是对两人莫大的抬举,实际却不是这么回事。
无论是原著还是电影,叙事重心都不在这二者身上。
认真说来,黄轩并不符合刘峰这个人物的设定,原著中的刘峰是个敦厚朴实毫不出众的山东汉子,作者还特意强调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九,在文工团的俊男美女丛中是很不起眼的一个人。
所以,他对林丁丁的“触摸”才能引发那么严重的后果。
在电影的设定里,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厉害,何小萍曾经撞见过宣传干事在角落里亲吻林丁丁,平时男兵、女兵可以穿着泳衣大大方方在同一个泳池里一起戏水,吃散伙饭的时候团长和政委当众抱成一团,明明不是那么古板的环境嘛,可刘峰对林丁丁的“触摸”事件却造成了那么大的后果。
虽然作者的解释是因为刘峰平时太善良太道德了,像个圣人,圣人突然动了俗念所以才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林丁丁是个虚荣的女人,她嫌弃一个男人必然是因为他的条件不够好,而不是因为他太“圣人”。
男主角刘峰好歹是一人独大,并且占据了应有的叙事篇幅,何小萍虽然是“女一号”,在一众女生的包围下却没什么存在感,戏里戏外,从相貌到话题性,不占一点优势。
《我把芳华献给你》纪录片中说,拍摄影片时冯小刚也刻意在女主角周围营造孤立氛围,把演员隔离开来,结果竟然把她“压”得一点水花都没了。
萧穗子的扮演者五官明艳,被赞“长着一张高级脸”,是华谊力捧的对象。
同时因为萧穗子一角被视为原著作者兼编剧严歌苓的化身,她在片中受到的礼遇明显超过了女一号。
如此一来,故事便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明面是讲刘峰与何小萍的命运与爱情,实际上却侧重于萧穗子们的芳华。
影片的高潮是裁军之前的散伙饭,文工团全体唱着《送战友》哭成一团抱成一团,这是萧穗子、郝淑雯们最后的狂欢,也是冯小刚和严歌苓最动情的自我代入。
这样的重头戏并没有刘峰和何小萍什么事儿,他们俩一个疯一个残,早已不知漂泊何处。
这浓墨重彩的一幕于主线剧情并没有多大意义,但是看得出来对于导演本人来说非常重要,不客气地说,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导演在夹带私货。
甚至会让人怀疑,也许冯小刚拍摄这部电影最大的用意不过就是怀一把自己的旧顺便赚一把观众的钱而已。
还活着的中国人里,没有比50后那一代人更加残酷和不堪回首的青春了。
时间也许能稀释当年的苦痛,并将之裹上糖衣,让他们也已经可以笑着话当年。
所以,问题来了,导演老夫聊发少年狂就是要拍成一部幸存者的青春记忆不可以吗?
可以的,电影拍成《致50后文工团那终将逝去的青春》一点问题也没有,大大方方去把萧穗子“扶正”做第一女主角,拍她和郝淑雯、陈灿的三角恋就好了。
三角恋、大白腿、哭成狗的散伙饭,这些都是青春原教旨主义电影的标配啊,相信过审也更容易。
可是,以冯导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他当然不太好意思直接这么干,故事拍得太过单薄肤浅,没有一点儿深沉和厚度,老冯的脸也挂不住,毕竟是个六十岁的老导演了,于是一定要把刘峰和何小萍扶到“上席”供起来,彰显他的人文关怀。
只是,这样消费不幸者的不幸,即使谈不上无耻,鸡贼是逃不掉了。
在这样一部言不由衷的电影里,冯小刚想表达他们那一辈人经历了多么恢宏壮烈的青春时代,可结果就像一个人说他参加了一场伟大战争,你问他在战争中做了什么呢?
他说我们家的青菜萝卜卖给了部队军需处。
当断臂之后的刘峰回到云南边境的墓园拜祭战友时,何小萍问他过得好吗,他十分谨慎地说“比起这些躺在地下的战友们,我能说不好吗?
”而“萧穗子”和冯小刚却完全没有这种自醒。
他们伪善地把不幸者贴上主角名牌,宣称要以他们的悲惨命运为靶心,借他们来“碰瓷”引发关注,最后大家在电影院里看到的却是幸存者的“芳华”,就像影片中何小萍费心瞄准的子弹全都打到了郝淑雯的靶上。
这到底是一起技术上的脱靶事件还是做事的本心偏了位?
金马奖上颗粒无收大概可以算答案的一种。
除了主题对焦的虚伪,这部电影没有大毛病。
从道德角度去谴责一个商业片导演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尤其是这个对象还是老狐狸冯小刚。
他交的功课四平八稳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何小萍月下独舞这样沉痛凝炼可圈可点的戏,明面上你抓不到他什么把柄。
至于意识形态上做的那点手脚哪怕你看破也说破,最后也只能叹一声可惜。
可惜一个从业几十年站在业界食物链顶端的大导演,掌握着一流的资源,出来的活儿却是一个资深影视包工头的质量。
因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芳华》都是一部令人忧伤的电影。
电影看完了好几天才写的文,写完以后又放了好几天,有些东西想要再补充一下,可是又觉得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电影,不值得为它费太多时间,那就这样吧。
人类的平庸之恶可以达到怎样的程度,如何杀人于无形,我想,《芳华》做了很好的展示。
所以,真的很遗憾,我没有从影片中看出任何纯洁和美好,只看到无数美丽的皮囊下,所包裹着的人性之恶。
人类的平庸之恶可以达到怎样的程度,如何杀人于无形,我想,《芳华》做了很好的展示。
所以,真的很遗憾,我没有从影片中看出任何纯洁和美好,只看到无数美丽的皮囊下,所包裹着的人性之恶。
我是在《芳华》公映一年半之后,才看到这部影片,避开了上映时那些轰轰烈烈地讨论。
但是时过半年,故事里那种无所不在的压抑和挥之不去的绝望,依然围绕着我,令人心悸,并且在无数次琐事的触动中让我的脊背生出层层凉意。
一我现在依然清晰记得看完影片之后的震惊。
何小萍和刘峰,两个平民出身的年轻人,他们在文工团里的遭遇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偷了别人的军装去拍照也好,抑或是发乎情而未能止乎礼也罢,这些实在算不上多大的过错,人的一点点虚荣心,一点点情欲而已。
更何况,对林丁丁有非礼举动的,并不止刘峰一人,那么,为何只有他受到了这般对待?
