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电影的主题之一关于女性堕胎权,这也是全部故事不得已发生的原因:17岁的女孩Autumn意外怀孕,无法在家乡堕胎,在朋友Skylar的陪同下前往纽约堕胎。
Autumn沉默寡言,但有勇气在舞台上唱着“He makes me do things I don’t want to do”,可以把一杯水泼到过分的男同学(可能是孩子父亲)脸上,可以对地铁上的露阴癖男竖中指,可以忍受给自己打鼻环、捶肚子和堕胎的疼痛。
可是她没有勇气在电话里和妈妈讲出自己的痛苦,在诊所医生的询问中她哽咽地说不出话。
小镇诊所只给意外怀孕的女孩做简单的自测,提供耽搁的、错误的b超结果,给女孩播放反堕胎宣传片;在曼哈顿的堕胎诊所门前有一大群人唱着圣歌,给诊所和前来堕胎的女性施压,却很少有人问这些女孩,有没有被强迫,是不是安全。
Autumn什么都明白,她明白的,可是她没有办法。
2电影中随处可见男性对女性的暴力和凝视:男学生对Autumn的,超市经理站在单向玻璃后对两个女孩的凝视,顾客对收银员女孩的,巴士上的男人对Skylar的,地铁上掏出生殖器的男人的,保龄球馆里来自Skylar身后的。
甚至是Autumn的父亲对狗的,当着妻子和几个女儿的面。
更具悲剧和讽刺色彩的是,女孩子们似乎对这样的生存现状习以为常,窗口后收钱的男人禁锢她们的手猥琐地亲吻的时候,她们紧锁眉头,但她们不能反抗。
在身无分文即将露宿街头的情况下,她们看得出那个男人的企图,无奈之下选择利用身体换取“价值”。
Skylar单独和那个男人走出去,回头望向Autumn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那一刻我无比希望Autumn冲上去拉走Skylar,但并不如我所愿,她们只是沉重地对望。
Skylar不情愿地被那个男人亲吻的时候,两个女孩的手指只能默默拉在一起,为对方提供微薄而无力的安全感。
3影片的镜头十分细腻,对女孩身体和感官细节捕捉得非常到位,比如因为怀孕变紧需要调节的肩带,比如吞不下去的药,比如在巴士上碰到女孩胳膊的手背,比如两个女孩吃着充满油脂的面包时心照不宣的笑容。
大多数镜头和机位都传达出女孩被周遭不友好的目光和人包围或是在陌生环境中的恐惧和无助感,也很明显地表现出女性在家庭、学校、职场等各种场合下的次等地位,以及女性对各种骚扰、贬低的忍受和麻木,作为女性观众,很容易能够产生深深的代入感。
看完之后翻了一下,果然导演、编剧和摄影师都是女性。
而影片中向女孩提供帮助的,无一例外也都是女性,不管是Skylar对Autumn的无条件支持,还是诊所的医生们。
这是一部关乎所有女性的生存现状的影片,在最高法院宣布推翻Roe vs. Wade近一个月的今天观看这部电影,我只能看到黑暗。
All the time.
文/Somer (子非鱼)公众号:抛开书本
17岁的时候,我还是个“蓬头垢面”每天盯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心想赶紧结束漫长的“高三战役”,就可以开启我的中国之旅了。
而17岁的秋天(Autumn),因为另一个人的欲望和暴力,需要面对意外怀孕的现实,并想办法在不被父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堕胎。
如果不是前几天在柏林电影节看了Eliza Hittman编剧导演的电影《从不偶尔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2020年),我对美国社会高中生怀孕堕胎议题的了解,仅限于电影《朱诺》(Juno,2007年)里那个平安生下孩子、回归校园生活的女孩朱诺。
单纯而勇敢的青春期女孩朱诺,在看到高中同学在堕胎医院门口举着牌子抗议堕胎时,“NO BABIES LIKE MURDERING”(没有婴儿想要被谋杀)、“All babies want to get borned!”(所有的宝宝都渴望来到这个世界!
),她有些动摇。
听同学说,她肚子的宝宝已经有指甲了,朱诺的反应很符合她的年龄——“Fingernails?
Really?
”(有指甲了?
你没骗我吧?
)虽然意外怀孕,总体来看,朱诺是集几种幸运于一身的青少年女孩,她自己是独立自信勇敢的,还有个开明、信任并尊重女儿决定的爸爸、真诚关心她的继母和同样处在青春期但善良细心的男友Paulie。
而在Eliza Hittman的电影里,秋天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她只有过少数几次像朱诺那样,让人意识到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的时刻,而这样的时刻甚至更让人为她心疼。
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后,她去了家乡所在地——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小镇的妇科诊所,找医生验孕。
将验孕棒交给她时,医生说,“如果你检测出是一道杠(没有怀孕),过几周你可能会再来验一次,因为结果可能不准,而你内心也可能还会怀疑。
”最后,秋天取出验孕棒,看到上面很清晰的两道杠时,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扭过头问身边的医生——有没有可能,验出“怀孕”这个结果也是有误差的,其实是没有怀孕呢?
医生或许已经见过不少这样年轻的意外怀孕的女孩,听她的疑问,很平静地说,没有可能,怀孕就是怀孕了,这个结果是准确的。
秋天拿着结果回家,开始想应该怎么办。
在思考具体措施之前,她从厨房取出一根很粗的回形针,将针头掰出来,在火上烧热后,去洗手间,对着镜子在自己的鼻子扎了一个洞,这种粗暴的自行打洞,是影片中秋天少有的激烈行为。
更多时候,她像个影子一样,不被看见也不主动发出声音。
第二天,她的鼻子上多了个小小的鼻钉。
我不知道导演为什么设计打鼻钉的情节,或许是暗指秋天将内心对不负责任的“播种者”的愤恨之情通过打洞这一行为来转移,或许是她想要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影响腹中的胎儿。
家乡小镇的诊所如同这整个小镇,观念保守,对堕胎持反对态度,无论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怀上了孩子。
在一次孕检做完B超后,秋天问诊所医生:我可以堕胎吗?
医生没有马上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你确定你要堕胎吗?
我们这儿有很多想要孩子但多次失败的夫妇,你可以考虑生下来后找一个领养家庭。
在你做决定前,我给你看一个视频。
”秋天不情愿地站住,开始看医生播放的视频——从画质和风格来看,像是制作于五六十年代的“反对堕胎”视频,主持人用夸张的口吻,说着堕胎是一种罪行,是对婴儿对生命的伤害等等。
秋天没有看完,便推门而去了。
医生说了,未成年人堕胎,必须要获得父母任意一方的签名许可。
在DIY打鼻洞之后,秋天的另一次改造身体的尝试是“DIY自行在家堕胎”。
她上网搜索“在家堕胎”的方式。
她先吞下一瓶维生素C,接着去卫生间,手握拳,不停捶打自己已经有点隆起的腹部。
捶打时,眼里写满恨。
秋天不像朱诺,她没有一个全力支持她的父亲,她的继父是个明显的大男子主义者,把这个继女当空气一般,家务都由妻子包办包括早上替自己穿衣服,甚至当着全家人的面,挑逗家里的宠物狗并唤它为“slut”(荡妇)。
而她的“男友”,或许早已锁定了新的目标。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什么支柱的她,没有想过要生下孩子。
她只想赶紧打胎,也结束和这场意外怀孕有关的种种负面记忆。
整部电影里,秋天的“男友”,或者说是性伴侣,这个角色是完全缺席的。
这是导演的刻意安排,因为秋天的状态和回应已经刻画出了一个渣男的形象。
最后,秋天在堂姐Skylar的帮助下,两人偷了打工的超市里一些钱,坐上去纽约的大巴。
辗转了几处,在曼哈顿区找到一家接收她的堕胎医院。
走向医院的路上,秋天发现街边站满了反堕胎的游行人士,她和堂姐加速往医院走,尽量不去看那些将堕胎行为妖魔化的标语和图片。
在堕胎手术前,有一位医生负责先和秋天沟通:在正式开始堕胎手术前,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有的问题可能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你只需要在以下选项选一个“从不、偶尔、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我需要确定你是安全的。
第一个问题,你是因为任何人的压迫威胁而做出堕胎的决定吗?
“不是”。
这是秋天唯一马上回应的问题。
过去一年里,你的性伴侣有在不情愿的时候强制性要求和你发生性行为吗?
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一直沉默面无表情的秋天,听到这个问题,情绪开始激动,她想开口,但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她面部涨红,却发不出声音。
你的性伴侣有对你施加过暴力吗?
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在过去一年的性行为中,你的性伴侣有强行要求过不带避孕套吗?
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偶尔”。
秋天很困难地挤出这个词。
她的表情,她眼神里的恐惧与慌乱,和最后终于控制不住的眼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医生提问过程中,秋天第一次允许自己哭在缺席的渣男播种者之外,导演设计了另一个表面“无公害”的男孩角色。
两姐妹去纽约的大巴中途要换乘,换乘后,上来一个20岁出头的青年,他背着一个双肩包,脖子上挂著大耳机,T恤上印着像是摇滚乐队的图案。
看到漂亮的Skylar,青年马上进入搭讪模式,“你们也去纽约吗?
去做什么呢?
”,“或许有点冒昧,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们喜欢live house的现场音乐吗?
