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语同前,部分不能纳入前篇的角度另辟于此。
前篇为归纳整齐暂贴: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69771/?dt_dapp=1前篇中提到“语言的处身性”无论怎样强调都有被低估的可能,甚至恰恰发生在每一字成型的刹那。
人(祘与德任)被日常包裹其肉身的语言塑造,并构建另一个世界——该世界、塑造他们的语言世界和纯经验世界宛如三幅同铰出的窗花,拥有或肖似或对立对称的波纹,但从不能完全重叠。
它们与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决定论或直线式的互相哺育,毋宁说类似武侠小说中内功轮递,气脉周流不息。
这是德任的力量远比肉眼可见的、社会坐标里的赋值强大的原因,她背后矗峙着整个世界的力量。
在她从具备自我意识起便刻刻构筑、不肯稍息的世界中,有被贬山野见到女鬼的官员(志怪惯用题材,与苦闷现实对立的凄悚幽冥是对生死边界的横跨),有女扮男装闯荡江湖的侠士(对性别/生活方式界限的打破)……德任口述不停(是述者而非作者的阶段)中的所有文本,均不断越过极限。
人类学可以给欧洲流传久远的红舞鞋故事提供多少版本?
但从未见过一个版本是鞋带系在舌头上。
成德任面对的诱惑正是舌尖上的红鞋,这诱惑或许比传说本身还要古老。
在她,其终不成为诱惑的缘故应是她无比顺服了它:诱惑自然地衍化为欲望,对叙事的欲望。
如果将被欲望的滋荣构筑出的世界视作第一朵窗花,和其他两朵(处身语言世界&纯经验世界)间的第一种关系会是:填补、斧正、功利上的有所助益(或总括为“改变”)。
剧中数次千钧一发之境,德任挟叙述之力搫天分地:如世孙布下杀虎之阵,托请她以讲书聚集宫女以免混乱,此时叙事承担的职能是吸引和确立外部秩序;如蒙中殿传召、伴翁主共读抄书,此时叙事负载的是将另个维度的光华引渡到身心俱受限的女性面前的重量;如英祖屡屡遗忘,德任自语“你要等要忍”,终于借一个“由语言重建的时刻”脱险——而这是一束更大的回声,其声源令人轻易想起关于叙事者身份最好的寄喻(allegorie),《一千零一夜》与山鲁佐德。
山鲁佐德面对嗜杀新妻的国王山奴亚,自告奋勇成为新妇。
夜中寝榻并不充斥着激情和最终的暴虐,而代以精彩卓绝的故事。
有两个说法:一是山鲁佐德在鸡鸣前绝不透露结局,二是她只讲开头和结局,高潮空缺。
无论何径,国王在聆听的焦灼中连续千夜不再杀人,以至解悟,立山鲁佐德为后,国内重归宁和。
早期叙事类似“正本清源”的习惯里,除了《伊利昂纪》“歌唱吧女神歌唱帕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愤怒”式的、将诗人权能直秉自神的框架,怕不会有框架比《一千零一夜》更宏大了:尘世的生灭与地上王国的和平。
山鲁佐德叙述的欲望,是与自身性命存续的欲望共轭的;而替代国王的施暴、指向他者的死的欲望的,是对完美故事的渴念。
叙事在此变成一张生死的双面牌。
若我们再投向别个版本的枝节,山鲁佐德甚至还为山奴亚生下孩子,那纯文字与虚构的权力之外,官能肉体因素亦不缺,简直凑齐了生死爱欲的四角麻将桌。
有趣的是,此版即使提到产子也不过寥寥数语,像是深恐属肉身的一角会打灭叙事的幻光。
然而不可忽略“生殖/孕育”与“叙述/创作”的天然关联,《会饮》中既是籍此使“可朽的人具有不朽的性质”,又有德里达在Dissémination、hymen等词中把玩的词源游戏。
真正的婴儿和繁殖的文本、编织的口语,框外的叙事者更看重的显是后者。
站在不同版本的两径岔口,前者不断推后的结局代表“延宕”,后者空置的高潮代表“缺席”。
二者兼述了语言和欲望的本质。
国王山奴亚几可称所有狂热读者的原型、所有“在欲者/贪婪原罪”的大祭司,他以对至佳叙事的欲求横扫了一切现实因素(比如难道不需要睡眠时间?
难道再纵逸的感官享受也无法吸引他?
比如国内不会有变乱?
)触碰想象中整全(wholeness )/高潮的指尖不是一个突起的痉挛高度、不像骤至峰顶旋即收归的音符,它在强力叙事者山鲁佐德的引导下绵延作一根天际线;叙事者又是成了怎样一位挟卷欲望对象随时逃离的神。
同样的天际线也曾在对德任的故事感兴趣的英祖头顶闪烁,君王指望驯服自己的欲望、追逐欲望的本体,哪怕只是靠简单一听。
两位女子在故事中役使的叙述之力还有一个更大的向度,即前文所说这股力所属世界对经验世界的“斧正”。
国王山奴亚滥杀,这最直接的暴行已经构成对任一政体/普遍伦理的威胁;英祖因病忘却曾许下的诺言与赐书,疾病质疑了其作为健全人的能力(判断力记忆力等等,一个缺乏状态下可能的“失格”),可能毁弃的诺言动摇了其作为君主的资质(一种不匹配)。
她们直面的风险不但与己攸关(山鲁佐德会丧命、成德任会背负偷窃之冤名),且俱在不同层面上动摇了现世的一部分:公正性,城邦/政权的合法性,善恶的尺度等等。
因此她们凭借故事来扭转便绝非讲滥了的“文学的现实功用/文道论/文学的劝谕性”等,这些直接作用于表层的东西不必动用“世界”一词。
是一种更微妙、更浸润式的影响:即叙事中暗含了一个应然本然的态势。
滥杀子民/暴力/背弃/冤狱等等是扭曲后的应然,它们在叙事的应然前要回归本源。
这里像有把康德无限简化的味道,但大概不是错觉,它是一个非常简明的作者叙事者&读者听者接受者的通力合作,在一个(不管自主与否)共同认可的伦理下进行的欲望之旅。
直到两个世界的欲望开始共振,我们还能隐隐看到一个世界对另一个的侵入——如祘的“年糕风波”。
中殿亲手做的年糕被和缓翁主有意挑弄后成为可能有伤英祖健康的食物,英祖将选择权交给祘,德任不动声色地提示应劝其勿食。
此中似乎没有故事也没有文本的力量,却恰表明了两个世界的对照。
祘的世界建立在等级、章程、样本、规则、套式……之上。
换成中古的大词,叫礼法,类似词汇还可继续造下去,总之grand narrative的一整套家族相似。
是君权父权等宏观权力直接具像化的世界,该世界的语言是套板反应式、偏向纯理论化教条化的语言,这导致祘对人心人情的理解并非对“人的情感”的体验性理解,而是对“情感的范本”的认知化理解(不是说祘无共情力,在苛酷环境下他对人心幽微的体认已到相当地步)。
他和德任在面对真正人情的第一反应中,永远有所谓“隔与不隔”之别。
成德任的外部世界并不是无森严权力,但经年建筑出的另一空间为她支撑起一个更游动、更贴近的位置:这贴近对世上任一人都普遍生效。
所以她懂英祖惜己惧死的心态、懂共通情感中的必然。
这就是叙事支持的世界对纯理论/单薄经验世界的校正。
类似亚氏《诗学》中对应然&共相的总结。
世孙在来自这一世界的德任面前,是近乎天真无力的。
窗花间的第二种关系是:抵御/抗衡。
《一千零一夜》的框型叙事结构后继有人,典例即为薄伽丘《十日谈》。
青春少艾的男女们在乡间别墅轮流讲故事,但念及此等春风啼鸟的氛围外头是瘟疫横肆,难免于极端不谐中生出一股接近瑰谲的张力。
几个故事中的时空、少男女们相处的时空和纯外界时空完全割裂抛置,叙事统率的疆域是一片Heterotopia(异托邦),语言不仅像护身符、挡住外部灾异的结界,更有几分含混的抵抗力。
对比剧中,德任在宫女生活中遭遇不快时,除却与友人倾诉,则立刻乞援于话本故事;稗官小说对全体宫中人尤其是女性恒久不变的强引力,以及德任凭说书本事见宠于上……是因为在“王宫这座很华丽的监狱”(中殿语,彼时已是王大妃)中,这是一个更深广的天地,一个唯一能由下层、由女性所自主结构、且共享的世界。
叙事的世界如此平等,它只向想象力、灵瞬及言辞的游弋俯首,权力的沟壑哪怕不能在里头完全弭平,权力的步伐也最大限度地驻于其外了。
倾听德任故事的宫人、内命妇乃至君上,共做千古伤心人。
德任及(不论阶级的)女性们面临困厄时向这个世界转身,仿佛不只能视作一种逃避与自我转嫁,至少对叙事主体成德任来说,也是一种自觉自知的抗衡。
这世界与她的行起坐卧同生,文本本体和生活体验赋予其生殖力,不息的抗衡姿态是游牧式的。
德任比祘预估的更不可拘禁,这份自由的保证还不全源于抗争的主观意志,是她的确拥有一个外力难以剥夺的世界。
假若成德任做一个蓄力最大的弹跳——跳出,我们该说这是超升还是降格?
总之,若她真的跳出了那条线,会来到窗花们的第三种关系:吞噬/替换。
类似鲍德里亚hyperreal(超真实)的逻辑(理路上当然不完全贴合,暂借类比),叙事所托生的世界把纯经验世界纳入腹中,甚或取而代之,接着比摹仿/替代/仿真更进一步。
当代生活诚然已是该过程的超完成态,不过文学史上典例更熟:有堂吉诃德,有女吉诃德阿拉贝拉。
建构世界对客观现象界的篡位,可视为一种狄奥尼索斯的欢醉(实践版的Le Plasir du texte)。
但成德任不为,或说不能——她的叙事绝大情况下有两个特征:即时性和利他性。
前者效果前篇提过(接受者的存在空前明确且影响极其直接);后者,尽管韦恩布斯一向讥嘲那些声称“完全不为读者”的写作根本不存在,德任也不是没有从自己的讲述中获得乐趣,但几乎次次由直达目的驱动的叙事到底还是很罕见的——德任的叙事正属于这一种。
剧中最精彩的两次莫过于对阵英祖,又可引入一对主题:叙事与记忆(容后详述)。
根据英祖(及众多听众)的反应来调整讲述的内容、节奏、语调,甚至囊括四肢、眼珠的转动、表情牵扯出的纹路,成德任的叙述多出一截表演性。
只是表演吗?
还有巫祭性质的引诱力、操控力。
巫师必得坚信己身魔质和身后所依的世界的存在,同时做其操控范围唯一的局外人。
德任不得不入乎其内超乎其外,是深谙叙事之力却不做它奴隶的人。
本雅明讲,要想使一个故事能深深地嵌入接受者的记忆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摒弃细致的心理分析,做到简洁凝练。这是以故事介入/生成记忆,那以故事反向追缉记忆呢?
且看帮英祖“寻回记忆”两段(此处还有个阶段的细小蜕变:德任从讲述他人作品话本故事的“述而不作”真正取得了“创作者”的身份),开头均借环境/气氛切入:“冰块融化的凉气”“潮湿闷热”“烛光的跃动”“壬午年的那天也像今天这样电闪雷鸣”……只有环境,和环境中行动的人。
而环境的快速营建,全部诉诸于感官。
“融化”的缓慢动态和“烛光”的快速跳动,冰与火,光与暗,触觉、视觉、听觉……这些引信般的五感之综合好比普鲁斯特的小玛德莱娜,味觉漩涡之后沉入逝去的时光,但德任不愧是无师自通本雅明之简凝的叙事者。
她不做巧致的精神分析,不揣度,不代入;还明了卢卡奇的“描写”与“叙述”之分,描写亦一语即停,只为了调动。
眼耳鼻舌身意的全面调动是另一面:欲望的叙事。
再顺手扯书名,正如勒内•基拉尔有本《欲望几何学》,欲望也有自己的文法。
笔者暂不做镜头语言分析(19岁以后有意不弄这块了),拟从纯文本角度谈谈剧中对欲望的叙述/呈现。
德任与祘彻底相识相认前,“世孙”和“老虎东宫”是两枚空洞的符号。
后者已注入些许情感判断的意蕴,但是集体情感(直系下属宫人们)的一部分。
祘尚未在德任处取得“人”的位置,常现于原著/剧本台词中的是“听说”“据说”;就连初始祘以兼司书的假身份和德任相交,德任朦胧意动中联系宫中宫外遍传的“花美男”传说,如此种种,统统偏向虚构的产物。
欲望对象/意念外指的他人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语言建筑物。
宫规中对主君名讳的敬避,使这一命名&身份对应的空缺一直到十分后期才填补上。
令现代人难以想见(曾在剧集专组就见到不少类似提问:是bug吗?
一直不知道名字?
)的是男女主互相不通姓名地恋慕了这样久(自然这里对姓名知晓程度的不对称也是权力的不对称,宫中的标签&位置远大于个体姓名)!
而在二人相认的拉锯战里,反复出现的是阻断/遮蔽。
例如遥隔的书筵、递交检讨时必撂下的帷幔、和最后关头举起的扇面。
世孙的形象被掩住、世孙形象揭露的一刻被推延,我们和德任一道进入了一个过于熟稔的句式,一个欲念增殖的文段(她会否发现自己成为话本中都有的悬念/倒错设置?
)。
同时一种感官的缺位会翻倍强调另一种感官。
帷幔与窗纸蒙蔽了视觉,听觉的界域便膨胀了:原著中数次提及东宫“细腻又成熟的玉音”。
“身处狭窄的暗间,声音弹到墙壁上便会嗡嗡作响,所以她没有感受出东宫平日特有的娓娓道来的风格。
也没有产生东宫每说完一句话时,那种微妙的令人不舍结束的心情”。
相似情态可与《史记》里“子见南子”做个对读:“孔子入门,北面稽首。
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
”无形无质,更无实事,夫子持守昭朗无一可诋处,但最悠渺轻薄的意欲就是这点依稀环佩音了。
与包法利夫人那架马车狂放的行经路线、不停攀升的速度不同(机械/工具毕竟体外),东方的“欲”是贴身勾勒、无墨迹可循的线条。
无交谈无动静的关头,遂任触觉做主宰:剧中手的特写不可胜数。
茨威格短篇中对赌徒那只诡魅之手的刻画,力证手可做人类的第二颗心。
它对外界那么勤敏的感知、那么满溢独立的自我表达冲动,简直像扒去表皮的一堆末梢放在暴风口。
《爱华妲夫人》不过由巴塔耶多提供了几种关于“触摸”的激越图景。
特写中指尖扯出的衣褶(关系&张力之弦的直接喻体)、指根舒张又无力回缩的抖颤(精神斗争的约略彰示)、沿发肤而下的抚摸(顺应自然肌理的叙情)、临到实体又静止的悬停(默许了欲求对象的自行逃逸&含蓄自抑之后喷薄之前精微平衡的一刹)……而这一切归结到一个象征意涵极重的动作:空中战栗着的一抓一握一拢。
那即是欲望的形状。
风的轨迹在幡的掣动中见出,飞绕马蹄的轻捷蝶翼是花香的现形,同理爱欲也知悉山水画的法则。
留白处是最剧烈处,不可见的在场、无限前驱续动涵括了或揽镜自照同义反复、或必求回应的恋人絮语。
如同《项狄传》的空白页/全黑页,或《源氏物语》的《云隐》章。
光源氏的隐居/逝世如何能落得一个切实可陈的结局呢?
整部关于渴慕(不管渴慕的是何者)的文本最好也保留天光云色后的缄默。
末处正祖深殿独坐,整理宜嫔的遗物,睹物思人固然是东方文学中已近母题(motif)的部分,但迁移如何完成的?
(物——人)完全的缺丧与至高的、充溢的在场是一体两面:当祘手捧德任做宫人的衣物时,不再能直触的肢体成为欲望之链上的朽结,一碰化尘,微尘反而弥散了整个空间。
正是这实存中的0,破去现时现世成为形而上的+∞,祘被“德任的领域”笼盖了,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德任的存在”:“你原来是这么瘦小”(从前被日常琐碎的表皮掩盖的事实,一个去蔽);和“是我恋慕了这样的你”(自我欲望对象的再认识,“这样的”也是旨丰意远的)。
且不谈这里故人故衣对《艳歌行》《诗经》等的回望,剧集综艺受访里有个有意思的细节:祘的扮演者李俊昊说拍这段时因为闻到了宫女服上“宜嫔”平时用的香水,所以入戏哭得更伤心了。
——再度现身的感官-欲望叙事。
旧衣是对失落的触觉的一种外壳般指涉,“醉拍春衫惜旧香”的旧香属嗅觉,过剩的嗅觉作为对不满的触/视觉的弥补,第无数次拟构了对象,使第四堵墙内外/生死之间的欲望的浪潮得以接续推进。
相似情形亦存于汉武帝和李夫人间:李夫人去后武帝未能忘怀,《汉武内传》《拾遗记》《述异记》中皆载有月氏进香(其名返魂、振灵、马精等等不一而足),帝王焚香招魂,唯见夫人帘间动荡的幽影。
“是邪?