答案恐怕在于他们的平民出身。
何小萍从来到文工团的那一刻起,就受到了众人的排挤。
表面上,是因为身上汗味太大;骨子里,无非是她背负的出身,处处扎眼。
文工团里的白天鹅们一致向这只丑小鸭投去不屑的目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且在这方面,大家相当有默契,不光是女孩,就连男孩也加入进来,彼此不需要联络和组织,就自动站成了同一阵线,对非我族类统一施行冷暴力。
在那样的优越感的压迫下,何小萍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成了笑料,都成了她的错。
刘峰自然就更不必说了。
他是活雷锋,几乎是个完人,做人都做到那个份上了,还是被文工团无情地抛弃。
那些赞美过他的、受过他帮助的人们,一夜之间变了脸,忙不迭地和他划清界线。
后来我想,其实刘峰还是有错,他的错不是爱上了林丁丁这样一只白天鹅,而是他误以为一只癞蛤蟆只要会跳舞唱歌、品德高尚,就会受到白天鹅的青睐。
他不明白这只天鹅是属于另外一些人的美餐,而自己根本不配享用。
这个世上,青蛙王子的故事只能是一个童话。
这就是平民子弟在文工团里的宿命。
他们以为进了文工团就算是出人头地(应该说,从军,确实是平民子弟的一条重要出路),然而,无论怎么努力,哪怕和其它人一样拥有青春美貌和高超的舞技,甚至还有了超越常人的人品,也终究是枉然。
军队并非世外净土,来自高干家庭和有各种背景的同龄人掌握了话语权,对底层出身的年轻人从情感、尊严到生命进行了无情地碾压,完全将后者视为玩弄和嘲笑的对象。
从结尾这一幕倒过去看,其实他们的宿命在开头已经注定了。
手里那张撕碎又拼起来的照片,是他们破碎的青春之梦。
二影片的编剧严歌苓和导演冯小刚都有过在文工团从军的经历。
对于两人而言,这段历史中凝结了他们的青春和激情,在半个世界之后回望,一切更是笼罩上了玫瑰色的滤镜。
反映在影片中,就是泳池和告别会这两场重头戏。
一具具鲜活的肉体在池水里翻腾,荷尔蒙几乎要溢于银幕,再加上影片里大量关于少女舞蹈和沐浴的描绘,我们看到冯导用镜头完成了对青春少女近乎迷恋地舔食。
不得不说,他确实深谙直男心理。
然而,看完这一段之后,我的内心相当复杂。
因为整个故事的走向已经颠覆了观众“少女等于纯洁无暇”的认知,我们已经知道那些洋溢着活力的、高傲的白天鹅并非不食人间烟火,恰恰相反,她们堕入红尘太深,满脑子都是各种功利和算计,对于自己肉体的估价也是一清二楚:什么样的人可以摸,什么样的人不能抱。
红颜武装,一刚一柔,在领袖们的注视下,年轻的身姿化身为革命的符号然后,冯导又花了很大的篇幅来拍摄文工团解散前的告别宴:各种气氛的渲染、人物的特写、充满悲情的合唱……每个细节都映照出一个花甲老人对于逝去岁月的叹息——那是他定义为“芳华”的青春。
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从中读出“美好”两个字。
人性中本身具有平庸之恶,籍由砖制体制的推波助澜,再经战争的放大,已经彰显出惊人的残酷性和破坏力,其对弱小者的无情践踏简直令人发指。
何小萍的发疯和刘峰的残疾,是时代之恶与人性之恶叠加后的结果。
在他们的悲剧中,作恶者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也没有付出一丝代价,并且在时代转型之后,这些高干子弟摇身一变,成了市场经济中新的成功者,然后又以解救者的形象来帮助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刘峰。
而从疯人院和死人堆里侥幸存活下来的何、刘两人,不论时代怎样变幻,依然寻找不到亮色的出口。
丑陋的灵魂,就算长着一副天使般的躯壳,也无法令人愉悦,更何况他们所失去的和他们所夺走的完全不能划等号。
因此,当冯导把无限的留恋和惋惜加载在他的怀旧情绪之上,浓墨重彩地渲染芳华逝去的伤感时,作为观众的我,被激起的只有强烈的厌恶之心。
三我知道影片公映时有过热烈地讨论,打出的宣传口号是“冯小刚最好的作品”。
然而在一年半之后,我对此还是心存疑虑。
不可否认影片的题材之出色。
以文工团这一方小小的舞台为切入口,去折射整个时代的风云(要知道在特殊的时代,那里一直蒙着神秘的面纱),再加上对越战争这已经禁忌多年的主题,又配上国庆撤档的风波,让影片非常具有话题性。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冯导的同龄人大多奉上了各种赞美之词,在闻革后一代中,虽然不乏批评的声音,但也有人给出了“那段历史只要能拍出来并且公映,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其它就不能要求太多”这样的观点。
当然,这也不能说毫无道理。
囿于审查制度,冯导被迫做出了立场复杂的呈现,以致于整个故事一直在不同的叙事角度中左右摇摆:他想对弱者表示同情,又不敢批判伤害他们的人;他想要展现青春的美好,又不得不直面其中的虚伪和冷漠;他试图怀念旧时的光影,又无法逃避那个时代的扭曲和残酷;他想要讴歌刘峰身上人性的闪光,却只能让善良者在冰冷社会中绝望地残喘;他还想通过萧穗子来体现良心的救赎,可是最后却变成了轻描淡写的同情和软弱的施舍。
在美好的青春与残酷的青春之间,冯导试图兼得,却因为两难而显得矛盾重重种种矛盾之处无疑削弱了影片的感染力,所以观众无法指望看到一部深刻且有深度的作品。
《芳华》最大的意义恐怕就在于呈现了那些禁忌的主题:当银幕变暗,灯光亮起,观众给予的也惟有一声叹息,并且再次感悟到一种“好人没好报”的无力。
这种无力,源于看不到任何来自施恶者的忏悔和自省,也源于弱者被施暴时,人类的正义感几乎没有发挥一点作用。
信仰、道德、良知,在冯小刚的“芳华”里寻找不到这些力量。
告别会上,大家的眼泪只为自己而流,一曲《送战友》的悲情合唱,掩盖了自己对“战友”曾经的伤害。
萧穗子作为唯一尚有同情心的人,支撑她行为的也并非是负罪感和批判精神,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在她那一厢情愿的爱情之花,被两个门当户对的高干子弟轻飘飘地斩落之后,她突然开始怀念起何刘两人的不幸来。
正如她在影片的旁白中所言:未被善待的人,最容易发现善良并珍视善良。
可是,对于善良,仅仅珍视就足够了吗?
