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已在几日前完结撒花,依然保质保量,评价极高。
此剧第一季于2018年年尾播出,第二季的播出却是在今年2月份了,等了足足一年多,虽然辛苦,却很值得。
当时看完第一季,我迫不及待地读完了”那不勒斯四部曲“,有观剧经验做铺垫,所读的文字就像落进了影像翻译机,以至于时不时会一下恍惚,再也分不清文字与影像的界限。
早在第一季,大家便惊叹于选角的准确,尤其是出演莱农和莉拉的两名小演员,完全符合书中气质。
犹记她们对彼此童年的见证,不停地比赛,还用从卡拉奇家勒索来的钱买了本《小妇人》坐在广场上一起诵读,她们不可避免的长大,就像我们一样。
这部剧不仅连接着莱农和莉拉,也把我和我的挚友连接在一起,我们一起读这套书,一起看剧,情节带来的共鸣让我们诚实地反观友谊、生活以及对未来的追求。
莱农和莉拉在剧中互相牵引,扶持或妒忌,我和我的朋友也被她们牵引,辨识了许多不自觉的谎言。
《我的天才女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分栖息在豆瓣榜首,这让我想起另一部9.4分的意大利电影《灿烂人生》,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足够影响每一个观众的人生。
这两部作品用诚恳的、敏锐的、宽容的视角去看待一切,而当我们将自己代入这样的作品,无形中也释放了心中的海洋。
顺延着第一季,所有角色步入青年,他们面临的是婚姻、学业、金钱还有对未来的选择,各自不幸的童年掖藏起来,阶级差距锤醒了所有幻想,彼时纯洁的关系也在倒塌崩坏。
“成长带来的告别”是最能让我们感同身受的东西。
这一季的莉拉和莱农告别了太多次,“陌生、冷漠、逐渐无关……”,这是每一个成年人都会逐渐习得的东西,莉拉和莱农投入到了两个世界,她们不再像童年那样形影不离。
第一季终结于莉拉战场般的婚礼,第二季开始于两般模样的孤独,莉拉本以为能掌控自己的婚姻,却发现被欺骗了;莱农在失去莉拉之后,失去了学习的欲望,她开始厌学并投入到对尼诺的爱情幻想。
对于婚姻,莉拉反抗家暴和控制对她的侵蚀,而对于学业,莱农则用尽全力去坚持。
都很艰辛,却又别无他法。
为了反抗婚姻,莉拉用损害自己身体的方法拒绝怀上孩子,她争夺鞋店和肉食店的管理权,想通过掌控金钱来实现“有限的自由”(比如帮助那不勒斯的穷人)。
她遇到尼诺后,对自己的婚姻毫无留恋,直接消失;当她发现了斯特凡诺的出轨,便把自己的一切留给了情妇艾达,带着儿子离家出走,靠在工厂打工艰难地供养。
莉拉不掩饰自己的才华,她保持着蔑视一切的态度,毫不顾忌自己卑微的身份地位,单刀直入。
所以她的才华会让莱农和尼诺不舒服,她的朋友和恋人,会因为她的锋芒交替着靠近和远离。
只是莉拉一旦发现她的才华与能力即将为人所用,便选择什么都不做,宁可抛弃自己的一切,也拒绝同流合污。
而莱农,她在一个既有的体系里攀爬,不仅陷入对尼诺的单恋漩涡,还被尼诺的父亲引诱性侵。
莱农对自己的概述足够清晰,一种“差不多”,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致,只是随波逐流尽量不去辜负别人在她身上的投入。
相较于莉拉,莱农的生活并不激烈,她长久地身处于一种混沌与迟疑,莱农经历着与那不勒斯脱离的撕裂,而她的头颅与生活方式却在城市里艰难地重生。
但莱农并不软弱,正相反,她也是莉拉的“天才女友”,课业出色,异常坚韧,总能被莉拉影响并唤醒,她的感性与细腻是确切存在的,所以她能面对“自卑”,并通过习得的知识剖析自己、解放自己。
莉拉与莱农之间的友情非常深刻,透过她们我能看见,一名女性在任何时代想要保持“激情”,都是那么的艰难。
那不勒斯有莉拉原生的、野性的激情,那是一种“不服输”的气焰,而莱农则需在一个迷雾般的知识分子体系里寻找激情,她在校园里获得的知识,因为过于脱离现实而变得索然无味。
莱农的经历类似于我们,在茫茫学途中缺乏目的性,其实抵御这样的迷茫并不比莉拉要轻松很多。
我喜欢观看她们之间的交换,莉拉帮莱农买全新的教材,提供一个房间让她专心学习,莉拉还要求莱农必须拿到好成绩,还提醒她不要忽视那不勒斯正在发生的悲剧。
反之,莱农带她参加舞会,让莉拉得见一个满是书籍的中产家庭,莉拉由此重燃了学习的欲望。
这季最精彩的一幕,莫过于莱农帮助莉拉改造婚纱照,她们用近乎艺术的形式进行反叛。
这个过程让她们学会了真正独立地感受与表达。
所以尽管她们早已身处两个世界,却从未真正形同陌路,莱农把莉拉交由其保管的日记本扔进河里,莉拉也把莱农交还给她的《蓝色仙女》丢进火焰之中。
“决绝”销毁了重要的纪念品,但她们的记忆却借此移居到对方体内,永远无法磨灭。
其实第二季最大的亮点还是人物间的情感纠葛,“身体、抹去、吻、背叛、愤怒、幻影……”这些出现在每集片头的关键词概括得简洁而完美。
而且第二季里被讨论最多的就是男性角色“全员皆渣”,很多观众会认为这些男性角色是被原著作者利用的“符号化男性”,他们越丑陋,女性越高尚。
但事实上,《我的天才女友》里的男性都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最好的男性角色,因为他们的脆弱都很真实,你能看见父辈对他们的影响,他们既对父辈失望,又没办法从那样的惯性中挣脱。
尼诺的虚荣和自负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当莉拉告诉斯特凡诺自己出轨的事实,暴虐的斯特凡诺反倒用充耳不闻的平和掩饰了恐惧,他选择用谎言欺骗自己,而这正是软弱的极致象征。
米凯莱·索拉拉放长线钓大鱼,像条毒蛇一样窥探着莉拉的一切,他行事不择手段,一切利益至上;安东尼奥极速衰弱的神经和肉体让他成了一个无用的人;帕斯卡莱把愤怒和理智用在了划清界限,真正的热血和正义离他远去。
而最终,当年那个朝莉拉扔石子并早早辍学的恩佐,却忠实地走着自己的路,他孤独而坚强,而且勤奋好学;莱农的大学男友弗朗科·马里像一团热火,他投入革命,站在个人利益的对立面,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所享受的富足;而艾罗塔一家的男子理智且平和,他们真正地探讨问题,却不为此争执反目。
这一季的4、5集其实可以单拿出来作为一部电影去看,大海、爱情、出轨、妒忌、摇摆、挫败、自我欺骗……莱农想象着自己追逐尼诺的目光,也亲眼目睹尼诺和莉拉拼命地游向海洋彼端。
这两集拍得梦幻清爽,又充满了结实的欲望。
莉拉在情感上勇敢,而后被背叛;莱农不做声响,暗流涌动,提防着情感的决堤。
他们和谐地躺在沙滩上,头颅贴近暗恋的人的腹部,让我想起了一种忧郁的浪漫,以及去年的一部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
除此之外,这部剧也没有抛掉原著里对其它人物的精彩描述。
我一直特别喜欢莉拉与奥利维耶罗老师间的情节。
这位小学老师不仅欣赏莉拉,也因为无法帮助这个天才般的学生而自责。
莉拉始终非常在乎奥利维耶罗老师对她的评价,尽管她不表现出来,却最害怕奥利维耶罗老师对她失望。
奥利维耶罗老师的严厉与她对莉拉和莱农的关注,其实无意中改变了她们一生的命运,而这位老师的一生,也正是完全独立的一生。
莱农的母亲是另一个非常精彩的女性角色,她跛脚、暴力、势利眼……极度好强,这样的好强甚至让她嫉妒自己的女儿。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无私的母爱,每一个母亲也不会绝对完美。
莱农的母亲一直在打击莱农,却还是会供她上学,而当她看见莉拉送的全新教材,却痛哭着自责,她在“对自己的不满”和“对女儿的爱”这两者中挣扎,当她独自一人来到比萨照顾生病中的莱农,这些反差都让我心痛。
对于第二季的《我的天才女友》,除了符合人物年龄的情感与成长,它还涉及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那就是年轻人理想主义的灵魂。
他们读报、读书、辩论,与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深刻相关。
他们辩证地在脑子里翻腾着对世界的看法,还拥有着让世界变得更好的热情,他们反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被剥削和对他人的剥削,他们自我教育,想要看清世界的骨架,并试图改变些什么。
《我的天才女友》就是这样一部给人以激情的作品,它说服你,并展示给你生命经过奋斗之后能够抵达的样子。
尽管这部剧非常忠诚于原著,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一定要再读一读”那不勒斯四部曲“,绝对会更享受,更有收获。
只要一想到怀孕,我就恶心!
01、身体与目光在景与人均灰头土面的贫困街区,衣裙合宜、身躯修直的莉拉明目张胆,昂然穿行。
阳光点亮她皮肤的白皙,额上那一领杏黄色头巾令她的气质如在云间,全不似在尘土间穿行。
这样的衣装与气质,分明令人想起《麦瑟尔夫人》,两剧所在年代同期,可麦瑟尔夫人那是在纽约城,这里只是那不勒斯一座贫民区。
在第二集开头这个一分钟的镜头中,画面的主体便是莉拉,请看她穿行而过的景深之中,人们不论男女,不论室内室外,都因她而开小差了。
或许,应该更明确直接地说,画面中的主体,就是莉拉美妙的身体。
并不需要台词的暗示、明说,但电影镜头本身就是语言。
所以其实在第一个镜头这里,已经呼应了标题“身体”。
并不难发觉周围女人眼中的惊奇,男人眼中的欲望。
但他们只是背景的一角和画中的一瞬,并不言语,代替他们表达内心声音的是莱农。
可发出这声音的却又既不是那些无名的脸,也不是莱农。
是传统在说话。
无数信奉这传统的人类的集合和流衍,就是活着的传统。
这传统在说:已婚女人应该待在家里做家务,好生伺候老公,赶快生孩子,浓妆艳抹、招摇过市是大违妇道的。
但咒骂、规训的同时,女人在嫉妒她的身体,男人在垂涎她的身体。
但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她的风采,让所有人看见她去找马尔切洛,让流言和风声尽情传到斯特凡诺耳中,让他生气,让他发怒。
莉拉就活在传统的淤泥之中,自然知道传统。
她招摇过市,出乎对斯特凡诺的愤怒,却落在对传统的抗辩。
莉拉高声跨入索拉拉酒吧兼点心店中,两个一闪而过摹写牌客、酒客目光之灼热、污浊的镜头堪称传神。
莉拉在店中言语落落,顾盼自如。
马尔切洛像条黑溜溜的耗子从帘后钻出来。
米凯莱已有吉耀拉,但对莉拉和莱农调笑频频。
无疑,在莉拉面前,索拉拉兄弟的双眼依旧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莉拉成功掠夺了他们的关注。
我总是被莉拉所折服的一点,在于她对人心的掌握与摆布。
在点心店这场戏中,莉拉并不是大马金刀把自己漂亮的身材一晾就完事,她还巧妙周旋,在索拉拉两兄弟间牵引出一种离奇的张力。
她要找的人是马尔切洛,从她走进来后站立的位置、面对的方向、眼神的焦点,都可以看出。
基于她报复斯特凡诺的目的,她也理应如此。
但她并不和马尔切洛过分热乎,有意冷着他,转脸同米凯莱多说话。
马尔切洛却无法自主地被钓着,忍不住主动跟她搭话,承诺要帮安东尼奥。
临了,马尔切洛还不让莉拉付钱。
莉拉淡淡推辞一句,就听任由之了。
这么做的时候,她怎会不知,斯特凡诺知道之后会有多恼火。
但她光放火还不够过瘾,偏要火上浇油。
米凯莱提及马尔蒂里广场裁缝店中莉拉那张婚纱照,他想将它放在市区新开的鞋店里装潢门楣,引徕顾客。
这家店是三家合开,赛鲁诺家供货,卡拉奇家出资,索拉拉家给予店面。
婚纱照之事,和皮鞋事件类似,实在又是一件斯特凡诺任意践踏莉拉尊严的事件。
当初马尔切洛要莉拉做的皮鞋,斯特凡诺就给了他,换来与索拉拉在皮鞋产业方面的合作。
因为没有索拉拉襄助,就拿不到市区的店面。
现在显然是米凯莱又向斯特凡诺索要莉拉的婚纱照,而且从米凯莱对鞋店如此上心可见,两方定在争夺鞋店的控制权。
斯特凡诺没有马上答应,并非出自对莉拉的维护,而是将婚纱照当作争夺鞋店控制权的筹码,待价而沽。
米凯莱见斯特凡诺不答应,于是直接找照片的主人莉拉,说服她同意。
小事并不小,反映的是资产恶霸账面底下的交媾与争端。
斯特凡诺婚前婚后许多事都瞒着莉拉,却又不断在做损害莉拉的利益甚至侮辱她个人尊严的事,莉拉愤慨不已,但她没有发作。
她拒绝了参与这她本就无法做主的事,让米凯莱还是找斯特凡诺商量好了。
马尔切洛跑出去向莉拉解释,当初并非自己索要的皮鞋,而是斯特凡诺和里诺给他的,与自己无关。
他的前半句话我完全可以相信,但说事情与他无关,那就太可笑了。
他可以拒绝接受那双皮鞋,他可以不去婚礼现场。
但他接受了,穿上了,去了婚礼,当着莉拉的面秀了出来。
马尔切洛这段解释还有个作用,它与度假路上斯特凡诺说的话正好矛盾,拆破了斯特凡诺的伪装。
但莉拉对这些男性造作的说辞已经不屑一顾,即便说出的是事实也全无意义,因为他们走近来解释,不过证明他们心中怀着别样的意图。
望着莉拉转身绝尘而去,马尔切洛不甘和愤懑的表情同恩佐眼中的温柔和祝愿恰成对比。
诸位,什么叫欲望?
什么是爱情?
马尔切洛和恩佐的脸就是答案。
开头这段故事之中,我还希望大家注意到的一点是,有多少人用自己的目光注视了莉拉的身体?
来往行人、店中酒客、索拉拉兄弟、莱农、索拉拉女主人、吉耀拉、恩佐,无一不对莉拉的身体投来目光。
这些目光,自然各有不同。
要知道,目光和身体并非关键,重要的是身体的象征性与目光背后的话语。
粗暴地概括而言,莉拉的身体是对风俗的挑战,众人的目光则是风俗的显露。
这是择其大要而言,具体而言自然每个人的目光都是有所不同的。
行人眼中的震惊,妇女眼中的指摘,酒客眼中的垂涎,吉耀拉眼中的嫉妒,索拉拉兄弟眼中的欲望。
索拉拉女主人眼中则是对莉拉当初拒绝自己儿子现在又意图勾引的愤恨。
作为莉拉的朋友,莱农投向莉拉的眼光是惊恐不安的,她害怕这种对风俗传统的赤裸挑战,不赞同莉拉的激进出格之举。
只有恩佐的目光是绝对纯善的倾慕甚至膜拜,莉拉是他眼中的女神。
02、规劝与教训莉拉甫一进门,便看到斯特凡诺的屁股钉在椅子上,一副凶残的表情。
他已经知道莉拉去了索拉拉点心店,觉得大受羞辱,特地赶回来算账。
斯特凡诺撕点心袋的动作令人想起新婚夜斯特凡诺粗暴地撕开莉拉睡衣的细节。
从结婚第一天开始,斯特凡诺就从谦逊的大象骤变为凶暴的老虎,张扬威势,挥舞爪牙。
斯特凡诺坐在椅子上,讯问犯人一般。
但莉拉早就决意报复斯特凡诺,每一句话都藏着尖锐的讽刺。
“怎么,(我穿得)不好看吗?
”——加深斯特凡诺的受辱心理“我去见你的朋友们了。
”——讽刺斯特凡诺背着自己同索拉拉家勾结。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没见过女人一样。
”——在斯特凡诺的火头上浇油。
莉拉还将婚纱照之事径直抖出来,明示自己知道丈夫在背后搞什么鬼,斯特凡诺果然心虚地低下头。
“我让他跟你谈,因为关于这个店我什么都不知道。
”——双关语,讽刺丈夫和索拉拉家暗通款曲,同他们狼狈为奸。
莉拉在向斯特凡诺宣告,你蒙骗和利用我的所有行为,我都已经一清二楚。
斯特凡诺被莉拉惹怒了,由于莱农在场,不便发作,说些看似讲理的场面话支走莱农,自己打算在房里“教育”莉拉。
他快抑制不住的怒火从他进屋时肩膀用力撞一下莉拉的动作可以看出。
莱农是不赞成莉拉的举动的。
在她看来,莉拉冒犯了丈夫,而这是不应该的。
“你再挑衅他的话,他会打死你的。
”这句话的语气是什么?