非邪?
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迟!
……超兮西征,屑兮不见。
浸淫惝恍,寂兮无音。
思若流波,怛兮在心。
”“不见、无音”是感官/实体的空乏,“流波、在心”是欲望的恒在,故依旧要“西征”。
又念及李夫人死前绝不向武帝转过脸去,此为洞悉了欲望的真质。
她将自己化作一个永不降临、永不可固定把玩掌中的峰值,剔除“人”质,成“欲”本身,李夫人要是提笔开口,讲故事应该也不赖。
我无意过度放大“叙事”和“建构的世界”为德任供给的东西,因为这在结构性的铁的逻辑面前像一种太轻的文化想象。
语言堆砌的乐天可导向致命的无知。
德任于祘,是像东宫书库壁画上的蝴蝶对猫,是月上姮娥对凡间君王,她拥有的比祘最后愿意设想、能设想的确实都还要多得多。
设若这算一份胜利的话,又是何其惨痛的胜利。
最终仍是被定格摄取去了同一幅画中、从绝对美的领域走向实在界的大荒漠,共在乃至归属。
德任的每次抉择都蕴藏多份,不同份在不同世界(三朵窗花)中的投影也不同,祘是在最后的最后才学会了另一个世界的选择:选择与你一同的这个瞬间。
延宕在此终止,欲者对被欲者最后的一扑,结束了那状态——惯例借个书名:《在期待之中》。
只要“在欲”,便永在期待之中。
而薇依还讲过,爱是一种方向而非精神状态(即便她语境里的爱与纯粹爱欲无涉)为何祘选择的瞬间成为永恒?
这是一个收摄了二人过去、爆破了二人未来(隐喻的“死”,此世时间已结束)的瞬间,个人弥赛亚已莅临,线性编年时间也退场了。
作为叙事主体/欲望客体都画上句点,叙事的欲望和欲望的叙事自啮其尾,在圆环中坍缩。
衣袖结束了,虽然对结局有质疑,因为和我理解的宫女眼中的王视角冲突,变成了王眼中的宫女。
但这仍是一部值得圈点的佳作,编剧发出:宫女有自己的情感和意志,以及赌上性命也要完成的目标这句台词时,已经赋予了这个群体鲜活的生命力。
宫女们虽然仰望着君王,用身体服务着宫廷,但她们的心是否都属于君王,是否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君王呢?
并不是。
1、宫女无处不在衣袖刚播出第一集时,就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恐怖惊悚的小说现场,讲故事的人居然是一个年幼的小宫女,绘声绘色造出了一个有氛围感的世界,吓到了同为宫女的听众们,并因此赚到了劳务费。
成德任,善讲故事,爱读小说,更善于用一技之长赚取钱财。
这三点成为她的人设,并且贯穿人物的命运。
她的故事唤回了英祖的回忆,化解了自身的危机,得到了王后的褒奖,也为自己立足于宫女世界打下了基础。
宫女们整天忙忙碌碌,空闲下来的时间就是听小说,如果赶上庆典和休息日,无疑是轻松快乐的。
第一集中,暎嫔之死,即是女主命运的预演,尚宫之命,则是她命运的推手。
人算与天命搅合在一起,将小宫女的人生与王室联结,埋下伏笔。
赵尚宫,暎嫔,成德任,徐尚宫,姜月惠,景熙,英姬,福燕,老老少少的宫女悉数登场,她们有不同的服饰,不同的等级,不同的分工,也有不同的情感和结局。
不要相信君王,她们也曾都如此说过。
2、宫女在想什么?
在这部剧里,导演确实给了宫女群体不少镜头,拍的古典热闹,青春洋溢。
读小说,节日庆典,出宫休息,成人仪式,宫女世界有自己的阶级,团体和信仰。
成德任说,我要成为正五品尚宫。
到最后反而成为了承恩尚宫。
年轻宫女们,爱浪漫故事,帅气官员,八卦新闻,甚至成立了兼司书后援会,仿佛后世的粉丝团。
到最后洪德老面目揭露,对宫女施以暴行,她们才幡然醒悟,是被美色利用了。
即使如此,福燕也为洪德老之死流了泪。
年长的宫女,则成立了广寒宫。
她们起先信任君王,却被君王抛弃。
因此生出怨恨,崇尚权力,跟随赵尚宫一起,开始了择君的行为。
表面忠心而恭顺,内里反叛而仇恨,对立统一在宫女身上,不失为一种极致的戏剧冲突。
编剧曾说在创作中致敬了大长今,大长今中我所见到的宫女,有慈母韩尚宫,严师郑尚宫,衣袖中徐尚宫类似慈母,而赵尚宫却打破了传统,成为一个和君王对抗,为宫女谋权的角色。
不要相信君王,不会相信这国家的执政者。
赵尚宫反复说过的话,如果你只是把它看做是她爱情失败的愤恨,那可就太肤浅了。
不相信一位君王,是私人情绪,不相信所有君王,则是群体的信念。
剧情最后,译官之女,向来心高气傲,不甘人下的景熙做到了提调尚宫,做到了正五品。
她也是四个姐妹里活得最久,走得最远的人。
李算问她:你也是被抛弃的人吗?
景熙回:我们约好了,她们会等我的。
这句台词一出,胜过千言万语。
直到最后,她们都保持着真挚的友谊,不因阶级变化而割席。
保持着对自我身份的认同。
3、宫女or嫔妃第一集里暎嫔和赵尚宫的对照,我认为是编剧给出的德任的两个命运走向。
成为后宫,做帝王的解语花,但因此失去了儿子,活在了痛苦中。
成为尚宫,做帝王的服务者,有一定的权力与自由,但得不到王的爱慕和信任。
德任在两种命运间挣扎多年,最终成为了后宫,也最终步了暎嫔的后尘,失去了孩子,对王失望,先走一步。
衣袖虽以罗曼爱情作为宣传,但依然在世界观上遵循着封建世界的阶级观念和身份差异,全剧里,而母婢也,英祖的出身忌讳,台词中密集出现的敬语,都在提醒你,男女主身份的不对等,权力的不对等以及拥有的不对等。
结局处理,在我看来,不理想。
悲剧以梦境展示,淡化了人物的悲剧和痛苦,便掩盖了德任这个人物自由思想的光彩。
导演给出了一种想法,就是德任送别三个同僚出宫休假,想象出一个分身,即作为宫女的自己,和姐妹们一起走了,自由快乐,蹦蹦跳跳,她回头对着宜嫔笑,仿佛在感谢和致意。
我想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已经给了君王多年的忠义,怜悯,陪伴和守护,也该做回自己,以成德任存在于历史,而不是以宜嫔身份被封锁深宫。
这一点,编剧应该参照大长今中徐长今与闵大人的关系,让她以徐长今的名字留存历史,而不是中宗的后宫,这种爱慕的方式,做到了对女性的关照和尊重。
正祖一生太硬了,生父思悼世子躁狂乱杀人,被祖父英祖关进米柜活活饿死。
千难万险登上帝位,还接二连三死老婆,死儿子,太难了!
就这人家还是朝鲜最后一代明君,正祖!
还写书,足足186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学者型帝王,强!
正祖能有如此成就,其母惠庆宫洪氏功不可没。
坚强又智慧,虽丈夫被处死,长子早夭,仍借娘家势力保全自己和次子,并送次子李祘在英祖膝下长大,引导李祘化解心中仇恨,敬仰祖父,胸怀天下,最终登上帝位,成为一代明君。
惠庆宫晚年还成为宫廷畅销书作家,撰写《恨中录》客观描述思悼世子一事,为孙辈继任者化解迷思鼓励传承。
说回此剧,除了名字烂,剩下都是优点。
史实背景,制作精良,服化道用心,音画动人。
人物刻画,相比男主正祖,女主个性发展堪称诡异,儿时聪明善良,胆大心细,左右逢源,贵人运爆棚,怎么看都是上天的宠儿。
等正祖继位后,就莫名其妙地变渣女,白瞎了宜嫔这个号,即不能爱自己也不能爱别人,一天到晚PUA正祖,最后还抑郁而终,说好的幸福的童年疗愈一生呢?
就不能跟你婆婆学下么?
全剧最悲伤的一幕,大妃背着屏幕问:宜嫔薨了?
未曾得到的伙伴先自己而走,无可奈何,在这九重宫内…拜托国内各位影视剧编剧制作人,拍点类似短小精干的历史剧吧,上下五千年呢!
#衣袖红镶边 德任承恩那晚,袖子上是凌霄花。
忽然想她那时候的心情,应该就是舒婷的《致橡树》吧她是真的很想作为树的形象和爱人站在一起,可惜爱人不懂。
《致橡树》舒婷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衣袖红镶边》由MBC出品,李俊昊、李世荣主演,最初在韩国播出时占全国收视率的5.7%,可是最终却以17.4%的收视率收官,并且一路高走,在国内的讨论度也颇高。
该剧讲述的是朝鲜第22代王正祖李祘与一路从平凡宫女成长为内命妇最高正一品嫔的宜嫔成氏的虐恋故事。
该剧由历史原型作为依托,男主李祘也是韩国影视剧里的常客,电影《美人图》、《逆鳞》,电视剧《李祘》、《秘密之门》等都是写他的故事,而宜嫔也并非首次出现在影视剧中,1989年的电视剧《朝鲜王朝五百年-破门》中就有李祘与宜嫔的爱情故事,而这部电视剧的导演李炳勋后来还导演了《大长今》以及电视剧《李祘》。
李祘与宜嫔的爱情故事就是传统的「霸道总裁爱上我」,也就是采用了「灰姑娘」的母题。
母题可以看做是一个「公式」,也就是故事原型,无论人物关系如何变化、情节如何进展都万变不离其宗。
「灰姑娘」的母题就是出身贫寒的女子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公子突破等级、阶层的禁忌恋爱,最终还修成正果的故事。
宜嫔成德任就是这样的女子,“出自寒微” ,生于“闾巷卑微之地”,十岁入宫,幸得世孙李祘宠信,后来一路晋升到了嫔的位置。
按理说,这种「麻雀变凤凰」的剧作套路观众早已看腻,《衣袖红镶边》又因与史实多半重合,观众也大多了解剧情的大致走向,但这部剧仍然俘获了海内外观众。
原因为何?
新剧观察(ID:Xinjuguancha)将探讨这部剧的创作方法。
女性视角随着女性地位在全球的逐渐提高,关注女性的影视剧也愈来愈多,大女主戏并非只有国产剧才有,在日韩电视剧中也同样存在。
《衣袖红镶边》就是以宫女成德任的视角书写的宫廷爱情剧,之前李炳勋导演的电影《李祘》是从男性视角切入书写朝堂之争,宜嫔更多的是这部电影里的附属品,爱情的成分也是电影调味剂。
此次,郑知仁导演电视剧《衣袖红镶边》则是从宜嫔的角度去看李祘和整个朝堂,视角的独特使这部剧也充满了婉约的风格特点。
整部剧的镜头都有一种女性含蓄之美,该剧的女人戏也占据了大量的篇幅。
虽然有不乏一些勾心斗角的桥段,但该剧更多地是书写女性的励志与成长。
成德任虽然出身寒微,但却从小读书习字,非常努力认真,由于写了一手好字而被英祖赏识。
历史上的成德任就曾与思悼世子的两位郡主共同抄写谚文小说《郭张两门录》,真迹至今还保留在韩国首尔历史博物馆中,这个情节在《衣袖红镶边》中也有体现。
成德任还习汉字,喜欢读诗,在李祘还是王世孙时被禁足之时,二人仅一门之隔,她在门外为李祘读《诗经》中的《北风》。
这一段也是表达了二人的心意,虽然你身处北风之中,“北风其凉,雨雪其雱”,但是德任仍旧愿意与李祘携手同行。
后来,德任也一直信守诺言,在李祘登基之前一直都是默默守护着他的。
这个情节「以诗传情」,二人都没有直接表白,但彼此都明白了新意,而当李祘念到“与爱我之人”时,成德任只是一个朦胧的背影,更加富有诗意的含蓄美。
成德任与李祘互明身份的那场戏也较有意思,通过水中的倒影,成德任看到了躲在扇子后面的李祘,明白原来自己一直误以为是兼司书的男子竟然是世孙。
在这场戏之前,德任已经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她一直含蓄不说,那是因为身为宫女她早就失去了恋爱自由,可当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王室,她更是将爱情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所以自此之后,德任是抗拒李祘的,都是李祘在主动制造与德任相处的机会,比如在德任送来反省文的时候故意刁难。
世孙的特别对待给德任的宫女生活带来了不少困扰,嫉妒她的人总是会诬陷或是通过其他方式不断给她找麻烦。
德任在初入宫门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下去,聪明的她总是会用三寸不烂之舌化解危机。
在这部剧中,德任每次遇到危机的时候并非依靠世孙庇护,而是用自己的智慧自救,反而是李祘经常被英祖误会,被其他党羽诬陷,而德任则一直在救他、守护他。
这也是该剧更加突出女性智慧的地方。
当李祘向德任表明心意的时候,德任也不像其他宫女那样有一个嫁入皇室的梦想,她总是说“如果跟殿下在一起,她就会失去一切”,她的使命是守护李祘,而并非成为他的枕边人。
可是最终,她还是成为了王的女人,在德任薨逝之前,李祘一直在道歉,称如果当初没有得到德任,是不是德任现在就不会死。
可是德任则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
也就是说,德任始终在做自己,始终具有独立的人格,即便是身不由己的宫女,她还是在守护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不想成为王的女人,是不想失去自由,而她最终成为了王的女人,也不曾后悔过,这才是该剧想要宣扬的女性独立思想。
跨越阶级的禁忌之恋爱情剧总要有冲突和阻碍才好看,虽然当前甜宠剧盛行,但是「甜中带虐」才是爱情剧的正确打开方式。
成德任与李祘的相识是在幼年出入宫门之时,二人都前去祭拜因此相识。
对于年幼的成德任来说,在这深宫中能够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而她也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就是要成为五品尚宫娘娘。
不过这次见面却让李祘印象深刻,当时年幼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注意这位聪明伶俐的小不点了,直到多年后重逢,才逐渐发现了自己情圣的一面。
男女主角在一起最大的阻碍就是「三观不同」,而这根本源于二人的地位不平等,作为宫内低贱的宫女,她们是王的女人,但却连与王直视的资格都没有。
李祘身为王世孙,他的人生是被安排的,从小他就失去了父亲,因为祖父英祖对他的父亲世悼世子失望,而令其自裁,因此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生死别离。
他被英祖寄予厚望,要成为将来的朝鲜王,他因此洁身自好、严格要求自己,为了避嫌而过继给已故的伯父孝章世子,但他继承王位之前也一直没有摆脱罪人之子的头衔。
成德任的出现是李祘的意外,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宠幸一个女人。
在该剧中,二人爱情的发展是由甜入虐的,二人成年后再度相遇时成德任不认识李祘就是王世孙,还以为是兼司书,因此对李祘的态度非常放肆,也会在李祘无意识贬低宫女的时候替自己和同僚争辩,两位欢喜冤家以平等的态度交流,自然会让李祘新鲜感十足。
可是没过多久,二人就解开了误会,成德任知道李祘就是王世孙,开始客气、忍让。
李祘曾经多次想要得到成德任,但都被德任拒绝了,原因是德任想要守护李祘的生活,而不想成为王室女人。
这或许也是一种「独宠」,身为王世孙,他可以得到天下任何女人,但由于真心爱慕成德任,而不去做任何强迫她的事情。
不过成德任身为宫女,她在宫里是身不由己的,如果不是李祘的庇护,她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们的爱情最大危机在于跨越了阶级,李祘的生母在为其选妃的事情上一直告诫他要选择王公大臣家的女子,而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顺利当上王,也一直是这样回应母亲的。
德任的出现让他陷入了两难,而他也愿意让德任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但他前后三次说服德任嫁给自己,德任都以各种理由拒绝。
直到在李祘成为王以后,和嫔诬陷德任私通,按律当处以死刑,李祘才意识到自己需要保护德任,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后来误会解除,李祘还是让德任侍寝,这违背了德任原本的意愿。
不过当德任成为王妃之后,两个人的爱情也变得非常甜蜜。
可是到最后一集,剧情却突然向大悲的方向发展,让观众猝不及防。
德任已经成为了宜嫔,她生下的文孝世子因红疹早夭,此时德任正怀有身孕。
不久后,她宫人时期的玩伴因流产病死,悲伤之下她也抑郁而终。
《衣袖红镶边》的最后一集由甜宠走向了虐恋,李祘身为朝鲜的王称自己会很快忘记德任,但多年之后,即便他绝口不提成德任,可内心还是会时常想起。
该剧的结局寄予了他们美好的期望,李祘回忆起和德任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德任仍然在世。
他令德任昔日好友、如今已经成为尚宫的裴成喜将德任的遗物献上,李祘一边翻看遗物一边回忆起他与德任的过往,这一段是全剧最催泪之处。
他们的浪漫全都融在细节里,即便由于皇宫禁忌阻挠了二人的爱情发展,但他们句句不提爱,却能让观众感受到他们对彼此的爱慕。
导演非常会处理这些戳人的细节,也是这些细节共同构筑了这出禁宫悲情戏。
细节暗示与隐喻首先是《衣袖红镶边》的片名就颇具深意,原来是因为朝鲜王宫的传统就是宫女的衣服袖子上都有红色的镶边,宫女都是王的女人,而这红色镶边就是「王之女子」的象征。
因此后来李祘心仪成德任的时候就非常在乎德任的袖子,德任不小心弄湿了衣服他会生气,德任的袖子如果换成其他的颜色也会生气吃醋,以为她早心有所属。
因此后来和嫔误会德任在宫外私会男子,也是因为在德任的住所发现了男子的袖带。
另外在第一集里,小德任前来拜祭死去的瑛嫔时偶遇了当时的王上英祖,英祖由于小德任长得很像自己的女儿和平翁主,于是敞开心扉跟她诉说往事,既说了「衣袖红镶边」的典故,又说起瑛嫔以前也是宫女出身的过往,暗示了小德任将来的命运。
英祖与瑛嫔的爱情与李祘和成德任的爱情形成对照,在瑛嫔的榻前,英祖慨叹:“然后有了一种错觉,觉得世间万物都会为我所欲”,之所以是「错觉」,是因为王者不可能万事随心所欲。
这也是为何后来成为王的李祘不能左右自己的心意,他不能不顾一切地得到德任,在得知德任怀孕的消息后并不能开开心心地冲动她面前,而是要先去安慰尚未生产的中殿;在面对丧子后独自悲伤的德任时,他即便再痛心却还是要心系天下;在德任死后,他也必须要强迫自己忘记儿女私情,这样才能成为贤明的君主。
英祖怀念瑛嫔的时候说:“是真的失去她了啊,今后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在最后一集时,李祘回忆宜嫔时也说了同样的话。
这个前后呼应的结构让观众看着非常舒服,联系起来更能突出帝王的无奈,以及身为后宫嫔妃的苦楚,而这恰是造成深宫爱情悲剧的原因。
在书写爱情的时候,编剧也通过一些细节表现李祘对成德任的青睐,比如当时柑橘很珍贵,当时身为王世孙的李祘才能得到一个橘子,而他竟然藏于衣袖之中带给德任吃;而他成为王之后,他在旁人面前都会自称寡人,就算在和嫔或者中殿面前也同样如此,可是面对德任,他会亲切地称“我”。
这些细节都代表了李祘对德任的特别,而爱情最让人上头的地方也在于这份「独宠」。
深宫里的爱情悲歌唱了不少,但是单纯地把《衣袖红镶边》看作是宫女与王上的爱情故事似乎有些狭隘。
宏观来讲,剧中书写的是历史的无奈、女性的觉醒,是每个个体在那个时代努力生存、追逐理想的力量。
如果像传统韩剧的节奏,成德任与李祘的爱情故事至少是50集起的体量,但由于该剧对情节进行了高度浓缩,控制在17集结束,才使该剧的节奏更加符合现代观众的审美口味。
当然,结尾的悲情来得有点突兀,许多细节没有诉说清楚,不过对照历史,对于宜嫔的死因以及李祘的晚年描述确实不多,也存在一些争议,编导选择用这样模糊的方式带过反而是尊重历史的表现。
虽为历史剧,但很显然《衣袖红镶边》已经超脱了历史的界限,而是赋予了现代人的思想。
那么回到今日探讨的话题——「灰姑娘」的母题要如何「脱窠臼」呢?