守护善良的勇气呢?
拷问良心的真诚呢?
冯导和严编剧都没有追问下去。
既然没有人意识到自身的恶,当然也不会有人做出反思,更不会有人去道歉、谢罪,进而去弥补和补偿。
帮刘峰交的那一千块罚款,完全不足以抹平人性丑恶留下的伤疤。
在他和何小萍的遭遇里,文工团的每一个人都是帮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更令人悲伤的是,经历了闻革在精神上、战争在肉体上的双重打击之后,人到中年的他们又面临着第三次碾压:物质上的贫困。
和那些已经腰缠万贯、功成名就的昔日战友相比,他们输得如此彻底。
四120年前,列夫·托尔斯泰推出了自己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复活》,讲述富家公子聂赫留朵夫引诱了女仆玛丝洛娃,使她怀孕并被赶出家门,后来沦为妓女。
多年之后,当他以陪审员的身份在法庭上重新见到深陷官司的女人,良心倍受谴责。
他不仅为她奔走伸冤,还请求同她结婚,以赎回罪过,在上诉失败后,还陪她一起流放西伯利亚。
据说,小说取材自真实的事件。
难道,在一个多世纪之前的沙俄时代,真的存在过这样一位具有忏悔精神的富家公子吗,甘愿用自己的下半生来为年轻时所犯的过错赎罪?
现在,我们所知道的是,从闻革中走过来的那一代人,几乎没人做同样的事。
或许,正由于这样的案例太过缺乏,以致于电影工作者都不敢展开这方面的艺术想像,毕竟,艺术是源于生活的。
只能说,是贫瘠的现实让冯导们失去了成为托尔斯泰般大师的可能。
但是,至少《芳华》提供了另一种维度的闻革场景:你以为十年动乱里只有抄家、批斗那样的歇斯底里吗?
不,残害人的,也可能是洒满阳光的文工团里,有着银铃般笑声的女孩和仪表刚正威严的领导。
女孩们靓丽的脸庞如鲜花般绽放,青春洋溢,动人的舞姿配合激情的口号、铿锵有力的发言,一切都如此美好,仿佛这里是隔绝了俗世喧嚣的天堂。
但是,美貌背后的丑陋更加触目惊心,打着正义旗号的欺骗更具毁灭性,当政委设下圈套,以冠冕堂皇的说辞把何小萍强行送去前线,我们看到她的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心目中神圣的殿堂彻底崩塌之后,她已经洞穿人性最深的黑暗,那一刻的心情超越了愤怒和绝望,只剩下对卑劣者的不屑与轻蔑。
此时的何小萍,仿佛法庭上的玛丝洛娃,在经历太多苦难之后,已经坦然面对即将被流放的命运,她就如污泥中萌生的莲花,放射出夺目的光芒,闪耀着对疯狂、恶毒的人性的鄙视。
这一段月下独舞广受好评。
疯了的何小萍终于成为自己世界里的主角,也许,在癫狂的年代,唯有发疯者才是快乐的。
托尔斯泰把小说取名为《复活》,无疑他看重的是中年之后的救赎;而冯小刚献给观众的是《芳华》,说明他更在乎对青年时代的怀旧。
在半个世纪之后,重新审视这一场体制、时代与人性互相合谋、吞噬平民青年血肉的行动,我们的艺术家交出了这样答卷,这真的是冯导“最好的作品”吗?