是仿佛斯特凡诺就是打莉拉也是理所应当、并无不妥的。
这再次提醒我们,莱农和我们的视角、认知是不同的。
我们眼中的家庭暴力和强奸罪行,在莱农眼中可能只是莉拉过于倔强而丈夫过于粗暴。
莉拉和莱农的认知也总是参差的,对于男人系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莱农犹在自缚,而莉拉已决意挣脱。
莉拉高声戳破斯特凡诺的虚伪言辞,斯特凡诺最后一丝人性的虚伪也不再保留,兽性爆发,奔涌而出。
屋门砰然关闭,隔着这道门,只听见斯特凡诺疯狂的嘶吼和暴力造成的巨响,莉拉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以想象到,莉拉咬住了牙关,紧衔着自己的尊严,拒绝从牙缝泄露一丝哀鸣。
这样隐匿现场的拍法恐怕比正面展现暴力更为出色,因为这样更令人揪心。
我们和莱农一样,莱农就是我们,只能站在门外,虚弱地拍打,根本不能知道莉拉的具体情状。
她(我们)只有等斯特凡诺的咆哮差不多偃息,无力地沿着台阶一步步离去。
03、消失的黑猫莱农和安东尼奥又躲在废弃阴暗的工厂缠绵,像不敢暴露在光亮下的耗子。
给安东尼奥解决问题之后,莱农告诉了他自己向索拉拉求助的事。
这摧毁了他们的恋情,安东尼奥感到大受羞辱,同她一刀两断。
安东尼奥用力地吻了莱农,如同告别,转身离去。
莱农并没有如之前一样追上去,这或许正说明她对这段恋情的去向心中已有了答案。
这时有一个隐秘的镜头和第一集的工厂情节相呼应,我觉得还挺重要。
莉拉望向废弃工厂的窗台,第一集时,那里蹲着一匹黑猫,如今黑猫不见了。
黑猫是莱农心中隐忧的象征,她对自己和安东尼奥的这段恋情并无信心,当初莱农和安东尼奥谈恋爱只是为了与莉拉竞争,爱的成分其实是没有的。
但是莱农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或许源于不愿伤害安东尼奥,或许源于受顺从男性传统的影响。
总之,莱农在委曲求全。
现在,安东尼奥主动提出了断,莱农隐秘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没有成为伤害他人的罪人,也没有成为一个因打破规矩而受到指责的缺德女人。
黑猫不见了,即内心的负担消失了。
其实基于莱农这样的心理,我们甚至可以猜想莱农对安东尼奥说出自己找索拉拉帮忙的事,是她的潜意识驱使她这样做的。
但我还是不愿意将莱农想得这样复杂。
04、野谈与苦情接下来一段内心独白,直接揭示了莱农对莉拉挑衅自己丈夫的态度。
她担心莉拉被丈夫教训,但她也反感莉拉利用了自己去对付斯特凡诺。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莉拉成为卡拉奇太太之后,变得实在是太嚣张和张扬了,她隐隐是接受莉拉要被惩罚这件事的。
莱农这样的观念和街区中其他人的观念没有本质区分,都是站在男权传统的角度想问题。
早餐时莱农父母的对话就是一个例子。
他们关心的是莉拉婚后的性生活和她的肚子。
隐含的语句是,天黑之后,男人同女人做爱,女人服侍男人是一件绝对真理;另外,结婚之后女人要马上怀孕,是一件绝对真理——对于这一点,大家算算每个家庭生了多少个孩子就知道了。
在这不经意的闲谈中,也藏着多么令人窒息的信号啊!
莱农父母的谈话可想而知,不过巷陌野谈之一例,街区内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莉拉是品行不端,妇德缺位,不知天高地厚的。
不仅是暴戾的斯特凡诺,还有莉拉血亲的父母兄弟,还有善良的阿方索,还有贫困的安东尼奥。
最后,连莱农也无法理解她违逆、挑衅自己丈夫的行为。
当这么多性格、阶级不同的角色都抱持这样的观点,并且不一定都出于恶意时,我们就不能不思考问题出在哪里了。
真的是莉拉有问题吗?
是因为她违背了妇道,破坏了丈夫的权威,损害了家庭和睦吗?
如果他们是这样想的,我认为真正的问题出在他们自己的认知局限上。
因为莉拉所做的,正是发自本能地反抗这样一个不公道的社会体系。
斯特凡诺登门造访的原因很简单,借莱农影响莉拉。
如果大家记得,第一季的时候,斯特凡诺为了在市区开鞋店,和索拉拉家做了交易,让西尔维奥做他婚礼的持戒人,莉拉差点悔婚。
莉拉的母亲农奇亚找来莱农,才劝服了莉拉接受这件事。
斯特凡诺也知道莱农是莉拉最好的朋友,因此找她来弥合自己与莉拉之间的裂痕。
另外还有一点,她是街区内少有的文化程度比较高的人,大家都尊重她,至少是敬畏她拥有的知识或学历。
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场合,莱农的意见都很受周围人的重视。
连她父母都忌惮她,不再轻易训斥她。
斯特凡诺带着莱农去市区裁缝店的路上,影像令我们见识到了那不勒斯不断的变化。
这次,还是以汽车来表现。
当索拉拉兄弟第一次开着车在街区飞驰而过时,就吸引了女孩们热烈的眼光。
如果您记得,莉拉、莱农和朋友们第一次进城吃冰淇淋,那一次也用了一个高空俯瞰镜头拍摄市区的停车场。
但那一次镜头语言是静止而有距离的,现在则是动态而近距离的。
盈城塞路的汽车令交通极为拥堵,城市的街面亦在紧急施工,工业水平与生活水平显见得是日新月异了。
斯特凡诺在车中对莱农“诉苦”。
基本上,斯特凡诺巧舌如簧,将自己的暴力行径包装成了自己赚钱养家有多辛苦。
斯特凡诺的话语饱含深情,正如当初他邀请穷人街坊们到自己家做客过节时一样。
但我们已经知道了,那次示好为的是他自己的利益。
他一惯都是很能讲演的。
但是,我们要相信他自己对自己的那句评语:“(我是个)生意人……我不会花冤枉钱。
我投入一分钱,就要有百倍回报。
”为了生意,他可是连杀父仇人都包容了。
也许斯特凡诺自认为是很爱莉拉的;也许有一些人认为斯特凡诺只是爱的方式不对,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受传统恶习影响成长起来的人。
但我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爱的方式的。
但随着斯特凡诺的讲演越来越动情,温情的音乐也渐渐响起,意味着莱农的心理防线逐渐消融,她被斯特凡诺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斯特凡诺对她的重视也令她感动。
莱农决定发挥自己“善”的力量,令莉拉“改邪归正”。
而事实正好相反,恰恰是莉拉要帮助莱农突破认知局限。
斯特凡诺大张旗鼓地将莉拉的照片运回来,一展自己好男人的雄风。
退一步说,如果说前面斯特凡诺说的那一段饱含情绪的话语足以打动人的话。
那么,最后他还是露出了一个明显的马脚,怪就怪他画蛇添足。
他最后请求莱农说,今天的事就不要告诉莉拉了,没必要的。
看起来他像是想当个默默奉献的男人,实际上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莉拉知道他利用她的朋友,一定会跟他翻脸,那样他今天的苦情戏就算是白搭了。
05、毒药莱农接受斯特凡诺的托付,上门找莉拉来劝说了。
莉拉的那张婚纱照搁在客厅,看起来斯特凡诺践行了承诺,维护了莉拉的感受,不让米凯莱拿到照片。
里诺和皮诺奇娅也在,好在这次他们已经完事,不必折磨观众。
大家的谈话交待了一些新的变化。
莉拉将掌管新开的肉食店,卡梅伦也来帮工。
皮诺奇娅想要掌管市区那家鞋店,她让里诺给索拉拉说清楚。
不过,更重要的细节是关于里诺的。
皮诺奇娅的话说明里诺和索拉拉家走得很近。
这很好理解,市区的鞋店由索拉拉家提供铺面。
里诺今天突然对妹妹做了很亲昵的举动,像是回到了旧日时光。
但是莉拉不傻,她知道里诺的目的。
其实,里诺也是受了米凯莱的撺掇,要他说服莉拉交出那张婚纱照。
从里诺旁敲侧击的话中可以听出来这一点。
莱农和莉拉聊起了照片的问题。
莱农认为斯特凡诺不会将照片挂在鞋店中,而莉拉坚信,只要索拉拉找斯特凡诺要,他就会把照片交出去。
莉拉向莱农发起了一个赌约。
如果莱农输了,就要在升学考试中每门功课的平均分不低于八分(转眼间莱农就要高中毕业了);如果莉拉输了,就要去私立学校上学,并拿到和莱农同等程度的毕业证。
宿命般忧伤的旋律再度淡淡升起,看到这里,只好又为莉拉叹息一声。
她是多么想上学啊,我多想让莉拉输掉这场赌约。
莉拉的话除了流露出强烈的愿望之外,也是在激励莱农。
因为莱农现在的成绩不太理想,而升学考试已经不远了。
她希望莱农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不要像自己一样被迫堕落在泥土之中。
而莱农,虽然低调,却是一向不甘心输给莉拉的。
莉拉怎会不知道莱农的心思,所以她要立赌约激发莱农的斗志。
两人对望的眼中,是彼此间从未消失的竞争之念。
从小到大,这层竞争关系令她们的友谊更为紧密,也更为复杂。
莉拉的腰背挺得直直的,眼睛光亮,从容的笑意和冷峭的话语都重新回来。
她对生活似乎产生了新计划,有了新的想法。
她告诉莱农自己的最新动态。
与朋友们出去吃披萨,或是晚上独自出门,她说结婚并不意味着要过老太太的生活。
莉拉的心跃跃欲试,再度升起了改变命运的雄心。
说起安东尼奥时,她直视着莱农的眼睛,带着质询之意,她显然知道了莱农已经同安东尼奥分手。
而莱农的眼神有明显的闪躲,显得心中有愧。
莉拉径直问莱农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们找马尔切洛的事?
”莱农扭过头去,回答得很敷衍:“他真可恶!
”这种情绪性回答方式,没有实质性内容,正是一种逃避面对真相的体现。
但一听到莉拉讽刺斯特凡诺,莱农不干了,她郑重地为斯特凡诺辩护:斯特凡诺很爱你;斯特凡诺给你自由;斯特凡诺让你参与家族生意;斯特凡诺让你当阔太太;斯特凡诺总是在工作;斯特凡诺要你生孩子是合法的男性需求。
莉拉愤怒不已,两人的争执前所未有地尖锐。
莉拉说:你根本不了解斯特凡诺是什么人,你也根本不知道我在经历什么,你只会说些空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争执情节是本集高光所在,而莉拉最后说的一小段话才是震撼心灵的精华所在:你知道梅丽娜现在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吗?
哪怕吃一点也会吐!
你知道朱塞平娜因为心悸整夜无法入睡吗?
每次他去监狱探望丈夫回来,总是哭得一塌糊涂,谁也安慰不了!
我只要一想到怀孕,我就恶心!
莉拉的话之所以震撼人心,在于她不像莱农那样,只将视线停在问题表面,她将目光落到了每一个个人身上,具体指涉出她身边的女性的生存状态。
真实,直接,赤裸,所以震撼,所以深刻。
反观莱农,问题何在?
对阶级性质的混淆,对女性处境的忽视。
莱农出自贫穷阶层和女性群体,却对这二者都缺乏理解、观照,反而成了这二者对立面的拥护者。
现在的莱农,并不是迷失了,而是还不够深刻。
她只是在用她目前所知的知识理解社会。
而当她受教育程度越深,她反而离自己的阶层和现实越远,反而失去了对自己所属阶层的直接体认,对现实问题的直接观察。
教育和知识,暂时地令她昏聩、盲目了。
最好的朋友也不能理解她的所感所想,莉拉非常痛苦,而且无力,内心痛苦的爆发使她损失了所有力气。
她的双手缓缓滑过自己的肚腹。
斯特凡诺曾说,这里藏着一剂毒药,使她无法怀孕。
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怀了孕,那里才真的诞生了一剂毒药,那毒性,足以日积月累地,将她麻痹,令她迟钝,让她像梅丽娜、朱塞平娜那样,疯疯癫癫,恍恍惚惚,度日如年,直到衰老垂死。
需要明辨的是,莉拉不想要孩子,指涉的根本与孩子无关,与是否喜爱孩子无关。
莉拉的处境,乃是那个社会之中,女性处境的缩影。
千百年历史的灾洪,那一瞬凝聚成莉拉双手之间的那一圈腹部。
只要女性还活在那样一个社会,女性就会被拖垮,不论孩子、家务、丈夫,都会把她们拖垮。
因为她们并没有真正的自由,为丈夫怀孕生子也并非合法义务,她们不应该被困顿在琐事之中,而应有自己的选择权。
当莱农发觉自己对安东尼奥毫无爱意,却又不敢坦率地跟他提出分手时,她意识不到是什么绑架了她的思想,意识不到是什么在替她做决定。
她也意识不到这样的处境有多不自由,有多可悲。
06、消耗回去的路上,莱农看到了朱塞平娜,她神情恍惚,就那么踟蹰地走着,仿佛剥离于周遭环境。
她叫住了朱塞平娜,问她过得怎么样,第一次听她自述自己的生存处境和对生活的感受:“我还能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忙着养活自己……卡梅拉和帕斯卡莱是我活下去的盼头,不然我就……太难了……”
对莱农来说,这么多年来,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她似的。
那些日常的生活就那样如常地流逝,以至于我们已视若罔然。
一路之上,莱农仿佛第一次身处在这个她生活到成年的街区,仿佛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平视这熟悉的一切,仿佛第一次她的视线有了明确的焦点——而不再只是身在泥涂,心在远方。
她的视线缓缓平移,她第一次看见了她们:杀死阿奇勒·卡拉奇的曼努埃拉·索拉拉神色剽悍地步过大街。
文具店的女老板叫住了莱农,她手中抱着一个小孩。
如果大家记得,她曾让莱农假期时帮她照顾自己的小孩,因为她忙不过来,但现在显然她又生了一个。
她缓缓走动,看见两个女人在鞋摊前一买一卖,讨价还价。
太阳底下一个妇女正抱着小孩,小孩在哭闹。
莱农停下来,忽一个特写,指代莱农的视线凝聚,她看到女人眉间和唇边的法令纹深刻,相貌苦不堪言。
莱农仿佛第一次细察到这些女人的表情,于是继续深看下去。
于是她看见菜摊前三个妇女为菜价而争论时的脸,那些脸都是不见欢愉徒见衰疲的。
莱农走到一个街口,看见一个年轻女人一面买东西,手中却抱一个,脚下还牵一个。
身边忽然掠过一道风,一个母亲正在追逐自己乱跑的孩子,口中还在大声呵斥,表情狰狞。
一转眼,她又看见街角一个老头正在侃侃而谈,两个太太在他面前,谄媚附从般地笑,其中一个是莉拉的妈妈农奇亚,正发出嘎嘎难听的笑声。
莱农被震住了,环顾四周,剪刀摊前的女人,面包摊前的女人,她们一个个都拥有如此真实、丰满而各异的表情,令人动容。
她们唯独缺少一样东西,就是真心的笑容。
不需要书本上的知识来解释,不需要空泛的理论来指证,不需要动听的意大利语来说明,只需要在这条你曾走过无数遍的街区重新走一遍,认真看一遍,生活是什么样子,女性的生存状况是什么样子,一一所指,历历可见。
霎那间,莱农和莉拉的身体合而为一,莱农和莉拉的情感合而为一。
她确信了,那一晚莉拉被斯特凡诺强暴。
她理解了,莉拉不想让自己再重复这样的女性历史。
你知道吗?
你知道的,这部电视剧体现的绝不只是两个女人的相爱相争。
某种程度上来说,莉拉是我们景佩的抗争者。
但在绝对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活生生的牺牲者。
只有莱农,才能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一个幸存者。
两人间有许多共同点,但这一点是两人间的巨大遭遇落差。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莉拉教育了莱农,莉拉成就了莱农。
如果没有莉拉的沉沦,我很难想象莱农不会沉沦。
莱农的认知再度突破了,用第一季第四集的概念来说,就是“边界消失”了。
老年莱农回忆起那一刻的豁然开悟:“她们的身体被消耗了,她们的身体越来越像她们的丈夫,再被父亲、兄弟利用,结束与广袤、庞杂的家庭根系之中。
是从怀孕开始的吗?