「在内容上创新化、在主题上时代化」是该剧带给剧作者的一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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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袖红镶边》讲述了朝鲜正祖李祘和宫女成德任的故事。
饰演李祘的李俊昊演员说:“如果说(电影《李祘》)那时是李祘的生平传记,那这次是宫女的故事,从宫女的视角看待王世孙,这个视角是非常有趣的要素。
”从题目到内容,以女性视角揭示的浪漫悲剧史,强调宫女成德任的自我意识。
同时导演用唯美的镜头语言,尤其是对空间的调度十分亮眼,延伸出一个个充满暧昧气息但又克制的想象空间,又擅用特写镜头。
创造了史剧特有的古典、含蓄之美。
最能体现这一特点的一场戏,是祘被禁足时,德任在门外读起了《诗经》: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其虚其邪?
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其虚其邪?
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
惠而好我,携手同车。
其虚其邪?
既亟只且!
两人虽隔着一扇门,但心意却从未像此刻一样贴近过。
这段从台词到拍摄,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个多余的镜头,是我觉得目前为止最精彩的段落,比“沐浴”名场面还耐看。
德任说选了自己喜欢的章节,一首诗的选择,加上平淡的一句台词,却暗藏着两层意义。
一是德任选了她喜欢的诗,而不是觉得祘可能喜欢,也没有问祘想听哪一节,体现了德任的自我意识。
二是含蓄地传情。
《诗经》里讲爱情的诗比较多,德任却选了一首表面看是逃亡诗的《北风》,所以祘试探她:“你是知道意思才读的吗?
”朱熹在《诗集传》解释过这首:“言北风雨雪,以比国家危乱将至,而气象愁惨也。
故欲与其相好之人,去而避之。
”
和祘理解的“与爱我之人携手离去”有相近的意涵。
与前面祘上课时学的《蒹葭》相比,更显出这首《北风》所表达情感之含蓄。
而且,德任在解释到“惠而好我”时停顿了,祘接着解释“与爱我之人”,并在下一段诗中重复了一次。
这段感情中,祘是比较主动而坚定的一方,她没能说出的爱意,他可以毫不吝啬地重复两次。
也与祘后面告白两次相符。
从导演拍摄的层面,这段戏最重要的就是影子,影子加深了含蓄传情的效果,看不见却比面对面还要心动。
花絮中导演为了影子呈现的效果好看,特别给祘垫高了4层坐垫。
场景十分简洁没有多余的背景,正反就是一个门的背景,实际的门是关的,但“心门”是敞开的,但因为没有相见的关系,两人之间虽有暧昧又是十分克制的。
或许也是因为没面对面,才克制得了。
看得出导演在现场非常细致、严谨地把握好每个场景,包含小细节,几乎每一场戏都会先彩排,导演拿着剧本在旁边看演员演一遍,从男女主到老戏骨李德华都100%配合导演的方式,从花絮就感觉得到拍摄现场的用心。
上一次在别剧的花絮中看到用这种方式排戏的是申娜妍导演,她的作品已经获得今年百想艺术大赏的最佳作品了。
明年也看好“小衣袖”同时,这段戏导演大量使用表达情感的特写镜头,使画面重点聚焦在人物的脸上,也就是聚焦在他们的情感上,是很考验演员细节演技的部分。
从以诗传情,这种氛围和一直延续到了祘表壮志,德任忍不住推门进来,对祘表明守护之心。
对于正隐忍着痛苦的祘来说,德任的“守护”是比任何告白都有力量的。
一开始听到是怀疑,当德任解释后,祘真的被感动到了,恰到好处落下的一滴泪,是这段戏完美的ending
比起读诗的段落,另一个名场面也很好地诠释唯美而含蓄的古典美。
就是会让人翻来覆去回放无数遍的名场面“沐浴戏”了。
这段的空间也相对狭窄、简单,也正因局促感令两人气氛更加尴尬,水蒸汽让整个空间显得十分朦胧,而铺满花瓣的晃动的水象征着涌动的情欲。
透光的帘子和摇曳的蜡烛,都渲染着这一段暧昧的气氛。
还有他若隐若现的湿衣服,露出的腹肌,沾了水珠的手特写和眼神特写······无一不在表达着美和情绪。
导演调度将空间的作用发挥到最佳,利用布景道具、细节特写镜头渲染出了这场戏的极致氛围感。
--- 更新:上一篇我分析了《衣袖》的两处闪光点,一是女性视角,二是唯美的镜头语言。
如今剧已落幕,这两处亮点不仅贯穿始终,更成为了《衣袖》的结局深入人心、余韵悠长的核心点。
结局出现了许多前后呼应的画面,有的是被强调的、着重刻画的,有的只是一个镜头带过,隐藏在细节中。
例如导演巧用水中的倒影,婉转地表达了人物的心境变化,其中藏了很多小细节。
最初,两人相认就是透过水中倒影,水常常用来象征情感,最初的水面澄澈如镜,周围绿树环绕,正是春夏好时节。
水映出他们各自的处境和内心,祘的爱慕像水一样澄净,显露无疑,掉入水中的扇子打乱了心绪,但水面很快又恢复明净,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他都是喜欢德任的。
而德任通过倒影,第一次看清了两人真实身份的差异,后来她由内而外一直抗拒的,不就是这种明摆着的,因为身份而注定无法对等的爱吗?
15集结尾,经过祘不断地告白,德任终于给出一次回应,她抓住了祘的红袍衣袖,这个动作是她不小心跑出来的真心,水中的倒影证明这一刻她是真心的、情感先于理智做出的选择。
可是德任成为后宫之后,她目送伙伴出宫的场景,重点是放在她与自己告别的一幕。
但那之后,独留一人在桥边的一幕也充满了余韵,周围不再是绿树,一点夏意也无,而是枯黄的树叶正凋谢的萧瑟之秋,应了OST《放开你的手》中“微风拂过,就连花叶也一一凋零”这句歌词。
这个远景镜头让德任显得格外落寞、冷清,撒满了落叶水面看起来也不再澄澈,也几乎没有水波,变得混沌而死寂,正是她内心的写照:一潭死水般的后宫生活。
再后来,德任不在了,这次换王一个人站在桥边,物是人非。
同样是一个远景,可以看到一个细节,右边的树已经是一片光秃秃的枯枝。
失去了挚爱的祘,就像这巨大的枯木,虽然仍然挺拔地、顽强地站着,但已失去生机。
虽然不是同一年发生的故事,但也顺应了季节的特征,爱意萌发的春夏、苦等而走向孤独的秋、德任离去后变得枯寒的冬······导演用季节变迁的细节,一方面暗示时间流逝,一方面暗示人物的心境变化。
水面上成对的鸳鸯更衬托出王的孤寂,画面越美越是残忍,此时的水面也是混沌的,当年的清澈是再也回不来了。
特别的是,导演不仅用剪辑手法切入回忆画面,而是巧妙地运用光影,让情绪衔接得更自然。
这一幕因水中波纹流动,祘的脸上一直有微微的波光在闪动,正映出他内心变幻的思绪。
除了水中倒影,还有一点是唯美镜头语言的特别之处,导演擅长用俯角\鸟瞰镜头来表达宿命感、加强了悲剧性。
先王英祖和提调尚宫的爱情,一直与祘德的爱情像是对照组般的存在。
开头是提调尚宫告诉小时候的德任,宫女一生都是王的女人,死在宫里就是体面等等,强调了宫女的悲哀宿命。
提调尚宫死去的时候,英祖也露出了悲恸的一面。
导演用俯角从上往下拍两人一红一白、对错而卧的身体,明明两位都已年老,可这个角度看起来竟然像偶像剧男女主一样浪漫唯美。
这个画面表达出英祖对尚宫并非没有情,但两人注定会错过,头朝向不同的方向,演员姿势的摆放有种倒错、颠倒之美,更加深了宿命的悲剧氛围。
红、白的服装也和德任临终时一样,她穿着白衣,而祘穿着红龙袍。
无论哪个女人离去,王都要继续活着,因为他不是一人的王,而是朝鲜百姓的王。
导演用鸟瞰镜头表达了这一点。
祘登基时,一人走上御道,缓缓走向大殿,这条路是漆黑险峻、庄严肃穆的,但不得不走。
在鸟瞰镜头下,王只是小小的一个点,宫却很大,可因只有王能走上御道,因此在这一画面中,不是李祘,而是王的符号,走上御道,是王的天职,也是宿命。
祘离开时,从御道反向而行,暗示他要卸下王的身份,做回李祘,王卸下身份,不就是将死之时吗?
也为结局祘选择德任铺垫。
只有死了才能做为李祘本人活着,也是王的宿命。
前后稍微不同的是点亮的灯,意味着他在位已经完成了使命,做了很多利于百姓的贡献,也获得了一直反对自己的大臣的认可,可以功成身退了,是对历史上这位明君的肯定与致敬。
祘弥留之际一幕,也是俯角镜头,唯一被照亮的是《诗经》。
《诗经》代表的是祘与德任心意相通的爱,经过确认的爱。
前后两次读《诗经·北风》是他们彼此确认心意的时刻。
现在看来,台词中竟然没有最直白的“我爱你”,只用“恋慕”、“和你成为家人”、“惠而好我”等委婉的说辞,真的是极具诗意、古典美的表达。
现在只有《诗经》处有光,祘的脸上没有光。
暗示着他的生命即将结束,但他的灵魂会受到这微弱的亮光指引,回到他心之所向的,挚爱身边。
同样,导演也用类似的镜头表达了宫女的宿命。
英祖去世后,宫女们都患上了白色的丧服,在这个俯角镜头中,她们的裙摆和旁边的白衣在一起,就好像几团被揉皱丢弃的纸······
在大殿的福妍因为失去了主人一度被赶出宫,也就是如果主人没了,作为附属品的宫女也变得毫无用处,因为宫女除了是王的女人,便没有其他意义了。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德任去世的场面中,没有这类象征悲剧宿命的,绝对的俯角\鸟瞰镜头,而多是特写镜头。
尤其很细腻的一点,是特写随德任死去而凝固的泪水,和祘不断从鼻尖滴落的泪对比。
一个已经不再流动,在死亡的瞬间停止了,一个像像泉水一样涌出,源源不断的、悠长的悲伤和悔意。
回到镜头的设计,为什么不要渲染德任悲惨的宿命呢?
答案就在她的最后一句话中。
“您还不懂吗?
如果我真的不情愿的话,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逃得远远的,最终留在您的身边,是我的选择,您不明白吗?
”前面都在说导演拍摄的巧思,镜头语言的艺术性,而现在这一句“我的选择”体现的正是《衣袖》的另一点关键,女性视角、女性意识的觉醒。
剧中德任的命运,是她自己的个人选择,现在很幸福,某天又会悲伤的生活。
英熙的话,似乎也是德任未说出口的,英熙对她的选择表示不后悔:“我感受到了身为宫女不敢奢想的幸福,即使代价是死亡,我也在所不惜。
”德任也没有后悔爱上祘,她可是说着“我自己更珍贵”的成德任啊,那样的德任与过去的自己告别时,高高地举起了手。
我认为《衣袖》体现出的女性意识是非常珍贵的,尤其是在历史背景的古装剧中。
正如大王大妃所说“后宫是华丽的监狱”,从宫女到大王大妃,无一不受困于王。
在这样的环境中,德任追求自由、坚持自我选择的心一直都显得尤其珍贵。
与《步步惊心》最本质的不同点就是,德任不是穿越而来,不是现代女性,而她拥有着超前的自我意识。
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封建制度,是时代的悲哀。
如果不选择更强大的人寻找庇护,她一定会被善妒的和嫔整死,如果投靠大王大妃,代表着背叛祘,这是说过要守护祘的德任绝对不能接受的事。
从头到尾,德任从未怀疑过自己是祘的人,就像洪德老的“忠”是建立在从小与祘的“情”上的,而非政见相合。
德任的“爱”,实际上和她的“忠”也是不可分割的,因此祘一直是她唯一的选择,就像封面剧照中直视镜头的德任一般,由自己选择的命运,她没有后悔。
--- 《衣袖》难得的一点是,在强调女性意识的同时,没有疏于对男性人物的刻画。
对德任和祘的刻画力度几乎旗鼓相当。
“王爱着宫女,但宫女究竟爱过王吗?
”这个问题贯穿全局,直到德任临终前,王还是在问:“你从来不曾恋慕过我吗?
就连丝毫的心意也不曾给过我吗?
”
德任恋慕祘这件事,祘是真的不懂吗?
为什么直到她死还要反复确认呢?
我的理解是,祘对“爱”有着深深的执念。
来源于小时候,祘的父亲思悼世子的死对他影响太深。
他不确定父亲是爱自己,还是讨厌自己,也不确定对他万般严厉的祖父是爱自己,还是根本看不见自己。
所以有一个名场面是英祖痴呆发作,把祘错认成了思悼世子,祘很怨恨这点,就好像自己从不存在,只是父亲的影子,于是他终于爆发,声泪俱下地说:“就算一次也好,拜托看看我吧!