微信公众号:movie432 首发于 MOViE木卫那是一个分裂的时代。
连小孩子刚学会的言语,都是分裂的。
还不懂得什么是爱,就要去爱,爱党,爱祖国。
还不懂得什么是恨,就要寻找敌人,划出阶级,分出人的层次。
那是一个不分是非,黑白颠倒的时代。
运动过后,《芳华》的文工团,残存着革命浪漫主义的青春美好,却始终没有摆脱时代与政治产物的命运。
倾轧排挤小九九,依然证明那场悲怆的精神分裂之殇,从未结束。
遭遇紧急制动的《芳华》冯小刚总能熟练地分裂成冯小刚和冯小刚作品(如《我不是潘金莲》上演那阵),正如他在这几年,会把躺着赚钱与老炮追求,贺岁片之王和审查红线的拉锯者这些事情,搞得泾渭分明。
你以为冯小刚变得不一样了,但冯小刚一直是那个冯小刚。
1.0到2.0,口径还是那个口径,钢炮还是那筒钢炮。
所以上个月,台湾友人认真问我:《芳华》到底怎么样,冯小刚是不是又出来炒作了。
身为万年冯黑(我看的是PYIFF露天影院场),如实回答说,不,因为开大会,电影上映前夕,确实遇到了莫谈国事的麻烦。
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很天然地,我事先认为,《芳华》是一场老年直男癌的赤裸意淫,尤其是前期物料挂出来的大长腿,文工团,花枝招展,青春正盛。
大概只是负责美,挑逗,以及那个年代的资源享受差异。
归根结底,都是麻醉与诱惑。
结果,这出风华正茂,却让我看出来了冻彻心扉的寒意——尤其是越战创伤后的精神病人,聚众围观文工团的歌舞表演,把整部电影的情绪,压制到了谷底,悲凉到了极点。
无怪乎,精神角落网上有人惊呼:啊,冯小刚拍出了他的“颐和园”。
可是,他想要的东西,真的太多。
《芳华》是相当典型的,冯小刚式分裂的再度上演。
这部电影糅合了严歌苓小说里,对文工团生活,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些消化影射。
天天高呼打敌人,敌人却不知道在哪,最后只能搞起内部倾轧的老戏法。
冯小刚削弱了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鲜血淋漓,也修正了几个角色的黑化程度,往好的方向去扶了。
可是,后半部的《芳华》,更明显是冯小刚自己的文工团情愫大喷发。
他一个美工小弟,也想要赞美自己的青春——谁没年轻过。
如此调子不同的情感拼贴,在那场恐怖,血腥和残忍的战争(运动长镜头)过后,明显造成了一次痛苦的灵魂撕裂。
落难的刘峰和何小萍,在战场上流尽鲜血。
另一边,文工团却在道别酒会上,一番呜呼哀哉表演,声嘶力竭地发出时代有负于她们的悲鸣。
我并不是说,萧穗子、林丁丁、郝淑雯和陈灿等人,就没有资格缅怀青春,大醉一场。
只是,放在《芳华》的情感脉络里面,她们的缅怀,就像是鳄鱼的眼泪,突兀如鲠在喉。
到头来,谁都没有错。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所有玩笑,变成了一张了无轻重的滑稽P图。
这还不必说,《芳华》想讲干部子弟门当户对,想倒打一耙退伍军人的待遇,想说山水有相逢却曲终人要散……如此大格局,借一个女小兵视角带出的史诗电影。
那股轻盈游动的青春气,却突然散掉了,变成卡壳的老式磁带。
可惜啊。
遗憾。
这是头一次,我觉得冯小刚的电影,配得上有“遗憾”一说。
《芳华》的好,是它在讲集体与个人的无情关系上,仅通过一些小事,新来的、流汗多、内衣丑,就带出了集体排斥个人时的玩笑,冰冷和无情。
也不难看出,林丁丁的自私自利之心,更像是历次运动后的条件反射自保机制(另一种潜藏的应激创伤)。
看得出来,无论是审查尺度还是导演掂量的结果,这些问题——这些不像真会导致一个人崩溃的问题(尤其在极其年轻的电影院观众看来),真的变成了天大问题。
因为,就你跟别人不一样。
因为,别人都在压抑,你却没有绷住。
《芳华》的不好,是前面说的,气数散掉了。
进入后半段,好多地方,比如精神病院围观跳舞,我自作聪明地认为,如果在那里结束,又进行相应段落的丰满,那《芳华》会是一部佳作。
有人会惊呼,可是人物最终命运,尚还没有交代。
可是啊,你看到《芳华》的尾声部分,刘峰自我流放,投奔去另一个需要牺牲自己的场地。
何小萍直接杳无踪迹,不见了。
你可以认为,他们只是被无情的体制,打得更惨,甩得更远,可是作为画外音的萧穗子,也只是那样默默看着。
电影也不忘交代一下她的爱情,同样的无疾而终,碎纸一地。
游泳池的戏水年华《芳华》机警地省略了更为敏感的前二十年,又拖泥带水地讲了庸常油腻的春天故事。
它故意用画外音拉开距离,不强行介入某个主人公的视点,蜻蜓点水,又用泛滥的音乐,把纯真的感情蒸发一空。
它有成熟的工业支撑,从演员卡司到摄影美术(这是我比较欣赏的一回演员搭配),但同样有服装太新太艳,泄愤般地把气力全撒用在了战争场面上——就像还是刚拍《集结号》,刚从韩国人那里学会爆破,刚知道长镜头妙法的那个冯小刚。
文工团没有在战争年代败下阵来,却被邓丽君的温水熨帖打得丢盔卸甲。
这可能是个事实,但分裂的冯小刚,显然没有想好,如何去反思这场大型的疯人院精神虐待。
你为所谓的情怀买单,为不再拥有电影记忆的父母辈落泪,你以为这是一壶好酒。
实际上,更像是损伤大脑记忆的勾兑酒精——正如那场丑陋的散伙酗酒。
哭,泪,好人平安,理想破灭……这些词,本身都是私吞的苦水,无力的告慰。
参考:看不见的冯小刚蓝色骨头
小萍还是护士的时候,敌人攻击了伤兵营地 屋檐被炸成碎屑 她用自己的身体护着那个16岁青年烧伤的身体,我哭了 明明自己的身体那么瘦弱 还想着保护别人 尽管自己受人轻视 遭人排挤 但却依然那么善良 不管别人如何 自己也要与人为善 为这份纯真和坚强 我佩服 这让我看到了一个榜样 她告诉我:不必去惧怕任何人的眼光 正视自己的内心 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底层人民配有芳华吗?
又流眼泪了,多次。
但好像并不是为剧情,也不是为了人物。
只有一个:家庭出身。
男主刘峰,文工团里的活雷锋,人品道德能力无可挑剔,人人说好。
可是农村出身,爸爸是个木匠。
他对战友是真正的爱,对老兵捎信带东西,对新兵无微不至。
能吃亏,食堂打饭别人吃饺子他吃饺子皮;有能力,在单位领导器重要推荐去上军校,厨房跑了头猪,第一时间就想着叫他一块去抓。
(抓猪的场景很反讽,迎着高举毛主席语录,喊着誓死保卫毛主席口号的游行队伍追过去。
)有爱心,为了给战友省钱结婚,自己给他打一套只有在上海或者军区领导家才有的沙发。
此战友也是农村出身的大龄青年,被城里媳妇逼着要的沙发。
确实是个活雷锋,也可以说一个农村孩子为了改变命运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然而,他的家庭出身好的战友们虽然平时嘴里夸他活雷锋,心里并看不上他,把他的奉献当成理所当然。
当他为了爱情,把上军校转干的机会给别人。
然而在给暗恋对象(上海姑娘,反差大不大?