是因为要做家务吗?
还是从挨打开始的?
莉拉那精致的面庞会冒出她父亲的特征,而我的身体也会浮现出我父母的样子。
”镜头蓦然升高,一直居于画面主体的莱农迅速缩成一个点,仿佛确认了她同周围这些人一样渺小。
但也可理解为,她终于融入、理解了自己的街区。
在我看来,她只是被还原了,还原到她本来的位置。
明确了坐标,才能明确方向。
07、老师莱农仔细看了墙上张贴的成绩单,自己只是刚好及格,但这已经令她颇感庆幸了。
加利尼亚老师格外关照,借她一些书看。
加利尼亚老师仪容清雅、净肃,是个优裕的中产阶级人物。
她看到了莱农身上的天赋,寄望她能有所成就。
一路走来,都有提携、鼓励她的老师,这也是莱农的一种幸运。
莱农又见到了那名个子高挑的女生,一头长发,面容皎洁,身穿的衣装也价值不菲,那是和尼诺接吻的女友。
莱农羞惭地低下了头。
莱农像往年一样,登门看望奥利维耶罗老师。
奥利维耶罗老师现在已经病重难返,虚弱不堪。
但一看到莱农,她眼中又燃起了欣慰和期许。
她最关心的就是莱农的成绩,这会令人觉得她不够温暖,但正如许多长辈一样,他们价值观如此,对你成绩的关心其实就是对你的关心。
一听到莱农没拿到奖学金,奥利维耶罗老师立刻严肃起来:“这可不够好。
”老师为自己今年不能再给莱农找教材而不安,莱农安慰她不要担心自己。
比起从前,莱农更坚定了,更自信了。
奥利维耶罗老师见到这样的莱农,凝重的眉宇间缓缓舒解,露出宽慰无极的笑意。
她一辈子的教学生涯,等待的可能就是这样的时刻——目睹自己园中的幼李长成大树。
奥利维耶罗从来没有和莱农成为朋友,她没有成为莱农生活上的导师,她的价值观念和寄望都显得太功利了。
但她终究尽其所能,为莱农的人生阶梯铺上了头几块砖,勉力让她攀到了墙头,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用一句我所知的地方俗语来说,奥利维耶罗老师对莱农“没得贰心”。
朋友们,您还记得小时候,第一位给你启蒙,助你成长的老师吗?
片刻交谈,已耗尽力气,奥利维耶罗沉沉睡去。
抬眼处,莱农发现墙上的合照。
老师也曾年轻,也曾风华,也曾有婚姻。
虽然现在,她孤寂、苍凉。
这一个故事章节中小学老师、中学老师的出现,都在为莱农蓄积前进的动力。
莱农正面临一个新的门槛,只要翻越过去,外面是无比广阔的世界。
她真的快要离开那不勒斯了。
08、嘶鸣假期开始了,莱农如约带着文具店老板的子女到沙滩玩耍,她自己则坐在岸上监护,顺便看书。
玛丽莎和阿方索已经成为正式的情侣了,玛丽莎一改在伊斯基亚岛度假的惯例,陪同阿方索在那不勒斯度假。
从玛丽莎那里,莱农得知尼诺的毕业考试很成功,但他显然志不在此,知道自己通过考试后,就一分钱没带,独自去了英国,说要学好了英语再回来。
莱农远远看见莉拉走了过来。
阿方索说,莉拉要跟你说件事。
莉拉是同安东尼奥一起走过来的。
安东尼奥同大家打招呼时唯独没看莱农,下海游泳前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莱农一眼,脸上透着失望,还是没说一句话。
莉拉走过来时脸上就不见喜色,和莱农坐下,她第一句话就是:“狗屎一样的十七年。
”一瞥眼,莉拉发现莱农正在读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脸色大变,质问莱农书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不同她说。
莉拉的强势显得很过分,她的情绪也挺反复无常,这是她一向的问题。
但因为莱农在看自己没看过的书而生气,这就不仅是情绪的问题了。
这有关知识,有关接受教育。
请联系一下之前的赌约,从那个赌约就可以看出莉拉虽然辍学多年,但她从未放下学习的念头。
现在,她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重返学校的机会,莱农却能安然享受阅读的快乐,这猛一下刺激到了她。
莱农向莉拉谈起了尼诺的学业和动态,莉拉漫不经心地听着。
莱农因为得知莉拉也有复读的心意,所以对她说,我们也有机会像他一样,游学、旅行、自立。
可是莉拉已不似先前高昂的兴致,淡淡问了一句:“他学习很好吗?
”
莱农温和地说:“和你一样好。
”莉拉转过脸去,面色几乎青黑,对莱农的美好期许不作任何回应。
这件事就这么略过,莉拉说起其他事。
为了鞋店的经营权,米凯莱和里诺吵了起来,最后斯特凡诺出面,双方妥协,由吉耀拉和皮诺奇娅共同管理。
但斯特凡诺做出了一个让步,他把莉拉的婚纱照交出来了,挂在店里。
莉拉的预言丝毫未错,她的确看清了斯特凡诺是个什么样的人。
莱农赌输了,遵守赌约,她每门功课的平均分要达到八分。
但这并不令她烦恼,她难过的是她没能通过这次打赌成功让莉拉返回学校。
这样的话,她那些一起学习和旅行的期盼就化作泡影了。
可是对莉拉来说,影响她做决定的并不是这个赌约,而是——海潮来回地拍打着,明明是晴日,却显得风很凉。
“莱农。
”莉拉沉默片晌,仿佛鼓足勇气似的,回过头来,不知是郑重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怀孕了。
”两人对视良久,各自无话,只有潮声犹自徘徊着,却打在人的心扉。
画面暗却。
这个结尾如此平淡,没有多余的言语,多余的表情,多余的动作,平淡到快要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波澜。
镜头停驻,一切交给观众自行思索、感受。
然而线索和答案都是存在的,存在于情节间的前后呼照。
当思及莉拉本集对女性生存状况的控诉之辞,思及莉拉对女性命运轮回的悲愤之怒,隐痛如深谷碎石、当空裂帛,其声沉闷无比,却响彻心灵。
雨点般密集的棍棒,都打在隐秘不见的痛处。
莉拉终未能避免被卷入那条女性循环往复的轨道。
这个结尾就是这样一道喑哑却彻亮的嘶鸣。
个人公众号:段雪生豆列:细说天才女友
上帝于东方伊甸,为亚当、夏娃建造一园,地上洒满黄金、珍珠、玛瑙,各色树木生长、开出各色花朵、结出各类果子,三条河汩汩流淌,滋润大地。
亚当夏娃于伊甸园无忧无虑、快乐生活,直到因蛇之引诱而偷食禁果,被上帝惩罚,男受劳作之苦,女受生育之苦,而伊甸园时日,也成他们一生中永不复返的幸福时光。
对莉拉、莱农、尼诺,甚至于配角皮诺(斯特凡诺的妹妹,里诺的妻子)、香肠厂富二代,他们亦在这一集度过人生最纯真快乐的日子,伊比利斯岛的夏天,成为永远的伊甸园。
上帝也意想不到莉拉流产后,矛盾于里诺、皮诺婚礼上再次爆发。
一名女宾借带球下嫁的皮诺,讥讽干瘦不能生育的女人,暴脾气莉拉泼酒离席,原处于冷战的莱农从友人口中得知莉拉因过于孱弱无法再次受孕,一时震惊怜惜涌上心头,忘记往日不快,追出去安慰好友。
莉拉这才提起丈夫带自己看医生,医生建议去海边晒晒太阳、增强体质,丈夫欲在海边租房,让皮诺和母亲一同前往。
三个女人一台戏,莉拉不愿和嫂子、母亲单独相处,力邀莱农,莱农想起尼诺邀请,强势要求去暗恋之人所在的伊比利斯岛。
伊甸园之行正式成形,然而每个人皆得到意想不到的结局。
斯特凡诺本意是让莉拉怀孕,巩固婚姻,未曾想反促使莉拉遇到爱情,离他而去。
莱农是为暗恋之人,却阴差阳错为尼诺莉拉制造相处机会,丢失所爱。
尼诺花丛留恋,不过随意一句邀请,却遇到生命中最特殊的女人,人生十级地震。
皮诺只想度假,却于新婚后真正体验爱情,虽回归旧世界,奈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谁是谁的骨,谁是谁的肉亚当乃上帝创造的第一个人,他生而孤独,上帝为此于他沉睡之际,取下一根肋骨,造成女人——夏娃。
亚当看到夏娃,心中快慰,由衷感叹:“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从此男女情深,犹如一体。
莱农视尼诺胸下之骨,尼诺视莱农空气微尘——呼之即来,唤之即去。
沙滩第一幕,太阳毒辣,莉拉、皮诺疲惫不堪,莱农身扛重物,一脸期冀,那是朝往爱人的奶与蜜之地啊。
心爱之人从海上缓缓走来,相比莱农之热情,尼诺仿佛忘了自己曾经的邀请,满脸冷漠。
翌日莱农教莉拉游泳,莉拉漂浮在海上,莱农用手撑着,上一秒信誓旦旦绝不放手,下一秒见色忘友冲过去迎接尼诺,狠狠呛了莉拉一口水,堪称全剧最佳喜剧场面。
几人相聚,尼诺忽然在莱农脸上轻轻一吻,莱农心花怒放,喜悦从眼角眉梢流淌,谁知下一刻尼诺以此为借口,吻上莉拉脸颊。
这一幕再也熟悉不过。
当莱农一次次因尼诺的示好而心跳加速、希望燃起,殊不知自己只是一层铺垫,真正的终点都在莉拉。
不论是幼时的表白、少时的接近,还是如今的亲吻,白蝴蝶从脸颊嘴角扑闪而过,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但既然尼诺无情,为何两人能保持长久联系呢?
来看看沙滩上的第一场三人对话吧。
尼诺将建筑商、律师、商贾、民主党人、法西斯独裁者形容为社会强盗,习惯性得滔滔不绝、痛下针砭,莱农用一贯崇拜、赞赏的眼神附和着尼诺,莉拉却忽然提问:“帕斯卡莱是一个泥瓦匠、受雇于商贾商,他痛恨这群人,但没有商贾提供的工作,他便会失业。
帕斯卡莱的父亲杀了我的公公,但我们依然是朋友。
”莱农的本意是虚心求教,她的确为这些现象困扰,如果说资本万恶不赦,但资本消失社会便会变好吗?
人们如何养活自己?
莱农看到了商贾的另一面,从来纸上谈兵的尼诺哑口无言,他学习报纸上的观点一味批判,可殊不知批判是容易的,解决现实问题是艰难的。
莱农比尼诺好一点,已经学会联系实际思考问题,但眼下她也无力去解释。
此刻三人的姿态与方位亦极好解释了三人关系,莱农尼诺坐在沙滩上、莉拉站在他们身后,莱农痴望尼诺,此刻两人智识处于同一水平,而莉拉看得更深、望得更远,所以两人仰望莉拉。
莉拉走后,尼诺沉浸在对莉拉的欣赏、以及自大被击碎的失落,转而从附和自己的莱农那里收获安慰:我很高兴你来。
这便是关键,莱农的崇拜、迷恋撑起了这段关系,尼诺心知肚明,亦甘之如饴。
那尼诺和莉拉呢?
莉拉的的魅力不言而喻,尼诺对莉拉的喜欢不言而喻,但尼诺为何喜欢莉拉?
尼诺又喜欢莉拉什么?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丰富了尼诺的形象。
尼诺是谁?
《我的天才女友》第一男性万人迷,他高挑英俊、才华横溢、文质彬彬、懂得照顾女性、善于撩人,综合各种特点,形成一种特殊的性张力。
上到教授、银行家的女儿,下到保姆,个个乃他“裙下之臣”。
但真实的他真得如此完美吗?
高挑英俊不假,但相比后来的弗朗斯克其实逊色不少,可惜众主角局限那不勒斯,未能看到广阔世界。
才华横溢亦不错,却多纸上谈兵,可谓半瓶子晃荡,思考行文远不如莉拉、学识深度不及彼特罗、深度才华亦不如莱农。
懂得照顾女性需求,更是一个伪命题,他真得在心里尊敬女性吗?
他更善于利用女性,利用女性崇拜满足虚荣心,利用女性家族势力往上爬,有用时殷勤撩拨,无用时弃之敝屣,不光对女性,对所有人皆如此。
和富二代做朋友是为了享受免费住宿,自己整日学习,却由朋友做饭,连出门玩耍,亦是朋友扛着重物,即使如此,他也不顾忌背后说友人坏话。
尼诺身上有一丝自恋障碍型人格痕迹,自以为是、自私自利,他的骄傲与聪明犹如沙滩城堡,看着华丽,实则脆弱缺乏根基。
莉拉的提问、索拉拉的质问都让他惊慌不定,尼诺并无自己想得那般强大,原因不在于出身、才能,而在于他缺乏真正的追求、信仰、原则、勇敢。
而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着迷莉拉。
小学竞赛,一方是莉拉、、莱农,一方是尼诺、阿方索(堂阿其勒的儿子,斯特凡诺的亲弟弟),人人惧怕堂阿其勒家的势力,尼诺早早放弃比赛,只有莉拉留在最后,她同样害怕堂阿其勒,但聪明和勇敢让她最终获胜,虽然最终被斯特凡诺报复。
这种特质贯穿了莉拉的一生,不论是身为贫穷的小镇女孩,还是坐拥财富的富太太,抑或是底层的香肠厂女工、杰出的高薪女程序员,在她身上,有些东西从未变过。
她正直善良、同情穷人、厌恶黑社会而与之对抗、从不低头。
这颗坚硬的人格种子和卓越智识让她整个人底气十足、坚定不移,她内心爱着她的老城区,她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家庭、帮助家乡、去真正追求所爱所想。
而这种坚定、理想、根基,恰恰是尼诺所缺失的,“他喜欢取悦掌权者,而不是为某种理想而奋斗,他会成为一个附庸权贵的技术官僚。
”人对于美好品质的追求是天生的,何况是自己所不能及的,所以骨子里,他渴望莉拉、也害怕莉拉。
那反过来,莉拉为何会喜欢上尼诺呢?
尼诺的优点无需赘言,莉拉再聪明,也是一个逐渐成熟的过程,曾经她被斯特凡诺的伪善所迷惑,如今也会被尼诺表象的优秀所吸引。
更重要的是,此刻莉拉已陷入婚姻困境,相比新婚期的反抗,如今她已学会演戏伪装,连自己母亲都被骗过,真情实感被层层积压,只需一根火柴,便能点燃。
那不勒斯没有尼诺这样的男生、成长过程也没有尼诺这样的男生,他的气质、他所受的教育相比斯特凡诺、索拉拉兄弟、帕斯卡莱都卓尔不群,他能和自己产生智识层级的交流,再加上熟稔的撩人手段和炙热的海风沙滩,如何不沉沦。
永远的伊甸园海岛之行结束后,众人纷纷迈入成人世界。
莉拉尼诺私奔,很快分手,单亲妈妈莉拉成为香肠厂女工,过上一生中最辛苦的生活。
尼诺彷徨于惨淡未来和对莉拉的欲望,最终半推半就被恩佐一拳打走,睡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成为比父亲还要虚荣自私的男人。
莱农的暗恋无疾而终,一夜悲伤逆流成何后,上大学写小说结婚生子。
皮诺回到那不勒斯,回到丈夫身边,诞下孩儿过上庸俗生活。
富二代接替父亲产业,独自一人扛起工厂,愈加可恶也愈加可怜,若干年后他被共党一颗子弹结束生命,得知消息的莱农坐在沙滩上,恍惚中又看到那个夏天矮矮胖胖爱笑的大男孩朝他打招呼,也许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纯真的时光,也是他们所有人永远的的伊甸园。
梦回伊比利斯岛,五个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
沙滩细腻、阳光灿烂、海风清爽,他们追逐、奔跑、丢手绢、点痣、欢笑,这里没有学业、生计、婚姻、阶级,莉拉无需在丈夫身边虚与委蛇、一言不合便被拳打脚踢;莱农短暂丢下学业和拧巴,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男孩都在身边;连尼诺也不再皱着眉头,整日牵挂社会问题和人类命运。
阳光、海水、沙滩、友谊、心动,一切心满意足。
此刻他亦非引诱夏娃的蛇,而只是第一眼看到夏娃的亚当,这是我的骨,这是我的肉,情不自禁的爱恋与轻松阳光的氛围,让笑容重新写在这个大男孩脸上。
情感让人纯粹、亦令人丰富,所有的一切都在眼角眉梢、在炙热的手心,爱恋与欲望犹如沙粒,握得越紧、掉得越多。
陷入爱恋无法自拔的除了主角,还有皮诺。
皮诺和吉耀拉是作品中非常特殊的女性角色,她们成长于贫穷愚昧的小镇,却又生活在有钱人家,她们原本更有机会走出去,但在旧教育、个人天分的阴差阳错下,最终还是留在那不勒斯。
不如意婚姻生活和无忧富足少女时代的巨大反差,在情感上促使他们进行更深得抱怨、反省。
开头婚礼,皮诺便心事重重,她的世界太小了,适龄、条件匹配的青年男子就那么几个,因为家族联姻,皮诺和里诺连带着亲近,偷尝禁果后很快怀孕,结婚时不得已的选择,婚礼上的心不在焉,已经说明皮诺心中犹豫:里诺是否良配?