”
在这场戏中,自小习惯了隐忍的祘在众人面前大爆发,怨恨、委屈、痛苦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因此导演这段一直用晃动的镜头烘托紧张气氛和波动的情绪。
这一幕更是用了一个倾斜镜头,重心朝祘那边倾斜下去了,单看截图的话,会有一种“祘快滑下去了”的视觉效果,其实这正是两人之间情感失衡、祘的心正摇摇欲坠的具象化表达。
祘会在“家人”爱他、讨厌他之间反复横跳,因此需要通过实际的“确认”。
对于思悼的“确认”是金藤之词,实际存在的物证让祘确认了思悼的父爱。
当他听到英祖念完金藤之词,得知思悼用自己的命,保住世孙的位置后,他紧紧闭上了眼。
获得“确认”的祘从表情看来,他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还是痛苦的,多年的怨恨怎么能一笔勾销呢?
对于祖父的“确认”是死前的忏悔。
这场戏的台词也很有深意,英祖用“王”和“祖父”这两个身份分别对祘说了些话,以王的身份,交代祘成王的道理,然后又以祖父的身份让祘原谅,随后祖父死在了祘怀里。
有意思的是,祘也从两种身份“世孙”与“祘”做出回应,先回应了“王”,再回应“祖父”,对王说“殿下抢走了父亲、抢走了祖母,一切都是因殿下而起,全都是殿下的错。
”他作为世孙,表示不会原谅英祖。
接下来不再是世孙对先王,而是祘对祖父,称呼变了,表情也变了,一下子眼睛闭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拜托您回来,我真的好害怕。
”透过祖父的真心道歉,他得到了迟来的确认,祖父还是爱他的。
两种身份的区别,可以说是“作为王的双重面孔”,直到死才能卸下王的身份,只作为他本人活着。
祘是一个孤独的王,他内心渴望家人的爱,但因为每次都迟来的“确认”,家人的爱对于他来说是,明明渴求,却总是混杂着怨恨、疑惑、危险的不安定情感。
这么看,“和你成为家人”并不是一句好听的情话,因“家人”对祘来说是更沉重、更复杂、更令他存疑的存在啊。
他潜意识会通过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被德任爱,填补内心缺失的对爱的渴望和不被爱的恐惧。
并不是到死都还不懂她的心。
德任是那种认为如果不能拥有全部,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才好。
而祘是即使拥有了全部,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正拥有家人的爱。
这样的祘,为了成为德任的家人,他做了哪些努力呢?
导演有意用服化的调度来暗示这点。
当德任成为后宫,祘每每来找她,几乎都会换上“私服”,不穿龙袍。
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他卸下君王的威严,想要成为德任平凡的夫君。
但有几次重要时刻,来不及换,还是穿着龙袍就来了。
第一次是得知德任身体不适很担心,急着来看;第二次是听到德任怀孕,安慰中殿后清晨还是过来看德任了;第三次就是德任临终,他跑着来见最后一面。
尤其后两次真的很虐,他穿着龙袍,就像带着王的面具,代表此时是以君王的身份来的,显出与平常来看德任的区别,对比之下更残酷。
即使他想努力成为德任的夫君,终究还是王啊。
作为王,出于礼仪必须先去安慰中殿,即使德任死了也必须“没事”,毫无选择的、必须先把私情藏起来,要顾大局、顾百姓。
那德任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不找祘,只要找姐妹们呢?
真像庆熙说的只是在“虚势”吗?
装作无情,让祘别再留恋。
德任说祘还有百姓,可姐妹们只有她,她这么离去感觉愧对姐妹。
一方面是德任真的很重情重义,她们承诺死后在一个地方等着彼此,英熙先去等了···或许德任想告诉姐妹们,不要难过,她会遵守承诺的。
如果是这样理所当然的话,就算不说她们也会知道的。
可她说了“愧疚”,或许德任不能遵守承诺了?
因为最终在祘弥留的梦中,德任还是选择了在他身边,而不在别处······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祘。
弥留之际他也终于能卸下君王的身份,只选择做德任一个人的夫君了。
门的意象也用得很妙,两个世界的交界点。
第一次推开门的祘并不知道那是一切走向不可控制的节点,还轻柔地亲手带上了门,走向了残忍的命运。
第二次要推门离去时终于意识到了,不能再一次失去德任了。
德任的话也很明显,催促他回去,越过那扇门,还能还阳。
君王的双重面孔,代表着只有死才能卸下王的龙袍,换上舒适的衣服,做回他自己,也做属于德任一个人的夫君。
现在,他终于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只为了自己的选择,他要留在与德任在一起的瞬间里。
这里祘说了两次“请你爱我吧”,两次的情绪略有不同。
第一次的表情和语气流露出的是爱意、柔情、思念,第二次的表情好像快哭了,包含着长久的岁月里没有她的委屈和可怜,仿佛在用眼神说着不要再推开我了,拜托······
这个结局,既尊重了历史,也强调了剧中深刻描绘的爱情,残忍中留有安慰。
在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画面中,那年夏天的花如她曾经说过那样,盛开了。
“就算是过去也好,是梦也好,是死亡也无妨,我只愿选择与你共度的这一刻,这瞬间,永远不变,这瞬间能持续永远。
”
每次一部剧结束,看到最后的字幕写“感谢这段时间收看某某剧的观众们”之类的话,就像在提醒我故事落幕了、该出戏了,每次看到这行字幕时也会有作为观众得到尊重的感觉。
《衣袖》就是使观众感到满满地诚意和尊重的那种作品,从导演、编剧,到演员们细腻又扎实的演技、花絮中感受到的剧组的友爱,强劲的感染力充斥在戏里戏外。
也许我入戏太深,对我而言《衣袖》不仅是一部好看的、拍得不错的剧,而是想真心感谢他们的程度,能用心创造出这样的作品。
无论从叙事视角、人物刻画,或唯美的镜头语言、主题立意来说,《衣袖》都是非常饱满又深刻的艺术作品。
唯美的、古典的、悲切的,让人又笑又哭的《衣袖》,不仅是表达了女性意识,女性在封建社会被禁锢的痛苦,也表现了作为王的孤独,至死才能做回自己的宿命感。
最终还传达了“瞬间即永恒”的理念,起到了以史鉴今的效果,即使在瞬息变化的今天,也努力抓住当下瞬间的幸福吧---- 隐喻分析:所有人的宿命,暗藏在前2集的细节中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再重新看《衣袖》第1、2集,已完全是不同心境。
但值得重刷的理由是,在前两集中,藏着许多惊人的细节,隐喻了所有人物的命运和结局!
仿佛一个即使知道了也无法避开的、宿命的循环······
当小祘偷偷来看死去的祖母暎嫔,他因为曾怨恨祖母害死了父亲,觉得祖母一定会恨自己。
这时小德任安慰他的台词值得寻味:“傻瓜,就是因为死了才懂啊,亡者全都知道,连你没说出口,暗藏的心意也知道,刚才在路上见到的灯火啊,明明有风,却没有一盏灯熄灭,代表暎嫔慈驾很高兴你来找她:快来,我很想你,天色很暗,小心循着灯火过来吧。
”
小德任聪慧通透的一席话抚慰了小祘,还用红衣袖替他擦拭眼泪。
参照17集最后,祘在弥留之际,灵魂受到了《诗经》旁烛火的指引,得以回到德任身边,选择与她在一起,开始第N次告白。
此时德任不再催促他离开,而是用洞悉一切的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替他擦去眼泪,一句话也没说,还破天荒地主动吻了他。
“亡者都知道”、“很高兴你来”、“我很想你”、“循着灯(烛)火”,小德任代替暎嫔所说的心声,隐喻着结局德任未表的心。
无论是小宫女还是后宫嫔妃,陪他走一段路、替他擦拭泪水的,一直都是她,就像最初那样。
黑夜中的光,是伴随着死亡的爱。
回到第1集,小祘与小德任的对话被突然来访的英祖打断,英祖发现小德任长得像女儿和平翁主,便对她说起了往事,并第一次点题。
原来暎嫔也曾是宫女,被英祖看上,成了后宫。
对照德任与祘,他也是在登上宝座后得到了她,又疏于对她情绪的关心,最终失去了她,是不是因他也拥有了“如今世间万事皆能称心如意的错觉”呢?
那时的小德任当然不会理解:“怎么是错觉呢?
殿下您贵为君王,不就能够随心所欲吗?
”这里英祖直接说出了作为王,不能随心所欲的事实:“王不能做的事,你可知有多少呀?
”后来成王的祘印证了这点,即使听到德任怀孕消息,开心地冲出去,半路想到名分上的中殿,只好掉头去中殿那;面对丧子卧床不起的德任,他比起悲痛自己的儿子,必须先想着同样遭受疫病的百姓。
最终不能随心所欲的英祖失去了暎嫔,祘失去了德任。
把英祖的话,当成是祘说的话,是不是也能通呢?
想着是祘在说:“寡人是真的失去她了啊,今后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
是的,为了不再有第二次,祘没推开那扇门。
那晚之后,小祘想寻找不知名的小德任,他站在山上,意味着他处于高位,必须学会心怀天下,不能被私情影响,于是在这决心不再找她了。
不过那时周围背景还是一片绿色,就像年幼的他一样充满生机,即使决心不再找,属于他的夏天还是会找到他。
多年后,德任离世,导演用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镜头,远景拍背影强调格局、特写拍脸部以表决心。
只是这时的周围环境,如同他的内心写照,已是一片荒凉死寂、失去生机的严冬。
对比之下,更显出宿命的悲凉。
下完决心,回去的路上小祘还自己念叨,德任不在更好,在自己身边,她就会有危险。
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小时候这么明事理,怎么长大了就不管不顾,偏偏忍不住要把她绑在身边呢?
小祘自言自语被小洪听见,小洪不知道是对小德任说的,错以为是对自己说的,还表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从此奠定了洪德老跟德任的后续“争宠”问题。
说到洪德老和德任,第2集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很有意味。
当初不知道,这不就是所谓的“狭路相逢”吗?
不然设计在这里初遇的用意是什么?
洪德老强调了这是一扇必须有一人让步的窄门,最终他退后了一步,让德任过去了。
原来初见就隐喻着洪德老、德任的关系和结局了······洪德老总是嫉妒德任在祘身边,两人关系不好,后来两个人都被赶出宫,德任回宫之前,还特意找洪德老“炫耀”、气他。
但洪德老死前,还是退了一步,写信给祘,告诉他《史记》那页是被德任撕掉的,让祘知道了原来小时候真正救他的人是谁,算是洪德老对德任“让步”了。
这个人物的悲剧性也很饱满,花絮中导演说洪德老的忠要表现为爱,德任的爱要表现为忠。
两人的共同点就是祘,而表现方式截然相反,所以注定有冲突,最终需要有一个人让步。
再来,德任和祘长大后重新再遇见的第一个场景。
德任在书房抄书,听见祘在隔壁上课,老师问祘,如果他不是王,是平凡匹夫呢?
这组镜头是从德任的脸部特写,到祘的脸部特写的连续。
从她的反应,到他的回答,再回到她的反应。
她第一次听到祘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德任觉得比起传闻中的“东宫老虎”,好像也没那么不堪嘛?
能说出这样话的祘,在她眼中很优秀。
她边说边挂画,说完后拍了拍画中“橘猫”的屁股······不是传闻中凶恶的老虎,而是一只大橘猫?
这就是德任对他的最初印象了。
画中也有红色小花,时刻点题。
猫抬头望着上方的蝴蝶,可能也是“橘猫祘”与“蝴蝶德”的小小隐喻吧。
可惜他无法像猫一样温顺,德任也无法像蝴蝶一样自由。
几年后,德任也许忘了祘的回答,也许只是期待他的回答会因她而改变?
总之同样的问题又被抛出来。
这次祘的反应和第一次不同,但答案也差不多,他依旧从没想过成为普通人。
因为以他的阶级地位、生活环境、从小受到的教育、背负的责任,还有深怕一懈怠就变成父亲那样被抛弃的恐惧感······使他根本不敢想,对他来说,是1%的可能性都没有的事。
当德任问他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是回答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只能尴尬地苦笑说不知道。
好听的话也不会说一句,欺负起来比谁都厉害,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吗?
就像当时没完没了的“反省文”······
结局出现在遗物中的裱框反省文,并不是最终通过的反省文,第2集这里有特写。
那是德任以为会最终通过的反省文,所以特别得意地给裱框起来、还贴上小红花,祘看了感叹“哎一古”,但是又不舍得破坏她“精致的反省文”,就另拿了一张白纸,写上不通过的理由。
这个小细节在前面很甜,到了结局变成了遗物就更虐心。
曾经捉弄她的一篇篇反省文,到头来却成了命运“捉弄”他的利器。
在那个封建制度中,有能逃过命运捉弄的人吗?
也许有人觉得,如果德任始终不承恩,最终会实现她的目标,正五品尚宫,就像活到了最后的庆熙那样,不受感情的牵绊,实现独立。
但是残酷的事实却是,个人的意志,无论是王还是宫女,都是难以掌控的。
即使庆熙现在是提调尚宫,等到祘一死,王朝更替,她就会被赶出宫,铁饭碗是不存在的。
而祘很快就要死了······
虽然在视频中没有那么明显,但是截图对比一下子就非常明显。
最后一场戏,导演十分巧妙地运用光影的变化来暗示死亡。
祘选择了留在这与德任在一起,放弃了还阳的机会,于是阴影笼罩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渐渐变黑了,隐喻着在现实中祘已经死去。
不得不佩服导演的巧思,含蓄的艺术表达手法!
通过多处前后呼应、细节隐喻,使前面每一处埋下的甜蜜,在最后都化作悲伤的余韵,久久不能散去,也像是一个宿命的循环,承载着不幸命运的封建体制不断地更替着主人,吞噬了所有人的意志,而最终没能改变任何事。
我想如果《衣袖》能给观众留下这样强劲的印象和深思的话,一定程度上也算做到了“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 更新“我们现在说的是柑橘没错吗?
”《衣袖红镶边》告白名场面前两天李俊昊演员在ins上发“喝了柑橘茶,两杯”,一下把我拉回了《衣袖》名场面之“我们现在说的是柑橘没错吗?
”祘借柑橘表白心意,德任借柑橘正式拒绝祘的爱。
这个场面回过头再重新看,也充满了细节与微妙的情绪,也是德任一次又一次拒绝祘的起点。
这场戏,祘的衣服、背景环境、柑橘的颜色,全都是以青绿色为主的,就像他的心意一般青涩、恣意生长,祘正是无所顾忌、完全陷入的状态,一连说了三个“喜爱”。
祘说这段话时,应该是在作诗,诗名为《荷塘》,或许是心里想着第一次见面落水的荷塘吗?
镜头还特写了他正在写的字,“鲜红艳雪副”,也是时刻在点题“红”字
总之听到告白的德任眼中先是惊讶,随即闪过一丝喜悦,但更多是顾忌,不知怎么回应的犹豫。
这时祘掏出了那粒珍贵的柑橘,同时又觉难为情,故意偏过头去不看她,躲避了德任直视他的目光。
单手给、双手接的动作,从礼仪上无何厚非,显示了他们的从属关系。
但是这里要给的东西,不是一般的物品而是代表爱意的柑橘,如果翻译一下祘的心理活动,大概会是“给你,我的爱,还不快接着”?
这个给予的动作一开始就缺了平等的对待。
德任接过来发现是珍贵的柑橘,表情多么开心呀,她强调了是不是特意拿给她这点。
是专门为了她、刻意拿来的,这个点对她来说很重要。
前面在人物分析篇仔细地讨论过,祘总是需要“确认”德任的爱。
其实,德任也需要“确认”,自己对他来说是不是足够特别?
足够珍贵?
也许是上次在宫外,他说的“特别”让她有了期待。
也许第一次“告白”是在宫外,他才比较容易说出自己的真心吗?
这个镜头,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站在人来人往的喧嚣街道上,而他们只是其中最平凡的男人和女人罢了,就像后来的她最期待的那样。
但是现在,祘太难为情了,口是心非,眼睛也不敢直视德任。
随口说了“刚好剩一个”······帕布,还不如说“路上捡的”呢!