)表白后,被所谓战友看见后第一反应是“活雷锋变流氓”被诬陷成刷流氓。
在受尽侮辱后,下放到大山深处的连队伐木。
临走时无一老战友相送。
唯有他照顾的女主新兵出于感激前来相送。
一堆的奖励都扔了。
女主何小萍出身更不好。
父亲有历史问题在劳改,母亲改嫁,继父歧视,其他兄弟姐妹欺负。
以为来到部队不会再受欺负,等来的其实还是伤害与凌辱。
她的舍友们一开始就对这个不属于她们团体的新人就排斥。
从偷军装事件到晒内衣事件始终只看到凌辱。
甚至人家在得到英雄称号后精神崩溃,也换不来她们半点同情“她不是一直想当英雄吗?
怎么这个样子!
”她因看到男主这么好的一个人被陷害,无人站公道从而对文工团产生了厌恶和抵制。
在没有选择后给她当了一回主演后就被毫不留情的发配到前线卫生队。
男主女主为了洗刷自己,前者上前线浴血奋战丢了一只手,后者抢救伤员过多导致精神崩溃。
男主带队上前线不要命的场景和女主在看节目时独自一人走到草地月下独舞真的看得我不能自已,泪流满面。
退伍后,男主讨生活蹬三轮车,被城管收车讹诈,甚至摁倒在地上打。
女主精神问题一直未婚,孑然一身。
郝晓雯,一直是团里的一姐,无人敢惹。
也是她一开始就主导了对女主的歧视,一系列的迫害行动,她都是主角。
只因为她有一个军长爸爸。
口称“江山都是她们家打下来的”只不过被纠正是她爸爸们打下来的。
在得知舍友男友是同为高干子弟后,在明知道舍友的感情也好不含糊地伸手夺将过来。
退伍后,更是占尽了资源优势,自己做了阔太,老公成功经商,三亚拿地做起了开发商。
从始至终都是利益的既得阶层。
林丁丁,上海姑娘,男主暗恋对象。
出身大地方,没交待具体如何,总归不算太差,因为退伍第二天就离开,并成功嫁到国外。
在偷军装事件中,她虽然也欺负女主,但最终还是理性地阻止了事件升级。
但在后来的流氓事件中,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就出卖了男主。
故事叙述者小穗。
有作者严歌苓的影子,知识分子出身。
在影片中她父亲被平反了。
相对应的是女主的父亲一直含冤,死在劳改农场。
她属于中等。
她一直是事件的经历者和旁观者。
她既没勇气主持正义,看到女主受欺凌也不敢挺身而出但也不比情书,没有丝毫的想法。
点同情心没有,只是在默默记录。
在被抢夺爱人后也只能默默撕了情书。
在后来自己成为作家后与之联系的还是郝晓雯林丁丁这帮人。
他们的战友们可以说出身都高过他们。
女主配舞的朱克,嫌弃女主汗多异味,就敢吊儿郎当,公然不服从领导,还想转业回去考大学。
检举揭发刘峰,就是他干的。
文工团解散的那个场景他们慷慨激昂,甚至痛哭不已,最后全都醉倒在地。
我甚至感到了快意。
也不由地厌恶,这跟当年淮海战场国军被围歼前夜所有军官搂着女话务员醉生梦死一样。
政委这个角色很厉害。
他赏识刘峰,推荐他去读军校。
刘峰出事后,丝毫没看到他有保护刘峰的意思。
其中原因,我想了半天。
估计有二。
一:他推荐刘峰读军校,一是赏识,二是扩充自己实力。
因为电影里交待很清楚,军校出来就可以到军部任政工干事,刘峰毫无疑问会对政委感恩戴德。
对政委而言无疑是实力扩展到了军部。
而如果他推荐别人如陈灿、郝晓雯之类,丝毫不会对他有有影响,他们可不会对政委的知遇之恩感恩戴德。
他如果推荐穗子、林丁丁之类又存在风险,政治出身带来的不确定性。
二:刘峰摸人事件出来,以他的想法毫无疑问是:你小子辜负我的好意居然是贪恋美色。
恼羞成怒是肯定的,说不定把刘峰处理到伐木连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因为后来何小萍也是同样的手段。
政委对何小萍的处理更说得上是稳准狠了。
还有一个人物,一个16岁冒充17岁的兵。
全身烧成黑炭,在与女主谈话后死去。
这也只可能是个农村兵。
以我所知,只有农村兵才会为了改变命运这么做。
还有一个细节,他都没吃过果丹皮。
在这部影片里,我只看到残酷。
出身带来的残酷。
只有小时候看路遥的《人生》才有的感觉。
但《人生》基本上还是积极向上的,这里我看得很悲伤,基本上是绝望。
不由地想起了杜月笙的泥鳅鲤鱼理论:“你原来是一条鲤鱼,修行了500年跳了龙门变成龙了,而我呢原来是条泥鳅,先修炼了1000年变成了鲤鱼 ;然后再修炼500年才跳了龙门,倘若我们俩一起失败那你还是一条鲤鱼而我可就变成泥鳅”。
冯小刚不错。
老炮儿:拍出了他北京人的故事。
;芳华:也成功地拍出了他们60年代人的芳华年代,青春记忆。
拍出了他大院子弟的生活,也拍出了他当文艺兵的感觉。
50、60年代的人是幸运的,有代表还原他们的生活。
70年代人好像没有任何文学或电影之类的文艺作品反映了。
当一卡车的伤员运送下来的时候,小萍打开车厢,她吐了,但护士长去安慰她的时候,她说我不是嫌弃他们,一个被嫌弃了大半生的人,却从不曾嫌弃过任何一个人,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善?