美丽的皮诺婚后生活,皮诺和那不勒斯其他女人并无什么不同,里诺粗俗无礼,对着怀孕妻子摔盘吼叫,亦不新鲜,周围人不闻不问,都在暗示女人你要习惯这一切。
可偏偏,皮诺在海岛遇到了另一种男生——他和里诺、哥哥、索拉拉兄弟一样有钱,但他温文尔雅、幽默可爱,从不发脾气、照顾怀孕的女人,为她买这买那,皮诺当然不缺这些东西,但富二代表现出来的这种特质、这种温柔的呵护令她好奇、沉迷。
皮诺的世界被晃动了,原来还有这种男生,原来还有别的婚配选择。
这种晃动让她心乱神秘,她过往所受的教育、所拥有的的人生经验无法解决这种晃动,她困惑于自己的感情,更困惑于自己的处境,我已经结婚了,我可以爱上其他人吗?
我还有可能和其他人在一起吗?
晴为黛影,袭为钗副,皮诺代表了另一类女性的处境,说明主角莱农、莉拉的不幸不是特例,也从心的角度说明莉拉的不易。
我们太关注莉拉了,太习惯以她的视角去看待问题,以至于我们以为逃离婚姻、追求真爱再正常不过,因为这是莉拉一定会做出的选择,但皮诺的选择将读者拉了回去,真得有这么容易吗?
皮诺生活在那不勒斯,她的哥哥是斯特凡诺,她的家庭和索拉拉兄弟相似,她的丈夫是尼诺,她太清楚那不勒斯的男人什么样,那不勒斯女人的婚姻生活是什么样?
可她依旧选择回去,因为那是她熟悉的生活,那时她习惯的规则,那时一种避免风险和赌博的选择。
娘家强大的富家女尚且不能冲破桎梏,贫女莉拉又要面对多少不易和艰辛呢?
她和尼诺后来生活在连那不勒斯都不如的潮湿出租屋,父兄皆与之断绝关系、绝无资助,自己孤身一人抚养幼子。
意难平的除了皮诺,富二代亦如此,只是他非爱情。
富二代再次出现已是香肠厂厂长,曾经他为璀璨浪漫的星空着迷、曾经他的梦想是坐办公室而非和工人打交道,父亲的离世让一切成为变得遥远,艰难经营中,他逐渐沦为庸俗的、无情的资本家,上了索拉拉家的红本子,上了共党的黑名单,一直到死去,他的脸上也未再浮现过真挚的笑容。
伊比利斯岛的夏天,成了所有人的绝唱。
大观园之梦优秀的文艺作品总是相似的,永远的伊甸园犹如永远的大观园。
宝、黛、钗、四春、晴雯、袭人等等等等,哪怕拈酸吃醋,哪怕斗嘴争吵,大观园的日子,都是他们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早春桃花落红阵阵,《西厢记》、《牡丹亭》心动神摇;初夏玉色蝴蝶如团扇,宝钗轻扑少女如画;秋雨夜金兰互剖金兰语,孟光接了梁鸿案;深冬众姊妹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芦雪广遭劫。
大观园是元春、是鼎盛的贾府为这群少年少女铸就的乌托邦,他们在这里度过了最好的青春年华,亦在成人世界的勾心斗角与贾府衰落之际,不得不从梦中醒来,死得死、散得散,踏入现实世界。
伊比利斯海岛的夏天,亦是半侵半蚀,戛然而止。
丈夫所代表的的旧婚姻、米凯莱索拉拉的闯入、欲望的释放,让皮诺、莱农、莉拉、尼诺的乌托邦一个个结束,新的时代要来了。
为什么在看到莉拉被议论、被指责、被家暴、被婚内强奸、被人们忽视伤痕这些情节时,我们会觉得那么愤怒又那么无力?
因为这正是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边或身上的真实故事。
莱农与莉拉,更像是现实中女性群像的缩影。
丈夫、哥哥、父亲——令人脊背发凉的男性凝视与父权、夫权压制
破碎的“童话” ——藏在墨镜下的伤痕家暴不仅仅是“暴”,它更像是一个恶性循环,平时不停说着“我爱你”,说着“都是为了你”,这亦是家暴的一部分:一旦第一次被家暴的时候受害者没有及时解决,就会进入循环,不光施暴者会使用各种手段包括忏悔威胁装可怜进行挽回,其实受害者也会陷入一种矛盾的心理,找到各种借口替施暴者开脱或是给自己一个接受的理由,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1️⃣斯特凡诺最初是要求妻子的绝对服从和听话,这是权力上征服和压迫的开始。
以毁容为威胁,是因为他假定女性都以外貌为第一荣誉。
导演借用玻璃门、底光和灰蓝色的背景,映射出他内心的恶魔,他终于撕下了婚前伪善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2️⃣婚内强奸(看这里的时候我已经被气到血压升高了)这一行为不仅仅是因为他把莉拉当作发泄性欲的工具,更多的是前面提到的权力、征服:“ 你就是根小树枝,我随便一下就可以把你弄断。
”
3️⃣在莉拉终于提出要离开他时,他的经典话术:“我给你所有、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我爱你。
” 耳不耳熟?
再看看小镇里数不清的加害者:第一季里的荡妇羞辱、受害者有罪论到第二季里对已婚女性的规训,这些台词是多么熟悉:
▪️在斯特凡诺家,没有人在乎莉拉脸上的伤痕,可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什么撞上礁石。
▪️莱农质问阿方索为什么看到了莉拉脸上的伤痕也不过问,阿方索却认为是莉拉有错在先。
▪️古董商妻子的荒谬言论:上帝创造她们出来 就是生孩子的(???
)莉拉泼酒泼得好。
▪️再看另一边,全剧的辣眼睛担当变态作家对莱农的pua:我觉得你肯定觉得自己没有朋友美,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你和我都很敏感。
三句话就把单纯的莱农迷惑了,她立刻对自己说:也许我们真的这样的平庸,一样的平庸。
先不说莱农本身就很自卑很低落,想要寻求慰藉,变态作家上来就套近乎,把莱农和他归到同一阵营,让莱农觉得他俩同病相怜。
这手段,熟不熟悉?
大家好~我们是弯弯~还记得这部神剧吗,本组zhi源再次更新。
没有看过的朋友,可以继续往下阅读,或许你会爱上这部剧。
两朵盛开在那不勒斯的小小玫瑰花,也许是阳光过于炙热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太靠近海吧,她们都无法好好的在这片土地上成长。
莉拉绝不收起自己的刺,如果可以,她愿意慢慢去学会,如何不让自己的刺刺伤所爱的人;而莱农则选择把自己的刺根除,而渴望能绽放如莉拉一样,成为更好的玫瑰。
在一百年前,荣格就曾说过,“当人试图超越自身的容量变得完美,阴影就下了地狱变成魔鬼。
”“我的天才女友”究竟是谁?
01是莉拉
这是以莱农为第一视角讲述的故事,莉拉当然是莱农的天才女友。
她天赋异禀,独立自我,莱农羡慕她、嫉妒她、恨她,却不能成为她。
第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才是独特的,而后想跟她一样与众不同的人,则沦为了附庸。
但她不像莱农那样从小受到大家的喜欢,她是别人眼中的“坏孩子”“恶毒的女人”,聪明有什么用?
聪明没有用的。
聪明不能得到老师的宠爱,聪明不能让自己上学,聪明不能获得丈夫的真诚相待。
莉拉的聪明是遮不住的,好奇心驱使她去了解天文地理,同时也太早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残酷。
她曾试图以对抗、破坏来保护自己,她坚强天真的让人心疼——“我没有月经,是因为我不想有。
”但世界给了她答案——家庭的贫穷、父母的顽固、哥哥的改变、丈夫的欺骗…自己的聪明反而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不幸。
这一切相当讽刺又异常绝望。
糟糕的世界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发现了这个世界很糟糕,你拼尽全力去改变,但现实狠狠的扇你耳光,告诉你:想都别想。
她一直想能够选择什么,哪怕是身份,哪怕是爱情,但自己一直被选择着,却无法掌握主动权。
她嫉妒莱农,她可能假想了一万次:如果我是莱农,那我就可以真正拥有自己了。
她憎恨世界,不相信任何人。
狠狠受过伤害的人,会因为害怕再次受伤,而不再尝试。
爱是什么?
爱是背叛、爱是交易、爱是控制。
爱太无力了,虚幻得不值一提;尝试爱,无异于一场豪赌。
当年小学老师问莱农:“Elena,你知道什么是庶民吗?
”当时的莱农是不清楚的,但莉拉很早就明白。
02 “我的天才女友”,难道不是莱农吗?
莉拉曾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继续学习。
… 你不一样,莱农,你是我的天才朋友。
”可能我们第一反应也会觉得,莉拉才是天才一般的人,但其实莱农也是,但这一点,莱农自己是不肯承认的。
从小她学习成绩就很优秀,所以才能得到父母的认可,得以继续上学。
即使在高中,她的成绩也是不错的,但她自始至终觉得,自己的优秀是依附于莉拉的。
她总是被莉拉牵着走,这种优秀是侥幸、是模仿、是抄袭——献媚的热忱、机巧的伪装。
“我是一颗涂满了蜡的烂苹果,随时都可能露馅。
”她嫉妒莉拉,同时憎恨自己,甚至憎恨自己罪恶的嫉妒心。
“你在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都会照做。
”从小时候扔掉娃娃的那一刻起,莱农就把自己的一生跟莉拉捆绑在了一起。
我们看到的莱农,是乖巧懦弱的,仔细想想,可能是自卑;但探其根本,对莱农来说,她痛苦的根本可能在于羞耻感。
羞耻感往往是最具有破坏性的感情。
你说莱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她的罪恶感直接指向自己——以自身的存在感到羞耻。
“我的存在就是恶心的”。
“你怯懦地祈助截图着别人的著作救不了你你不是别人,此刻你正身处自己的脚步编织起的迷宫的中心之地”——博尔赫斯 莉拉的出现打破了莱农的认知。
她从觉得自己不够好,慢慢地到彻底对自己失去信心。
病理性的羞耻感最为危险,因为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淡化,甚至可能会变本加厉,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莱农自己很难去承认这一点,就更谈不到释放自我了。
这一点很容易让她失去独立思考的空间。
人们给自己定义下“成熟”的概念,却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经历生长痛。
可笑的是,我们从来没有停止发育。
当莉拉结婚之后,莱农就很想跟安东尼奥在一起,结婚,甚至是放弃学业,她迫不及待的想跟莉拉说她也做了“那件事”。
但这真的是莱农想要的吗?
她爱的真的是安东尼奥吗?
莱农和莉拉之间的关系总是超乎她的想象,这种关系往往达不到莱农的心理预期,似乎莉拉随时都可能离她而去,这严重的威胁到了她的安全感。
莱农自己是清楚这一点的。
但她不会承认,更不会改变,因为承认痛苦、直面创伤实在是太难的事情了。
我想人们之所以如此执迷于仇恨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一旦不再仇恨,就只能去面对痛苦了。
---詹姆斯·鲍德温。
03“我的天才女友”可能是我们自己 天主教有七宗原罪:暴食、贪婪、懒惰、妒忌、愤怒、骄傲和色欲。
莉拉和莱农痛苦的根源在于愤怒:无论是外在的挣扎还是自我的挣扎,想掌控自己和自己的生活,就得弱化自我;每一次成长都伴随着不同程度的流血,也许只有时刻保持着清醒的痛觉,才能让她们确定自己还活着。
而颠覆我们认知的是,嫉妒和仇恨正是推动她们自身革新的催化剂。
在这二者面前,爱显得太过单薄,更别说悲伤了。
我们从生下来,就不得不去争取一切,食物、衣服、娃娃、工作、学业、爱人、友人,甚至是亲人。
身处爱中,如同身临山顶,失去的代价太大,稍不留心,就有自我坠毁的可能。
相互寄生、彼此消耗,我们戴着面具来伪装、隐藏我们的伤痕。
莉拉和莱农痛苦的根源在于愤怒:无论是外在的挣扎还是自我的挣扎,想掌控自己和自己的生活,就得弱化自我;每一次成长都伴随着不同程度的流血,也许只有时刻保持着清醒的痛觉,才能让她们确定自己还活着。
而颠覆我们认知的是,嫉妒和仇恨正是推动她们自身革新的催化剂。
在这二者面前,爱显得太过单薄,更别说悲伤了。
我们从生下来,就不得不去争取一切,食物、衣服、娃娃、工作、学业、爱人、友人,甚至是亲人。
身处爱中,如同身临山顶,失去的代价太大,稍不留心,就有自我坠毁的可能。
相互寄生、彼此消耗,我们戴着面具来伪装、隐藏我们的伤痕。
站在书外看她们,也许会觉得有些演绎过度,为什么亲密关系扭曲成这样呢?
假如我们回忆我们自己的过往的各种关系,其实不见得不比她们的关系复杂。
也许,我们每一个人既是莉拉,也是莱农。
但我们总是看不清自己的故事。
“众生灵中,唯你有权,看到我的脆弱。
”
关于莉拉在参加完莱农老师家聚会后的状态在聚会开头,我相信莉拉是感到了自卑,她跟在莱农身后,穿越衣着体面舞姿优雅的人群,他们轻声向莱农问候,没一个人认识莉拉,当他们描述莉拉时,用的是“莱农的朋友”,那时莉拉必然是感受到了她与莱农的差距,她知道自己无法融入这群人。
而在露台的谈话中,就像莉拉说的,她听到的是一群知识分子在纸上谈兵,他们引用别人的理论当作自己的,他们用逻辑与雄辩构筑一套看似通畅而自洽的理论,正如莉拉在沙滩上对尼诺说的:帕斯卡尔是个砌砖匠,没有水泥,他会失业的,但他是个共产主义者,他也认为那些钱是肮脏的,那些水泥是恶心的。
那是一团糟。
”——知识分子高谈阔论理想世界,宣扬自己的理念与坚持,那是因为他们可以选择,而帕斯卡尔没有选择,在莉拉冲回家里对着父亲大叫“我要上学”时,她被父亲扔出窗外摔断了胳膊,她没有选择。
所以大概是在那一刻,莉拉意识到她终究与这些人不同,而这并不是她的错,她对这些“上层人民”的肤浅感到愤怒,也终于对自己感到放松,她知道她只能把自己埋在小镇的土壤里,只有她自己能拯救她的生活,那些人都帮不了她。
关于莱农的逃避与莉拉的勇敢我很喜欢的一段是,在莱农听到斯特凡诺的倾诉之后,跑到莉拉家里问她:“大家都在等着听你怀孕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呢?
”。
莉拉质问她:你知道什么?
你知道梅利娜几乎吃不了东西吗?
你知道朱塞平娜因为心悸而无法入睡吗?
在她去监狱探望丈夫回来的路上,她哭得不能自已。
”那天从莉拉家出来之后,莱农第一次观察自己周围的人,她才意识到莉拉是对的,她们不快乐,在这个社区长大的孩子大多会变成他们的父母,然后继续这平庸又苦痛的一生,这不是莉拉想要的,也不是莱农想要的,没有人想要这样的人生。
这就是莱农与莉拉的不同,她没有莉拉的勇气,她不敢直面自己周围肮脏不堪的环境,也不敢反抗社区的不公平与恶势力,在母亲禁止她去上学时,她只能躲在房间里面哭,如果不是父亲的慷慨,如果不是小学老师的坚持,她早就放弃读书成为一名家庭主妇,她心里仍有渴望,对读书与出人头地的渴望,和莉拉相同的渴望,但那种渴望不像莉拉那样不顾一切。
在书中的第一个讲述童年的章节,莱农就描写了她和莉拉一起去向唐·阿奇勒索要布娃娃的场景,莱农一开始拒绝与莉拉同行,但后来还是跟了过去,在敲门之前,莉拉伸出手,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莱农说她们的友谊从那一刻开始,莉拉想要对抗这个世界,而莱农也明白这个世界需要反抗,但她没有勇气做那个流血牺牲的反叛者,直到莉拉冲到了她前面,让她终于有勇气和她并肩而行。
关于莱农的沉默我很喜欢大多数时候莱农在倾听时的沉默,她沉默是因为她感到困惑,她不会轻易去反驳,而是试图去理解。
在斯特凡诺对她倾诉自己的烦恼时,在莉拉近乎羞辱地开着她的玩笑时,她没有说话,而屏幕前的观众也不禁专注地听起对方的话,思考他们密集字眼下的自我欺骗与真正的用意,以及他们此时此刻复杂的心理。
莱农从没对莉拉承认过自己喜欢尼诺,尼诺父亲对她的猥亵加上尼诺有女友的事实,让她羞于面对自己心中对于尼诺的爱慕,况且的少女的情愫本就是不理智的,莱农为什么喜欢尼诺?