就是一句违心之言,毁了这场告白。
德任的表情瞬间暗淡下来,失望的眼神掩饰不住,露出一个勉强地苦笑,又很快凝固在脸上。
对于德任来说,祘的爱是那珍贵的柑橘,而成为后宫,就是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刚好剩下”的爱。
这点是德任绝不能接受的,就从这里开始,德任狠了心要一次次地拒绝他。
祘没意识到自己失言,并强迫德任收下他的爱。
镜头特写了手部动作,他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她,不容许拒绝,强硬地把自己的心给她。
如同ost《像星星一样照亮你》中的那句歌词:“不熟练地将我的真心,展示给你看。
”可是强硬的动作更激怒了德任,她突然像小刺猬一样竖起了身上的刺。
现在,她感觉自己既不特别,也不珍贵;既没得到尊重,也没有拒绝的自由。
其实德任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他先是说错话,好像施舍她一样;接着又摆出主人的架子,剥夺了她拒绝的自由,否认她意志的重要性。
之前他夸奖她的时候,她不知笑得多开心呢多说几句“辛苦你了”、“你是我的人”好听的话不行吗?
虽然从祘的角度,他只是想把珍贵的东西全都给德任而已,从来都不是施舍,也不是剩下,而是从未和任何人分享过的、唯一的爱。
就像他只带她来赏花,时隔多年再次盛开的、思悼世子死后一次也没有绽放过的,不是花,而是他的真心。
又如在暗夜中,偷看开窗赏雨的她,而在角落独自绽放的梅花,是他悄悄敞开的真心。
可惜,他总是将真心隐藏在书、花、水果这些无生命之物中。
“我们现在···说的是柑橘没错吗?
”
这句台词真是神来之笔,珍贵的心没能送出去,小小的柑橘孤零零留在桌上没人要······含蓄地表达了祘意识到自己被拒绝的落寞。
柑橘这个意象选得很妙,有的很酸,有的很甜,但没剥开之前,谁也不知道是酸是甜,就像是一段心意还不明朗的暧昧关系。
祘拂袖而去,又气又委屈,跑去射箭,青筋暴起,这里又特写了被箭射穿的靶心,真可谓是“万箭穿心”!
也许有人觉得是德任一直在逃避和拒绝祘。
可在那之前,其实是他不止一次地先用贬低她的话、各种违心之言,以及强硬的行为,把德任推得更远。
原本他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下图是一个被一分为二的构图,他们被窗框“框”在各自的位子上,中间被阻隔了,画面上祘这边空间大、德任的空间小。
但是随着祘主动地越界、逼近,属于德任的空间受到了挤压。
“你是我的人吗?
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吗?
你的所思所想、你的意志,甚至你的心意,全都是属于我的吗?
”和台词一起,镜头也强调着压迫。
这一套动作真的张力十足,似碰非碰滑过脸的手,掐住脖子,松开又忍不住触碰了她的脸。
随着他带有威胁性的触碰,倾斜的镜头意味着两人强烈的情绪波动。
像这样用来表达人物处境或情感的巧妙构图与细节,在《衣袖》比比皆是,几乎没有浪费的镜头,无论是德任与祘的场面,还是与别人的戏,每一幕都深藏巧思、耐人寻味。
二刷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段落,是德任为了救祘,去找中殿求助,而中殿让她解谜。
因为德任的回答太智慧,第一次看完全集中于台词,二刷才注意到画面的“解谜”。
第一题世上最深的是什么?
德任回答是包罗万象的宇宙,对应的画面也是一个开放性构图,房间内明亮有阳光洒入、映照出长长的影子,强调广阔、无限的天意。
对比,第二题问世上最难度过的坎是什么?
德任答是上寿(100岁),寿命是人难以改变的事。
对应的镜头是一个典型的封闭性构图,尤其把中殿给“框”起来了,强调有限的人事。
但这里只有中殿被框得死死的,大概是为了暗示中殿一生被困深宫,与最后一集她说的“宫是华丽的监狱”相照应,而德任暂且还是有点自由的小宫女。
这段中殿一直在绣一只仙鹤,当她听完德任的三个答案,注意到了德任是个不一般的宫女,这时特写她手中的针停下来、扎在布上,代表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而且够尖锐:世孙究竟有多中意我?
第二次德任再来见中殿,她的仙鹤已经绣好了。
仙鹤这个意象有着吉祥长寿的含义,脱离世俗的仙气也有高洁、自由之意。
有人认为刺绣的完成代表了中殿的“宏图野心”,但我想如果她绣一个“龙”,也许还能成为广寒宫的新主人···而她绣的是“鹤”,与其说表现野心,似乎还是表达被困深宫中整日刺绣的百无聊赖更为贴近一些。
中殿的生活也是德任以后的生活,一辈子待在宫里直到死去,那就是德任最抗拒的事······可是人的心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 “王爱着宫女,宫女有没有爱过王呢?
”作为《衣袖》的核心问题,好像直到最后都还是留有疑问:关于德任死时,为什么只想见同僚们,而不想见祘?
也许有人会误解为,那是德任怨恨、报复祘的终极表现,或是她真的没那么爱他?
实际上,德任的心绝对不是那样的。
真正的答案就藏在德任自己说过的话中!
在这之前,需要先梳理一下德任的心意。
前面分析中也提到过,导演擅长用“水”来象征情感,尤其用水中倒影映射人物的真实心境。
不只有倒影,与水有关的,无论荷塘、浴池、湖水、雨水,还是剧中几次打水漂、沾湿衣襟,都代表着人物情感正发生变化。
德任第一次用叶子做小船,想要“送走”自己的心意,小船在水面上划了一阵停下了,暗示德任的心意不由自主,不是想送走就能送走的。
而她跪在水边,裙摆已经明显被沾湿了。
另一个浸湿衣服的地方,就是浴池名场面了德任搅拌沐浴药材的时候,镜头特写了沾湿的红衣袖。
后面更是整个入水,波动的情感不言而喻。
德任第二次想送走自己的心意,可这次小船根本没有划行,原地不动,如同她渐渐沉重的感情。
但她依旧抗拒着这份爱,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不能为祘做些什么,于是一下子又把小船拎起来了,打破了平静的水面,泛起小小的涟漪。
对比一下前后两次小船停泊的特写:第一次水面不够干净,第二次可谓清澈见底,如果不是水中阴影,还以为是直接放在地上呢用这样一个小小的对比,可以明显地看出,德任也越来越难以否认自己的情感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觉得这莫名的情愫不知道是什么,那么现在她心如明镜,爱上祘这件事显而易见。
导演真的是在细处做足了工夫!
两组镜头巧妙运用水面的光影,唯美又含蓄地映照出德任的心。
德任想要的大概就是这样如湖水般平静的生活吧?
但是从他们再次相遇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平静。
从最初的意外、祘被德任莫名其妙拉下水,到他不顾王的威严、着急入水捞人,从被动到主动的对比,也暗示着感情的转变。
除此之外,雨水也是推动情感变化的辅助,还记得有次下雨,德任推开窗赏雨、祘偷偷看着她暗生情愫,窗边的梅花也悄然绽放。
专属于德任的雨,是她找到金藤之词却没来得及告诉祘时,失望地站在外面,淋了一整场大雨。
借由现在的雨,回想起曾经跟祘一起度过的雨天。
雨停了,镜头特写了仍有雨滴的枫叶,与德任脸上的残留的雨水,在这个多事之秋,德任再一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出办法守护祘,帮助他登上王位。
其实,德任为找金藤之词东奔西跑的前一晚,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抗拒的原因、她的自我意识、对祘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以及最终做出的选择,德任都自己说得很清楚。
徐尚宫比谁都清楚德任真实的心意,她明明如此爱慕着祘,所以德任临终前,徐尚宫才选择掉头去找祘,而非她的朋友们吧。
德任爱着祘,但抗拒成为后宫,失去自我。
另一方面,从她的话中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身份卑微、帮不上他这件事一直很在意,会把自己跟出身显赫的士大夫家族女人比较,让自己变得渺小。
成为后宫之后,德任也问过祘这个问题,家世好又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她呢?
这时的祘才终于给出一次满意的回答。
这里祘说的违背“天性”,应该是指他曾经跟妈妈说过的话:“不会将身份低微的女人留在身边,唯有大家闺秀才有资格留在孩儿身边,只有那种女人,才能诞下正统的后代,诞下这种后继者,是孩儿的义务。
”生为世孙,他应该要这样活,挑选家族势力能为自己助力的后宫们,可他除了德任谁也不想要,就算违背了他身份赋予他的“天性”。
正如祘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德任也是一样的,虽然拥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却还是忍不住因为他身处危险而破防。
她其实有很多次机会离开,但她还是离不开,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祘。
找到金藤之词的线索后,哥哥劝她一同离开,这一晚上已经是第二次确认德任的心意了,哥哥问邸下对她的意义是什么?
德任什么都没说,但回想了祘亲额头的场景,哥哥看到了德任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德任的“不说”,可能就是她为自己保留的最后的“虚势”。
打赌这里也是,两人比赛打水漂,祘问你的同僚比我珍贵吗?
德任没有回答。
但是打出的水漂出卖了她的内心。
这两个人,一个总是苦苦地问、寻求确认,另一个总是不说,保留着自己的“虚势”。
即使是她成为后宫怀孕之后,他仍然在“确认”,她依旧是“不说”。
但是我从不怀疑他们一直都清楚彼此的真心。
这一幕,他们之间不再隔着一道门,即使不在光明处,在黑暗的那一侧,影子贴得那么近······
至少有一些时刻,德任是展现出自己的真心让他知道的。
无论是从背后抱转向面向他的姿势,还是发着高烧为他读《诗经·北风》,如果不是出于真心的爱慕,又是什么呢?
但究竟为什么临终的时候不要见祘呢?
为何要说出“下辈子如果再见面的话,请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吧”那样伤人的话呢?
甚至这句话不是第一次说了。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呢?
德任临终之前,与祘的最后两次对话很耐人寻味。
身为君王,经历了世子在怀中死去,怎么可能泰然自若呢,但是君王的身份让他必须撑下去。
德任非常了解这点,无论发生多么悲惨的事,祘一直都是隐忍痛苦,强迫自己撑下去的那种人。
从思悼世子、暎嫔、英祖、到现在的小世子,他一直反复经历死别,尤其英祖和小世子,都是死在他怀里的!
如果再一次经历最爱的人死在怀里的痛苦,应该会对他很残忍吧?
如果她狠心一点,没让他亲眼见到最后一面,是否更容易断了念想?
少留恋一点?
这一次对话就更明显了,他说“幸好我们还有彼此”,对应了“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强调了两个人。
而她却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很坚强”、“你会没事的”,只强调了他一个人。
也许德任这时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离开了,提前在安慰他呢?
并不是不想和他告别,而是已经告别过了,再告别只是徒增他的悲伤而已。
德任也许考量过了。
但是有一点必须承认,德任多少低估了祘对她爱慕的深刻程度。
只有亲妈懂得,她是他能够幸福的唯一道路,是他活得像一个人的唯一道路。
就像在德任被赶出宫之后,祘站在她的房间里发现那张被撕掉的史记,感到天旋地转。
正上方的俯角镜头旋转,也是一个有宿命感的镜头,可以看作德任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从一开始便守护着他。
虽然他一直不厌其烦地强调没人能取代她、只有她,这有些理想化,也很强求。
这是他作为一个人,只作为李祘的想法。
可是德任还是觉得,作为君王的他不可能只成为自己一个人的夫君。
她总是对这点感到悲伤。
实际上他们心里都只有彼此,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德任死后,透过徐尚宫的侧面描述,再一次印证了祘说“没有人能取代她”的话,展现出祘的深情。
也许是祘深情的程度,超乎了德任的想象,所以虽然有为他着想、与他告别过,但最后的不见与不说,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而非安慰吧?
甚至,直到生命的最后,祘都还惦记着德任的心愿,才有了弥留之际梦中的盛开的花呀。
但请不要只记得王的深情,也记得德任想要跟他一起再次赏花的心吧······
-----《衣袖红镶边》从开始到结束:“向死而生”的生命思考 祘与德任初次相遇的契机,是暎嫔的死亡。
当时小祘先是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声音,随后才有人专程来报。
对应最后一集,德任也是先听到声音,得知了文孝世子死亡的消息。
最亲近之人的死亡噩耗,却是从最遥远的地方传来······且他们都没有在临终前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小祘当年也曾向英祖哀求想见亲祖母,而英祖却说如果他承认暎嫔是亲祖母,也就等于承认他是罪人思悼之子······吓得小祘不敢再多说一句,导演用一个倾斜镜头展现了权力关系,强势的英祖与岌岌可危的小祘,突出小祘的惶恐。
所以小祘只好偷偷趁夜晚去见暎嫔,这样一来,才在路上偶遇了小德任。
由死亡串联起的缘分,也许注定了他们的宿命。
暎嫔是剧中第一位死者,对很多人都有着特别的意义,小祘曾怨恨暎嫔间接杀害了父亲思悼世子,说了狠毒的话。
这里的倾斜镜头代表着情感的失衡,两幅画面对比,暎嫔就像“滑向”了小祘一般,突出了她深深的愧疚感。
暎嫔带着对小祘的愧疚直到死去,“别原谅我”这句切到了她死后的画面,加深了暎嫔直到死亡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但是在提调尚宫赵氏眼中,那样离去的暎嫔却是幸福、体面且荣耀的,是所有宫女梦寐以求的结局。
看着出殡的队伍,提调尚宫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羡慕之情,她真心地将这样的死亡,视作“梦寐以求”,也是一种悲哀。
就此引出宫女的悲惨命运,到底是多么卑微的存在,才会把承恩、死在宫里,当做一种梦想呢?
而提调尚宫没有得到她梦寐以求的结局,凄惨地死去了,仅仅用草席包裹着,被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抬走处理。
这里用对比蒙太奇,插入一个暎嫔的镜头,轿子、灯火对比之下,更显赵氏悲惨寒酸。
提调尚宫死前说的一番话,道出了大部分宫女的凄惨命运。
尤其“宫女喜欢君主有多么愚昧”这句,以及“不再相信君王的约定”。
虽然在说自己,却也是德任的命运。
祘不是也总在承诺吗?
约定会守护元子、守护德任到最后。
君王的约定,竟如此不可信。
提调尚宫死后,才终于得到了君王真心的泪水,也十分讽刺。
提调尚宫与宫女月惠,可以看作是王宫中的反叛者,是比起德任更超越时代的反封建王权先行者,可以理解编剧是为了强化女性意识的觉醒,可惜写得有些潦草······
如果说暎嫔与提调尚宫的死互为对照,那么月惠和英熙的死就是另一组对照。
她们都是坚持凭借自己的意识做出选择的宫女。
月惠与英熙,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一个激烈、一个柔弱,但她们与德任一样拥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坚持自己的信念与选择,没有后悔。
导演并没有像拍暎嫔、提调尚宫那样直接描写她们的死亡,而是通过与德任的告别,暗示了她们的结局。
没有直接描写死亡场景、告别即死亡的人物,还有翁主的养子。
一直嚣张跋扈、找德任麻烦又跟祘较劲的翁主,竟然也有柔软、母性的一面,而她的养子竟然向祘下跪请求代替翁主死。
即使是一个小人物,也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意志和想要守护的人,这些小人物的存在让故事更加丰满。
当翁主意识到,他要代替自己死的时候,跑出去喊着“回来,我会保护你”,但只是一句虚无的告别。
这里的构图,亭子将两人的空间分割开来,他们各自在自己的方框里被局限着,预示着彻底地离别。
洪大监的死亡也是如此,洪德老前去为家族长辈“践行”,这个镜头中洪德老整个人都在阳光下,而洪大监大部分则在阴影中,画面左边明媚、右边黑暗,不仅仅暗示着生、死的区别,也是得势、失势的差别。
洪大监死到临头,还在后悔应该早些杀死祘,并预言洪德老也会很快有失宠的那一天,“会在阴间拭目以待”的台词,精准地表达了这个人物的狠劲。
临死之人才能看清一切,洪大监已经清醒过来,深知祘是个狠人,而洪德老只是自以为了解祘。
也许那时的洪德老自己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忠义,只是包装野心、虚伪自私、自以为是的美好说辞,正是这点,推动了他亲爱的妹妹元嫔的死亡,也决定了他最终的结局。
元嫔无疑是被他害死的,是他野心的牺牲品。
元嫔抑郁而终,是身为后宫不得宠的典型悲剧,也是洪德老走向极端、自我毁灭的触发点。
洪德老死前最后见的人是德任,为何他要说杀死自己的人是德任呢?