全身烧焦的石林峰,是车上那唯一活的人,他说,其实我十六岁,瞒报的十七岁当的兵,特别是最后的那句你一定很漂亮吧,十六岁的少年,是否经历过爱的滋润,就因为战争,最后离开了。
随后炸弹响,小萍毫不犹豫的跃到了他的身上,即使是个将死的人,她也要舍命保护,这不是善吗?
善的人真就是那大白菜,在室外冻着还好,拿到室内,就会很快烂掉,这社会不就是这个理吗?
时常都感到冯小刚的诚惶诚恐与自相矛盾。
就像他经常语出惊人,但又常常很快认怂,内里其实异常谨小慎微,胆怯又不安。
《芳华》如是。
相比王朔坦然揭露自己青春的狼狈,姜文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用vo点明回忆总有自我欺骗与自我美化的嫌疑,冯小刚的胆怯,是在于不太愿意承认过往的不堪,希望用感性、暧昧来消解一切,留下“岁月静好”的样子。
《芳华》说是要怀缅青春,但冯小刚真正要怀缅的只是那些青春靓丽的女性,这是他当年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
所以这部电影中的女性几乎没有什么坏人,但凡有一些遭人诟病的行为,比如林丁丁对刘峰的伤害,便马上以穗子这个第三者角度的旁白补充道:“后来,我终于理解(明白)了……”。
一切行为都被理解、原谅了,剩下的只有泳池和舞蹈室中摇曳生姿的曼妙身影,风华正茂自不待言。
冯小刚擅于隐藏这种人性的“狼狈”,一如隐匿自己的不堪,就像那个塞了海绵的胸罩,虽然原著中说明了胸罩属于何小萍,但在戏中这段却被暧昧处理了。
冯小刚坦言是因为怕令何小萍这个角色显得“负面”,遭到伤害,但其实何小萍在胸罩里塞了海绵,才显现出了她在整个大环境中的自卑和不安,这远比三番四次嘲笑她的体味要有力得多。
但冯小刚害怕将这种“狼狈”公之于众,反而何小萍偷了军装去拍照他就大书特书,因为事件的背后有何小萍与父亲的感情线——只要感性上取得共鸣,便令他不再害怕行为本身的“问题”,这是冯小刚电影里一直以来的逻辑,所以他向来热衷用煽情的通俗技巧来营造共鸣,而从不是揭露人性。
在感性上获得认同,是他致胜的武器,也是令他感受到安全的砝码。
戏中的男性角色们其实也一样。
穗子爱慕的陈灿接受了穗子的金项链做金牙,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门当户对的郝淑雯,这个可能是“渣男”的红二代角色在电影中被处理得相当模糊和面目不清,几乎没有什么深入讨论的空间,剩下的只是他爬上坦克举起小号吹响的优美身姿;原著中写刘峰的手摸到了林丁丁的胸罩扣子,林丁丁大喊了“救命”,但在冯小刚的电影中,这段也被隐匿改写了,刘峰这种人性化的举动在冯看来是又一种“不堪”,刘峰在电影中是遭人诬陷的老好人,他太好太善良了,一切都只是打落门牙和血吞,导演冀希望令观众对其产生同情,这是另一种冯氏通俗剧的情感认同。
所以到最后,刘峰的一切悲剧似乎只是时代的无奈,其只能选择默默接受,一切都云淡风轻。
我并不怀疑冯小刚缅怀青春的真切,甚至乎他这种对于青春的过分美化我也觉得无可厚非,因为他一直是一个通俗剧导演(虽然他觉得自己是在拍一部个人作品或艺术电影),从未是一个锐利的批评家、观察者或作者,他习惯于逃避复杂或负面的人性,他崇尚的是“卖惨”“温情”式的商业逻辑,许是他长期以来的创作习惯和性格使然,就像到了结尾处他一如既往地开始了过犹不及的渲染悲情和大段大段配乐衬底的用力煽情,虽然我十分抗拒这种《唐山大地震》式的催泪方式,但这无疑是是冯在处理电影高潮时最相信的金科玉律。
但在《芳华》之中,这种方式却发生了某种尴尬(一如《我不是潘金莲》),矛盾之处在于这两部电影无法逃避的时代和社会背景,在《芳华》之中人物有着无法逃避的政治属性(文工团),人物的命运几乎都被时代(政治事件)牵连,而他在美化人物和其背景之余,在处理真正的时代议题时却战战兢兢,想躲避一切这方面可能深入的讨论,排除立场,只希望将一切诉诸于情感。
电影中有意思的一场戏是刘峰在海口遭到警方刁难,乍一看似乎冯不再逃避和隐匿,具备了某种现实主义的批判性。
但戏中其实聪明地安排了红二代郝淑雯为刘峰出气,怒骂了一句“草泥马”,就像《我不是潘金莲》中塑造了几位高山仰止的清官,意在证明一切都是下面的官僚执行不力,依然是绝对的政治正确。
这正是冯每次触碰现实议题,总难免遭受批评的原因,因为他看起来那样暧昧不明,立场混乱,让人觉得骑墙。
但其实冯一直无意探讨现实,《我不是潘金莲》的故事与刘峰在警队遭受的不公一样,在冯的思维中都不过是一种“买惨”式制造戏剧冲突和引发共情的戏剧逻辑,仅此而已。
所以我可以想象冯一再遭遇到审查上困境的尴尬和不安之处,毕竟他已经如此小心翼翼,几近温吞。
这当然与他希望向观众和评论人证明他不止是一个商业片导演的野心不无关系,他想触碰现实议题,一如他频繁放炮一样,是想证明自己的勇气,但他表面是一个无所畏惧的老炮儿,内里却是一个诚惶诚恐、极度缺乏信心和安全感的人,这是他的矛盾之处,也是作为导演始终无法修正的问题。
这也导致了《芳华》在人物塑造上的单薄,躲避对时代的真正讨论,使得这些人物始终缺乏立体和深度,而只是耽溺于某种美化后的情感之中,不无虚假滥情的嫌疑。
尤其是作为时代受害者的刘峰和何小萍,在电影中也只是限于在简单的唏嘘中咏叹,平淡过完一生,将他们的命运就此一笔带过了。
值得一提的还有《芳华》在叙事上的视点混乱,以穗子的第三角度出发,却完全没有塑造好穗子与主角(刘峰及何小萍)在情感上的关系与连结,各自发展,只靠旁白来填补。
穗子看起来像是完全不关心刘峰和何小萍的局外人,由她出发去讲这个故事也就失去了意义。
就像何小萍交待穗子要告诉林丁丁,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但一切跟着就没有了下文。