我想大概和屏幕前的我们一样,因为他英俊帅气,学术上有见地,还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他举手投足间的魅力让人无法抵挡,而莱农的自尊无法让她承认她因此爱上了尼诺,尤其是在莉拉贬低了尼诺一番之后。
在莉拉和尼诺在一起之后,莱农对自己心理的描述是“痛苦”,尼诺选择了莉拉而不是她,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但她无法横加阻拦,因为她仍然爱着他们,尤其是当莉拉说她痛苦于“结婚后才遇到真爱”,“他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吻”,这样的感情如何不让人动容呢?
如果你深爱的人有能拥有这样美好体验的机会,你会忍心劝她放弃吗?
关于女孩们的友谊关于女孩们的友谊,我一直不敢断言,在我身边的女性好友有了爱慕者或者获得了不起的成就时,我从没有由衷为她们感到开心过,一方面是与她们相比自惭形秽的自卑感,另一方面是担心我将由此被她们越落越远的不安全感。
每当自己产生这种情绪时,我会联想到“嫉妒”一词,继而感到惭愧,因此多年来我对同性友谊一直比较抵触,觉得自己没办法做到无私与坦诚就不该接受这些美好的女孩子们的信任与依赖。
高中时的一个朋友,一次英语考试老师在公布名词时卖了个关子,不少人喊出她的名字,结果最后却是我获了奖。
那天下午,她一直对着我冷嘲热讽,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当时我明白她的感受,如果我们的位置互换,我一样不会开心,不过我大概会装模做样祝贺她,而不是像她这样毫不掩饰。
那天过后我理智上才开始觉得这不是一段“健康”的友谊该有的样子,多年来我用抱怨的语气向他人陈述这件事时,大家的反应都是“这样的友谊不要也罢”,“她就是嫉妒你”——而我也一度深以为然,对她的关切和问候冷语相待。
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不够完美也不愿佯装体面的女孩真诚的友谊。
“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那不勒斯四部曲”终结篇《消失的孩子》封面上的这句话,足以概括莉拉的一生。
2018年上映的美剧《我的天才女友》,根据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那不勒斯四部曲”第一部同名小说改编。
故事简单来讲,就是围绕生活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地区的两个女孩,莱农和莉拉,两人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友谊展开。
电视剧高度还原了原著细腻的情感表达,前两季豆瓣评分分别是9.3和9.5,一上映就引起了非常热烈的讨论。
关于女性主义、阶级跃升、政治斗争、成长、教育、婚姻等,无论是剧还是小说,都进行了很细腻深刻的表达。
这个发生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地区的故事,之所以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在于它的真实。
真正好的故事,是能打破文化的壁垒,引起人们共鸣的。
真实自有千钧之力。
女性身份,友谊,成长,单挑出哪一个话题,似乎都能写成一部长篇小说。
作者很巧妙的让两个女孩彼此互为镜像,又互为一体,相互拉扯,通过莱农的视角,我们看到了她们一生的经历的愤怒与挫折,抗争与成长。
莉拉的“逃离”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过这样一段话:“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
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而英剧《伦敦生活》中的一段独白有异曲同工之妙:“女人生来就内置了各种痛苦,这是我们生理上的宿命。
姨妈痛、涨奶痛、生产痛,所有那些,伴随着我们一生。
男人则没有,他们的痛都需要自己去寻找。
所以他们编了上帝啊地狱啊的那一套,让自己能自苦,能身心有所痛楚,而我们女人在这件事上丝毫不逊,还自给自足。
他们想出打仗这一招,就为了能让彼此间感受苦痛。
没仗可打的时候他们就去玩橄榄球。
而我们的痛苦一直都在,周期性的、年复一年地痛。
等到你终于可以接受这些痛的时候,终于来了,绝经期来了,绝经期终于来了……它他妈的是这世界上最棒的一件事!
是啊,虽然骨盆的确会塌下来,但你自由了,不再是奴隶,不再是生育机器。
你终于可以做一个性别不再重要的庸庸路人。
看起来很可怕,其实很神奇。
期待吧。
”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女性要服从男性的权威,不能突破“界限”,否则就会失去魅力,是逾矩、堕落和疾病。
莉拉一直在为摆脱一辈又一辈“传承”下来的命运,勇敢地去挑战当时那个男权和教会统治的社会,带着一股近乎“自毁”的方式,用血肉之躯去反抗和争取。
在这条路上,莉拉走得异常艰辛。
为了要回自己的洋娃娃,和“魔鬼”堂·阿奇勒当面对峙;为争取上学的机会,被父亲从窗户扔下楼;她严词拒绝了当地黑势力马尔切洛的狂热追求,在没有受到教育的情况下坚持读书,还设计出了新潮的鞋子,她拒绝丈夫的无理要求,哪怕被家暴。
她没有一刻选择退缩,她活得决绝、自我,她说:“我情愿生活在我们狗屎一样的现实中,我自己头破血流。
”正的女性独立,绝不是一句“女性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也不是信即得永生,是那些奋起反抗的女性先驱,知道前路荆棘丛生,哪怕遍体鳞伤,也依然选择前往的勇气。
女孩们的友谊“每一种亲密的情感关系中,都沉积着嫌恶和敌意的感情。
”世纪上没有任何一种情感是纯粹而单一的,更何况这段跨越五十多年的友谊。
作者埃莱娜·费兰特在回答《名利场》专访中曾说:“完全的信任和强烈的情感会导致忿恨、诡计和背叛。
在小说历史上,女性友谊是一片未知的区域,没有固定的规则。
任何、一切都可能会发生。
在小说中,对这种女性友谊的探索,非常艰巨,这是一场赌博,一种艰苦而激烈的承担。
每走一步,你都要面临那种风险:即故事的诚实会被好心、伪善的算计,和那种令人作呕的拔高女性友谊的一是形态所蒙蔽。
”作者仿佛走进了女孩们的内心世界,把女性之间的友谊写得如此复杂而真实:理解、支持、陪伴、嫉妒、猜疑、争执、竞争……两个女孩生活的街区,是穷人的聚居地,破败的街道、整天争吵的邻居、一眼望见底的贫穷生活……满眼所见,鸡零狗碎。
她们一生都在试图逃离从小生活的街区,逃离那不勒斯。
两个女孩一直在暗自互相较劲。
莱农继续读中学,莉拉就自己偷偷自学希腊语;莉拉得到了婚姻,莱农便也迫不及待地开始一段恋情。
莉拉个性强烈,莱农则性格温和,一直是个乖乖女,在莱农看来,成长过程中,自己一直生活在莉拉的影子下,但同时,她也在这种从属关系中汲取了力量,获得了才智。
他们互为彼此的天才女友,在看似模糊不清的情感中,两个女孩的友谊也在野蛮生长。
心理学有个术语叫相对剥夺感,当人们将自己的处境与某种标准或某种参照物相比较而发现自己处于劣势时所产生的受剥夺感,这种感觉会产生消极情绪。
所以,会有一次又一次莉拉对莱农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知道莱农可以继续上高中而自己无法接受教育时,莉拉有意疏远;在参加莱农的同学聚会上,莱农侃侃而谈,而莉拉忍受不了中途离开,还对莱农冷嘲热讽。
作者毫不粉饰地揭开这段友情,真实、尖锐,每个人,都能从莱农和莉拉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在第一季中,印象最深的一段话,来自老师奥利维耶罗老师,她问埃莱娜,“你知道什么庶民吗?
当庶民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假如一个人想一直做庶民,那他的孩子、孙子都会命若草芥,不值一提。
”于是莉拉的一生,都在为无法掌控的大环境所吞噬而抗争,而莱农,一生都在为摆脱莉拉所带来的光明与阴影中,慢慢找回了自己,为自己而活。
总的来说,无论是剧还是小说,都有很多非常细腻而复杂的情感表述,正如《泰晤士文学增刊》所评价的,“《我的天才女友》是一部单声道(而非双声道)的成长小说。
”在这部作品里,通过莱农的述说,我们也在尝试去凝视自己,捕捉生命的力量。
我情愿生活在我们狗屎一样的现实里。
01、抹去开镜第一瞥,是帕斯卡莱浑身脏兮兮,在建筑工地做繁重的工作。
其实这一笔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本集故事帕斯卡莱根本不会参与。
但没有这一笔,又大有关系。
这是本剧及其原作从未忽视、从未剥离社会总体环境的体现。
充满人道的凝视与同情是一种恒温的视角,它比燥热的批判与冷酷的无视都更持久,更有力。
当我们看到镜头从帕斯卡莱扛着建材的肩头正常移到装潢一新的卡拉奇肉食店时,当我们看到最底层的苦难生活与地方豪强的繁荣扩张比邻而处,与不断翻新的城市面貌融成一体时,它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有什么隐含其中,只是并不直露。
莉拉刚出现就让人吓了一跳,明明有孕在身,却哼哧哼哧地干活,高声粗气地说话,显得焦躁易怒。
尽管莉拉早就猜到斯特凡诺和里诺会再度利用她,但当事情发生时,她还是照样怒火万丈。
担起掌管新肉食店的工作,却把自己像个伙计一样使唤,更像是一种愤怒的发泄。
与此同时,她也利用手中的权柄,用金钱帮助自己的老朋友们。
这一方面是莉拉的真心帮忙,一方面同样也是她对斯特凡诺的故意发难。
为了新肉食店能够顺利营业,有人经管,斯特凡诺肯定只得忍气吞声,照莉拉吩咐的办。
莱农理解莉拉这样作天作地,是在宣泄内心的苦痛,以消耗自己一切空闲与体力的方式来抵消内心的恐惧与悲哀。
莱农猜测,莉拉还有一个未宣之于口的原因,那就是“耗尽内心那股涌动的能量”。
这“涌动的能量”就是指她怀着的胎儿。
莉拉的折腾并未停止,在她怀孕的第十周,她又去新开的鞋店折腾,这显然是她预谋已久的一件事。
与鞋店有关的所有人都被她召集过来,她要当着这一众令她恼火之人的脸,犯下公然恣意的报复之举。
而莱农,是被她找来的共犯,就像儿时两人玩那些惊险刺激的游戏时一样。
莉拉故意表现得像患了强迫症一样,一众人排在那张婚纱肖像前,不知道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但莉拉坚持,就是有问题。
尽管面临质疑和责难,但莉拉气场十足,颐指气使,声色不容抗辩。
她命令索拉拉兄弟将肖像放在地上,叫上莱农,拿起早已准备的工具,对着画框中的自己泰然下手。
一刀割过,她兴奋不已地望向莱农的眼睛,儿时的天真就在这一刻回到了她的眼眸。
眼看莉拉对那幅肖像割、划、剥、移,众人纷纷按捺不住,只觉得她是在率性胡闹,戏耍他们,个个挟愤而走。
只有米凯莱持郑重对待的神情等待莉拉的创作。
斯特凡诺心中想发作,见米凯莱从容淡定,又不便发作,疑惑地扭头望去,希望从对方脸上找出什么答案似的。
但米凯莱对他非常不屑,独自转到外面抽烟,斯特凡诺也只好依葫芦画瓢坐下,百无聊赖地抽烟。
然而振奋勃发的配乐,干净利落的动作,光彩熠熠的特写,凝重专注的神情,仿佛齐声呼唤莉拉的这件杰作。
只有莱农能体会莉拉的心情,也只有莱农知道莉拉要做什么。
她激动的是,自己能见证和参与这样的时刻。
而这种认知均衡、相互通感的时刻,也是两位女主相处得最为愉悦融洽的时刻。
半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大功告成。
莉拉招呼众人来观,但镜头一直没有正面交待这幅作品。
这令我心中颇为担忧,生怕这么重要的元素会被留白处理。
因为一旦留白,这个情节应有的戏剧高度就会功亏一篑。
看过之后,吉耀拉、皮诺奇娅、里诺均对莉拉的处理极表不满,马尔切洛听弟弟的,斯特凡诺什么也不懂却不想暴露自己什么也不懂。
莱农表示自己见识过类似的表现形式,对莉拉表示力挺。
然而镜头语言强调,人狠话不多的米凯莱才是这里掌有最终话语权的人。
一番深思之后,米凯莱对莉拉的作品表达了赞赏。
他解释道,莉拉的意图是突出美妙的腿部以及脚上的皮鞋。
斯特凡诺见状,不愿跌份,也伪装得像自己拥有决定权似的,连忙对米凯莱的观点表示附议。
但斯特凡诺实则是鼓着一肚子火的,仅从生理上他也能感受到莉拉透过画面传导出的挑衅之意。
他越是盯住那幅画,越能感到画中的莉拉对他扑面而来的嘲讽。
镜头终于正面展示了莉拉的创作。
这是一幅经割裂、撕脱、分解、移动、粘贴、重组之后的作品。
但这幅作品到底表达了什么?
要知道莉拉做了什么,我们先要知道原本这张婚纱照意味着什么。
将一个女人的形像摄入胶卷,印在纸上,框入画框,陈于橱窗,或是挂在商店的墙上,就是一个将女性物化为商品和消费物的体现。
胶卷、印刷纸、木框、墙壁、橱窗、商店,以及消费者投来的目光,共同囚禁了这位女性的容貌,掠夺了这位女性的尊严。
他们和它们抽空她的所有信息,罔顾她的一切内在,单只呈现出她皮肤的光洁,眉目的秀丽,身材的拔众,神态的妩媚,彻底将女性表面化、片面化了。
就如锯下整棵大树的一个截面,撷取整个生命体上的一个切片。
这是野蛮的曲解和粗俗的浅释。
这是纯粹的鬻卖行为,借美好的女人体招揽生意,敛聚钱财。
如此而已。
而莉拉做的事就是对以上之物的抨击和反讽,颠覆和超越,从而完成了某种自我救赎。
莉拉的所为本不为艺术,却成就了艺术。
具体而言之。
这张作品的重要媒材是充斥整个背景,对主体肖像形成合围的报纸。
报纸可以指代外部舆论,社会评价,道德规范。
而舆论由男性掌握,社会由男性主导,道德由男性定位。
这一切由男性发出,而接受者为女性。
日常生活中,女性就为这些杂乱却明确的男性规制所淹没,耗尽体力与精神。
一系列切割与分裂的手法,如同女性被男性意志的凌迟。
在男性的世界中,女性变得支离破碎,瓦解崩溃。
而在一刀一划之间,莉拉在借这种自我毁灭和纵容式的喷薄,抒散内心的悲愤、绝望与决绝。
肖像的面部被切分开来,经位移重组之后,眼部得到突出。
肖像下部的线条汇聚方式,也将视线的焦点导向肖像的眼部(所以并不是为了突出腿部和鞋子)。
如果说,原始肖像中莉拉的眼神是温驯的,那么此时,肖像中莉拉的眼神变得绝不再温驯。
当你怀着亵玩的眼神,试图掠夺肖像的美貌,你会受挫,因为肖像已不再顺从于你通常的观看方式,故不再顺从于你。
眼部是心灵的门户,是精神力量的所在,它凝视着观众,传递的是作者的语言和讯息。
而怀着不同目的和不同价值观念的人获得的讯息是不同的。
莱农得到的是与创作者之间心灵共振后的欣喜,而斯特凡诺之流只会感到被挑衅和被冒犯。
因为这幅作品不再投合斯特凡诺的心意,只存对他的叛逆和讥讽。
之所以如此的深层原因,是斯特凡诺的目光充斥着罪恶的男权色彩。
当你理解共情于它时,它给你带来的是审美的享受,当你企图控制凌驾于它时,它给你带来的只会是更强烈的反作用力。
一半是借着胡闹的冲动,一半是借着表达的欲望,莉拉半自觉地完成了对旧道德、旧传统的颠覆。
当斯特凡诺站在画前,恼火却无可奈何的时候,莉拉对他完成了精神上和心灵上强有力的反击。
你越是对我不满,越说明我攻克了你,我不再是你的附庸,我是能左右你的情绪还令你无可奈何的人。
而这种情况,恰恰是从前女性面对男性时的感受啊!