”。
最后,看Skylar不太愿意继续聊天,摇滚青年要了对方的手机号,说到纽约了随时可以找他玩。
20岁的Skylar有着很受男生欢迎的外表与身材。
从她面对摇滚青年的搭讪体现出的厌恶和一定程度的不知所措来看,她或许在感情方面比秋天的经历会少一点。
第一次去大城市纽约,她没有想过要去逛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的责任——陪伴堂妹,尽快完成堕胎,并全程负责拎着装满两人衣物的大皮箱。
沉重的大皮箱和轻巧的小小双肩背包,两个女孩的行头和摇滚青年的装备,可以理解成带有隐喻的两个符号——需要背负重担(此处的重担是承担意外怀孕之后一系列问题)的女性,和可以戴着“游戏态度”轻松上阵并无所顾忌抽身而出的男性。
在很多意外怀孕的案例下,沉重的皮箱,都是由女性单方来背负的。
而当时百般殷勤、花言巧语诱惑女性并进入女性的男性,往往是最快逃离的。
秋天这个角色被初次演电影的Sidney Flanigan诠释得很真实,整个片子呈现的方式平静而朴实,很多时候让人感觉像是纪录片——做B超的时候,医生需要先给秋天的肚子上涂一层透明的超声耦合剂,这时,镜头对准她的腹部,进行大特写。
而秋天的脸在镜头之外。
想起在家捶自己腹部的秋天,通过这个大特写,我一下能够共情她此刻的心情——夹杂着耻辱、愤怒、紧张与急迫(能不能今天马上做完手术)的复杂情绪。
她只希望肚子里的小生命赶紧离开,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无法承担母亲的角色。
Flanigan说,她被导演敏感而贴近现实的剧本吸引,“我喜欢它如此基于现实的情节,而它本身又有一种神奇的效果。
”说到她如何恰到好处地诠释了秋天,她说:我只是试着去感受从所有这些女性共同感受到的普遍的痛苦,并试图去维护这些总是受到威胁的权利。
I just drew from that universal pain that all of these women are feeling, and trying to maintain these rights that are always under threat.Juno和男友Paulie秋天比起勇敢并被保护的朱诺,表面平静而内在恐惧的秋天显得更真实。
《朱诺》的确是青少年怀孕这类题材的电影里一部不错的电影,塑造了一个独立且不惧外界声音的青春期女孩形象,如何在意外怀孕过程里了解成人社会并快速成长。
而我更感谢《从不偶尔有时总是》这部影片,能够直面和尽量平实去反映这一现象。
看完影片简介,我内心准备了观影过程的大把眼泪,最后并没有流泪,很多次鼻子发酸的时候,导演又突然紧急刹车,拒绝煽情的呈现,而是切换到下个场景。
平凡不起眼的秋天,很多女孩可以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一部分。
我没有经历过秋天的意外怀孕与独自堕胎,我也不曾听闻身边朋友有类似秋天的经历,但我知道,秋天并不是个例。
堂妹XY在医院做护士,记得大约四、五年前,刚去医院实习不久,她和我说,“好多未成年的女孩子来堕胎,她们没有什么避孕常识,把“打胎”当做避孕,不知道这对身体的伤害多大。
”我听了很惊讶。
那时,我18岁,对于性的了解还是限于初高中时看一些欧美电影里少数的性片段,譬如我印象很深的“性启蒙”影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之后,我慢慢意识到自己性知识/性常识的匮乏,再想到那些去打胎的女孩,我忽然有些恐惧。
年轻的她们是男性暴力与社会暴力(健全性教育的匮乏与网络上“性解放性自由”观念的广泛传播)的受害者。
而十几岁时对性完全无知同时几乎没有戒备心的我,如果高中时候在赶紧高考和到处旅行的渴望之外,也产生探索身体的好奇,也可能成为其中一员。
4 Months, 3 Weeks & 2 Days
在接受访谈时,导演Eliza Hittman说,她这部作品的启发之一是2007年的一部罗马尼亚电影,由Cristian Mungiu导演的《4月3周2日:堕胎日记》(4 Months, 3 Weeks & 2 Days,2007年)。
《4月3周2日》时间设定为1987年的罗马尼亚。
当时,处于集权统治下的罗马尼亚,堕胎是不合法的。
罗马尼亚在《1966年法令》(The 1966 Decree)中规定,只有40岁或以上,或已有4名子女的妇女才可以取得避孕工具,或接受堕胎手术,其他都属于违法。
影片中,女大学生Gabriela意外怀孕,在胎儿4月3周2日那天,她的好友兼室友Otilia为她筹划必须当天完成的堕胎手术。
整部电影是围绕Otilia在筹划堕胎过程遇到的重重困难及挑战展开的。
而Gabriela只是被动等待着。
某种程度上,Gabriela是有些过分地在利用好友的好心,尽管她自己也是受害者。
Hittman很喜欢这部电影,并从这部电影的不足中发现了新的创作灵感,真正引起我共鸣的是片中意外怀孕的次级角色(即Gabriela),她因怀孕而感到羞耻,被认为有点不成熟、粗心和轻率,而我觉得,这部电影已经令人惊叹,不过,在拍摄过程中,它对于真正处于危机中的角色还是有点漠视。
而如何处理这个角色,这就是我在写这部剧本的过程中反复考虑的一点。
在宗教影响相对弱的中国,堕胎手术或许不会像美国那样,面临诸多的道德上的、法律上的阻碍。
(不了解美国各州目前的堕胎法令,欢迎留言补充) 但对于女性而言,各种显性的、隐性的暴力仍然无处不在:譬如至今盛行的“剩女”话语,譬如职业女性仍然需要努力做好“全职妈妈”的角色——承担家里大部分家务及照顾孩子的任务,一不小心就要遭受“不顾家庭只顾事业”这类的批评,而总是缺席的爸爸从不觉得自己是不合格的,也不会遭受亲友或社会舆论的指责。
2019年年底,31岁的自由职业者徐枣枣去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想要冷冻卵子,她计划再工作几年,再生孩子(独自养育或是和另一个人一起)。
在很多国家,越来越多单身女性选择冷冻卵子。
而在人口老龄化、国家鼓励生育与整体歧视“剩女”的大环境下,徐枣枣收到医生的答复是——你的卵子是健康的,但是我们拒绝为你冷冻卵子,想要孩子,不如赶紧结婚生子。
徐枣枣起诉了这家医院,她认为,医生的拒绝治疗,实质上是对单身女性的歧视。
Gabriela的羞耻感,秋天在性关系里承受的暴力和之后艰难的堕胎过程,徐枣枣冻卵诉求的被拒绝和整个社会对单身女性群体“赶紧结婚生子”的舆论压力......这些对女性的暴力无处不在。
而男性更多时候是有意或无意在享受着男权社会提供给自己的“福利”与便利,就像摇滚青年身上的背包——他们是猎人,可以自由“捕猎”,上一秒是温柔体贴的,得手之后,也可以背起包,戴上耳机,回归自己的世界,忘记上一秒对另一个人做了什么。
想起一月份时,上课前和教伊斯兰艺术的教授Wendy聊电影《婚姻故事》(Marriage Story,2019年)。
她对于影片中导演对男主角查理的美化很生气。
很快上课了,我们没能进一步深聊。
我想,身为单身母亲的她,或许在婚姻中经历了很多的压迫,能够更深切共情到妮可的不易。
她说:为什么,已婚女性想要有职业上的晋升,必须以牺牲家庭为代价,而男性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另一半为自己的职业规划作出牺牲?
看完《从不偶尔有时总是》,想到了很多,以后再写。
要彻底解除对女性的暴力或许是无法抵挡的理想,渴望自己“足够幸运”遇到一个“好男人”也是过于被动过分天真的白日梦。
我无法代表“女性”说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保护自己,避免成为秋天;而当我身边出现秋天的时候,我要尽我所能去保护和帮助她。
柏林电影节现场,导演和两位主演 《从不偶尔有时总是》在2020年柏林电影节上获得评委会大奖。
今年应该会在很多国家上映。
如果你所在的城市有档期,希望你可以约上你的好友一起去看。
希望更多人能够看到,我们身边那些沉默的秋天,看到她们面对的暴力、压迫和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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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玛戈同志公众号:抛开书本受疫情影响,戛纳等一众电影节都选择延期。
而刚刚结束的柏林电影节轻松地独领风骚。
无论在话题度、参赛作品质量、题材多元化等各个方面都颇有热度。
今年70岁的柏林电影节聘请了两位新的艺术总监,“新官上任”的柏林的确摆脱了此前尴尬的局面,展现了它应有的水准,几乎可以和戛纳比肩。
在这些改变中,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就是入围的女性主义电影数量大增。
包括主竞赛单元在内的各个单元都有来自不同国家的影人表达自己对女性处境的关注。
这其中有一部影片,主创几乎全是女性,获得了场刊最高评分,最终也成功拿下评审团大奖。
它就是伊丽莎白.希特曼导演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对于电影圈外围的观众来说,可能要这么介绍这部电影:这是之前惊艳网友,年仅17岁的美少女塔莉亚.莱德首次触电的作品网络上流传的各种高清美图,都来自《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在柏林电影节的采访图。
塔莉亚的美貌在微博上引起热议,她立刻就在中国有了自己的粉丝团,以搬运她各种社交账号的动态。
这位靠美貌成功从柏林电影节出圈的美少女,在处女作中也在持靓行凶么?
看完电影后,原本对塔莉亚免疫的我反而开始对她好奇了。
和采访时青春靓丽的样子不同,电影中的两位少女可以说灰头土脸,阴郁低沉,衣服都没换过几件,全程扑克脸。
就是这样一部冷感十足的女性电影,如瑟瑟冷风刮痛你的心脏。
本片的叙述沿着一条线索:十七岁少女秋(茜德尼.弗拉尼根饰)发现自己意外怀孕。
她前往当地诊所检查,得知自己已怀孕十周,诊所的工作人员劝说秋将孩子生下来,并表示会帮助她联系领养家庭。
秋还是决定瞒着家人堕胎,但她所在的宾夕法尼亚小城规定,未成年人堕胎必须得到父母同意。
在自行堕胎的尝试失败后,秋决定瞒着家人,在表妹(塔莉亚.莱德饰)的陪同下,前往未成年人可合法堕胎的纽约进行手术。
面对诺大的纽约,捉襟见肘的两位少女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辗转、颠沛、迷失在车水马龙之间,强撑着完成这一场不得不面对的纽约之旅。
少女堕胎的故事并不稀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罗马尼亚电影《四月三周两天》。
同样是堕胎,同样是两位少女。
本片的语境和表现方式却别具一格。
影片采用16mm手持胶片摄影机进行拍摄,加上导演刻意选择在冬季拍摄,使得全片完全笼罩在一片清冷的沉静中,没有一丝少女的欢脱。
两个女孩子几乎全程穿着臃肿的冬衣,经受着怼脸的大特写。
并在晦暗的画面中,将视线停留在身体的局部,放大肢体的动作,这就打破了画面内的平衡。
随着人物肢体不断搅动着死水般的画面,影片便蒙上了一种死水微澜般的惊心动魄之感。
我们在观影过程中,也能明显的感觉到秋和表妹始终处于一种警觉和不安的状态中,就算是日常的场景也能嗅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这是女孩备受侵犯的日常心理状态。
随口调戏的顾客、地铁上掏出下体的乘客。
恶作剧的男同学、永远醉醺醺的继父。
除了这些屡见不鲜的行为,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影片开始不久:秋和家人们围坐在客厅,继父一边用手抚摸着宠物狗,一边笑着说:“you little slut(荡妇).”镜头久久的注视着继父抚摸狗肚子的动作,他不断晃动的手臂几乎像摸在秋和观众的身上。
这就是秋的常态。
她时常感到备受侵犯,客厅这样的场所却像是四面透风的毡房一样摇摇欲坠。
相比于身体上的骚扰,精神上的绞杀几乎是无孔不入。
当影片行至第60分钟,随着一个情绪不断攀升的长镜头。
这个拗口的片名终于揭晓:即将手术的秋,必须先完成一堆问卷调查。
工作人员说道:“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回答‘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
就这样,随着“你的性伴侣拒绝戴避孕套”,“你的性伴侣威胁或恐吓过你?