从一开始的窄门狭路相逢,就注定了德任与洪德老的命运,总有一个要进、一个得退。
洪德老的确有传统韩剧“女二”逻辑:怨恨祘的心里只有德任,没有他,所以他觉得自己的不幸,都是德任害的。
即使这样,他还是“深爱”着那个男人,最后写信自白、成全两人的爱。
“不忠之臣,给您最后的忠告”这段台词蛮有深意,想想洪德老说的那么多话里,抛开谎言、私心和妄想,只有这句最中听,却已是最后一句了。
祘对洪德老也曾是真情真义,是臣子、家人,更强调了唯一的朋友。
这么看,洪德老的一生,也算尽情燃烧了······如果说德任再次回宫,“杀死”了洪德老,那么洪德老之死,又把祘和德任推向彼此,使他们意识到变化无常的生死,让德任不再抗拒、主动抓住了祘的衣袖。
也许,洪德老也在冥冥之中“杀死”了德任。
在回顾《衣袖》中的各种“死亡”时,我发现所有人物的死亡都紧密地交织着,有的互为对照,有的互相牵制。
总之不会只有单一作用,比如暎嫔-提调对照,同时暎嫔-英祖、提调-英祖,也与德任-祘的命运有对照。
还有重要的一点,祘作为剧中最后一位死者,他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重要之人的死亡,思悼世子、暎嫔、英祖、恩全君、洪德老、文孝世子、德任。
祘最爱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了他,甚至至亲离开的方式也有对应,英祖和文孝世子都是死在他怀中,文孝世子和德任的死则强调了“抓不住的手”这一细节。
文孝世子死后,祘在朝廷上说了一番话,这组镜头从侧面-特写开始,说的是祘自己,作为父亲失去了唯一儿子的心痛;当镜头变为正面-近景,他说的话就是作为王而说,这时镜头慢慢拉远,变成中景、全景、远景,镜头的运动显示出一个王的格局,从“小我”到“大我”的过程。
接着祘又来到德任房间,对着心痛到卧床不起的德任一通激将,跟在朝廷上说的内容差不多,这时他依旧是王的身份,也要求德任担起正一品嫔的身份,而忽略了作为夫君应该首先安慰她的情绪。
回到自己房间,他才终于又从王的身份中分离出来,从“大我”回到“小我”,作为一个刚刚失去了儿子的父亲而恸哭,可又时刻顾虑着王的身份,不放声大哭,紧紧捂住嘴巴,这是符合他一向隐忍性格的表现。
值得注意的是,房间中的幕帘。
这块帘子在什么时候会放下来?
一定也是导演经过考量的。
还记得批改反省文的时候,是为了不让德任认出;宫女行笄礼的时候,祘没看到德任的脸,说话伤了她的心。
帘子有分割、阻隔的作用,分割空间、阻隔真实、真心,也是虚实的分割线。
德任死后,福妍和景熙整理德任最后用过的房间,帘子左侧是德任曾躺着的地方,如今已经空了。
福妍和景熙在帘子右侧相拥而泣,因为她们与德任被永远地分隔开了。
而在祘哭泣文孝世子的房间,帘子背后还藏着他与曾经的元子、德任一家三口的美好回忆,而他就坐在虚实之间,想到美好的、鲜活的过去,更难以接受残忍的现实。
可以对比一下,失去文孝世子时,和一切都失去了、翻看德任遗物时的场景,同一个房间。
导演运用有限的空间,改变帘子等物件的摆设,创造出完全不同的意境。
后者甚至连架子上的摆件都没有了,空空荡荡的房间,连曾经鲜活的回忆也随着时间逝去,他一个人已走了太远,甚至忘记了她也曾是那么娇小的人,无限的凄凉、孤单,就是此刻祘的心境。
最后一人,关于祘的死亡,已经分析过多次,无论是诗经、烛火在黑暗中的指引、梦境中光影变化的暗示,无疑在所有人的结局中,祘的部分是最富有巧思、最意蕴悠长的。
因为他的一生承载了太多的死亡,更因为他是一位有情之人,那些悲伤始终没能从他的生命中消逝,反而累积再累积,变成了无法忍受、悠长的悲伤,大概就是我们在结局中感受到的那股“后劲”吧。
从暎嫔(宫女)的死亡开始,最终以祘(王)的死亡结束。
每个人的死法各不相同,甚至没有人是被“谋杀”的,他们都是因自己的意志和选择而滑向了最终的悲剧,每个人物的人生轨迹都有迹可循。
还记得福妍的问题吗?
“要怎么样才能心满意足地死去呢?
”最终,有关死亡的命题,还是会指向“如何活着”、“如何生活”。
不同时期的德任给出了不同的回答,每个回答都是真理。
《衣袖》最终想要的,是在逝去的故事中讲述活着的情感。
一旦这份情感传达到位了,自然会引出观众对历史的批判性思考和“向死而生”的生命思考。
正是制作组全体用无限的真诚,想要传达这份情感的心,让《衣袖》成为了无比珍贵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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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分水岭:宫女们的择君宫女们造反刺杀世孙,第九、十集这个内容非常新颖。
月惠欧尼白天是东宫的宫女,侍奉着挑剔苛刻的世孙。
在陵行的路上她还是亲切的姐姐,与德任交谈着宫女们的苦役,而转瞬间她就去割断弓弦,毁掉火药包,按照约定的亥时,在夜晚变身黑衣蒙面,打开宫门放进杀手,和世孙刀兵相见,上演精彩的打斗戏。
月惠,一个大刀向世孙砍去的宫女,戏剧效果震撼感非常强烈。
卑贱宫女变身刺客杀手,要取世孙性命从而实施宫女们的择君,这情景我第一次在电视剧里见到。
上一代疯狂的君王(思悼世子)滥杀宫人的血的教训传承下去,由赵氏作为领袖,担忧世孙即位威胁宫女们的生存,决定推翻他,换一个王位继承人,她们将之称为宫女们的择君。
被要求绝对恭顺乃至贡献完全的忠诚、可以由主人处置人身的宫女们,宫廷生态中看起来最没有自我意志的一群人,竟然树立起“择君”的目标。
而目的是自己群体的生存,背后有着宫女作为群体对于权势的仇恨和对立。
这样的故事让人震动。
以前看过多少宫廷政变权斗,都是一些男人之间的权柄转移与血雨腥风,又或者伴随着后宫倾轧妃嫔争宠,但永远都是围绕着权势男女的故事。
在这些故事里,有时也会出现个别作为小人物的宫女被利用卷入权势斗争,主要扮演一种工具人的可悲角色,又或者有的小人物也会飞上枝头变凤凰跻身权势阶层,所以故事依旧不离“权势关怀”。
也有过具有一定立场、参与政治斗争的个别宫女人物,如大长今里为家族利益的立场与前朝权势勾连的崔尚宫。
但我确实还没见过宫女作为一个群体因自身立场的动机而发动政变,与权势作斗争的故事。
我觉得广寒宫宫女刺杀世孙这个故事的出现给衣袖红镶边这部戏带来了全新的维度。
第九集之前还存在一种套路色彩(所谓爱情轻喜剧),如果不是第七集中德任的故事已露悲音,德任的故事如何发展让我觉得有一种新意,就不会有太大的看下去的动力。
但是第九集赵尚宫领导宫女群体刺杀世孙这个情节,显然是打破旧套,忽然之间打开了新的视野一样,让我开始反思之前看剧的视角还是太狭隘了。
在第七集我虽看到德任的悲剧线索,意识到这并非爱情故事,但到了第九集才意识到剧作家更大的视角,在德任个人悲剧故事的背后有一个宫女群体的悲剧存在,剧作家更为深切的情感与关怀在于这一群人,而不只是德任一人,衣袖红镶边们其实是一个群体。
而且理解了这一点,对于女主角德任的故事也有更深切的认识。
当剧情沿着第九集宫女们择君的叙事线索聚焦于赵氏的时候,我忽然醒悟到,原来与德任相映照的人物,不只是第一集中出现的映嫔,德任的命运之中其实还有一个参照人物,就是尚宫赵氏。
德任的故事里不只有爱情或权势杀死女性,确实还有着对于她的选择与立场本身的思考。
身为宫女却帮助世孙,看起来相当于站在了想要世孙倒台的宫女群体的对面,也可以说,年轻的宫女德任也进行了某种择君,而她选择的正是世孙。
做出这种选择的德任还并不清楚宫女群体的命运,也不知道这一与群体相反的选择会为她带来怎样的命运,而现在反抗君王、要推翻世孙的赵氏,正是当年选择了帮助年轻时的英祖大王的宫女,她才是英祖大王最先遇见的衣袖红镶边。
映嫔、赵氏、德任,三人的故事各有参差,不全相同,但又彼此映照。
我觉得这一集就像一个分水岭一样,一下子将爱情轻喜剧的色彩褪去了,进入到一种更现实也更为蕴含悲感的叙述基调之中,将悲音大幅度的展露。
从这一集开始,宫女群体更为残酷而真实的境遇才逐渐展露在德任面前。
原先在小宫女中过着看似幸福快乐日子的德任所带来的那种明亮的氛围,转变为因经历深宫岁月磨难而充满创伤痛苦的赵尚宫所带来的黯淡光影。
从第九集开始,一切好像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仅是这种黯淡光影所聚焦的赵尚宫这个人物的刻画走向更深入,从谙于权势操弄权势的形象,到更深入的内心世界,等了数十年终于听到君王的一句歉意,站在月光下想到宫女们的命运,一时之间内心痛楚辛酸再也无法隐忍:身为宫女的人生真的是毫无意义啊。
之前已经展露过杀手面影的宫女月惠在经历过刺杀大戏之后再次现身时,我们觉得她的面貌也不同以往了,她与德任见面时的那种感觉让人介怀,虽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照旧和德任亲切的招呼,德任也按下疑虑与她对答,但两人都知道她们和从前不一样了,彼此都有所保留,不像以前那样没有隔膜感受了。
总是沐浴在明亮光线中的德任为了守护徐尚宫,暗夜提灯而行潜入广寒宫的密室之中,意外的和徐尚宫一起发现了伤痕累累的朴尚宫,将她搭救出来转移到宫外面,而这位曾经哺育过君王、仍然以慈母之心怀念故去君王的老宫女,可怜悲惨的状态让人目不忍睹。
在宫女们的身上发生了多少苦楚与悲怨的过往?
她们有的年老,有的年轻,有的要杀世孙,有的要帮世孙,有的怨恨英祖,有的怀念思悼世子,有的担忧宫女们的命运,有的想要守护住身边亲近的尚宫……所有这些人,她们的故事,她们经历过怎样的人生破碎或将要经历怎样的人生破碎,无不令人揪心。
第十集德任将广寒宫谋逆的事情告诉三个小姐妹时的一场戏,从她们口中说出了宫女们彼此作为群体的关系。
原本过着平凡宫女生活的几个年轻宫女们被尚宫娘娘和内人姐姐们的作为一时间吓得怔住了,福燕感到不可思议:提调尚宫娘娘是…逆贼?
她们也体察到,即使受到胁迫担惊受怕,徐尚宫并不希望广寒宫消失,因为她并不想背叛一辈子相识相伴的宫女姐妹们,心中彷徨难安。
情势紧急而复杂,眼下的德任只知道一点,就是她要“守住徐尚宫娘娘”这样朴素的情感和心意。
在经历了前面七集和世孙之间的对手戏之后,特别是第六集和第九集为世孙的奔走之后,德任在终于“回到了”宫女们中间,故事也才真正来到了衣袖红镶边这个群体,在第十集中世孙移宫,德任调回书库,与世孙暂时告别,之后她摸进宫殿地下的密室,目睹广寒宫的存在,守护徐尚宫,救出朴尚宫,而终究要去面对赵尚宫,面对月惠姐姐,去面对宫女们的真实命运,也要去遭逢她自己作为宫女的最终命运。
【中】上官婉儿、杨金英、尚宫赵氏衣袖红镶边里赵尚宫、月惠等宫女们择君的故事于史无征。
我看了网友对于小说原著的介绍,小说本身线索较为单纯集中在正祖和德任之间,所以这是一个原著中也没有的内容,来自于剧作家的新创,蕴含更深广的关怀。
在剧集导语中有一句,衣袖上的红镶边标志着她们是王的女人,而她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一设问是小说原著的创作动机,也是剧作家的创作动机。
剧作家显然比小说家思考的更深广,以德任的故事为中心,去展现作为宫女的她,以及作为宫女的她们的遭遇,她们的所思所想,去回答衣袖红镶边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这个关切。
广寒宫宫女们择君的故事就是一个重要的刻画。
剧作家根据正祖一生中遭受多次暗杀的历史背景,大胆虚构设想了其中某一次是宫女们发动组织的谋逆暗杀,在正祖登位的艰难道路之上,除了以往正史所讲述与历史剧中表现的权势斗争之外,他曾经受到过来自于女性,来自于宫女们的阻挠和反对。
这一大胆的想法非常吸引我,她实际上提出了一个问题:从宫女们的立场如何看待君王?
沿着她的思路,我想到了很多。
由文艺而历史,又由历史而文艺。
虽然宫女择君这件事在朝鲜正祖时代的历史上无征,但我想到了中国历史上的宫女们的存在,至少可以在两件历史事件中读出一种宫女们择君的意味。
一个是唐朝推翻武则天的神龙政变,当时在唐宫里是有一批宫女参与其中的。
我们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政变中死了不少宫女,她们因有功于政变获得过褒奖,她们的事迹被刻写在简陋的墓志中,偶然留下了历史的线索。
这件事显然是既有前朝权势勾连,也有宫女自身立场,只是人们往往只关注那些有权势的大人物,习惯于站在政变胜利者的立场上考量所谓更“宏大”的政治变迁,而很少有人去思索小小的宫女们在其中的存在是何意义,更少有人去认真看待宫女们自身的立场。
如果认真看待宫女们的存在,就会注意到这个疑问:这些平凡无名氏的宫女们为什么要冒死参与?
神龙政变作为宫中内应者有一个关键作用的女性人物,她就是上官婉儿。
历史上通常把上官婉儿视为武则天心腹,是一个深深卷入权势阶层的人物。
但她自婴儿时就入宫,其实是出身宫女,武则天正是从宫女队中将她选拔出来的。
武则天除了利用她的政治才干,也利用她掌控宫女们,她在宫中身份特殊且日久年深,实际上就是宫女的领袖。
从政变之后她被论功行赏拜为昭容来看,上官婉儿从她自身的立场进行了“择君”,她抛弃武则天,选择唐中宗,改朝换代。
那么她所率领的宫女们,她背后一批参与政变、在墓志中留下事迹的宫女们是不是可以说也存在着一种“择君”的立场?
武则天把控宫中数十年,对于宫女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一个显然的事实是,宫女群体不曾因为女皇帝的出现就改变了宫女的命运。
另一个事件是明朝的壬寅宫变。
嘉靖皇帝有一次差点在寝宫里被十几个宫女缢死,过程中因有人害怕,向皇后(权势阶层的高女)告发,才被阻止,事后当然是一番皇权杀人的血雨腥风。
宫女们冒险行动的原因是嘉靖皇帝怪癖残暴,使得近身侍奉的她们处境悲惨,动辄得咎受罚,乃至丧命,被杀害的宫女上百人,所以她们不堪虐待,忍无可忍,于是团结起来付诸行动要杀死皇帝。
这件事被记载在明史之中,称之为“宫人谋逆伏诛”。
虽然语焉不详,但确实是历史上唯一一次被写进正史中的谋杀皇帝的宫女事变。
从封建统治秩序来说,简直是骇人听闻。
若宫女们真的得手勒死了嘉靖帝,明朝的政治史就要改写了。
根据万历野获编的记载,她们中领头的宫女名叫杨金英,因此青史留名。
告发的宫女张金莲,也留下了姓名。
参与此事的其他十四名宫女也留下了姓名。
与神龙政变中宫女们扮演了某种政治角色有所不同,壬寅宫变事件中毫无政治色彩,宫女们没有与任何外朝势力勾连,也不是被任何权势利用,完全是自发组织的。
除了宫女们自身的立场,无法解释此事背后的动机。
历来谋逆的动源都是权柄的转移,有着种种复杂的欲望与阴谋的戏剧,宫女们也进行了择君,她们的择君就是杀死暴君,但她们并非为了政治,而是基于生存的意志。
这正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生动演绎。
我想这个历史事件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告诉我们嘉靖皇帝是昏庸残暴的,更重要的是宫女们的存在。
杨金英等谋逆伏诛的宫女们相当于在用生命的代价将她们的存在书写在了男人们编造的正史之中,只是我们视而不见的太久了。
历史书写难以关怀之处,其实正是当代文艺可以用心之处,尤其是女性文艺应当用心之处。
然而想一想,我们竟然至今还没有一部宫女群体立场的古装剧出现。
像武则天、太平公主这些权势女性(高女)的故事大家很熟悉,拍了好几遍了,但一直难以脱离权势关怀或者爱情关怀的窠臼,因为其中少有真正深切的女性关怀。
而缺少女性关怀,一个显著的表现也是一个深刻的原因,就是没有宫女关怀,没有意识到宫女才是宫廷女性中最具有女性意义的群体,是最大的历史视角可以去依托的一个群体,而不是女皇帝、皇后、贵妃、公主这些权势贵女们。
宫女视角大于一切权势视角,贵女的故事无法包容宫女们的存在,而宫女的故事可以看见贵女们的悲剧。
因为宫女们正是皇权之下的宫廷这个疯狂的权势世界里最卑微的人群。
有谁想过如何从宫女们是怎样的存在出发去写一个故事?