在穗子的世界里,其实只关心陈灿与郝淑雯他们三人的三角情感关系。
说起来这一切不就正像冯小刚的视角么,他拍这部戏其实也只是在乎通俗角度的情感共鸣,并非真正要去关心像刘峰和何小萍这样的悲剧人物或时代议题,在那场很多人为之一哭的文工团解散晚宴上,在驼铃歌的反复咏叹中,是没有刘峰和何小萍两人的,他们就像从不属于文工团一般,在这部文工团的情怀诗中,看似是主角,其实不过是被边缘化、负责“卖惨”的角色罢了。
我不否认《芳华》是近几年冯小刚相对最出色的一部作品,但他的局限其实依然如故。
在一片赞誉声中,也许他愈加意气风发,愈加自信,觉得可以再拍若干部勇敢的“个人作品”,但予我而言,他始终无法完全诚实的面对自己,始终战战兢兢,他的“勇敢”也不过是再拍一部通俗剧让大家哭一场罢了。
补充一点:许多人都觉得冯躲避对时代的讨论、暧昧是源于审查,那我们在这部戏中究竟应该如何去看待刘峰和何小萍的悲剧呢?
如果时代和国家都没有错(不能说不让说),错的只是小团体(文工团),但冯又将文工团里的所有人原谅、理解、美化,那刘峰和何小萍的“惨”就单纯是“惨”,是《唐山大地震》一般的天灾,那我们在电影中因对二人“惨状”的渲染而滋生的同情、悲切,我们到底是在同情些什么呢?
我们的同情是否有些伪善?
是否是逃避了真实,只是被单纯的通俗剧技巧煽动的自我感动呢?
我不愿意说得太过露骨,如果无法触及时代的真实探讨,至少应该让“人物”是真诚而非矫饰的(即便是他们的痛苦)。
文工团里的人伤害漠视刘峰和何小萍,但文工团解散时大家痛哭,电影意在煽情,有观众在文工团的离别宴席中感动,那我们又在感动些什么呢?
虽然冯小刚在电影中美化原谅了这些人,但在故事中这些人不正是两个悲剧人物的施暴者,或像穗子一般,是对他们的痛苦无动于衷的看客吗?
受伤害的人被忽略就算了,还要自我感动,我想问:有什么值得感动呢?
是否有些虚情假意呢?
所以我并不觉得这些电影的缺陷和审查有什么关系,因为冯小刚无意要拍时代、也无意要关心真正的悲剧人物,他只是需要营造一种情绪、共鸣,来制造通俗的、普罗大众的情绪宣泄,这是他的电影一以贯之的目的,只是他想美化记录的青春正好触碰到了一些时代背景而已,觉得他有什么言外之意,或是表达在审查中遭受了多少委屈,对我而言都是大家对他的误会。
15号正值周五,分别给正在上班的父母打了电话。
我说“爸妈,一定要去看啊,讲的是你们的青春,肯定很怀旧。
” 然后给他们买了晚上的票,等到10点多看差不多了忍不住打过去问观后感,我妈说没有想象的好,但是还不错,最感动的地方是最后两人靠在一起,然后她说晚上我们去购物广场你爸还嫌里面吃饭贵,搞得我哭笑不得。
我又问爸呢,她说爸没什么反应,我就纳闷了,该不会睡着了吧哈哈哈,然后也没敢再打电话问他,我怕他觉得拍的不好,生起气来。
周天事忙完了我也跑去看了,我一男的哭的稀里哗啦,周围也尽是哭声,旁边一对情侣,女生看着看着就靠在男生怀里了。
最后亮灯了就狂奔了出去,不想让人看我哭这么惨。
回来边听着演员们倾情奉献的《那些花儿》逛豆瓣,看着看着越来越有感,于是写下了这段文字。
父亲于1978年参军,当年18岁,79年响应号召前往河南集结,随大部队南下进入越南,当时是背着电台上树架线的通信兵。
那时候,第一线战斗已经打响,他们属于后援部队,既便如此也还是整天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喘,有过半夜离队撒尿归队又忘记口号一枪打过来的逗比情节(子弹从耳边飞过,再偏一点就没我了哈哈),也有中了埋伏手里又没枪(后勤部队只有长官配枪)到处躲的惊险遭遇。
于是边想着从小听到大的这些故事一边走进了眼前的故事。
那天晚上,我跟老爸聊了一晚上,这真是这辈子第一次觉得他的形象如此伟岸。
当大部分人还享受着芬芳年华的时候,他们决定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献出自己最炽热的青春,多少人缺胳膊少腿,多少人倒在那里没能回来,多少年后还有多少人记得有一群人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
记得初中社会课老师有一次突然说起让我们珍惜现在的和平年代,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他也是越战老兵,不少战友就倒在了他身边,他带着哭腔说:“你们要记住,有的人去了一辈子就再没回来过!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父亲扛起几十斤的东西陪我去学校报到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
在家境优越的我妈眼里,这辈子他没什么大成就,因改革开放而下岗后当过出租车司机、做过小生意、曾在面试的时候因不会英语而被嫌弃。
但他也是那个从小骂我起床不叠被子、每次烧个菜都要端去孝敬岳父母、拍着我肩膀叫我谈恋爱不要乱糟蹋姑娘、有人想欺负我妈抡起袖子就准备干但一辈子都没打过女人的男人。
这就是我爸,与刘峰一样,一个被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的,平凡的人。
即便芳华已逝,两鬓斑白,他们还是那样的善良、可爱。
对原著的改编还真大刀阔斧,去掉严歌苓小说里不新鲜但还能看下去80以来反思与解构。人物关系所谓更紧密,也更狗血了。这时长去赶这时间跨度,简直是一路救护车长鸣飞奔送你去手术室哭丧。某地某时有红歌治病,冯小刚倒是贡献了跳舞治精神病的奇观。摄影罗潘塞点长镜头私货也救不了片子的low.