”“你的性伴侣是否对你进行身体伤害”等问题接踵而至。
秋逐渐崩溃,镜头注视着她从平静到产生裂缝再到崩溃的面庞。
她第一次哭了,露出一丝17岁少女该有的无助和委屈。
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受害者,但事情的后果却要独自承担。
在问答中,这个被简化为零的父亲也逐渐显形,秋显然是在经历了伴侣强迫性的无套性行为后才意外怀孕。
而选项中简单的几个字,就将所有细节和伤害如说明文的修辞方法一样,被化约在四个平静的副词上,如果是手写答卷,便蜷缩在黑笔或红笔的对勾上。
那么我们也大可以设想这段跌跌撞撞、五味杂陈的堕胎之旅,也会变成问卷中的某一题:“你曾有过堕胎行为么?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
到这里,本片的目的显然超出了控诉,它渴望看清被遮蔽的女性身体,不加渲染的传达真实经验。
女性身体从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场域,在女性主义中,身体从被悬置到被正视都经历了漫长的过程。
它作为“第二性”的血肉之躯,是等待标记的领土,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带有男人们的战利品的意味。
同时,对于女性来说,身体也因此逐渐暧昧。
当秋凝视着镜子,一拳拳砸向自己的肚子。
当薄纱般的日光穿过少女浓密的睫毛。
当秋亲自穿上鼻环,以示夺回身体的主权。
身体对于女性来说是爱恨交织的发芽土与死城,它既展示着生的轻盈与美丽,又负荷了不属于它的原罪。
就像片中伴着女孩行程始终的行李箱,两人搬着它上上下下,麻烦又笨重,但不能撒手,除了它,少女一无所有。
很多女性常会有意无意的隐藏自己的阴性气质和剧烈的情绪波动,她们在不知不觉中惯于抑制自己趋向一个冷漠、理性的男孩子。
因为那似乎被默认为一种女孩不该拥有的,更聪明更睿智的表达方式。
这种情况也暗合影片异乎寻常的克制。
两位少女的表情少之又少,略微皱起的眉头几乎可以应对所有的突发状况。
在秋第一次作B超时,她在医生的指示下,看向显示屏中婴儿的成像。
镜头固执的跟着秋转头回避的动作一起滑过,捕捉到的仅仅是一个蹙眉,蹙眉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这整部电影的状态,和其中稍有泄露又迅速敛息的眼泪和笑容,就和许多女孩的克制一样。
它在拒绝你的同情,甚至抵抗你的共情。
她们很安静,擅长默默消化,再解决问题。
这也是本片的特别之处,在直指“堕胎”这一敏感话题时,没有让它沦为观点的阵地,而是尽力传递“活生生的身体”,以及其中纵横交错又稍纵即逝的情绪体验。
在美国“堕胎”两个字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早已超出它原本的负重。
对于堕胎合法化的中国,大家显然无法理解堕胎在美国社会的敏感程度。
美国女性与堕胎的斗争书写了将近半个世纪的血泪史,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女性只能把衣架放进身体来“DIY”堕胎。
直到,1970年代著名的“罗素伟德案”使得美国终于在1973年裁定禁止堕胎的法律违宪,这是自由派的胜利,同时进一步激化了两方矛盾。
在90年代的美国甚至有堕胎医生被保守派人士枪杀的案件发生。
这一切都让对堕胎的态度彻底成为政治立场的代名词。
民主党支持堕胎,而保守党反对堕胎。
片中两位少女初到纽约,看到众人举着圣母玛丽亚的画像游行,而有意躲避。
因为虔诚的基督教徒正是从《圣经》出发反对堕胎。
到了21世纪,2019年5月15日阿拉巴马州通过了“全美最严堕胎法案”。
它规定无论女性因何种原因怀孕,包括强奸或强迫性性行为等,都禁止堕胎。
违法堕胎的医生最高可判处99年监禁。
美国女性以血泪争取的胜利似乎摇摇欲坠。
一石激起千层浪,包括蕾哈娜在内的多位名人为此事发声。
因为在两党的政治博弈中,是否支持堕胎是吸引选民的重要砝码之一,女性的生育权在政客眼中就等于选票。
而近年来,新任总统川普也在积极的行动,希望能推翻“罗素伟德案”,使堕胎非法化。
于是,女性的身体被合力推上祭坛,彻底成为参政人员站队的阵地,布满权力斗争的刻痕。
虽然导演明显反对宾夕法尼亚州严苛的堕胎法,但她并未大肆渲染自己的立场,而是在忠从现实的基础上,让观众自行选择。
故事始于堕胎,但绝不仅于此。
在影片中有一条非常耐人寻味的支线:表妹在开往纽约的大巴上被一位年轻男人搭讪,并留下联系方式。
一开始,两人对陌生男人爱搭不理,很快抛之脑后。
但很快,二人因为手术滞留在纽约,逐渐身无分文。
表妹很快决定与搭讪男约会,并进一步寻求金钱帮助。
在这段约会中,带着目的的表妹,也在打保龄球和唱k中露出少女的娇憨。
影片毫不避讳的呈现二人暧昧的气氛,但镜头下移也真实的呈现着如影随影的侵犯。
当男孩如愿以偿的和表妹“独处”后,两位少女也得到了回家的车票钱。
影片没有对这段“交易”进行道德判断,它触及了两性关系的某种真相,其中有快乐、有主动、也有湖面下的侵犯与威胁。
我们向前回溯就能发现,这两个未成年少女别无选择,也没有退路。
所有道路都指向这一种,这细密的网状结构教会了身在其中的男男女女:将他的性征当作权力,将她的性征当作手段。
这样暧昧的两性关系背后是经济和处境各方的加码,我们无法分清到底是谁附着着谁。
而除了性别关系,影片还依靠身体和动作,表现了少女间克制的情谊。
秋和表妹的交流几乎以沉默和简短的谈话带过,但在二人间流动的情感却充满张力。
在出发前往纽约前的某一晚,二人在夜色无声的触碰着对方的眼、鼻、口。
这难得的温情时刻是独属于女性的慰藉。
而影片最动人的一幕,无疑是当表妹为了借钱,被迫与搭讪男亲密接触时,秋拖着笨重的箱子躲在柱子后面,慢慢的伸出手,牵住石柱另一面的表妹。
镜头聚焦在两人的手部动作上,那细微的颤动让人心酸到几乎落泪。
这种细腻的女性情谊没有说教,没有拯救,更不是同情,它纤细到几不可见又异常坚实。
随着“me too”运动的兴起,女性主义题材几乎呈井喷式的出现,一时间似乎到处充斥着女权,到处都是自以为然,上前匡扶女性的KOL。
很多女性话语的表达都被蒙上了讨巧的阴影,被质疑是否借社会对女性表征的观看和女权的东风去引起关注。
本片也同样被诟病称片中没有正面的男性角色,大都是为凸显女性弱势地位而存在的占位符。
但不可否认的是影片确实与很多女孩的处境达成共鸣,也触及了带有血肉痕迹的真实经验。
真正的女性主义作品绝对不是选边站的营地,更不是为了激化矛盾的工具。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想做的只是掀开女孩的冬衣,发现她们身体上细细的刻痕。
就如片尾的歌曲所唱的一样:“you will never understand.”的确,He will never understand.添加微信号paokaishubenxbb加入全国影迷群
整部影片弥漫着淡淡的蓝色,从影片的冷色调到Autumn的牛仔裤,Skylar的蓝色外套,Autumn的耳机线,再到Autumn在手术室换上的蓝色手术服……这是一部关于少女青春的忧伤故事,但也是一部关于女性反抗的斗争。
影片开始时Autumn在刺鼻钉时,先用火烧别针,再用冰块冰敷鼻子,最后刺穿了自己的鼻子。
这个看似消毒的画面却是这个讲述堕胎的故事里唯一一个见血的镜头,因为单单这一个镜头已悄然将一个少女经历冰与火的创伤后的全部血腥蕴于其中。
蓝色耳机线不可否认本片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而本片的高度在于不仅仅只是用两个女性角色讲述出的一个关于女孩青春伤痛的故事来影射整个社会现实,更在于对这种父权社会体系下对女性的扭曲塑造的反抗。
片中Autumn的父亲的变态形象便是对于这种父权体系批判的根本。
他对家中的那只母狗宠溺的抚摸,并用“you little slut”当做对其的赞美,即使Autumn的母亲让他停止他还满不在乎的说它喜欢这样。
此处的“slut”和片头一个男孩使Autumn在音乐会中难堪而大喊的那声“slut”的重合,象征着这个父权社会中男性不断对女性形象的一种内在塑造,并以此为乐,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对女性的“赞美”,因为女性喜欢这样?
充分将这种男性心理的扭曲表现出来,并将其对女性形象的扭曲可视化。
除此之外,片中有非常多关于男性对女性骚扰的片段,包括来自上司的骚扰;来自顾客的骚扰;来自地铁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骚扰……女性在这个社会中受尽着伤害。
影片中对Autumn文胸背带的勒痕的特写,正是这个社会对女性伤害留下的印记。
而片中一段对于堕胎的看法的描述,也描绘了这个社会在如何塑造女性,使其成为一个符号化的女性符号,而磨灭其自我的存在标记。
在布鲁克林计划生育中心的那位女医师所代表的即是一种已然被父权体系所同化的一个女性形象。
她以自己是一个母亲自居,来强调孩子对于女性的美好,以此间接的劝阻Autumn堕胎。
她给Autumn观看的关于堕胎的“介绍视频”,视频是以一个男性专家的介绍开始的,这种男性符号意在反讽好似女性需要男性来告诉她们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而这就是这个社会之中无处不在的男性对女性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塑造。
视频的开始第一句便是你即将看到的视频揭开了“可怕的真相”的面具,并强调堕胎是一种暴力行为,视频的内容也无外乎是对堕胎的各种负面汇总。
这哪里是让你决定要不要堕胎,这分明就是告诉你,绝不堕胎!
这也是一种影片对阿尔塞都在意识形态分析的一次运用,他无处不在,他在你生来之后的各个环节里塑造你,使你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塑造了,而你还单纯的以为自己可以成为“自己”。
同时这里也提现着当代社会对于青少年性教育的缺失,包括Autumn怀孕后乱吃药企图避孕,以及捶打自己的肚子试图使其流产;但这种缺失不单单体现于这种教育本身的缺失,我们知道在美国其实已经开始普及性教育的知识,而这种缺失更体现在于“客观”的缺失,是一种撇开意识形态,正视女性地位的一种客观。
被自己打得淤青的肚子影片还加入了一场关于宗教游行的小插曲,无疑是从宗教的社会历史背景下对于堕胎的又一次丑化,在这个社会中堕胎包含了来自于太多方面的压力。
而这些压力却始终由脆弱的女性来承担,甚至是这些尚未成年,甚至还不会坐地铁的小女孩来独自承担。
影片第一晚两个女孩在游戏厅开心的玩耍也正是想强调这一点,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成年人,她们还只是孩子啊。
讽刺的是圣玛丽也是个女性Autumn在保龄球馆给母亲打的那个电话,尽管母亲没有给她任何实质上的帮助,但也行仅仅是听到母亲的一句关心她便又充满了力量。
她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支持她的后背呀,而承担这个角色的却同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姑娘,和一个陌生的咨询员。
Autumn唯一关心的问题影片采用双女主叙事模式,无疑从一开始就设定了一个参照系,而影片的发展也将围绕着两个女孩的互相参照对比展开。
Autumn和Skylar两个女孩一开始看起来好像是Autumn更加没有主见,Skylar更独立自主。
但事实上随着剧情的发展我们发现Skylar也逐渐步了Autumn的后尘。
Skylar最后用自己的吻换取了回程的车票,也许有人会与之与Autumn堕胎的境况相比,认为并不算什么。
但如果将这一切放在一个少女唯一的青春中来看,这又怎么能说轻如鸿毛呢?