率先拍出宫女群体的存在以及具有宫女立场的古装剧是韩国电视剧大长今。
大长今与甄嬛传这类妃嫔争宠的故事不同,主角是宫女,而且始终是宫女(长今后来的医女身份仍不脱离宫女的属性),重心从头到尾全在于宫女的生活故事,君王与王后、太后这些人物是作为宫女们的主人或者左右宫女们人生的命运的权势阶级而存在。
故事虽以长今的传奇励志经历为线索,底色中却有着宫女群体的悲凉现实命运在,写了宫女们之间的情感联系,尚宫与小宫女之间既是母女也是师生,小宫女之间彼此的深厚友情,也写了因政治权势的介入发生在宫女之间的背叛与恩怨、宫女们对于自身存在的自我意识等等。
隔了这么多年,衣袖红镶边是我看过的第二部延续了宫女视角,有意识的呈现宫女群体存在的古装剧,而且故事的主题也围绕着宫女立场,这是该剧最大的新意所在。
所以我觉得其实从第九集十集因宫女择君故事呈现宫女群体的存在开始,这部戏才是真的好看起来。
说实话,看到第九集末尾世孙胜了,我还在担忧下一集谋逆的宫女们该怎么办?
到了第十集情势却相反,英祖反而怀疑起遭受暗杀的世孙,对他再次监控警惕起来。
与其说这是因为赵尚宫的谋略,不如说是因为她对于权势(英祖)的清醒与洞察。
第十集一开始,深夜无眠等着消息的赵尚宫带领众尚宫静坐室内,得知刺杀失败之后,只有短暂的愕然,立即出宫与被罢职的外朝势力见面,商议后续如何自救。
这一幕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就是正祖母亲的叔父,代表老论势力的洪麟汉(即洪定汝)与一介尚宫赵氏之间的对照。
如果搁在以往的历史剧,我们大概会看到刺杀世孙本应该是洪麟汉这样的权势男人在背后操控,从而大展权谋意志与政治斗争的戏剧场面。
而这场戏从头到尾,应对之策全都是赵尚宫出的主意,看到这里我觉得趣味盎然,特别能感应到作者的用意。
看过多少有权势的大人们利用小人物的戏,第一次看到这样翻转的情景,宫女不再是被利用的工具,而是反过来利用了权势。
广寒宫的刺杀行动完全是赵氏决定施行的,事前洪麟汉一无所知,事后洪麟汉却被赵氏找到作为利用的对象。
当时被罢职的洪麟汉正郁闷的与妓女喝酒,赵氏一进来就泼了他一脸茶水,让他清醒过来,然后说服他或者“派遣他”去面见英祖告世孙一状,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完全照着赵氏的授意。
当他质疑此举只能拖延十天,不能阻止英祖调查真相时,赵尚宫笑道,你以为这十天之内我会无所举动吗?
随后赵氏再次出现时,是听闻英祖宣召她,老病交加的英祖亲口对她表示了过往的歉意,又从自己的私产中拿出一座自北村住宅赠送给她,却被她一走出宫殿就转手送给了和缓翁主,传话翁主,一旦世孙即位,她就要做好被赶出宫的准备,促动利用翁主出力扳倒世孙。
翁主果然惊慌,召见赵氏说,我绝不会出宫,你帮我想想办法,你不是我的人吗?
赵氏向她伸出手来握住,说小人一直都是翁主娘娘的人。
这一幕也是一场权势与宫女之间的力量翻转。
和缓翁主这位傲慢又脆弱的权势贵女真的不清醒,自以为赵氏是她的人,而丝毫不知自己掉进了赵氏的计谋之中,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到了第十集的末尾,在为英祖举行的宴会中,世孙委屈难安,惠嫔忧心不已,翁主与早已加入广寒宫的淑仪紧张的交换眼神,除了贞纯王后一如往常神色悠然而态度难测之外,可以说局面全在赵氏掌握之中,深知英祖心理而为之呈上最让他恐惧的食物,让年迈的暴君当场发作他的君王疑心与盛怒,赵氏再一次剑指世孙。
整个第十集,面对权势,尚宫赵氏从未流露一丝一毫软弱与怀疑,除了发觉囚禁在密室的朴尚宫被德任救走,她神色惊讶而含凄地站在那里。
朴尚宫的逃走和德任的态度当然有可能成为赵氏被揭露而失败的变数,但这是宫女们之间的分歧,与权势博弈不同。
她似乎也没有想立刻去出手阻挠德任,正如德任也未曾将广寒宫的事情告知世孙。
我们不要忘记,德任是宫女,一开场她所选择的就是过宫女的生活,从天真的想要守护作为权势人物的世孙,转向想要去守护同为宫女的徐尚宫,这是作者的关键设定。
广寒宫谋逆事件的出现让她在两难之间面临立场的选择与回归。
回顾一下德任与赵氏的对话,德任说没人会在意一个宫女的心意,赵氏对她说,那是其他人才会这样想,他们不知道,我们宫女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
第九集和第十集中宫女们择君的故事就是正面演绎宫女们的意志,从而让德任的故事融入到了宫女群体的故事之中。
【下】正祖其人、世孙其人再来看宫女们为什么要杀世孙而择君?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不仅是看懂广寒宫谋逆事件的关键,也是看到全剧宫女故事立意的关键。
如果仅看目前为止剧情线索的表面,似乎主要是将宫女们的动机追溯到对于思悼世子的旧恨。
世孙作为思悼世子之子这个身世负担,让他成为赵氏所率领的宫女们所忌讳和恐惧的对象。
这一笔的深意首先对于思悼世子的故事进行了全新的解读。
思悼世子之死是朝鲜历史上的著名政治变故与宫廷伦理惨剧,韩国影视剧对此多有表现,其中最受好评的是刘亚仁主演的电影,论者以为拍出了批判儒教伦理的深度。
这些故事都是将思悼世子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的悲剧人物,赋予现代人文关怀的同情。
然而在衣袖红镶边所暗写的思悼世子的故事里,前所未有的从宫女的角度找到了新的批判视角,从原来的君主与世子的矛盾,转向世子与宫女的矛盾,从英祖折磨虐待世子来看,世子是受害者,然而从他发疯暴虐杀害宫人来看,他是权势施暴者,卑微弱势的宫女们才是受害者。
说到底,思悼世子的故事里的确还存在着一群痛苦难宣的历史冤魂,她们那些无辜被害的宫女们,尚未被当代文艺所关怀。
衣袖红镶边是第一次将目光转向宫女们的遭遇来看待思悼世子的作品,剧中为观众展示了思悼世子死后多年的英祖末年,在一群宫女们心中,世子的暴虐带给她们的心结难解、惊魂难定与痛苦难消。
这样的立场不仅全新,而且直接暴露了以往同情思悼世子的角度所暗含的权势立场。
当德任感叹作为宫女太不容易了,世孙对她说作为世孙也不容易。
然而权势者与卑贱者,岂能相提并论?
如果站在同情被更大的权势毁灭的权势者的立场上,我们要如何面对那些被权势毁灭的卑贱者冤魂们?
君王的悲剧不是宫女们造成的,宫女们的悲剧却是君王造成的。
这两个悲剧不可能同时成立,我们需要面对一个真相:世上并无所谓君王的悲剧,而君王就是宫女们悲剧的罪魁祸首。
赵尚宫所率领的广寒宫大多数成员都是与她年岁差不多的老尚宫们,也有的是略比她年轻的尚宫,所以她们都是从英祖年轻时代走到今天老君王即将谢幕前夕的老宫女,她们当时或者年轻或者年幼,但都经历过现在年轻一代宫女们、德任她们所没有经历的权势恐怖,目睹过宫女同伴被思悼世子滥杀的悲剧。
剧中几次通过展现赵尚宫对于思悼世子发疯滥杀宫女的恐惧记忆与强烈忧患,来叙述当时的情景,宫女们在世子的残害下是如何绝望恐惧的上吊自杀,如此悲惨的景象足以驱使她们记忆犹新,永难忘怀,从而团结起来寻求自保,产生了从依附效忠君王的仆从之义到我们只有我们自己的宫女立场。
所以自思悼世子死后,废黜世孙一直是赵氏所率领的广寒宫宫女们的目标,她们不仅联络想要世孙倒台的外朝势力洪麟汉,还在英祖的后宫中安插自己人,如淑仪文氏。
历史上的文氏因为陷害正祖后来被追究赐死,在剧中让宫女出身的她成了广寒宫的一员,因此她反对世孙的态度乃是出于宫女立场的自觉,这也是本剧的一个新创,历来电视剧表现朝鲜后宫之中布满受外朝操控的妃嫔,也有因个人欲求勾连权势的,但还从未有一位妃嫔她参与政治斗争的动机是代表宫女群体利益的。
看到文淑仪给赵氏报信之后,转身站在了宫女们的行列,这个情景,我也特别喜欢,妃嫔的服饰只是她的外表,她的真正认同是宫女。
然而,这还不足以解释年轻一代的宫女们为何会参与其中?
正如赵氏想要德任加入她们,去成为世孙的后宫时,德任表现出的态度,她不愿意去为赵氏所言“守护七百宫女的大义”去牺牲自我。
年轻的宫女们未曾经历思悼世子的残暴,她们为什么要反对世孙?
月惠是一个关键人物。
在第九集她在刺杀行动中扮演重要角色,一介宫女竟能与世孙当面对战,场面令人震撼。
然而她的故事还没有真正展露出来,我们不知道她认同赵氏、认同广寒宫扳倒世孙立场的个人意志究竟如何。
在后面的剧情里相信会有揭示。
但是年轻宫女们反对世孙这一剧情本身就值得再做历史层面的深究。
对于老宫女来说,世孙是思悼之子,她们对他怀有强烈的疑虑与不信任,固然老宫女们会将恐惧记忆刻在深处,讲给年轻宫女听传递血的教训,但她们能够加入其中必定有着更为现实的动机,这动机只能来自于当下真实的生存现实,而非仅凭老宫女们讲的恐怖传说和不要相信君王的教育。
那么,对月惠这样的年轻宫女来说,世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换言之,要真正理解剧中宫女谋逆的情节,以及宫女择君的立意何在,真正读懂衣袖红镶边里的宫女故事,需要回到故事所依托的真实历史情境中。
而这一次回顾的不是思悼世子的历史,而是正祖大王的历史。
那么剧作家写月惠等年轻宫女择君反对世孙的历史依据是什么呢?
我们知道衣袖红镶边的确是一部深刻依托于历史的电视剧。
最大的依托就是历史上宜嫔的经历,不同于许多仅有名号的后宫妃嫔,宜嫔作为女性有其特殊之处,就是她是一个有着很多真实的细节事实的历史人物。
女主角德任的故事据此而来。
我认为剧中宫女谋逆的情节与宫女择君的故事灵感来源,同样就在关于宜嫔的历史细节之中。
这些细节事实,既是原著小说作者构思宜嫔故事之所凭借,也是剧作家虚构宫女择君故事的根据。
正祖为宜嫔写的墓志铭不仅回答了作者设想的故事中德任何以是一个悲剧女主角,也回答了剧作家所设想的剧情中宫女们因何要推翻世孙的谋逆行动。
作者和读者可以从中找到的答案,就是正祖的残忍。
宜嫔墓志铭是一篇双重性的文章,既是正祖在书写宜嫔,也是正祖在书写自我,在作某种自我的宣告。
我相信所有读过这篇文章的读者都能从中感受到宜嫔经历的悲惨,从墓志所叙来看,她的早亡无可避免。
她就是被正祖虐待死的。
虽然正祖将他自己刻画解读为圣君,将宜嫔刻画解读为贤妃,但其中陈述出的正祖的真实作为与宜嫔的真实遭际并不因这样的儒教修辞而受到掩盖。
这是此文最为奇异之处,也是最让人不寒而栗之处。
只有不知道虐待是虐待的残忍君王才会将这种施加虐待与承受虐待的经过堂皇的写出来,去作为他自己和宜嫔的道德赞颂词。
正祖在墓志中多次提到了他的操切严苛,所谓操切,就是急切胁迫的行事作风,所以有一个词叫做操切百姓,用以形容酷吏。
正祖如此这般自道操切,自诩严苛,并且强调这种性格让他身边周围的人都不堪承受,然后以宜嫔总是能顺应承受他的种种严苛要求来表彰她的自我牺牲与自我抑制,来凸显她可贵非凡的妇女德行。
“予之操切益严,往往有人所不堪”,“予御宮掖,严而近苛,给事承令,少可于意”,这些正祖的自述当然是完全真实的情景,正祖在这么说时并不觉得需要作伪饰。
他是如何严苛以待一般宫人们的,墓志里没有写,她们还没有资格让君王提及,但他的严苛的的确确充斥在宜嫔的经历之中,宜嫔的墓志里充斥着权势逼迫带来的窒息感受。
从强迫宜嫔承恩开始,第一次成氏含泪拒绝,正祖“予感之,不复迫焉。
”后来即为掌权,第二次成氏还是辞绝,正祖“至责罚其私属,然后乃从命。
”成了宜嫔的成氏从此开始了受虐待的五年后宫人生。
正祖厉行节俭,防范外戚,不给宜嫔的家人应有的封爵待遇,甚至不给宜嫔足够的日常生活用度,搞得她穷到和其他宫人借贷的窘境,到死的时候连收敛之具都匮乏,她的家人也穷的只能从别人家借穿衣物前去临丧。
正祖在宫中严令“不以外言入內”,宜嫔因此谨慎缄默,与人往来不出户庭,五年之间过着几乎与家人完全隔绝的孤独日子。
每当面对正祖,都悚然警惕,小心翼翼,即使病重不起,神思恍惚之际,当正祖来看她,她也是敛容作气,勉力作答。
直到临终之际才凄婉流泪,正祖觉得不悦:从未见到你的戚容,怎么到了今天快死了反而这样?
读墓志全文,只觉宜嫔悲惨之极,正祖的形象也有着特别清晰的残忍。
总之在这篇由他自己亲手撰写的墓志铭里,被尊奉为圣君的正祖,其残忍变态程度不亚于他的父、祖。
从英祖到思悼世子到正祖,他们作为权势者施暴者的扭曲残忍一脉相承。
那么,电视剧中如何刻画正祖其人呢?
东宫时期的正祖当然还没有即位掌权,需要对英祖恭谨顺从的姿态,但身为世孙的他仍有绝对权势去严苛对待对于东宫侍奉的宫女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墓志铭中残忍的正祖绝不是从他登位开始的。
相较于墓志铭中的正祖,很显然电视剧对于世孙傲慢严苛的权势性格做了一种喜剧化的处理,所以有所淡化。
这种处理应当与其剧情前半部分“爱情轻喜剧”的外衣有关。
但仔细来看,关于世孙性格严苛这一实情的叙事线索仍在其中,并非没有。
只是观众的注意力易被“爱情”吸引,对于剧中所表现的世孙的真实性格缺乏体察。
德任长大后初出场,就通过她的所思所想,道出宫女们对世孙的看法,她听宫女们说世孙的严苛,大家都叫他老虎东宫,称东宫为虎狼宫殿,恐惧于在东宫做宫女的日常工作,这是传言之中的东宫的形象和氛围。
因为在电视剧的前几集中我们主要是从女主角的视角去看见世孙,而最初在书库窗边聆听世孙学习经书的德任只是单纯的想象中觉得每天坐在阁中学习儒家治国之道的世孙应当是个优秀的人。
与世孙最开始的接触又是在德任被蒙蔽捉弄的情况下,因此特殊的遭际,世孙对她另眼相看,多有容忍。
其后因世孙在捉虎事件中不惜获罪挺身而出的举动、以及亲眼目睹世孙被英祖折磨的惨状等种种,德任产生恻隐之心,从而决定站在世孙一边帮助他,尽她这个小宫女的一份力量去帮助主人,她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一种意义,她对哥哥说过,东宫的年轻内人里面我是最能干的,第九集末德任一路奔跑倒在世孙怀中的一幕,她不顾劳累激动的诉说着自己有助于世孙的功绩,也是同一心理。
而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德任与世孙的个人关系。
那么,世孙对德任的“好”,是否意味着他是一个好人呢?
世孙对德任的另眼相看,是否意味着他对宫女们有着一视同仁的善待呢?