施暴者的书写,自然是带着眼泪的。它哭了,不带一丝忏悔,好像只是为了激起你的眼泪。它甚至是极美的,《红色娘子军》也是美的,但它也绝对是羞耻的,是艺术被政治强奸后,产下的畸形儿。
太难看了……冯小刚别拍片了一部比一部差
磕头容易上吊难,见肉容易见血难;敲锣容易打鼓难,卖傻容易装疯难
倒像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场中学生多角恋爱,然后发现为其勉强找到的理由是毕竟在该上学的年纪被塞进了军营,甚至对于无法勾勒出青春期女孩身材军装的抱怨都像中学女生对于肥大校服的抱怨,但实则露骨的身姿装束和视角又毫不掩饰地张扬着情色暧昧。黑色幕布那场戏觉得自己胆儿大牛逼坏了吧?害不害臊啊。
没有芳华,只留碎片。想法太多就没法纯粹,个人记忆融不进时代意识,总觉得应该感动了可就是感动不出来,全程捉急。结尾的《绒花》让韩红唱太失败了,技巧再好也没用,那是时代曲,只属于李谷一。
很有诚意和扎实的电影,在商业化和原著故事间较为平衡的改编,幸好还有冯裤子,在认真拍电影,认真讲故事,认真折射历史
冯小刚现在的意义是“我这么牛逼我这些题材都敢拍。”但其实好题材都被他砸到了手里。调教演员比不过张艺谋的《归来》,人物悲欢比不过《军中乐园》。莫名其妙给女二加了旁白和爱情线,最终导致没有一个人物讲清楚。以及,黄轩真的很丑。
被刘峰离开的镜头触动,他回头望去,看到一片红色,却什么都看不清。被习惯的善良注定被辜负。被隔壁座抹着泪久坐的中年人触动。其他部分真的恶心,刘小萍可悲的恶心,碎片叙述的恶心,都不及集体感带来的恶心。钟楚曦的脸好美
那张照片p得也太假了。不过越肥越想摸啊。为什么不摸。那么垃圾的女人。
最大问题出在导演在给作为主角的文工团群体持何种态度上投了弃权票。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在前半部已被成功塑造为坑害好人的作恶者,在后半段试图以依依惜别怀旧战友情感染观众,只能彻底失败。
比我想像的好。那个越战长镜头是仿的《血战钢锯岭》吗?效果相当可以。用台词解释剧情的意图太明显。和《记得少年那首歌》同为写意,角度和方式不同。李晓峰对钟楚曦说“可惜你那条金链子了”,不知道这句台词是不是“我知道你当年喜欢过他了”的意思。苗苗的照片太美了。
有一点赶,有一点点依赖配乐的嫌疑,但确是冯小刚近年最硬气的一次。向院线低头的片长和应对体制的阉割一定是本片的遗憾所在,但几乎可以想象这个只允许戴着镣铐跳舞的剧本给到小一辈导演手上会是什么样子。或许只有野心勃勃的冯小刚,才能在极为有限的发挥空间里将这个野心勃勃的文本完成到最佳水平。
非常优秀。男主这个角色居然没垮,女主这个角色居然立起来了,对冯小刚刮目相看。影评家滚蛋,用逻辑谬误看电影没意思吧。171209,庆春,和蓉。
7分还是有的。首先没有一个演员长得是对的,彼时文工团怎么挑人,冯小刚能不知道吗?所以演员选成这样就直接取消问题了,扯什么历史叙事,根本就是个讲校园霸凌的青春片。其次冯小刚与严歌苓在情怀上是严重分裂的;再就是对女性的观看实在太过凝视了,想夹带的私货也太多。再度询唤中老年观众,够狠
其实冯小刚近期的电影仔细品味还是有些内容的,让人回味也好、让人感动也罢,或许许多值得的东西反而被他越来越无端的炒作掩盖了!喧嚣的世界,疲惫的人们越来越想静下来简单地听听音乐、看看电影,所以冯导适得其反了吧!
不要看不起人,不要以为换个年代背景,换套导演编剧人马,就拍不出《小时代》!这种片子,不要怕导演编剧夹带私货,生活本身丰富到了一定程度,私货,是你想加就能如愿加的进去的吗? 不过呢,拍电影能拍到把导演编剧自己都折进去了让观众看出皮袍下的“小”来,也可以在郭敬明之后排头一号。
看完之后最大的感觉就是可惜,好题材,好情绪,好桥段,好视听,好故事最后被流水账一般的叙事和不清不楚的人物塑造拖得跨跨的,整个故事即使在那个让人唏嘘的片尾到来的时候也是依然是没找到重点的,过大的野心与繁琐的叙事和《1942》几乎犯了一样的毛病,不过那几场关键的戏份拍得是真的好。
可怕的剪辑,可怕的镜头,买一赠七的故事线……耗尽了由《1942》、《我不是潘金莲》而来的一点期待
觉得还是不错,一是题材难得,时代描绘得形象,每个人都在时代的巨轮下化为了泡影,年轻、尖锐、梦想变得可笑,也仅仅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另外觉得好人太惨了,但现实如此。一个比雷锋还雷锋的人,利己主义和时代的变革让他变得渺小,只留下 “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我能说不好吗?” 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