而此时Autumn向Skylar伸出的手相信也对Skylar有极大的意义,此时的她多么需要一个温暖的后背啊。
是后背,更是不离不弃的承诺谈一谈影片中关于“从不,很少,有时,总是”的那段长镜头,Autumn的表演实在是太完美了。
她从一开始还能回答出选项,到后来开始感到不适,到最后已经无法做答,其实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显然答案已经不真实了,在这个父权体系的威压下,这简单的四个词她都无法做到坦诚,而她所受到的伤害,也非这简单四个词所可以概括的。
而影片自始至终都没有揭露让Autumn怀孕的男人是谁,是片头大喊slut的那个男孩,甚至是她的父亲?
都不重要了,在这个扭曲的社会中,所有男性都是幕后凶手。
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在纽约三天两夜的不眠之行终于结束了,Autumn终于可以靠着车窗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可是在影片最后黑掉的屏幕之后,等待着她的还有来自父母的问询,偷商店钱的后果……她们还要继续抗争。
无论如何,先好好睡上这久违的一觉吧
堕胎,宫斗剧中百用不厌的一个经典桥段。
但在现实生活中,它却是一个被争议了几十年的严肃议题。
关于堕胎,我们总是道听途说得太多,深入了解得太少。
最近,一部好评99%的新片,就为我们揭示了少女堕胎的残酷真相——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导演:伊丽莎·希特曼编剧:伊丽莎·希特曼主演:茜德尼·弗拉尼根 / 塔莉娅·莱德 / 西奥多·佩尔兰上映日期:2020-03-13(中国大陆)
这是一部上个月在美国上映的新片。
受疫情影响,仅上映3天便惨遭撤档。
即便如此,也没有改变它堪称炸裂的口碑——早在2月份,此片就在柏林电影节进行展映,并荣获银熊奖的评审团大奖。
烂番茄上,新鲜度高达惊人的99%。
就连严苛的MTC,也评出92的高分,并亮出官方认证的“必看”标识。
这部好评如潮的电影,讲述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女主角奥特姆,生活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农村。
正值17岁的她,和每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样,有着自己的叛逆与爱好。
她会把眼影涂成最亮的银色。
她在舞台上弹起吉他,唱起自己创作的歌曲。
碰到找麻烦的男生,她二话不说,一杯水就泼在对方的脸上。
独处房间时,她也会做每个女孩都做过的事情: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身体。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自己怀孕了。
这是一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奥特姆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偷偷地尝试各种网上的“办法”,试图阻止这个意外。
比如,猛灌漱口水、狂吃维生素C片,甚至狠狠地捶打肚子。
很显然,奥特姆的计划失败了。
她转而向当地的医疗机构求助,想要进行私密的堕胎手术。
只可惜,对方却一心劝导奥特姆把孩子生下来,并提醒她堕胎是“暴力行为”。
更重要的是,在奥特姆所在的宾夕法尼亚州,18岁以下的堕胎手术必须经过父母同意。
为了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彻底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奥特姆和陪同自己的表妹一起,踏上了一场远赴纽约的“堕胎之旅”。
看到这里,相信不少观众都会联想到电影《四月三周两天》。
就连导演伊丽莎·希特曼也在采访中提及,《四月三周两天》是其创作的灵感来源之一。
同样是底色残酷的青春片,同样聚焦少女堕胎的题材。
《从不》的整体基调和叙事方式,却不像前者那般尖锐和压抑。
它并未着力于刻画、渲染奥特姆的不幸与痛苦,只是在平静而克制的镜头下,为观众缓缓道出一个细腻的少女心事。
和以往的大多数“堕胎”片不太一样,《从不》中没有哭天抢地的情绪表达,也没有鲜血淋漓的特写镜头。
片中最具冲击力的场景来自于两个地方——第一次是奥特姆在确认怀孕之后,为自己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变。
她以烧红的曲别针为工具,在自己的鼻翼上打了一颗鼻钉。
这是片中唯一流血的镜头,也是奥特姆想要掌控自己身体主权的象征。
第二次是在纽约做堕胎手术前,她需要按照惯例,回答医护人员的调查问题。
“你的伴侣是否威胁过你?
”“你的伴侣是否对你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你的伴侣是否违背你的意愿,强迫与你发生性行为?
”
这些问题的回答,要从四个频率中做出选择——从不(Never),很少( Rarely ),有时(Sometimes ),总是(Always )。
这也是这部电影片名的由来。
一开始,奥特姆虽然略显尴尬,但还能勉强回答问题。
直到最后一题的出现,奥特姆如鲠在喉。
医护人员换了一种问法:“从你出生到现在,是否有任何人强迫你与之发生性行为?
”奥特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地回答出“有”。
透过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她从始至终都讳莫如深的真实经历,已经让观众了然于心。
值得一提的是,电影从未告知和追究谁是造成这起意外的“凶手”。
但正因如此,它让观众意识到,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他可能是奥特姆学校里,当众进行荡妇羞辱的男同学。
他可能是奥特姆家中,习惯污言秽语并以此为乐的继父。
他也可能是奥特姆打工的超市里,肆无忌惮猥亵女店员的男主管。
除了这几个最大的“嫌疑犯”之外,片中的所有男性角色,都对女性有着不同程度的蔑视与冒犯。
地铁上举止猥琐的变态、汽车上试图调情的男人。
就连工作中的一句简单问候,都被男顾客解读成某种暗示。
为了凸显女性受到的冒犯,片中设置了一组特别的对照:手与手的接触。
当片中的男性与两位女主角的手接触时,流露出的只有征服对方的欲望。
而当奥特姆与表妹及医护人员的手接触时,传达的是支撑对方的力量。
这个特别的对照,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完美讽刺了现实——自从堕胎这个严肃的议题产生以来,一直竭力为女性争取主宰身体权力的人,始终都是女性本身。
把时间回溯到上世纪70年代,堕胎在美国的绝大多数州都是违法的。
1970年,一名德州女性未婚先孕,想要人工流产。
当时的德州,不允许产妇在未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堕胎。
于是,她当一纸诉状告发当地县检查官,这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罗诉韦德案(Roe VS Wade)”
“罗诉韦德案”的出现,第一次让大家正视女性堕胎这个诉求。
1973年,美国确立了女性在妊娠头三个月,有自由终止妊娠的权利。
但遗憾的是,在这之后不久,受到各方压力的最高法院,又允许各州出台限制女性堕胎的条款。
换句话说,堕胎自由在此后的美国,又成为了一纸空谈。
堕胎这个议题,在西方一直争论不休。
而堕胎这个词,也一直与道德不贞、行为不检点等刻板印象相连接。
但很多人却忽略了,意外怀孕也分为不同的情况。
非自愿、且未做好当母亲准备的意外怀孕,于女性而言本来就是一场灾难。
如果不及时止损,只可能带来灾难之上的灾难。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2012年发生的“萨维塔事件”。
当时,爱尔兰的一名28岁产妇萨维塔·哈拉帕纳瓦尔,在被送进当地医院时已经开始有流产迹象。
她提出了紧急堕胎的请求,但受限于当地法律,医院一直拒绝。
直至三天后胎死腹中,医院才进行了引流手术。
但遗憾的是,萨维塔最终死于流产引发的感染和脓毒症。
当萨维塔离世时,距离她第一次提出堕胎的请求,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换句话说,因为对堕胎的偏见,而错过了一周的救治时间。
“萨维塔事件”的发生,以血的代价推动了女性争取堕胎自由的运动。
2018年5月,爱尔兰堕胎合法化终于通过。
My body,My Choice直至今天,对于堕胎的偏见仍然屡见不鲜。
去年,美国阿拉巴马州就通过了一项“全美最严反堕胎法案”。
法案规定,无论哪个阶段的孕妇,都被禁止堕胎。
即使是因被性侵怀孕、乱伦怀孕也不例外。
为什么女性对自己身体的处置权,却要由其他人来投票决定?
那些竭力讨伐堕胎的人,又真的了解女性所遭受的身体和心理创伤吗?
不要让萨维塔的悲剧,再发生这个世界上。
蕾哈娜反对堕胎禁令,并晒出该州男议员的照片*本文作者:张不才
作者:csh本文首发于《陀螺电影》 诚如桑吉塔·辛格-库尔茨所言,日常社会中的所谓“禁忌”,似乎是新锐导演伊丽莎·希特曼钟情的主题。
在处女长片《感觉就像爱》(2013)中,导演聚焦于少女的性启蒙;而在斩获圣丹斯导演奖的《沙滩鼠》(2017)中,她又将镜头对准了男同性恋的暧昧情愫。
在今年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她选择的新主题是“堕胎”。
如果说,在此前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轻盈的欲望;那么在这部新作里,我们所看到的,是沉重的欲望之果。
而正如导演所披露的那样,在许多情况下,满足欲望的是男性,但承受苦难的却是女性。
希特曼我们呈现了一套动人的女性叙事,而这套叙事甚至从片名就已经开始了。
是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由四个频率副词构成的片名,就如希特曼的影像一样,简洁却细腻。
这四个词语指涉着影片中最为关键的一场戏,那是女主角奥特曼在堕胎之前接受问询的场景。
她面对是一系列残酷的问题,她需要回答,自己的性伴侣是否对自己施行了某种暴行。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只需要从上述的四个频率副词中挑选一个作为答案。
有趣的是,在另一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中,在另一种维度的女性叙事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与希特曼的片名颇为同构的诗句。
那是波兰诗人维斯瓦娃·辛波丝卡的《一个女人的画像》:
“一点也不,只稍微有点,非常,没有关系”——这仿佛是许多女人的画像,但却又是“一个女人的画像”。
辛波丝卡的诗句之所以动人,是因为她像《时时刻刻》一样,将不同时空的女性并置在一起,创造了某种迥异却复沓的“女性共同体”。
而希特曼所做的,则是将这个共同体拆解开来,聚焦于日常而特定的个体。
在面对相似的问题与有限的选项时,她们难免给出雷同的答案。
但是,正如我们在《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看到的那样,这些选项永远无法涵盖每一位女性的苦难。
这部影片聚焦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少女奥特姆,在意外怀孕之后,她与表亲斯凯拉前往纽约,那里似乎是堕胎者的“避难所”。
但这条路与她们的人生一样,充斥着危险、坎坷与波折。
在许多电影里,堕胎总是背负着各种各样的“政治”,它成为了一种表明立场与路径的“辩题”。
但希特曼想要呈现的,却是少女堕胎者的生命经验。
这令人想起卢卡斯·德霍特的《女孩》:优渥的环境与个体的苦难,完全是迥然不同的概念。
希特曼曾在接受访谈时,谈及了构思这部作品的源起。
她曾读到一则关于爱尔兰妇女萨维塔·哈拉帕纳瓦尔的报道,她因未能堕胎而逝世。
在那篇报道中,她还了解到了爱尔兰妇女们穿越爱尔兰海前往伦敦堕胎的旅程。
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这样一个问题:她们一路上究竟会经历何种坎坷波折?