如果我们离开德任的眼睛,也放下爱情剧男主角的观剧期待,转而从东宫宫女们的视角重新看一遍故事,就会看到关于世孙为人的实情究竟如何。
当德任将行笄礼成为正式的内人,曾在东宫服侍世孙写字,这段戏重点不仅仅是世孙如何不知不觉流露对德任的爱慕之意,更重要的是从这里开始,月惠姐姐这些早已在东宫服侍的宫女们开始出现,她们对于世孙的态度开始展现,尚宫观察新人时,大家故意不好好磨墨,就是为了逃过近身服侍世孙写字的艰难差事,德任不知道这一点,结果被选中。
宫女姐姐们给新来的德任讲了世孙的为人是如何的挑剔苛刻,宫女常因小错受罚,被罚月俸是家常便饭,还会受藤条鞭打,以至于大家纷纷畏难逃避,试图将服侍的事情推脱给新来的小宫女。
只因觉察到世孙的状态似乎不同往常,尚宫们决定给他来一次药浴,缓解暴躁情绪。
在服侍世孙洗澡这场戏中,宫女们谁都不愿进去侍奉,大家抓住偶然到来的德任一路推搡,几个人用近乎夸张的动作把她推了进去,徐尚宫听说德任在里面吓了一跳,在外面担心不已。
宫女们为何如此?
这些情节难道仅仅是用来搞笑或者制造男女主的爱情氛围吗?
东宫宫女服侍老虎东宫的生活与态度只是侧写,仔细体察,其实在德任的故事里,剧中也还是写了世孙的严苛性格。
无论原著还是经过改编的剧情中关于世孙严苛的性格描写都没有脱离他在墓志铭里的真实自述。
只要我们不带着爱情眼光来看德任与世孙的互动,就会看见这一点。
德任因为写反省文备受折磨的情节本来就是表现这一点的,当两位郡主听说她受到世孙处罚去写反省文,对她一脸同情,让她受不了就出宫到我家来吧。
这些地方都是从侧面写世孙的君王性格与身份。
德任在受到欺骗和捉弄之后,对他深觉失望也是写这一点。
初到东宫侍奉时,伴随宫女们的讲述通过一些闪回的镜头去展现世孙苛待宫女的日常态度,德任听说,顿时觉得为难。
剧中还展现了德任服侍世孙写字时被百般挑剔,世孙虽然对她的服务感到不便,但是几次努力克制怒气,才没有责罚。
在与德任相处的故事里,还有一个特别显著的情节去揭示他的强迫性格,世孙多次提及不喜欢德任读小说爱说书,德任感到不快,他凭什么让我不要读小说?
世孙在街市上给德任买书,要求她按他的要求看书,自认为是对德任的奖赏,而德任以为是惩罚。
当伪装兼司书失败,身份被德任知道之后,世孙告诉德任你不要给我平添麻烦,德任大胆说出来,原来殿下并不懂得向人道歉。
世孙因洪德老与德任亲密接触而不满,德任却质问他为什么知道洪德老骚扰宫女们却一直都坐视不管,世孙嚷嚷别的宫女我为什么要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
在这些情节之中,究竟是从中看到世孙对于德任另眼相看的“爱情”,还是看到世孙性格日常严苛与权势傲慢的实情,是考验观众的。
一旦转向宫女的视角(包括作为宫女的德任,不是作为爱情剧女主角的德任)来看待世孙其人,月惠她们这些东宫宫女因为厌恶世孙的严苛而产生对于广寒宫的认同,是在情理之中的。
在看完第十集之后,我觉得要想在广寒宫谋逆的故事背景下继续看剧,就要改变角度,开始从宫女群体的视角重新看待一切,包括认真体察回到宫女中的德任的态度。
因为在广寒宫与世孙的对立之外,即将展开的正是女主角德任与正祖的对立。
若要看懂剧作家的意图所在,看到德任的悲剧所在,也许一个关键就是不要把世孙或者正祖视为正面人物。
最后想说:宫女们的择君是一个非常新颖的故事,而这部戏因为受到原著小说的牵绊,还不足以将这一构思的意义充分呈现出来。
希望以后可以看到专心一意书写宫女群体的作品,完全丢掉虚无的爱情剧外衣。
不吐不快。
被弹幕中质问女主为何一再拒绝王的后宫邀请搞崩溃了,这些人要是钻进电视剧,怕不是恨不得立刻摁着洗干净包裹着送上龙床。
你算谁,人家是王?
对权势的跪舔,对自我的泯灭都罢了,没有骨头的狗想躺着别人也懒得踢你一脚,问题是你还在那儿汪汪汪。
女主为什么要拒绝?
当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如履薄冰又胆大心细在这个王宫里谋的自己的一份差事,日日夜夜兢兢业业,时时处处精进自己,和小姐妹一起欢笑一起成长,还有爱护自己的直属上司,偶尔有些偷懒干活的同事,算了都替她们干了。
正好王还是个明君,也不天天让人996,剩下的时间还能和小姐妹们野餐,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小日子过的风生水起,说不定老一点还能升职加薪,像现在的直属上司一样。
然而老板想让你当四奶。
王已经有了政治联姻的中殿(王后),权臣的妹妹,又新纳了另外一个权臣撑腰的和嫔,然后对着你说,你对公司不惜性命的付出(天天自愿007)让本王大为震撼,这样的人才怎能不爱上作为男人的本王,你做本王的四奶吧,公司的事你也不用管了,从此当全职主妇天天生孩子吧!
然后你就欢欣鼓舞要答应了?
你可知新婚姻法?
你可知全职主妇家务没有价值?
更何况,你多年宫中生活,深知宫斗险恶,王可以看重你,却不会看重你的小姐妹,你以为你老公深爱着谈恋爱多作也包容,没想到婚后就希望你委屈就全伺候婆婆。
是的,爱,很爱。
王深夜痛哭的时候,看见了会怜惜;王身处险境的时候,会挺身而出想办法救出他;王成功了,因为说了一句赞成王处理罪犯,结果谋害王的罪犯是王的亲人,而感到伴君如伴虎。
所以不如相忘于江湖,选择拒绝。
王已经有天下,还有接续不断的后宫,他事业成功、家庭和谐,就差一点爱情,进度99%,就差你那一点1%,而他的1%是你的全部,是你的事业毁灭,是你的自由消失,是你之前一砖一瓦一笔一画一分一秒一颦一笑堆积起来所有时光的轰然塌陷。
你,难道不拒绝吗?
看看男二就知道了。
他也从小陪伴在君王身边,用无数聪明机智的谎言构筑通向王权的独木桥,当然他也有自己的野心,然而功成名就之后的一句“从未当他是自己人”,彻底粉碎了他。
有弹幕说他不是“男二”而是“女二”,他嫉妒女主在王心目中的位置,就好像女人争宠一般。
可惜这么说的人,看待的角度分明是反了。
男二之所以嫉妒女主,是因为在你老板面前,他和你一样能干,甚至比你更能干,你是他的竞争对手!
说男二是女二这种说法,恰恰是没有看清女主的工作价值,她给王传密信,为了王数次发挥自己的谈判才能,她和男二一样,在构建通往王权的独木桥。
恰恰是男二发现了她的价值,而视她为竞争对手,对她防范、忌惮,色诱她,构陷她。
这不是争宠,这就是竞争。
而这样处心积虑的男二,终究失败了,因为王觉得他不够善良,不能理解自己的仁政,一味暗黑手段。
暗黑手段是登上王位之前的必要之举,之后,就见不得人了。
而聪明的女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说希望王惩罚所有谋害他的人,就是说错了话,见微知著,她能够感受到之后的危险。
如果你真爱一个人,对方却掌握着你的生死,难道你要站在他身边天天测试自己能活多长吗?
这是爱情剧吗?
不是,这是历史剧。
观史使人明智,而这,又不仅仅是历史,是现代编剧把现代女性的所想寄托在了女主身上,是现代女性对自我的肯定,让她一次次拒绝,这也是唯有现代女性才能有的价值观和选择。
而弹幕中,那些不理解为什么拒绝的人,急于让女主变成后宫一员的人,是千百年来封建思想的完美宿主。
不知道为什么,从《东宫》、《雪滴花》再到《衣袖红镶边》,我本是去看爱情,最终字里行间都写着:女人啊,不要选择爱情。
一查有多达十多部电影,二十多部电视剧。
这段历史非常接近康熙雍正乾隆的祖孙故事,年代也很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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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集有感:《衣袖红镶边》女主人设聪明,但是不认人。
大大咧咧、对上级不礼貌,随心所欲,和尚宫一起睡。
第4集有感:后面正常了,有礼貌了。
可能和尚宫是师徒、所以被偏爱,也会做苦活累活了?
第7集有感:没想到《衣袖红镶边》的剧情里的起义不再是一群男人的起义,而是被忽视、小看、羞辱的宫女们的起义。
所谓的“反派们”说:“绝对不能相信君王,我们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我们宫女只能依靠彼此。
”“不能让以前数十上百的宫女被杀的悲剧再次发生,能守护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第10集有感:“他对我来说很珍贵,但是我自己才是最珍贵的,所以我觉得不会让自己陷入痛苦之中。
”第12集有感:第12集封神。
/“翁主(帝王之女)呀,寡人已经死了,作为王的我已经不在了。
父亲我是王呀,所以我才要死去。
”/广寒宫女在面对死,也仍旧坚信自己,不要相信别人,更何况是背叛过自己的人。
自己的价值不是建立在你的怜惜、羞愧上,而是我才是主导者,想利用你就利用你,你只是我的手段而已。
我的命,只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你这人啊,寡人分明说了要救你,君王分明说了要救你啊。
一个女人,为何如此狠毒,为何如此残忍啊”/“我若有孩子,怕也是会和你有几分相似吧。
”“儿子啊,你去哪里,回来呀,妈妈会守护你的。
不要走,妈妈来守护你啊!
”/“你给我留下了如此之巨大的痛苦,夺走了父亲,夺走了祖母,这全部都是因为你啊。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我绝对不能原谅你。
(但是,)祖父,求您回来吧,求您再次回到我身边吧!
”恨之切,爱之切。
恨越深,爱越深。
/女主自始至终都一直和她的三个朋友在一起,像是几岁时那样。
“就像现在这样,和你们一起,开心时一起开心,悲伤时也一起伤心,这样安稳地活着。
我不想改变,我希望一切都像现在一样”和我一样,现在就是最幸福的时候了,但是幸福到极点,就总是会害怕失去幸福,因为不会有更幸福,剩下的都是没那么幸福了。
/我觉得整部剧都在纯粹地对待一个人。
陛下纯粹地爱着世孙,世孙纯粹地爱恨交加地对待陛下;提调尚宫纯粹地恨着陛下,陛下纯粹地对提调尚宫羞愧和怜爱;世孙纯粹地爱着德仁,德仁纯粹地爱慕着世孙;翁主纯粹地仰靠着自己的爸爸——也就是陛下,翁主的儿子纯粹地感激和心疼自己的妈妈——也就是翁主;提市调纯粹地只想获取世孙的青睐和信任,也只纯粹地厌恶和提防德仁。
不是说他们的感情单一不复杂,而是,他们的感情,都只对一人。
一人,也够折腾这一辈子了啊。
第13集有感:/是应该选择十分强烈、强烈得心很疼的感情,还是长远来看、自己的人生。
如果选择感情,那么便不再伤痛,至少会强烈幸福上一段时间,便觉得自己也死而无憾。
但是,很多灾难会随之而来。
如若选择人生,那么这段时间会生不如死,但是自己知道的,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待到某日,从前的“撕心裂肺”也只是成为了人声中一段感情的往事回忆而已,曾与君王相恋、然后悲情地相忘于江湖。
但是,自己还拥有自己的人生,自己还是自己。
/“王室的女人们并不是出于自愿,才嫁到这个王室来的。
头上的加髢di2同石头般沉重,落在肩上的责任比那还要重呢。
”第14集有感:“我这辈子,再也没见过如你这般可恶之人了。
”皇帝拿着《女范》,对着已然离开的德仁说道。
第15集有感:她一直拒绝他,都是在害怕吧。
在别人看起来她无情,不理解她。
但是每一次的拒绝、每一次的狠心,都是很纠结、很难受的吧。
要在自己的人生和一个人之间做选择,有的时候真的动摇得太厉害难以说“不”,但她还是做到了。
但是洪德老的死,让她恍然明白,生死之隔可能就在一瞬间。
以为一直不会变的事情,只要一个小小的改变瞬间,所有东西都会完全变得不一样。
而自己的身边,还能有谁的陪伴呢,还能有什么如似依旧的事物呢?
也许,就是这些打开了她的心。
第16集有感:/“德仁啊,君主一旦做下了决定,作为宫女只能遵守。
”/“不过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要坚持着这无用的虚张声势,这是我现在唯一能选择的事情了。
如果我连那点虚势也没有了,我会觉得很折磨的。
”如若真的把自己的心和身体都给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是君王,而终其一生也不能要求到完整的对方,只能一时喜悦,和无尽的等待。
也许也只有那虚张声势的“尊严”能够暂时支撑自己,不要像纸片人一样倒下的一块纸墙了吧。
/“德仁啊,人活着活着,谁都会遇上无法拒绝的事情的。
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那就去接受它,然后尽你的全力,那样的话,也许会迎来小小的幸福也说不定。
”总结:低开高走,让人刮目相看的一部剧。
一开始我以为是古装糖水剧,没想到不止讲爱情,更多的原生家庭、友情、自由与权力、人生与抉择。
也怪不得男女主都获奖了。
有点无聊………
古风意蕴的含蓄和美感把握得不错
悲剧内核与稍微用了心的叙事技巧给这部恋爱剧加了不少分。最后一集半梦半醒半浮生,德任一辈子被困在宫中,祘再弥留之际选择留在德任身边。可以解释为无限循环的梦,也可以解释为君主内心最渴望的选择。都可怜,女性最可怜,她们永远是被动的,只能用虚张声势守住防线。
看到半截看不下去了
拥月后最好看的古偶韩剧了,男主居然是爱豆出身,这演技绝了,女主更适合后期隐忍悲伤的设定,英祖的老演员演技更是弥补了韩国小儿科宫斗的单薄,老爷子男主一飙戏氛围感瞬间厚重。
喜欢女主在双面君王的人设啊 做个高冷冰雪美人不好吗??
上位者的强奸居然也能被渲染做爱情磕生磕死,傻子才信权柄者会爱人吧?
1.很明显是近两年韩国女权意识崛起的产物,女主犹如拿了穿越剧本,用现代女性身份和封建帝王对话;用广寒宫表达“女人不能对男权心存幻想,只能依靠自己”,但是后者情节太荒唐直给了。2.编剧很会写具有情感张力的场面,但是一到权谋部分就崩盘。3.女主但凡能像小时候那么伶俐,或者演技好点儿我能嗑生嗑死……但她总是接不住戏。男主的视帝是实打实的,有少年君主的狠戾和意气风发,笑起来让人心软,难过起来又让人心疼。4.诗经那一幕太美了。德任去世本来没咋伤心,二十分钟回忆杀也撑过来了,谁料最后一想到“这不是少年李祘的噩梦,而是老年李祘的美梦”眼泪开始哗啦啦流……当你垂垂老矣,走到人生尽头,闭上眼睛时,梦见自己仍然年轻,正从爱人怀里醒来,她眼含笑意,周围鸟语花香,天气可爱,而你孤寂的后半生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女性导演之光
很朴实。要说亮点除了女性友好也没有什么亮点,但是有情感陪伴功能。一开始对这剧没啥感觉,如今这么久看下来,感觉人物都是朋友😭PS四个宫女小伙伴,谈恋爱的两个都早逝,没有恋爱的姑娘做宫女领导。“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误)
俗
古装韩剧一定要从小时候结缘开始,然后长大了见面不识,然后隐瞒身份,安通心意,解开年少相识之谜,更进一步。
韩剧的宫斗和权谋总有一种过家家的感觉,还没反腐剧的手段高级。爱情部分,我爱你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这不就妥妥的渣男。演技部分,板板脸哭一哭,实在也是没好到拿奖,最多靠话题拿个人气。还有俊昊脸上没肉导致鼻子太大显得比例很失衡。总结,爱情比不上拥月,颜值比不上四树,8.3过誉了,也就是6.3-6.5的质量。
看了四集,小演员很有灵气,剧情主线虽然已经写出来了,但是拍的还是很有意思,比如男主被女主识破的那一幕,在湖里看到了倒影,哈哈!
韩剧古偶十有八九是这么一个大框架:男主是王室,女主小时候父亲含冤入狱,最后揭露身世。然后在这个大框架下大写特写,包括但不限于幼时缘分、宫廷秘事、身份悬殊。不能说一无是处,只能说毫无新意。
我看得整个一个大压抑了……
以前看剧总喜欢happy ending,从未感觉悲剧内核如此动人,为爱为自由,还是爱你胜过一切才会一次次在你放手的时刻不忍,也是封建王朝每个女人的缩影,自我永远在身份之后
剧情可以说很弱智了……还巨拖沓。wtf
先看了长评一,去扫了下男女主cut,果然人家说日韩剧在豆瓣自动加一分,关于父与子,皇帝与太子,琅琊榜,鹤唳华亭都有拍出来一些,却被贬的一无是处,对于俗套剧情却能仔仔细细找到背景隐藏的闪光点,无视俗套的剧情,
古装版霸道总裁加欢喜冤家,最后肯定有虐恋情深。都是套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