现在反过来了。
整个情节、这幅作品,亦完成了破题。
“抹去”的直观含义是莉拉抹去自己的那幅婚纱肖像,更内化而言,是指莉拉借这个举动想要抹去内心的痛楚,甚至抹杀那个痛苦的自我。
可如上所言,最终莉拉做到的,显然远不止这一点。
霓虹招牌装潢完毕,然而店名是“索拉拉鞋店”,“卡拉奇”和“赛鲁诺”均没有出现在招牌之上。
莉拉怒斥里诺的软弱,还戳破了夫、兄均欠了索拉拉家高利贷的事情。
索拉拉家的女主人曼努埃拉经常穿行在灰尘漫天的街头巷尾,其实就是去放贷和收债。
阿奇勒被谋杀的重要原因,是他抢占了索拉拉的放贷市场。
莉拉度完婚假回卡拉奇的旧居所,在聚会上里诺不是拿出一枚戒指送给皮诺奇娅吗?
当时莉拉就不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其实很有可能就是借了贷。
莉拉受里诺这么一气,腹部疼痛,流了产。
但她脸上却带着神经质的笑,兴奋地冲莱农确认:“孩子掉了吧?
”
她那样折磨自己的身体,消耗自己的精神,原来就是奔着这个结果去的,她成功耗尽了内心这股涌动的能量,胎儿死了。
02、新书莱农的古典文学成绩出色,在加利尼亚老师面前对答如流。
课上的内容出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诗人卢多维科·阿里奥斯托的代表作,由他编著的长诗《疯狂的罗兰》(也叫《疯狂奥兰多》),内容据说是将充满神话色彩的骑士冒险故事同现实生活融为一体。
我没看过这本书,但莱农讲述的这个女性角色和莉拉倒是很像。
不过阿里奥斯托的诗我可能知道一首,陈丹青谈文艺复兴艺术的节目《局部》第三季的第一集引用了他的一首诗:查理王率军来犯关我何事?
我在碧阴下休憩,听流水潺潺,静观收割者的殷勤。
而你,啊,我的菲利斯!
将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伸来白净的双手,为我编织花环,哼唱悦耳的歌声。
下课时,加利亚尼老师问莱农平常读什么报纸,莱农支吾着答道:“《罗马报》。
”这是多纳托供稿的报纸,在伊斯利亚岛上,他曾念过自己登在报上的文章,因而莱农知道,其实平时她并没有读报的习惯,因为家里也没钱订报。
回去的路上,莱农在车上看报,发现其中有一篇文章,刊登了莉拉创作的那幅作品。
她跑去找莉拉想要分享自己喜悦的发现。
流产之后的莉拉如同卸掉了巨大的包袱,戴着金灿灿的耳饰,精神焕发,在肉食店忙前忙后。
卡梅拉被莉拉安排在店里工作。
她招呼莱农看恩佐寄给自己的明信片。
安东尼奥也给莉拉寄了明信片,却没有寄给莱农,而且他现在过得很不好。
莉拉将莱农叫到货物间,莱农将那篇新闻给莉拉看,莉拉却解释说,其实这是米凯莱花钱买的稿子。
莉拉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篇文章给莱农看,这一篇却完全站在唱反调的立场,作者是多纳托。
然而莉拉偏偏说这篇写出了实话,其他的都是花钱买的谎话。
她还拿着大把簇新的钞票,讽刺金钱的肮脏。
这份不屑和鄙夷,确然属于莉拉无疑。
这段工作经历,令莉拉把手中金钱的来路去向——其实就是资本流通链摸得一清二楚。
斯特凡诺的资本来自阿奇勒,阿奇勒的资本来自黑市与高利贷,肉食店和鞋店都是这些资本累积起来的。
可没有索拉拉的市场资源和股份介入,鞋店里的鞋一双也卖不出去。
两家罪恶多端的地方资本家,就这样联手合作,敲诈剥索,循环积累,越滚越富。
即便是莉拉和卡梅拉辛苦赚的钱也不干净,斯特凡诺教莉拉在秤上做手脚,而莉拉很快学会了更聪明的欺诈伎俩。
莉拉的结论是,这些钱永远都不干净。
因此她要按自己的想法花这些钱,用来给帕斯卡莱出补牙费,给朱塞平娜补贴家用,还用来给莱农买全新的课本。
莉拉自己身在她至为反感的地方,她没有办法,她只有尽其所能,帮助自己的朋友。
莱农的眼中,除了感动,别无可容。
莉拉吩咐店里的搬运工将笨重的书籍送到莱农家,莱农的母亲打开一本新书,不是“看了看”——她不识字,而是“闻了闻”。
“有股香味,莱农。
”这句台词多么好,如果你是一个一辈子没见过新书,只见过发了霉的旧书的人,大概也会有这样的第一感受。
“都是新的,莱农。
都是新的……”母亲失声哭起来,整张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母亲从来没有能力为莱农购买一本书,甚至因为她要继续上学作势要打她,是莱农的父亲支持了莱农。
但第二天,她和莉拉逃学去看海,被母亲发现了,她恼怒而失望,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讽刺丈夫连女儿都不敢教训,维托里奥愤而暴打了莱农一顿。
莱农从小就对母亲心怀恨意的,母亲比父亲对她更严苛。
但这种严苛我现在更为理解了。
因为在男权社会中,女性是更辛苦的,莱农要读书,意味着母亲要更操劳,父亲相对而言没有母亲那么辛苦。
因此,母亲会更加反对这件事。
但母亲内心还是希望她远走高飞的,出发去伊斯基亚岛那一次,母亲瘸着腿,拖着肥胖的身子,执意将她送到码头上。
在长大的过程中,莱农越来越理解这个社会,越来越理解女性在这样的社会生存不易。
她轻抚着母亲的肩背,眼中青涩的仇恨已经溶解。
03、裂痕场景一转,来到城区的大街上,画外音介绍,在双节期间,索拉拉和卡拉奇赚了很多钱,收益主要来自莉拉设计的皮鞋。
所以我们看到镜头对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腿部拍摄,行人脚上都穿着一双皮鞋,这其中该会有多少双脚踩着赛鲁诺牌的皮鞋呢?
但皮鞋生意要持久兴旺下去,需要皮鞋的款式保持更新换代的强度,米凯莱召集会议的目的在此,他之前频频接近莉拉的目的也在此。
因此,莉拉没来,他根本没心情启动会议。
见斯特凡诺不肯交出莉拉做鞋样设计工作,米凯莱直接把他叫出去:“你过来一下,我们再说个事。
”
说什么事呢?
斯特凡诺在米凯莱面前如此气短,可见自己是被别人捏在手中的。
能有什么事?
不外乎提醒斯特凡诺与自己家的债务关系,或是以撤回铺面要挟他。
主事的男人出去了,里面两个女人为了争夺事实上彼此都不具备的权力又吵了起来。
混乱中,莉拉墙上的画像突然自燃,玄幻莫名的景象,将在场之人震得呆了。
两个女人据此散布莉拉是魔鬼附身的巫婆,有拒绝上帝馈赠,和降祸于人的异能。
她们这样挤兑莉拉,可以视为男权社会中女性同女性间的相处境况。
为了自身本就无从保障的权限,联手排挤一个更能得到男性青睐的女人。
而共同联手的女人,眨眼间又会为了同样的目的,反目成仇,捉对厮杀。
男权社会中也有各种各样的女人。
皮诺奇娅和吉耀拉是依附男人并仗势欺人的那一种,莉拉是因智慧和容貌被男人讨好利用的那一种。
莱农与他们都不同,她是有希望脱离这种困境的那一种。
然而,这种说法可能太理想化了,什么叫脱离呢?
脱离到什么程度叫脱离,如果社会的本质并没有改变的话?
脱离出去了,就意味着莱农变得更好了吗?
有没有可能她变强后自己也成为制造不公和维护不公的一份子呢?
在莱农与莉拉试衣的情节中,利用镜框形成了一种暗喻。
镜框的边线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令人难受的界线,莉拉坐在镜框之中,莱农坐在镜外。
在这里,镜框既是圈禁莉拉的社会囚笼,也是将莉拉和莱农逐渐割裂的阶级界线,甚至是两人情谊的裂痕。
莉拉告诉莱农,自己不会再设计鞋子了,不仅是因为不情愿,也是因为脑袋里的灵光已经消失了。
当初她之所以能做到这天才般的成就,也是因为莱农对她形成的激励。
莉拉神情黯然,向莱农倾诉自己现在所处的无望的境地,她很想挣脱出去,却被强大的反力吸附在这座泥潭之中。
她成了恶的一部分,她脑子里不甘于命的灵光也被用来助长了恶。
她对莱农说,不要再相信她说的话和她做的事。
在莉拉缓缓诉说的同时,镜头不断往前推移,直到画面中只剩她独自一人黯然呆坐于无边的画框之中。
莉拉说,那幅画烧掉了,烧得好,让这段婚姻、这些衣服、索拉拉兄弟,还有鞋子,通通都烧掉才好。
绝望,孤苦,挣扎,都熔碎在这团火里,在这些话语中。
但除了那幅画,其他一切都还在,坚硬如铁,一个莉拉挣不脱这些。
她只能继续这种生活,别无他法。
而此时的莉拉,最需要的是莱农的陪伴。
莱农自惭形秽,不想去参加老师家的聚会了,但莉拉目光灼灼地说,她可以陪莱农去。
莉拉对知识阶层的生活是充满好奇的,她频频发问,关心加利尼亚家的房子是否靠海,家里的孩子有没有念书。
但她对知识阶层并没有莱农所具的那种敬畏,她前去的目的,除了好奇,更大程度上是想挑战他们,甚至是征服他们。
暴怒的斯特凡诺忽然冲进家门,原来他得知了莉拉纵容皮诺奇娅和里诺在自己家胡搞,并且皮诺奇娅已经怀孕了。
其实莉拉为他们提供便利,就是对斯特凡诺的一种报复,搅乱他的生活,令她感到快乐——一种扭曲的快乐。
令斯特凡诺最生气还不在于此,而是被自己的妹妹嘲讽自己搞不定女人,无法让莉拉怀孕。
关于怀孕这件事,在男权社会有着别样的意义。
一个女性婚后若不能马上怀孕,竟被视为魔鬼附身的巫婆。
而一个男性,若不能令自己的妻子怀孕,便会被所有人耻笑。
斯特凡诺迁怒妻子的丑态何其可鄙。
但,男权社会压制的,岂止是女性而已。
相关文章《革男权社会的命,不单是女性的事》,可在公众号[段雪生]后台回复关键字“男权社会”再度被家暴的莉拉转过身冲着莱农,脸上又浮现出那神经质一般的笑:“那么,莱农,你会带我去吗?
”
短暂地抽离这死水的日月,对莉拉而言已形同救命稻草,或偶尔浮出泥潭后的一次呼吸。
莱农答应了带着莉拉去参加聚会。
莱农为聚会准备的发型令我想起希区柯克《迷魂记》中的女主角金·诺瓦克。
厚重的云鬟,深蓝的衣裙与笨重的眼镜都令她显得过分成熟。
为了持续地让现在的莱农显得老气,以凸显她今后的改变之大,造型师真是煞费苦心了。
莱农发自内心当然是不乐意莉拉同去的,她一直认为莉拉才是那个闪耀的发光体,自己只是莉拉强光下的阴影。
她总是担忧莉拉一旦获得了舞台,只需通过短暂的亮相就会将她辛苦挣得的荣誉一扫而光。
她又担心莉拉因为未接受什么教育,只会说土话,一张嘴就会丢她的脸。
总之,她是左也担心,右也担心。
斯特凡诺倒是将自己拾掇得比两位女士更为用心,他也想上去,但莉拉冷冷地打消了他的幻想。
教育是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这个社会的人群中间。
教育,是一种连金钱也无法取代的无形资本。
教育和金钱一样,也是一种权力资源。
一无所有的莱农正因有了这份资本,才能在这可耻的权力社会中逐步晋级。
当然,我口口声声所提的“教育”,并不等同知识,其实就是文凭。
加利尼亚居住的地方是一栋高峨却陈旧的宅邸,这似是以人物所在之环境隐喻人物自身。
加利尼亚也是这种博学高尚却终究陈固甚至封建的人吗?
莱农问莉拉如何说服斯特凡诺放自己出行的,莉拉说:“假如我要一样东西,只要表现得像个婊子一样就行。
”莱农生怕莉拉待会儿也这样粗俗地讲话,拜托她注意,莉拉刹那神伤。
许多细节都在暗示莱农与莉拉之间有一道裂痕在逐渐加深,身份和阶层的区别将逐渐扩大为彼此之间的鸿沟。
莱农自信地引着怯退的莉拉使用电梯的细节,已显现出两人在某些时刻的主次倒置,莉拉已不再是全部时刻的主角,莱农也不尽然只能做阳光背后的阴影。
这场聚会莉拉可说是满怀期待而来,却从始至终都坐在了冷板凳上。
加利尼亚的儿子阿尔曼多一见到莱农便是五体投地的样子,对莉拉却不曾多看一眼。
莉拉一个人落在背后,脚步轻盈得仿佛她不该存在。
加利尼亚爱屋及乌,牵起莉拉的手,却在发现莉拉的婚戒之后,没再对她多说一句话。
莱农被加利尼亚一家人热情招待,又被加利尼亚的一对儿女简直狂热崇拜。
莉拉面色紧绷,无人搭理,成了溜在后面的小丫鬟。
稍微影响莱农心情的是,尼诺的女友原来就是加利尼亚的女儿娜迪娅,但娜迪娅是她的粉丝,这冲淡了她的心理落差。
莱农很快融入年轻人的舞会,只有莉拉一个人站立在狂欢之外,与黑夜连为一体。
这出舞会情节会令人想起第一季第四集的舞会情节。
两相对照,莱农和莉拉的处境、心情正好对调。
莉拉成了整个环境的局外人,她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挫伤。
从还没上楼前莱农的提醒,到莱农的大受欢迎,到没有任何人关注她,她原本的高昂心气已经只剩下黯然神伤。
我们可以说莉拉和满屋子的人之间有一道教育的界线,但我更想强调莉拉给自己画了一道心理界线。
她的自卑源于她自己就没有超越教育与阶层的迷障,强势的莉拉并不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超人。
她尝试挑战知识阶层,恰恰确证了她对知识的执认。
跳舞时有一个有意思的细节,莱农人在跳舞,心却在尼诺身上。
她似乎很担心尼诺和莉拉搭上话。
莉拉消失在视线之后,莱农急忙望向尼诺,发现尼诺没有和莉拉在一起,她这才兴高采烈地摇摆起来。
舞蹈结束之后,莱农找到一个人闷在书房的莉拉,拉着她加入了加利尼亚和学生之间的时政辩论。
师生三人讨论的话题很大,涉及全国乃至全球的社会变革问题。
阿尔曼多相信,要解决贫富鸿沟,消灭阶级剥削,暴力革命是不可避免的。
加利尼亚认为,解决社会问题需要长远的计划。
尼诺声称,创造世界和平,关键在于坚持科学与人文的信仰。
辩论中提到了意大利非暴力运动的代表人物丹尼洛·多尔奇,1958年美国对黎巴嫩的武装干涉,贝鲁特则是黎巴嫩的首都。
尼诺和阿尔曼多争辩的时候,口若悬河,论据翔实,对历史事件与人物如数家珍。
娜迪娅非常崇拜自己的男友,小鸟依人般缠住尼诺的手臂,看得莱农心中焦急。
为了吸引尼诺的注意力,她将自己知道的知识派上了用场,放开胆说了起来,力挺尼诺的论点。
当加利尼亚老师念出一首反战的诗歌时,莱农准确地补充了后几句。
此举不仅收获了尼诺的注视,还令加利尼亚老师颔首赞赏。
一旁莉拉面无表情地望着成为宠儿的莱农,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莉拉气愤地离开了这个令自己显得格格不入的场合。
回去的路上,莉拉撬动毒舌,将莱农和她的老师、朋友损得一无是处。
在莉拉贬损莱农时,镜头的拍法是,有一半的时候,让观众代替了莱农的位置,直面莉拉言语、目光的冲击,替莱农感受莱农的情绪,所谓打破第四面墙,让角色与观众发生交会。
莉拉是这样贬损那群人连带莱农的:烂人,恶心,住着古董房子,书上落满灰尘,不劳而获,祖祖辈辈干一样的职业,言行举止拿着端着,没有一种思想是自己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互相之间也听不懂,实质上什么都不知道,满嘴词语,一群在厕所撒尿拉屎的猴子,而不是野地里的,你和萨拉托雷都在鹦鹉学舌,扮演他们接受的角色,我宁愿生活在我们狗屎一样的现实里。
莉拉的尖刻很大程度上源于自卑,因自卑而愤怒。
参加聚会可以看作莉拉对知识阶层的一次亲靠,结果反倒成全了她朝她厌恶的现实靠得更近,因为在她看来,她虽然生活在狗屎里,但狗屎至少是真实的现实。
知识阶层的生活状态和莱农学成后的模样,令她对教育祛了魅,甚至对学问也变得缺乏敬意。
莉拉的评断当然片面,态度当然野蛮,但莉拉的话有没有说出一些道理?