与道德或禁忌相比,这个问题似乎经验或苦难存在着更多的关联。
而在转移情境之后,希特曼为我们呈现了少女奥特姆的经验。
在影片里,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奥特姆独自沉思的场景。
以近景和特写为主体的风格,也让我们长久地沉浸在她的私人宇宙之中。
早有无数的艺术家开拓过特写镜头中蕴藏的可能性,而在宽银幕面世之后,聚焦于面部表情的特写镜头,也完全足以容纳后景中的大量信息。
在希特曼这样的创作者手中,特写镜头当然不等于人像镜头。
她使用了一系列技巧,使这套景别颇近的视听系统,呈现了相当可观的丰富度——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呈现个体经验的丰富性。
在一些颇具巧思的段落中,她会将运动镜头与极为有限的景别范围结合在一起。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镜头,是那个始于她伤痕累累的腹部、终于奥特姆眼中蓝天的段落。
在这个简短而连贯的镜头中,希特曼让我们目睹了多层次的变化。
从最直观的层面上来说,我们看到了视点的转变,镜头从医生盯着奥特姆腹部的视点,滑向了奥特姆本人的视点。
而从表意层面上来说,我们也看到从微渺个体到宏大自然、从现实苦难到缥缈思绪的转变。
当然,在这部作品中,近景镜头与镜像的结合,也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
很显然,镜像可以拓宽特写镜头的空间,也可以通过并置现实与幻象,表现更多的意义层次。
基耶夫洛夫斯基是使用这种技巧的大师,在他的《两生花》中,我们可以看到无数与主题同构的镜像画面。
在《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少女奥特姆的镜像。
在影片刚刚开始五分钟的时候,我们看到她凝视着镜中自己隆起的腹部。
后来,我们还看到她对着镜子穿鼻环的场景。
但是,随着影片的进展,镜像的使用出现了变化。
在影片的中段,当她在纽约漫游的时候,我们常常可以看到车窗中的镜像,在这些镜像中,她的面庞与窗外的城市相交融。
如果说此前她为自己的身体所困,那么这时令她彷徨无措的,则是这座陌生而庞大的都市。
值得一提的是,在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中,奥特姆同样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但这时我们却无法在玻璃上看到她的镜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可以成为她艰难地穿越一系列限制之后,重新思考自身的暗示。
这部作品似乎并没有涉足“堕胎政治”的野心。
她聚焦于奥特姆的身体与心灵,专注于个体在处理堕胎情境时发生的变化。
这是希特曼作为导演的视角,当然也是她作为女性的视角。
希特曼曾在评价克里斯蒂安·蒙吉的堕胎题材影片《四月三周两天》时说,“这是一部技艺精湛的电影,但它的视点太过男性化了。
我认为,许多电影要么试图将堕胎去污名化、正常化,要么则背道而驰,讲述一个邪恶堕胎医生的故事。
我想要探索的,仅仅只是这样一个问题:合法地进行一次堕胎究竟有多难?
”当奥特姆用简单的频率副词回答问题的时候,我们深知在那些答案背后,还隐藏着更多的东西。
很不女权但也很女权。
击溃女性的从来不是那些假大空的荒诞悲剧,而是平凡生活中无孔不入的揪心,骚扰、猥亵、侵犯、暴力。
Autumn试图自行流产捶打肚子那一段和诊所点题被询问那个长镜头都看得我几近生理不适,共情过于强烈以致于像被扔进一个容器里反复摩擦碾碎。
Girls help girls.我无数次以为Skylar就要因为一点点的矛盾堆积而放开Autumn的手但始终没有,她们沉默寡言但行动坚定而有力。
我想起昨晚听的毕设分享,一位考研社会学的学长介绍论文写作参考网站时,晦涩的语句中夹杂半句坦然而充满欣赏的“由一位伟大的女性所创建”。
我们要的很多吗,不,那为什么对于有些男性来说,学会平等和尊重就难于登天呢。
女性的身体永远由自己做主,任何遭遇的不适都不是空穴来风,不要轻易忽略那些日常生活中似乎习以为常的不适感。
BTW,原来性教育在所谓的发达国家也是如此的一言难尽。
如果相对民风保守的地区,性教育落后叠加反堕胎法律,该是多么恐怖的女性炼狱。
由衷希望女性在被问到是否有被暴力强迫等等一系列问题时,能平静诚恳地说never。
原题:Sculpting Realism: Eliza Hittman Discusses "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雕刻现实主义:伊莱扎·希特曼谈《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发布时间:2020年3月12日原文地址:https://mubi.com/notebook/posts/sculpting-realism-eliza-hittman-discusses-never-rarely-sometimes-always作者:Aaron E. Hunt,翻译:路米内,校对:小南玩小南
NOTEBOOK(艺术电影流媒体播放平台MUBI旗下网刊,下简称「NB」):人们对自然主义电影可能有一种预期,认为它是以平铺直叙的情感描绘人物现实情况的,而非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人们不一定会注意到为了凸显情感你在片中做了什么,但他们感受得到。
奥秋(Autumn)在上班时感到一阵恶心,我们能听到画框外刺耳的声音加剧着她的不适。
这些被凸显的元素总是由现场拍摄到的东西决定的吗?
还是说你会加一些东西进来,对此你有什么把握?
伊莱扎·希特曼(Eliza Hittman,美国导演,《从不,很少,有时,总是》的导演和编剧,下简称「EH」):其实两者都有一点。
我们主要在叙事空间的层面工作,不过我们也总在自问可否做得更主观化或者更心理化。
这是一部非常纤细的片子。
故事很细腻,表演也很内敛,因此很难用声响或配乐把片子压得太沉。
可以说,那是一个谨小慎微的过程。
NB:有没有哪些地方你用得太过头以至于最后要往回收的?
EH:这很有意思,我们去纽约要确定各种事,比如应该将人物周遭的城市环境音提高到多大。
我们没有太多广角镜头,所以尤其要通过环境音来感受这座城市。
不过又不想让城市听起来过于危险的样子,其中确实需要平衡。
NB:日常生活的细节非常彰显你的自然主义风格,就比如有一幕奥秋的厚袖子卷起了危机怀孕中心(crisis pregnancy centers)登记簿的页脚。
无菌诊室的布景似乎对这些随意的细节和小意外无动于衷。
你有专门去营造一个私密空间让这些细节自行展开吗?
还是说它们纯属偶然?
EH:不是的,我不觉得本片中有任何偶然可言。
唯一有那么个意外,实话告诉你,是她们在计划生育中心(Planned Parenthood)外遇到的示威标牌。
我们事先知道那里每个月都会有和平抗议活动,而且在拍摄前一个月还特意去勘察了一下,那次的参与者并不多。
等到我们去拍摄的时候,那里却人山人海,这是唯一一件没有预料到的事。
我们要去适应那天的混乱和能量。
所有细节都是剧本里设置好的。
我写剧本初稿的时候常常就只是写下情节。
然后再像雕塑家一样把去握剧本,雕琢更具体的视角和细节。
NB:这让我想起哈斯克尔·韦克斯勒(Haskell Wexler)的《冷酷媒体》(Medium Cool,1970),他拍摄真实游行中的演员。
关于剧组在真实场景中的拍摄,还有什么其他例子吗?
这么做会有什么效果?
以及,在纽约的部分你是「偷拍」的吗?
在预算允许的范围内,比如履行演员工会(SGA)的义务等等,你可以做到多少?
这方面你又是如何出谋划策的?
EH:这部片子里并没有很多真实发生场景的例子。
我们很擅长利用场地中的背景群演,因为对一部分空间我们是有预期的。
比如在港口管理局,那里的群演全遵照SGA的规定雇佣并支付薪酬。
在港管局,我们从凌晨12点拍到4点,因为在下班时间拍摄所以遇到一些后勤方面的挑战。
至于在地铁里,那些素材大部分都是偷拍的。
不过都是窄角(长焦)镜头而且也没遇到很多人。
其中一段有一对正在接吻的情侣,还有一个在手淫的人,他们都是群演。
所以,可以说是一种混合——在必要和关键的地方,真实世界和群演的利用是混合的。
[偷拍的]那部分素材我们没有去获得许可。
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制作去租下纽约的一整条来拍摄和排布群演。
NB:有些导演会出其不意在场景中吓演员来激发他们的反应。
这会违背你执导方式的信任和坦诚吗?
这样会不会给茜德尼(Sidney Flanigan,主角奥秋饰演者)和塔莉娅(Talia Ryder,主演斯盖勒饰演者)更多真实的素材去发挥呢?
EH:我不相信吓演员那一套。
我觉得有些违背伦理。
我的工作是让她们感到舒适而不是拐弯抹角。
我也会找我信任的演员,去达到我想在银幕上展现的表演深度和情感。
NB:你把日常细节的符号化和功能化结合到情节、人物和理念之中,这种方法让本来很琐碎的行为变得很诗意。
奥秋给鼻子穿孔那段带有强烈的意涵,对于如此精细的一个故事来说,那段是一个强拍。
EH:在我看来,鼻环可能尤其复杂吧。
我不知道,就好像发觉自己怀孕之后她要讨回自己的身体。
不过那段更体现出的是她对自己的感受,同时暗示某种性暴力。
所以,没错,这是个小动作,但与之共鸣和对话的是更大的问题。
NB:一方面说来,大家认为这部片是通过讯息和教育的辩证去谈论堕胎议题的。
不过正如在视听细节方面,讯息又是经过情绪的塑造,且往往传达着主题的内涵。
能谈谈你是怎么做初期调研,再把这些材料塑造得符合影片风格的?
EH:你知道,我之前十分担心电影最后呈现出讯息过于充分、或者太过说教的结果。
在写作过程中我一直带着这层恐惧。
我和计划生育中心都知道我不是要拍纪录片,我不会也没有时间去展现堕胎女人将会经历的每个细节。
因此我探索的仅仅是我这个故事中最重要的部分,让它说得通。
真正主观的探索是关键。
比如说,奥秋在经历第二部分手术(the second part of the procedure*)时就没有太多医学讯息,全部都是奥秋此前的预感。
我觉得这个故事是以人物个性为中心的(character study),而不是纪录片。
这电影对我意味着很多;它也是一部青春片、公路片、情节剧,还和情感危机中的女性友谊、姐妹情谊有关。
(*译者注:人工流产一般分为药物方法和手术方法,由于奥秋孕期超过16周,不适用药物流产和导管手术流产,故此处论及的procedure或process对应影片中涉及的扩张宫颈及清宫术(D&E)医疗程序,首先要置入扩充宫颈的海藻棒,次日再进行手术。
)NB:我喜欢奥秋在旅途快结束时对斯盖勒说「滚开」的那场戏,但就在前往休息室的一小段路之后,她们很快甚至是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平时的状态,还帮对方化妆。
这在闺蜜之间经常会发生,在银幕上却很罕见了。
EH:我觉得把这一方面表现出来很重要。
我希望她们之间产生一些摩擦,但又不想刻意为之。
和一个人经历这番漫长旅程但又不互生间隙是很难的,因为旅途中充满了对双方关系的挑战。
NB:奥秋第一次做B超的时候有一段用了稳定器的侧移镜头,引入了更第一人称的头部视角,将奥秋从默认语境中区隔开来。
在影片的剩余部分,这种侧移镜头也作为点缀贯穿全片。
EH:第一次B超的场景里我们用了摄影机稳定器,是要展现她对看着胎儿的抵触。
在窄小的体检室里选用稳定器并不是常规操作。
一般在小空间中不会用到稳定器。
而在堕胎手术的最后部分我们也用了稳定器,所有人都围着手术台上的奥秋,此时镜头在他们身上游走,直到他们问奥秋接下来要做什么手术的关键时刻为止。
第一天手术时,我们则用滑轨来追踪医生为奥秋置入海藻棒(laminaria*)的场景。
(*译者注:「laminaria」海藻棒或昆布条,是基于天然海藻制成的医用器具,利用吸水膨胀原理在人工流产手术前用于扩张宫颈、减少损伤,这一点很多字幕组翻译得并不准确。
)NB:在高潮段落,也就是奥秋在手术前被询问一连串问题的那场戏,看上去茜德尼像是第一次对这些问题作出反应。
你是怎么为她安排这场戏的?
EH:这是唯一一场我多次排练过的戏。
可以告诉你,那场戏里出现的女性真的是咨询师。
所以我花了不少时间发展咨询师和计生中心那场戏,为了使咨询师的工作真正值得尊敬,不过之后还是要使这部分和剧本风格统一,毕竟这显然不是纪录片。
所以为了让茜德尼做好准备,这一幕在剧本上做了不少工作——我给她的建议是,让她从自己的角度来回答问题。
所以当咨询师发问:「你家是否有心脏病史」时,她确实是在考虑自己家族的情况。
这深化了那一幕。
我觉得茜德尼是很棒的演员,她知道表演是打造关于自己的礼物。
她在表演,但汲取自一个非常个人的空间。
NB:在《沙滩鼠》*中你用到一个无动机的形式要素,夜晚时摄影机前置灯光会直接打在人物的面部。
我在《从不,很少,有时,总是》里好像没有看到有这类打破陈规的构成要素。
EH:我们其实用到了同样的手持无动机打光,因为对夜景来说这样比较经济高效,不用照亮大片区域。
我们只打面部的灯光。
确实经常这么干。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所在的城市(夜间有更多灯光)不会像在海滩晚上打光那么突兀吧。
在这部片里会多一点前置光和辅助光的效果。
(*译者注:《沙滩鼠》(Beach Rats)是导演2017年自编自导的作品。
)NB:我和摄影师海莲娜·勒瓦(Hélène Louvart*)谈到《沙滩鼠》的时候,她说你们会像做规划图一样把分镜列好,更多地用来确定制作过程中不想要的效果,而不是直接去找想要的效果。
EH:要我说,这次的过程也和《沙滩鼠》类似,我们先从大致的分镜表着手,上面有现场我们要做的基础工作。
根据那个我们再作调整,增补和剪辑,因为海莲娜是相当了不起的摄影指导,她非常能搭上故事情绪的调子,我会给她很多空间自由发挥,就像做纪录片那样。
她有一套自己的专门设备,很多电影都是靠她这套装备拍的,这个很难形容,她本人可能会告诉你更多吧。
(*译者注:海莲娜·勒瓦,法国摄影师,本片摄影指导,其他掌镜作品包括《沙滩鼠》、《幸福的拉扎罗》、《阿涅斯的海滩》等。
)NB:我碰到过一些男性非常激动地否定奥秋的经历,他们甚至非常气愤。
他们多半拒认奥秋身边出现的这些男人是真的。
你有碰到这类反应吗,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EH:韦恩斯坦也否认他周遭的现实,觉得女人都误解了他。
在我看来,那样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加入俱乐部了,「男性俱乐部」中的男人都妄想自己的行为没有越界。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深焦圆桌谈策划│深焦编辑部编辑│XL
2miao:大家好,感谢三位嘉宾来参加这次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圆桌。
影片拿到了今年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银熊奖——评审团大奖,片中饰演主角表亲的美少女演员塔莉娅·莱德(Talia Ryder)也给影片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是从题材和口碑两方面建立了对影片的期待,出资源之后第一时间就找来看了。
首先,想了解大家对影片的整体评价。
舌老师和Tilda是去到了柏林,两位也可以谈谈影片大银幕观感,和这个评审团大奖是否实至名归。
舌在足矣:我当时在柏林其实没有看这部,因为想着可以回纽约马上去院线看,结果疫情爆发居家令出台以后,最后还是在家里用电视看的。
我并没有看过她之前的作品,但是单就这部来看,算是很典型的圣丹斯系美国独立片。
至于得奖方面,因为我很喜欢的《第一头牛》(First Cow, 2019),还有《日子》(Days, 2020)都颗粒无收,所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服的。
在家看这部片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因为我就在纽约,隔离在家,而这部片有差不多一半的篇幅,都是在纽约拍的外景,所以,第一印象就是一种熟悉感吧!
尤其是片里拖着那个大箱子到处跑、上下地铁,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很多经历。
第一头牛(First Cow, 2019) 海报Tilda:《从不》应该是导演伊莱莎·希特曼(Eliza Hittman)三部长片里面,从完成度、作者风格、叙事流畅性等方面最好的一部吧。
片子格局虽然不大,但是胜在细腻真实,在柏林今年主竞赛的作品里面还是挺独树一帜的。
当时,我记得场刊分数也很高,所以,得奖在电影节期间看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然后,小屏幕和大银幕的观感区别,对于我来说,影片其实是比较叙事驱动的作品,所以,可能在视觉奇观上,并不会给观众带来太大的区别。
但是,希特曼也是那种比较喜欢用浅焦人脸大特写的导演,所以,可能大银幕看起来,那种逼仄感和压迫感更强。
圣丹斯系这点我复议。
她的第一部作品是少女压抑的性探索,第二部是少男的同性性欲探索,然后区域也都是纽约及纽约近郊,而且也都是在圣丹斯首映的,所以,从作者性上是连续的。
2miao:所以,会觉得希特曼是通过现有三部的作品,已经建立了个人的作者性?
可以再拓展一些来说吗?
Tilda:虽然,现在称之为电影作者,可能还有些言之过早,但是,作者性我觉得还是能看到一些端倪。
比如,在题材上的相近性(青春期性行为和精神状态、性欲层面的迷茫、流动的身份等等)、重复使用一些电影语言(浅焦特写、肢体部分的特写、较少使用背景音乐等)、对于特定城市景观的呈现、某些经常出现的意象(海滩、被风吹起的衣服和头发、蹦迪场所等等)。
2miao:而且,她的主角都是美国的青少年,来自大城市近郊或者普通小镇,他们都比较边缘,个性上也都相对沉默。
和我们经常看到的、开朗聒噪的青少年形象不太一样。
《从不》把主要的空间框定在室内和封闭的交通工具上,而对外部的纽约没有地标性的展现。
大家觉得影片在故事发生的空间选择上有什么特色?
舌老师是非常了解纽约的,去年和今年也出了不少体现纽约街区感的电影,会认为希特曼有做出不一样的感觉吗?
舌在足矣:我觉得这恰恰是影片的一个优点。
可能,大家一提到纽约想到的都是摩天大楼、大都市这样的印象。
但是实际上,在纽约街头,这种压抑感、逼仄感是非常强烈的。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影片在纽约的部分,除了地铁和Planned Parenthood,几乎都是在42街的长途汽车站周围。
那里和时代广场只有一个街区之隔,可以说是纽约最人潮汹涌的地方,但也同样是异常冷漠的一个地方。
这点,我觉得她展现得很好。
Tilda:我看希特曼在林肯中心的Q&A上,说自己是看了2012年爱尔兰的印度裔女孩Savita Halappanavar,因为当地法律禁止堕胎而致死的新闻,而创作了一个treatment。
本来的故事,设定在爱尔兰。
但是,因为资金等拍摄条件问题,后来就改成了一个纽约的版本。
影片中的纽约车站,给我的直观感受就像一个不通风的迷宫,很好地展现小镇女孩初来大城市的迷失慌乱感。
再加上堕胎这样一种心境,男性们潜在会带给她们的伤害,有一种危机四伏的紧张感。
四月三周两天(4 luni, 3 săptămâni și 2 zile, 2007) 海报牧之:我之前也是没看过导演之前的作品,抛开文化背景的的话,第一感觉像一部自然主义风格的欧洲片。
最先联想到的是罗马尼亚的《四月三周两天》(4 luni, 3 săptămâni și 2 zile, 2007),这部片更没有那么冷峻、多了几分小清新。
关于空间设置的问题,我早上刚看了New Yorker的采访,导演说拍纽约时她一直想着布列松(Robert Bresson)的《死囚越狱》(Un condamné à mort s'est échappé ou Le vent souffle où il veut, 1956)。
为了凸显一个人从监狱解脱出来的一种非常具体的状态,把片中参加法国抵抗运动的主人公,拿来与本片作肢体和触觉上的类比。
可以说导演是刻意赋予了Autumn“摆脱”的决心的。
死囚越狱(Un condamné à mort s'est échappé ou Le vent souffle où il veut, 1956) 海报2miao:我们再从细节处展开来,谈谈影片本身吧!
我想直接切入片中最重要的一场戏,也就是揭示片名用意的这场戏。
如果我没有观察错,这是女主角Autumn唯一一次有所哽咽和眼圈发红。
从头至尾,她都是相当隐忍和表情漠然的。
想问大家对这场戏的反应如何?
会受到情绪的感染吗?
我个人的感觉是,从头至尾,影片都没有刻意要求观众与Autumn产生共情,整体上是相当反煽情的,但在这里,还是会被一下击中。
舌在足矣:这场戏,确实是影片里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场。
因为其实影片叙事上一直在藏:我们对女主和她cousin的背景了解并没有多少,胎儿的父亲是谁我们也不知道。
这场戏信息量很大。
不仅让我们一窥女主的成长故事,更直接将女主作为性侵受害者的身份点明了。
Tilda:肯定是有被感染,毕竟是题眼的桥段嘛!
而且(作为女性观众),之前我也有被感动到的细节,比如她给自己打鼻洞的那里,我立即能体会,那是她象征性地想夺回对自己身体的使用权的举动。
医生提问这场戏,我反而觉得医生的画外音是一个非常好的配角。
平静温和,是一种专业性的表现。
但这种冷静克制不评判的专业主义立场,可能是女孩在这一刻最需要的东西。
舌老师说的很对,很多信息,我其实看第二次才有领会。
比如,她说自己在一年内有两个性伴侣,而那个长期的性伴侣(可能是男友)并没有强迫她进行性行为。
那么,这是否暗示说她其实经历了被性侵?
她的性格暴躁、又行为不检的继父,是否和此有关?
这些留白让观众猜测。
但是越猜,觉得可能事实越惊心,反而就带给影片一种奇特的能量。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我也想对这点题的这场戏补充一些点评。
我觉得希特曼很主动地去建立和加强Autumn个人主体性。
她虽然是一个受害者,但她牢牢掌握着个人历史的讲述权。
这个寡言少语的冷面女孩,选择没有把过去的经历告诉面前的医生。
她同时回绝的是银幕之外观众的窥探欲望。
在此之前,她很坚决地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包括Tilda提到的打鼻洞的举动,都是在强调她自己的意志和决定。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那个时刻拖累两人的大箱子。
我在一篇导演采访里看到的解释是,希特曼是在杂志里读到过一篇有关前往纽约堕胎的女性的文章,其中提到,她们总是过度打包。
于是,她在影片中加了这样的设计:让两个年轻女孩带着大件行李。
希特曼本人也承认,这是对她们承担的重负的隐喻。
各位接受这个物理化、或者说视觉化“负担”的做法吗?