我认为莉拉至少足够敏锐。
从对已婚女性的态度,可以明确看出加利尼亚的偏见、傲慢。
这与他们辩论时的人文关怀是大相龃龉的。
他们口中那样关心社会、世界、人类,可是他们眼前的这位已婚妇女,就是他们口中的社会现实,却被他们视若不见,全程忽略。
这样的论辩,这样的关怀,能不被认为是与现实脱节的吗?
陈旧而空洞的高楼,高耸而冷清的书架上覆盖的灰尘,确然就是这一阶层因袭旧统,高高在上,自我固化,与底层世界严重隔阂的象征。
他们关起大门,大开派对,在贫穷的废墟之侧,在撕裂的社会矛盾面前,歌舞狂欢,自成一统。
他们自诩为这个社会的精英和智识阶层,生活方式特立独行,思想如他们的生活一样华丽,却只是务虚空谈,一味说出概念和词语,脱离实践经验,对社会实情并不深入,其辩论所针对的也远称不上具体。
而莉拉对莱农的评价也是一针见血的,你和那个萨拉托雷一样,都是在扮演一个角色,以便融入那群人。
莱农口中源源不绝的语句的确不是她自己的观点,她在回忆报纸,复述书籍,扮演作者,她就像一台将油墨喷洒在纸张上的复印机。
莱农说这些话,并不是她有多么想表达这样的观点,她在迎合,迎合自己喜欢的人,迎合拥有判定是非权力的人,她半自觉地曲迎和模仿这个代表知识、文化、声望的阶级,并试图融入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可是在这小心翼翼的过程中,却有可能完全丧失自我,弃绝自己本来的身份所承载的意义和责任。
莱农的明智从另一个角度看成了空虚和依附,而莉拉的粗野从另一个角度看则变得真实和自尊。
作者巧妙的地方就在于她将评价隐含在不太客观的描述之中,借人物的主观视角甚至是过激的口吻,对所谓知识精英发出了批评。
这样,避免了同一化的论文式批判,又隐匿了作者的存在,以免作者意志干扰文学性。
就故事而言,最重要的是加固了书中人物形象的塑造,令人物变得更富生命力。
莉拉的话中还特别提到了尼诺,这看来是作者的一个暗示和伏笔。
对两位主角来说,这场聚会显露出的一个大问题是,莉拉与莱农之间鸿沟的扩大。
是的,莱农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穷读书的,可是学问让她开始一步步走上一个更受人尊敬的地位。
莉拉现在虽然有钱了,但她不会因此受到主流社会的尊敬,她资产的来源会令人嫌恶,而贫瘠的履历又会遭人忽视。
一个人在升腾,一个人在下堕,差别自然明显了。
04、宿命晨曦中的维苏威火山如深黛色的背景布,潮声中的鸥叫与渔人。
烟囱中的白烟升入白云,民居一如方盒。
由远而近,灰色与疮痍才显得刺目,房居之间参差错杂,全无章法,是贫乱的本色。
然街头巷尾的市井生活照样声声色色。
行人百态,车驾不绝。
剧集中对交通工具的还原道尽了意大利人的时代记忆。
除了满街乱爬的菲亚特汽车,还有黄蜂牌(Vespa)摩托车。
在1948年的老电影《偷自行车的人》中,罗马满城都还是自行车。
到了1953年的《罗马假日》,电影海报分明就是两位主角摩托车上的风姿。
他们骑的那台摩托,品牌正是“Vespa”。
自那晚不欢而散后,莱农对莉拉满怀怨恨,假期也不再找她,离开那片街区,上书店打工。
在书架后,她望见了自己的情人与情敌,尼诺和娜迪娅。
两人来找她看电影,莱农没时间,但是三人约好周末一起散步。
望着尼诺离去的背影,莱农不由冲口而出地说了声:“谢谢!
”在尼诺父亲那里受到的伤害,她感觉在尼诺那里都获得了弥补。
莱农心想,尼诺和他父亲真是一点也不像。
身材不像,面孔不像,动作、声音和目光也不像。
这无疑是一道讽刺的伏笔。
会像的,慢慢都会像的。
莱农周末躺在床上等尼诺时看的书是陀翁的《被欺凌与被侮辱的》。
皮诺奇娅上门给莱农送婚礼的请柬。
意外怀孕成为结婚的理由,这一点令人愉悦不起来,但即便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依然不断。
皮诺奇娅啼哭着抱怨斯特凡诺对妻子应有尽予,对自己却不够慷慨,让自己大失颜面。
那个时代,婚礼成为女性人生中少有的充当主角的场合,也成为女人之间相互较量的战场,因此皮诺奇娅虽然显得蒙昧可怜,但她的伤心并非没有道理。
何况今天,这种观念依然存在。
尼诺站在楼下招呼莱农(尼诺身后的小孩子在玩“跳房子”),两人用优美的语言交流几句,莱农急忙换上裙子和高跟鞋,扎好头发,关门时一个旋身,飞快地朝楼下奔去,喜不自胜的表情和“听听堂堂”的足音相得益彰。
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小鹿乱撞”。
同尼诺说话时,莱农的呼吸都是急促的。
看着尼诺的眼睛,莱农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
四目相对时,擦亮了一连串星星。
镜头巧妙地转到墙上,莱农的影子弯腰亲吻了尼诺的影子,如此素净、美好的吻。
镜头切回,原来那只是莱农内心的预演,莱农不及行动,尼诺一张口便刺破了她点滴凝结的勇气。
散步的时候,尼诺对莱农说,他认为加利尼亚老师有些教条,虽然他很尊敬老师,老师奠定了他的基本价值观,但他并不赞成老师的一些看法。
这可见尼诺是个有独立思维的人,并不唯权威是从。
尼诺给自己送报纸,陪自己散步,莱农本来都很喜欢的,但尼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加了一句话:“有可能的话,让莉拉也读一下吧。
”
这句话虽然轻盈,但掺在一堆具有同一性的语义群中,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令人怀疑尼诺回到旧城区的真正目的。
尼诺告诉莱农,假期自己会去伊斯基亚岛,在一个朋友家度过。
他还热情地邀请莱农到时候找自己玩。
尼诺说:“我喜欢和你说话。
”这恐怕是因为莱农总是支持他,顺从他,总是甘当绿叶,衬出他的光辉。
他所谓的喜欢跟她说话,是喜欢自己说给她听,喜欢让她听自己说话,喜欢听她说出和自己一样的话。
两人相谈正欢之际,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从窗口望见尼诺的梅丽娜对着他疯狂地喊道:“多纳托!
多纳托!
”一声一声,声嘶力竭,锥心泣血。
梅丽娜将尼诺认成了他的父亲。
此时,尼诺的反应耐人深省。
他问莱农:“她在喊我吗?
为什么她喊我多纳托?
你觉得我长得像我父亲吗?
”莱农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不像。
”尼诺又问:“你确定吗?
”这段对话是对先前莱农在书店外的那段心理语言的正面呼应,而梅丽娜的叫喊则与之反面呼应。
两人对尼诺相互矛盾的辨认是非常高超的文学笔法。
但更重要的问题是,尼诺为什么这么担心自己“像”他的父亲?
这里当然不是指相貌上的形似,而是指性格、品行。
尼诺对父亲是憎恶得无以复加的,这正由于父亲造下的那些风流债,尤其是多纳托给梅丽娜造成的深深伤害。
童年那一次搬家在尼诺心中一定留下了永久的印痕,父亲的卑劣行径带给他贻害终生的后遗症。
很有可能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憎恨父亲,鄙薄父亲,立誓今后绝不做父亲这种德行不配的伪君子。
但我们已经看到,尼诺在对待女性和感情这方面,大有问题,似乎在蹈父亲的老路。
而且他会问莱农那样的问题,正说明他对自己的认知缺欠甚巨,或许他在逃避认知真实的自己。
尼诺很复杂,我无法一眼将他看穿。
目前,我只能这么说:——如果他穷极一生的努力就是与攫引他变成父亲的反力相抗衡,这本已是终生的悲剧。
——如果他穷极一生的努力就是与攫引他变成父亲的反力相抗衡,却最终仍变成父亲,这更已是一个希腊式悲剧,一个你竭尽全力仍然无法避免的悲剧。
谁知道呢?
或许,父亲就是尼诺的宿命。
当他落荒而逃时,他心中的怯弱猛地浮现,迅疾将他淹没。
此时,我想请您找到第一季第七集,跳至第55:55的位置,这里是多纳托转身离开旧城区的细节。
之所以我会这样说,是因为我认为这是一组相互对照、呼应的细节。
莱农说,尼诺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
身材不像,面孔不像,动作、声音和目光都不像。
可是亲爱的朋友,请您仔细对照一下,他们的神情、步态、穿戴、表演,以及镜头表现他们的方法,真的不像吗?
但影像有可能故意误导人,我先不多做评价。
我只是觉得,他连面对这个可怜又痴狂的女人的勇气都没有——就同他父亲一样,又如何奢谈改造社会,改变世界?
莱农望着尼诺远去的背影,眼眶渐渐渗出泪来。
这个镜头和第一季第一集50:00前后,尼诺搬家时,镜头对童年莱农的拍法有点相似(那张广为流传的童年莱农望着将要离去的尼诺默默流泪的截图就出自这里)。
为什么这个男孩总让她哭泣?
因为她和梅丽娜一样,都错爱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爱不到的人,一个不值得的人。
也许,尼诺就是她的宿命。
令人惊绝的是,从第一季到第二季,“疯寡妇”这个角色,几乎不见墨痕,但竟先后闪映出莉拉和莱农的宿命来。
个人公众号:段雪生 豆列:细说天才女友
昨晚刚看完美剧《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
结尾处,我最喜欢的男性角色尼诺出现在女主莱农的售书会上,为第三季埋下了精彩的伏笔。
是怎样绝望的人生,才需要靠渣男来拯救?
在豆瓣标记了看过之后,友邻纷纷留言说不喜欢尼诺这种浅薄又功利的渣男。
但或许因为与莱农共情太深,我被尼诺这个狡猾、懦弱、滥情又懂得投机的知识分子形象深深吸引。
如果我年轻时遇到一个像尼诺这样的男人,八成也看不到他的本质,而是被其英俊潇洒的外表、不同俗流的谈吐,以及独行特立的举止所吸引。
尼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本名乔万尼·萨拉托雷,是铁路工人兼诗人的儿子,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爸妈离开了女主莱农和莉拉居住的贫民区。
尼诺是莱农的初恋,一个在第一季和第二季中未完成的初恋。
看原著小说就会发现,尼诺从小就倾慕莱农的天才好友莉拉(自从知识竞赛输给莉拉之后),但却在离开贫民区的前夕跑去和莱农告白,让莱农“一见尼诺误终身”。
看第二季的时候我把这部剧推荐给我爸,他没看一会儿就说“看不下去,太灰暗了,里面的人怎么都过得这么惨”。
这部美剧是在意大利拍的,语言也是意大利语。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那不勒斯贫民区,整个色调都是灰暗的,灰暗的单元楼,灰暗的学校,灰暗的生活。
在第一季中,门房的女儿莱农和鞋匠的女儿莉拉是班上最优秀的两个学生。
小学一年级,当老师表扬莱农字母写得工整时,莉拉已经会拼单词了——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她全都是自学的。
后来她又自学拉丁语,自学希腊语,自学物理化学,10岁的时候就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本童话书。
莱农是靠自己的努力和老师们的帮助一步一个脚印离开了那不勒斯的贫民区,而天才的莉拉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作为那不勒斯贫民区最美的少女,莉拉的前半生一直深陷在男人的欲望中,被开面包店、放高利贷的索拉拉兄弟觊觎,又被开肉食店、放高利贷的卡拉奇家大儿子斯蒂凡诺欺骗。
嫁给斯蒂凡诺之后,她很快就发现这场婚姻是个骗局——父兄早就与丈夫合谋,把她作为交换的筹码,用以扩展自己的生意,丈夫又与索拉拉兄弟合谋,获取他们的投资和人脉支持。
为了逃避索拉拉家儿子的纠缠而选择斯蒂凡诺的莉拉曾以为自己遇见了幸福,后来发现那不过是男人的欲望。
不甘于屈从命运的莉拉从来都是倔强的,因此婚后的生活充满了殴打和强暴。
二战后的意大利贫民区,青少年辍学、丈夫殴打妻子的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女性的命运尤其凄惨,甚至于她们毫无光亮的人生需要靠渣男来拯救。
他们都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动者——男人打女人,女人打孩子,每个穷人家里都有好几个孩子,孩子很早就辍学,长大了继续从事低收入的体力劳动。
疯女人梅丽莎死了丈夫不久之后,在单元楼里和尼诺的母亲大打出手,尼诺的父亲唐纳德·萨拉托雷不得以带着全家搬出了贫民区——他就是梅丽莎的姘头。
爱学习的左翼知识分子尼诺一辈子鄙视自己滥情的父亲,并逐步逃离了自己出生的阶层,然而却变得和父亲越来越像。
命运是如此沉重,整个《那不勒斯四部曲》,讲的都是与命运的抗争。
两个女人与一个尼诺尼诺是莱农的初恋,实际上也是莉拉的初恋,虽然爱上尼诺的时候,莉拉已经嫁给了斯蒂凡诺。
和性格较为温和的莱农相比,莉拉更能看穿事物的本质,然而她还是爱上了虚荣、软弱又多情的尼诺。
也不难理解,小时候,她们周围的男性大都是粗野、专横的。
第二季中莱农、莉拉、莉拉的母亲,以及莉拉的嫂子皮诺奇娅(也是斯蒂凡诺的妹妹)一起去伊势卡岛度假,莱农爱上了尼诺,皮诺奇娅爱上了尼诺的朋友布鲁诺,这两个披着绅士外衣,受过教育的男人,其实本质上也很渣——见到女人就要摸一把,对女人极尽利用与欺骗。
但是她们当时被自身所处环境所困,没有更好的选择。
皮诺奇娅嫁给莉拉的哥哥里诺是因为未婚先孕,而里诺早已从那个一心保护妹妹,为妹妹的梦想而努力的哥哥变成了一个粗野又蛮横的男人。
在更有钱的布鲁诺身上,已经怀孕的皮诺奇娅体会到了男人的温柔和(表面上)对女性的尊重,然而她已经结婚了,只能选择中断度假,回到丈夫身边。
莉拉则不然。
她原本不屑于尼诺,然而在海滩的相处中却爱上了他的与众不同。
陷于无望婚姻的莉拉太需要一个出口,尼诺就成了他的出口。
他们疯狂地相爱了。
与此同时,一直默默深爱着尼诺的莱农彻底心碎,在一个失魂落魄的夜里,她绝望地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将自己委身于前来寻找她的尼诺之父,那个一直觊觎着她,一年前曾在她打工的民宿里骚扰她的老渣男,唐纳德·萨拉托雷。
穿上裙子之后,莱农与他彻底了断。
绝望的莱农用一场近乎于性侵犯的初夜告别了少女时代,告别了自己卑微的单恋,而莉拉的爱情开始了——她先是在自己经营的鞋店里和尼诺偷情,随后又离家出走,搬出去和尼诺同居。
可惜两人只同居了20多天,尼诺就后悔了,意识到不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和莉拉吵架之后,他打算离开,半路上又想折回去,不料刚好赶上索拉拉兄弟派来的“打手”安东尼奥(莱农的前男友)在蹲点,安东尼奥把尼诺胖揍了一顿,威胁他必须离开莉拉。
手无缚鸡之力的尼诺照做了。
有朋友说第二部太狗血了。
这剧情确实听起来挺狗血的,然而作者和导演都把细节刻画地那样生动真实,让人欲哭无泪。
莉拉和莱农,一个以不合作的态度勇于冲破一切父权制社会的枷锁,却因为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机会而在原地打转,一个努力走出贫困落后的社区,把自己变成一个知识分子,然而遇到爱情,她们还是迷失了。
爱情可以改变命运吗很多女孩年轻时都曾希望靠爱情来改变命运,希望遇到一个白马王子,把自己从黯淡无光的生活中拯救出来。
究其原因,或许还是因为太多年轻女性是自卑的,她们生活中的压抑太多,而转机则太渺茫。