以及,她们究竟承担着怎么样的“重负”?
这个行李箱是否蕴含更多的解读空间?
会不会觉得这个设计太刻意了?
Tilda:希特曼这个解释还蛮有意思的。
确实从道理上,这样重装上阵完全解释不通。
但是,我有一点理解。
第一,她们肯定不是经常出远门的人,过度打包,说明她们对未知的旅途很焦虑;第二,就是决定做得很突然,她们也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时间,就随手一抓打了包。
舌在足矣:我觉得确实是有些刻意的。
因为,除去这个隐喻的解释,大箱子在影片叙事上,可以说完全讲不通。
通过第一次去诊所那段,我们就可以得知,其实,她们本来是想当日往返的。
影片后来拖了三天两夜,完全是意料之外。
那么,这样一个计划中一天的旅程,还拖着这么个累赘,实在是没有道理。
除去隐喻的作用,另一个作用就是推进故事发展。
比如,Skylar不得不独自去和Jasper去取钱的一个原因就是,Autumn要守着箱子。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对!
我也觉得这个道具,还是花了很大心思在用的。
而且,当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Skylar来拖着箱子的,毫无怨言地为Autumn分担压力。
这也是在表现不付诸言语、以默默陪伴的形式存在的女性互助吧。
牧之:除了推进叙事和隐喻之外,那个沉重的箱子可能也代表了两个女孩脱离过去、独立的决心。
两人都是宾州乡村工人阶级的孩子,一次远行包涵了太多的可能性。
2miao:大家怎么看《从不,很少,有时,总是》这个片名?
Tilda:我记得,之前有个短评好像是说,《从不,很少,有时,总是》这个标题和《四月三周两天》有一种莫名对仗的感觉。
不知导演是否刻意为之。
当然,我没考证到导演本人的说法。
2miao:的确,好多人都评价《从不》是美版《四月三周两天》,或者《四月三周两天》的美式变奏。
牧之刚刚也提到了。
我本来准备最后再来问这个问题的,但这部金棕榈作品可真的是避不开呢!
有此片在前,我们对意外早孕和寻求堕胎的故事,似乎有了更严苛的评判标准。
要不,现在大家联想自己观影体验中看过的其他涉及青少年早孕的电影,来说下《从不》是做出了不同,还是没能突破这个有些陈旧、甚或泛滥的题材。
另外,牧之能不能展开谈谈,为什么会觉得《从不》像一部自然主义风格的欧洲片,“小清新”体现在何处呢?
朱诺(Juno, 2007) 海报Tilda:我还能想到的一个对标的作品是《朱诺》(Juno, 2007)。
不过,后者更像一个带有童话色彩的类型片,可能是未成年少女怀孕这个议题最完美的解决版本。
《从不》的突破性可能是叙事视角吧。
像2miao说的,隐去Autumn自我剖白的过程,是一种反窥淫欲的选择。
没有全知视角关注个体情绪状态,某种程度上也是女性叙事的特点之一。
但是,毕竟有《四月三周两天》这样的珠玉在前,《从不》的广度、深度和导演技法,肯定及不上前者。
但是,电影艺术又不是体育比赛。
我觉得包容女性作者的创作特点和声音,才是匹配本片的观影态度吧。
舌在足矣:《朱诺》不仅仅故事更有希望,或者说积极向上,全片的风格也是那种典型的美式青春片。
无论是那些典型的高中校园人物,还是充斥全片的摇滚流行歌。
从这个方面来讲,《朱诺》要小清新多了。
牧之:导演用大限度的自然光、写实感,描述出一个险恶的、近距离的纽约。
相比《四月三周两天》,少了宏大叙事的带入吧。
但是,承载性别政治和堕胎这样的沉重议题,这样的风格不够现实。
比如,片中出现的男性角色,在我看来是很符号化的。
片头唱“He’s Got the Power”的片段,就给影片定下了抗争基调。
这样的手法很聪明,但不够高明。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Tilda:男性角色符号化这点,我有一点不同意。
我觉得Jasper这个角色还挺值的玩味的。
他是代表父权的“坏人”吗?
好像也不完全是;他是女性的帮助者吗?
好像又图谋不轨。
还挺好奇大家对这个男性角色是怎么看待的。
舌在足矣:《四月三周两天》和本片对我来说,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里面,尽管女性为了堕胎做出的牺牲更大,但更多的表现了女性角色的能动性和一种抗争;而《从不》,更多的还是去强调受害者的这样一个身份。
因此,我更喜欢《四月三周两天》,并且认为,《从不》就同题材来说,没有太多的突破。
男性符号化这一点,我是赞同的。
刚刚2miao有提到,最近同样在纽约拍摄的电影。
我就想到了《小丑》(Joker, 2019)。
《小丑》里,为了表现上层阶级的丑恶,安排了一场小丑在地铁里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们霸凌。
而在这部片里,同样是地铁里,同样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女主猥亵。
但作为一个纽约的居民,这两场戏都让我觉得很刻意、很出戏。
小丑(Joker, 2019) 剧照Tilda:我没有觉得《从不》在强调女性受害者的身份。
我觉得,这可能是观众的一种预设立场——“她们是受害者”。
小镇女孩在相对保守的社会和家庭环境包围下,做出一个自己去远处的大城市堕胎这个举动,不是一种个体的抗争吗?
反而,《四月三周两天》最后落在了两个女孩即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成全了堕胎的举动,但是,她们都是体制的真实受害者,即便堕胎这个事件过去了,女主在男朋友家餐桌上,别人的对话侧面提示,她可能一生都会是这个体制的受害者,无法逃离。
请问舌在足矣,怎么解读Jasper这个角色的心理动机呢?
舌在足矣:影片里描述的这些男性形象,在现实里都是存在的。
但把影片所有男性形象全部按这样塑造,就是我前面说的把Autumn和Skylar设定为受害者。
包括前面牧之提到的开场的那首歌,歌词也是将女性置于一种男性凝视下无法自拔;而后,在Planned Parenthood里医生说了一句“I want to make sure you’re safe”,同样也是在暗示女主的受害者身份。
2miao:想回应一下舌在足矣 。
我每次一个人在纽约坐地铁,还是会感到不安的,奇奇怪怪什么人都有。
午夜场电影我是绝对不看的。
往往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公共场所,我会对自己的性别身份有更机敏的意识。
《小丑》里的情况,当然更为极端。
但《从不》里的深夜猥琐男,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遇上的。
刻意之处,可能在于做出这个动作的是“西装革履”的男人,而不是住在车厢里的流浪汉。
前者更突破对猥琐男的固有印象吧。
或许,影片的抗争性也是在这里。
Tilda:西装革履也不一定都是精英吧。
华尔街也有柜台职员不是吗?
可能只是一个都市打工仔。
牧之:Jasper也是个和两位女主一样的迷惘的、缺乏存在认同感的青少年,他在试图接近女性的同时,感受不到真诚;同时,反过来又是被女性利用的“工具人”。
在强调性别叙事以外,是不是也冲淡了对立感,强调了女性主体性。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纽约地铁上遭遇的猥琐男,还有Autumn的继父和同学,超市店员和顾客,片中绝大多数的男性角色,都只是短暂的出现,非常功能性地,对Autumn和Skylar进行了不同程度的骚扰和侮辱。
大家会觉得这种设计极端么?
特别想问问参与讨论的两位男性,是否会觉得受到冒犯?
Tilda:如果这样看,为什么我们不去问,之前电影中把女性角色完全设计成物化的客体,是不是一种极端的做法?
2miao:我觉得当然可以这么设问。
但我们讨论的影片是《从不》,这里功能性的角色是男性,用意也是相当明显的。
Tilda:这样设问,感觉有点太体贴男性观众的感受了。
好像女性题材的影片,得到justified的前提是问问男性观众,你们觉得这部影片中的男性形象塑造得真实不?
觉得不真实?
那肯定是女权立场偏见。
但是,或许,现实中一些女性的感受,就是来自不同阶层男性的“不善”;或许,他们做出不同程度的“侵犯”行为,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
燃烧女子的肖像(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 2019) 海报舌在足矣:其实这种将男性角色边缘化、脸谱化的现象,在近几年的一些影片里还挺常见的。
去年的那部《燃烧女子的肖像》(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 2019),几乎没有男性角色。
同意Tilda所说,Jasper的角色,我觉得就是为了表现这一点。
现实里,这样的男性其实很多。
他们可能没有直白赤裸的侵犯女性的言语和行为(比如,地铁猥琐男、表演slut男、超市经理),但会“死缠烂打”式的搭讪陌生女性。
然后,自以为提供了女性一些“好处”,就理所应当有和性有关的回报。
这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让他人不舒服,并且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Tilda:恕我直言,影史上可能随手就能挑出一部几乎没有女性角色的作品,不乏大导演们。
这应该不能算是一个缺点吧。
或许,两性观众都可以试着拓宽自己的评价标准?
牧之:正是因为,过去电影中的女性形象被物化太严重,我们才不希望,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于男性的窥视,把女性摆在被孤立和被压迫的身份立场。
符号化的表达是不具备普适性的,我个人是期待,看到电影里男性更多作为反思的形象的,而不是作为新的被异化孤立的客体。
包括前面提到的《燃烧女子的肖像》,过多的对立叙事只会强化意识形态冲突,女性的主体性会以牺牲创造力为代价而崛起。
男性看了不会觉得有失偏颇,只是会觉得单调。
不过,带着真诚的创作总是好的,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电影。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Tilda怎么看Skylar和Jasper的关系?
Tilda:我觉得Skylar肯定是不讨厌Jasper的,或许说,在另外的情境下,他们甚至会调情。
Skylar对他不是一味的敌意,不然,也不需要把手机号码留给他。
正如我之前说的,Jasper不是一个“恶人”,他是一个可以对别人伸出援手的青少年。
但是,他确实期待Skylar潜在的性回报。
Skylar第二天晚上找他,特意化了妆,暗示她在主动利用自己的性资源。
所以,两个人之间多少真情、多少利用,我真的没办法清楚地界定。
或许是牧之 所说的,一种迷惘、模糊、混沌的状态。
舌在足矣:当然不是缺点。
一个影片里有什么样的人物,没有什么样的人物,只要能够在导演的艺术表达里自圆其说就可以。
《燃烧女子的肖像》里,男性的缺位与影片里女性直接的姐妹情谊的力量的展现(同样是堕胎)息息相关。
但本片里,既然已经像我前面说的那样,去很好的刻画了一个“普通男生”所展现出来的、对女性的“不善”,再去脸谱化的塑造一堆男性形象,多少有点画蛇添足。
因为,前者代表的是一种日常的恶意,冲击远远大于那些刻意的恶意。
Tilda:我反而觉得,这展现的是来自不同层面和层次的男性“恶意”。
但我明白舌在足矣的意思。
2miao:片中Autumn去了不同的机构,经历了各种问询,这占到影片的很大篇幅。
大家怎么看影片对各类流程的详细展现?
这可能是影片最“美国”的一点?
舌在足矣:这个也是让我觉得,影片有点点肯·洛奇的调调在里面。
这种对官僚机构看似关心呵护实际上冷冰冰、机械的、甚至会对人造成二次伤害的机制的展现,都让我想到了他的一些桥段。
Tilda:我对这点倒没有特殊的感受,觉得可能是它写实性的一部分。
虽然,这部影片可以看做是去年美国反堕胎法案背景下的一个回应,但是,我觉得导演的用意,可能不是在批判这套体系,是展现小镇机构和纽约城机构的不同。
主人公达成目标需要经过怎样的真实流程,对于我这样没有类似经验的观众而言,好像纪录片一样,有一种传递信息的效果。
而对这套体系的批判,可能需要在观影之后观众去联想和延伸。
牧之:换一个角度看,也许也正是咨询人员的、冷静的专业性,才能让女主卸下心防吧,也许是暗示制度改革的必要呢!
毕竟16年大选以来,美国各州堕胎诊所数量骤减,宗教和保守势力的反堕胎抗议活动也更加频繁。
堕胎关乎女性身体控制权,但却和安乐死一样面临尖锐的道德问题。
抛开一切争议先不谈,只有更好的为“人”服务的体制,才能避免社会撕裂更加严重。
舌在足矣:影片里“让女主卸下心防”显然是失败的。
诊所曾表示,可以为她在纽约提供住宿,但被拒绝了。
沙滩鼠(Beach Rats, 2017) 海报2miao: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希特曼总是在启用新人演员。
《沙滩鼠》(Beach Rats, 2017)的男主角哈里斯·迪金森(Harris Dickinson)应该算是她捧出来的,现在好莱坞大制作和欧洲艺术片两开花。
饰演女主角Autumn的茜德尼·弗拉尼根(Sidney Flanigan)之前没有演出经验,是希特曼在帮别人做项目时发现的。
因为颜值出圈的塔莉娅·莱德也是第一次出现在大银幕。
大家会如何评价希特曼的选角和调教演员的能力?
Tilda:希特曼的主人公都有些相似,沉默寡言、情绪克制;或许,也倚重演员自身的特质(比如茜德尼本人也是唱作歌手)。
对于调教演员这点,我没啥结论,等着再看看她之后的作品。
舌在足矣:之前提到的那场“点题”的戏,一镜到底,女主展现出从平静、到不安、到崩溃,再加上她首登大银幕的背景,我觉得希特曼调教演员的能力可见一斑。
牧之:采用非职业演员,也许是继承新现实主义的传统?
毕竟,这样的题材,非职业或者新人演员更容易出彩。
两位女主在片尾吃面包那一段,好像是即兴表演吧。
那一段的情绪转折和表演就很自然,很升华主题。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大家还有什么补充吗?
或者,有没有想提出来再讨论的问题?
Tilda:想回应一句牧之。
凝视与被凝视这个主题,可能对于女性主义电影创作者们而言,还没有完全探索和颠覆完成。
《燃烧女子的肖像》的出现,可能算是这个门类主题的集大成之作。
当然,我也想看到形式和内容都更有创造力的女性表达。
但同时,我也支持在这个大势潮流之下的所有创作。
牧之:非常同意你的看法,Tilda Li 。
我最后想补充的一点是,片中呈现的社会和家庭里的冷暴力、霸凌和冒犯,有时其实是不分性别的。
把受到侵犯的客体,换成男性、或是任何弱势群体,其实也都成立。
讽刺是弱者的特权,也是对付强者的武器。
女性主义的电影需要跟随现实不断修正成型,期待看到量变产生质变,期待更多真诚的创作和表达。
美国最高法推翻罗伊诉韦德案后,找来这部影片,它是现实的写照。
宾夕法尼亚州的女孩,意外怀孕,瞒住极尽嘲讽的父亲和焦头烂额的母亲,选择家附近的一家帮扶机构,机构能够给予的是一个在超市就可以买到的验孕棒,还有一沓小册子,包含领养、产妇权利和丈夫责任。
对于一个17岁的女孩,被给予何等产妇权利,只有无尽的青春烦恼和生育义务。
领养意味着怀胎十月的孩子由于阶段性原因被迫分离,在歌颂母亲伟大的同时,逼迫此时不愿生育的女性生孩子,再转交她人,母爱仿佛是讴歌的工具,必要时可以立即舍弃的情感。
全片绝妙在于,没有人探寻孩子的父亲,他就是一个提供精子的小毛孩,如果奥顿给他打电话,估计能获得的反馈是惊讶地支支吾吾,可能还有一沓钱,花钱买安静,简称“封口费”。
任由被错误携带的孩子被孕育,上学成为问题,还有青春期随之而来的荡妇羞辱,很难继续读书,辍学,终成打几份零工、独自抚养小孩的单亲妈妈,因为小孩与孕母必然的人身依附性,所有人都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她不行,她必须留下来承担所有的后果,包括身体变化、社会舆论及小孩带来的经济压力。
凭什么?
堕胎不仅仅是此时此刻对孩子的选择,重要的是它关乎一个女人的一生。
未成形的婴儿权利似乎大于孕母,她被“封口”,无权抗拒命运。
上帝作为真理、道路和生命,指示命运,在暴风骤雨中仰脸接受洗礼,但是这不意味着,在还有选择的时候放弃,我们都愿意成为骄傲的女人,而不是放任自己陷入一目了然的悲惨境遇。
对于所有恋爱的女孩,应该撕开那层窗户纸,忠告“别怀孕”,在此之前,不论遇见谁,还在行使自由的性和爱,“错误的携带”后,汹涌而来的“劝生”浪潮,母性的觉醒,身体不再由个人说了算。
装有新生命的子宫成为人类繁衍的公共议题,电影里的帮扶机构甚至不惜以检测月份作假来推波助澜。
奥顿是幸运的,有当机立断在超市偷钱留存“堕胎基金”的表妹,遇见一连串热心的医护人员,缺失其中的任意一环,她都无法在一边倒的挽留声中赢掉这场拔河,每个人都在献出下一步,她向左向右,最终拐到内心想走的路。
有哪位女性在私密空间轻柔耐心地被一遍遍重复询问?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问题关于亲密关系里的性暴力、胁迫、虐待,以及幼年时可能的猥亵、性侵。
是否有人曾关切地指引我们,密闭空间里的权力关系不对等,他人的强迫、引诱是一种绝对的错误,我们不应轻易感到抱歉并且顺从。
答案是没有。
衣冠不整的父亲对着电视机,大腿夹着家里的狗子,轻易说出“它不是个婊子”的脏话。
舞台下哄笑的男生大喊:“荡妇”。
自我感觉良好的超市顾客和随时发情的经理,随意搭讪、磨砂着用亲吻赠予回程车票的中产男孩,电影里的男人并不脸谱化,却足够典型。
女性还期待什么呢,一遍遍试探:“你结婚后会不会变坏?
”不需要回答,跟奥顿一样,不需追问,出现烂摊子,自己处理自己的事。
失恋后染头发,知晓怀孕后打鼻钉,都是向内唤新的方式,能够处决的范围仅有自己身体,施以最轻微的伤害,唤起被严厉驯化,变乖之前野的灵魂。
我为什么不能处理自己的身体了,就因为里面有个小生命,就可以涌入无数声音,被处理成公共回声厅,由孩子父亲宰割权利么。
我不同意,此处不需要解释。
2.5 节奏亦步亦趋,但硬伤不小,主人公时被动时主动,且前多于后,使对其移情的基调更多向反讽偏转,同此凉热,语言层面时而贴脸主观意识流叙述,或时而强调环境压力景深的混杂,也与之也呼应,某种程度上,内核的错位意外导致结构更多朝“正确”的社会情感凝聚,总体所谓的点题时刻能算一个反讽复归的慰藉,同时也更能体会即便在女人还只是女孩的时候,就已经承担了太多的义务和责任,却享有了太少的权利。
想起《四月三周两天》,联想到最近的鲍毓明事件,再再再…次感受到女性在性爱方面的弱势。—— 我想花几分钟跟你聊聊关于你的情感关系好吗?因为这会影响到你的健康。我会问你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会比较私密,你只需要回答“从不” “很少” “有时” 或者 “总是”,就像做选择题,但这不是一个测试。1.过去一年里,你的性伴侣拒绝戴避孕套。-有时。2.你的性伴侣妨碍你避孕或者试图在你不想怀孕的时候让你怀孕。-从不。3.你的性伴侣威胁或者恐吓过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我需要确实你是安全的。)-很少。4.你的性伴侣打过你,扇过你耳光,或者对你造成过其他身体上的伤害。-有… Some… 5.你的性伴侣是否曾违背你的意愿强迫你与之发生性关系。(哭)6.从你出生到现在,是否有任何人强迫你与之发生性行为,是或否?-是。
电影出现的时间点蛮对的,但整体叙述和视角都略显平庸。
整部片就是瞒着家里出来堕胎,只能从医生问的问题去猜想女主之前所发生的事,感觉怀孕是被迫的,也没说是谁的之类
如果《四月三周两天》里的两个女孩看这部电影,可能会心生一丝羡慕,然后一样会沉入深深的悲伤。
女二好看,勾手指那段实在心酸…
太压抑了
简单平实的青春片,有着女性导演特有的细腻温婉。处女作演成这样,女主演前途无量啊。青春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足以使人快速走出人生阴霾,即使痛,也是美好的,所以年轻可以不断地好了伤疤忘了疼。
Eliza的进步是可期的,两名年轻女主的演技是惊喜的。虽然有不尽完美的地方,但她们将属于这个世代的愤怒、主张和议题表达先藏于故事中,而是从一段旅程出发,直面角色遇到的难题。女孩子们拖着箱子走过的的纽约,不是繁华热闹的都会,而是充斥着危险和不安的“外面世界”。随意对其意淫猥亵的路人,看似人畜无害的男生丝毫不加压抑的渴望,还有轻浮的顾客,都是这个危险世界出给女生们的难题。四个形容频率的词语仿佛是一串串深层的诘问,击垮了每个脆弱又渴望帮助的灵魂。那种窒息与恐惧扑面而来,流窜着一股很惊人的力量。
堕胎片拍成这种女权样,我是真没兴趣继续看了,回看一遍《四月三周两天》高下立判。
过于无聊
@2024-05-31 12:28:04
一个好电影,要么绝对真实,要么足够深刻,要么有些有趣,我啥也没看出来
道理我都懂,但看过蒙吉的432再来看这个真就跟看偶像剧似的。
buck 零钱
不同的青春相似的痛苦,太真实了,是一个低配版《鱼缸》。French whore bath印象深刻。
没有生活,只有流产。这种单线的个人化叙事就是极为偷懒的意淫式创作,谁想不出这样的一个平庸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伤痛小故事呢,同时叙事效率低下到难以忍受的程度。每一个男性出场的细节都包含着导演对男人的厌恶与嘲讽,一种强迫症一般的极化处理,我不知道这种思想从何处诞生。
emmmmm
看到“rarely”那里我就想到了拉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 #拉姆法案# 她的身体什么时候自己做主?
比较空洞,言之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