年轻男性也会自卑,多是因为学历不高,或者没有钱。
女性的自卑则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莱农,除了贫穷,她还觉得自己长得不漂亮,没有莉拉有魅力,前途也不甚明朗,随时有可能失学。
她只有拼命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第二季的末尾,她成了社区中唯一一个大学毕业的人。
尼诺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改变了莱农的命运,给了她成为知识分子的憧憬,但对她影响最大的人是莉拉。
最初,是莉拉鼓励她走出了泥淖。
小学时代,莉拉带着她买了《小妇人》。
中学时代,莉拉帮她改文章,送给她一套新的课本(在这之前莱农一直买不起新课本)。
莉拉说“如果你和我赌输了,你所有的功课都要得八分”。
在和莉拉的竞争与互相激励中,莱农成了作家,在第一本书出版前,她发现自己写作的核心秘密来自莉拉十岁时写的那本《蓝色仙女》。
而当莱农把写着《蓝色仙女》的笔记本拿给离家出走,在布鲁诺的猪肉场打工的莉拉时,莉拉早已忘了这件事。
在四部曲的第二部中,莱农努力改变命运,莉拉浪费自己的天赋。
幸好有童年小伙伴恩佐一直默默爱着莉拉,带她离开了一地鸡毛的婚姻。
莉拉一边在猪肉场打工,一边和恩佐学习编程。
而莱农又遇到了尼诺。
即便被最优秀的男人们爱着,莱农也没有完全摆脱那份从小就有的自卑。
莱农的三个男人,真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他们分别是诗人的儿子尼诺、富二代革命青年弗兰斯科,和出身于学者世家的彼得罗——莱农后来的丈夫。
在大学时代,改变莱农命运的不是爱情,而是她所选伴侣的社会阶层。
小说第二部《新名字的故事》里面提到,和弗兰斯科交往以后,他为她买了新的眼镜和衣服,让她从受人嘲笑的灰姑娘变得被人尊敬。
弗兰斯科因为醉心社会运动、挂科太多被学校开除后,莱农又变回了灰姑娘,直到在舞会上遇见彼得罗(电视剧改为在街头被彼得罗追上)。
在第三部中,莱农和彼得罗的婚姻很快出现了问题,最终因为尼诺的插足而破裂。
而从来没有和自己妻子断掉的尼诺也展露出了滥情与不可托付的本性。
在莱农和莉拉的人生中,爱情曾一度是希望之光,带她们暂时离开了生活的庸常,但始终无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即,爱情的伟大经常是因为它和追求自由的进步思想(比如革命、反父权、反封建的使命)相结合,但其本身不能成为人生的意义。
女性如果将一切寄托于婚姻和爱情,终究还是会幻灭的。
从这个意义上看,《我的天才女友》无疑是一部女性主义的作品——几乎所有的男女爱情最终都成了梦幻泡影,因为莱农和莉拉都不甘于一份安定。
没有男人能解决女人的问题,女人在和男人交手的过程中,感受到父权制社会无孔不入的压迫。
因此她们互相竞争,互相嫉妒,最终互相鼓励,互为镜像。
除了两位女主的故事,剧中还有一些女性形象也非常感人,比如莱农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一个从来没有坐过火车的家庭妇女,一瘸一拐地从那不勒斯到了比萨,只为给发烧的女儿送一锅汤。
比如她们的小学女老师,一直在鼓励莱农读书,也非常欣赏莉拉,为她早早嫁人、中断学业而痛惜,一直到去世都保留着莉拉十岁时写的《蓝色仙子》。
当她得了重病,步履蹒跚地在路上邂逅被困于无望婚姻的莉拉时,仍旧对她说:你注定要做大事。
那时候,推着婴儿车,心如死灰的莉拉哭着跑开了。
在《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前,我没有看过任何一部作品,如此生动、细腻地描述了女性的友谊和成长。
它不仅写出了女性友谊的伟大,也写出了女性友谊的微妙。
它不仅仅描绘了女性的挣扎,也写了男性,社会,阶层和革命。
很多人看完这部作品,感慨自己没有像莉拉和莱农那样的友情。
其实,少一点对父权制社会的盲从(包括为争夺男人而引发的争斗),把人生目标放得更大一些,我们是可以像她们那样一辈子完善自己,追求事业(后来莱农成了作家,莉拉开了自己的公司),拥有更广阔、更包容的友情的。
只是那背后的代价,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身处男权社会,有时候走出泥淖,便是新的泥淖,越是勇敢的女性,越不一定会有世俗意义上更幸福的生活等着你。
可我们还是要走。
如鲁迅所说,路原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人走的多了,就有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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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埃莱娜·格雷科,一个门房的女儿,在十九岁这年,终于要摆脱这个城区了。
01、节日一张模糊了汗热与泪渍,教人手足无措的脸充斥画屏。
煎熬人心的新生儿哭声,预告了皮诺奇娅今后的人生。
空空荡荡的半旧房间,随性穿着的朴素睡衣,一头无暇打理的芜杂乱发,时时刻刻手抓奶瓶,关注小动物般欲壑难塞的新生婴孩。
这就是现在的皮诺奇娅。
她说,莱农,陪我坐会儿。
她说,莱农,给我讲点什么吧。
她说,莱农,再待会儿吧,拜托。
她说,再来找我啊,如果你想的话。
她说,我现在已经不出门了。
这就是现在的皮诺奇娅。
身体和时间正在被消耗的皮诺奇娅。
她不出意外地堕入那个时代的婚姻漩涡之中,成为全职妻子,全职乳母,全职主妇。
皮诺奇娅已被剥除作为人的社会属性。
她会慢慢变得像她的兄长,她的丈夫,她的父亲。
她会慢慢长出一张男人的脸。
皮诺奇娅成为一个新的受害者,但很快她就会成为旧的。
她压抑了平生仅现的自由与爱火,退回违背人性延续千百年的女性日常。
她恨,却不知其所恨的对象。
她将恨转移在丈夫身上,新生的孩子身上。
皮诺奇娅的心理复杂性在于,一方面她绝不敢逆反男权,因此她总会畏惧并臣服于丈夫的暴力。
但另一方面,她爱慕荣华,鄙视里诺的出身。
她将对里诺的嫌恶也贯连到了里诺的孩子身上。
“他们全家都丑”这样的话是一种极端的歧视语言,其背后所表达的语义是:丑陋是一种阶级基因。
莱农已经很久不去找莉拉,但她从玛利亚和皮诺奇娅母女的吐槽中得知了莉拉的最新动态,镜头用稳定的左右轴转拍摄,生动地表现出两人插嘴絮叨的情态。
莉拉不知为什么,一反之前的心意,闹着跑去鞋店上班。
而且穿着时装,在鞋店大搞装修,还裱画,鞋架上放的却不是鞋,而是书。
莉拉之所以重回鞋店上班,而且变得更为注重仪表,重新拿起书本,稍后我们就会发现,都是为了她和尼诺的恋情。
她所践行的其实也是上一集末尾她对莱农所说的。
另一个动态是,索拉拉抛开赛鲁诺作坊,在别的工厂生产赛鲁诺鞋,好一着釜底抽薪。
这种背弃商业伙伴的举动进一步证明了他锲而不舍地拉拢莉拉的原因。
他的目的就是将研发(设计)、生产(工厂)、销售(店铺)完全掌握在索拉拉手中。
完成这一成就,只差莉拉加入索拉拉的生意,提供鞋样设计才能。
一旦如此,皮鞋生意等于跟卡拉奇家没有关系了,斯特凡诺和里诺的存在感将完全被米凯莱掏空。
节日的气氛中,莱农与女友们卡梅拉、艾达也见了面。
斯特凡诺神情颓丧开车过来,将门店钥匙交给艾达。
为了凸显他的落魄,镜头有意表现了他的车顶,那里灰尘满布,凹折不堪。
曾经,他意气风发地开着这台小红车载着莉拉兜风。
而现在,他情场、生意场双重受挫。
斯特凡诺已经快要从地方强权势力的地位上滑落了。
阿奇勒死后,卡拉奇家族从没有恢复与索拉拉相抗衡的地位。
在很多方面,斯特凡诺都不得不依附索拉拉。
他曾努力开拓进取,以图重振往日威势,但终究受制于人,和索拉拉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他如今的强大已有很大的纸糊成分。
当着莱农的面时,朋友们都称莉拉为“你那位朋友”,莉拉在坊间留下的都是恶名,很难有人对她的作为抱理解与同情的态度。
其实,莉拉如果活在今天,还会遭受同样的处境,观众已经对她做出评价。
安东尼奥因精神问题提前退伍,坊间流言中,这自然又是莱农的过错。
这一点莱农和莉拉的遭遇是相似的,这种评价其实就是中国一句俗语“红颜祸水”。
我的态度是,别说“祸水”难以入耳,连“红颜”这个词都已令我羞愤。
红颜、巾帼、女中豪杰、不让须眉、不盈一握,还有数不胜数的指代或描摹女性的古典词汇与意象,都使我感到警惕。
我警惕的是藏在词语中的男性目光。
词语就是文化的载体,词语就是思维的路径。
因此,当然应该警惕词语,警惕我们的母语。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甚至令人头脑分裂,但警惕的意识是应该有的。
人们将索拉拉釜底抽薪之举认定为报复,因为马尔切洛和莉拉那场失败的相亲。
可是,这并不是报复,这只是地方上的强权恶势力在不断吞并、扩张与控制。
莱农心想,这里发生的一切悲剧、坏事,同我有什么干系呢?
因为她是卯定了心思要离开这片原生之地的。
这合乎人性,对糟糕之地、恶劣之事,人的本能是逃离,而非革变。
利己主义的逃离总是比蚍蜉撼树的革变来得容易得多的。
这种思维,网络上称之为岁月静好的小清新。
这样的读书人被人讥为书斋里的知识分子。
与外界实情相隔绝的精英被批评躲在象牙塔中。
这种思维和生活方式,不应被贸然批判。
因为哪个国人或多或少不是如此度日呢?
因为我们都活在鲁迅的《阿Q正传》里,我们的身体里都活着一个阿Q。
若非这点赖以进退的阿Q精神,多少人只能直接自杀。
路灯下,归来的安东尼奥明显变得神经质,眉宇间苦意更深,迷惘的言辞如同艾略特的诗句:“这里什么也找不到。
”
那不勒斯贫瘠的土地里,已刨不到他需要的小土豆。
他失业了。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意大利的经济增长率在欧洲排第二,仅次于德国,被称为“经济奇迹”。
但经济发展集中在北方,南方几乎没有变化。
同时,“经济奇迹”高度依赖南方提供的大量劳动人口。
可见贫富悬殊反而加大,而那不勒斯所在的南方难觅生机。
安东尼奥只是成千上万失意工人中的一员。
这对穷苦人而言希望渺茫的社会,压垮了安东尼奥。
兵役中断了他的生计,失落的爱情也不再能支撑他苦闷的精神,他数着手指上的小人度日。
这个游戏是父亲教给他的,可想他的父亲也是一个多么孤苦的人。
作为第二代,他照样活在父辈贫穷的命运中,并过早地崩溃了。
不会再有爱情,也不会再有小康。
圣安东尼奥节的篝火被点起,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予人空洞的温暖。
穷人们围着火焰发出虚无的狂欢,祈祷神灵驱走旧秽,赋予新生。
可是,如果火焰能赋予新生,之前的多少个年头就会实现,不必待到今时今日。
看那火光映照的面庞,多么幸福,多么麻木。
火,给先人带来熟食与热量,驱走野兽,照亮黑夜,它本是生命和希望的象征。
然而火焰背后也会藏着暴戾的面庞和险恶的力量。
也许它会带来新世界,也许它带来的只是灰烬。
就在这除旧布新的大火中,朱塞平娜上吊死了。
人们第一次从前景中看到悲剧,人们第一次处在悲剧的前景中。
但这只是无数悲剧中更显眼的一个,还有无数暗中发生的。
书中写道,朱塞平娜因丈夫死去而自杀,剧中不提这一点,反能引人深思。
因为丈夫的死也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朱塞平娜的脚上涂了指甲油,只涂了一只脚。
不是她只想涂一只脚,而是只够涂一只脚。
这个细节深深地震撼到莱农,她从未如此坚决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这一节,乐景写悲事,节庆衬悲情,鲁迅《祝福》的手法。
02、短发文学考试上,莱农对美的解释呼应了莉拉星空下的话和海滩上的故事。
莉拉将星空形容为满是碎玻璃的沥青。
莱农在那晚的月下也已领悟到美的欺骗性。
“就像一片晴朗的海面,一抹夕阳,或者夜晚的天空,都是对恐怖的一种掩盖,假如去掉掩盖在表面的东西,剩下的就只有恐惧。
”
这是莱农的亲身体验。
多纳托,一个会给梅丽娜写诗的浪漫诗人;尼诺,一个给莱农留下吻和拥抱的浪漫情人。
在那美丽的岛屿上,美丽的星月下,美丽的海滩边,莱农先后将初吻与初夜给了这对也看似美好的父子。
美是恐怖的假象,这是莱农用痛苦提炼的诗句。
莱农的答辩表现上佳,被考官推荐报考比萨学院,只要考取,学杂费全免。
这无疑给一心向上的莱农提供了阶梯。
加利亚尼老师为女儿娜迪娅探询尼诺的消息,他人间蒸发了。
加利亚尼相信,尼诺是因为莱农离开了娜迪娅。
这样看来,这位老师对自己学生的品性倒挺了解。
这一消息却在莱农心中激起更大的波澜,因为尼诺没有和她在一起,也没有和娜迪娅在一起,那就很有可能是跟莉拉在一起。
这就是莱农“不知不觉”走到马尔蒂里广场的原因。
莱农隔街望见,鞋店半拉着闸门,不佳的预感从她心底浮上水面。
抄起卷门的莉拉打扮得的确入时,长发已短,一身剪裁合体的红衣正配唇红。
我不懂时尚,不谙造型,但莉拉的发型应该是有名的波波头。
我印象中最深的同类形象是《雌雄大盗》(1967)中的费·唐娜薇,《低俗小说》(1994)中的乌玛·瑟曼,《杀手里昂》(1994)中的娜塔莉·波特曼,《绝命毒师》第二季(2009)中的克里斯滕·里特。
在影视作品中的跨时代流传侧证了波波头的生命力。
在一部电影或季播剧中,即便主角的出场时间也不过一小时或数小时,为不破坏观众对角色建立的熟悉感,一般不会轻易改变角色外形。
因此,当一个影视剧中的人物改变外形时,一定是有意而为之,即从外在的改变暗示内在的嬗变。
而在莉拉所处的那个文化氛围中,将长发变为短发更是与社会潮流紧密相关的。
我们当今已经熟视无睹的短发,曾经代表女性中的异端,又转而成为女性解放的象征,成为一种前卫的风尚。
资料显示,从前女性犯罪后会被剃成短发,以示羞辱,这在《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似乎就有反映。
前一阵子女护士被迫剃光头的新闻为何会引人反感,各位可想而知。
这样看来,当历史上女性开始自觉让短发成为时尚时,是一种“明知故犯”的反抗,是为自己的脑袋正名。
而发型自由正是身体自由、行动自由的一部分。
而且男性主导的传统审美观,以长发为美,削去长发就显而易见成为女性寻求自主、独立的宣言。
另外,从实用角度而言,短发便于打理,节约了大量耗费在梳妆镜前的时间,这与女人走出家门深入参与社交和社会事务是具有正相关性的。
今日我们习惯的事物,曾经是一种禁忌,又曾经成为蔚然风行的时尚,其背后所挟恃的却是思潮之变,社会之变。
短发造型就曾代表了女性意识的觉醒,而不仅是审美意识的更换。
所以当你选择一款发型时,你不妨想想这个问题,你要借此表达的是什么,从此你就不必再去追慕、模仿他人。
所以皮诺奇娅眼中的奢侈行为,其实是莉拉内心意识的外化表现。
重新拿起书本的莉拉,告别之前的财主老婆形象,将走出房子,走向社会,融入时代浪潮,成为追求变革群体中的热烈一员。
尼诺果然同在,莉拉离开自家楼下的肉食店,来到更远的鞋店,就是为了和尼诺私会。
莉拉将尼诺牵出,轻缓地旋转,暗落在他们肩头,光射在他们脚下,影子曼妙地映在墙上。
若有即无的旋律恰到好处地点缀了这个浪漫的慢镜头。
但莉拉与尼诺眼前的浪漫,恰是莱农心头的伤疤啊。
上一集末她宣称从此远离他们,这又怎么可能呢?
他们会是她一生的羁绊,不然老年的埃莲娜用那种似淡实浓的声线回忆这个故事又为哪般?
如果她真的从此远离他们,这个双声道、多主角的故事就结束了。
莉拉和尼诺并排而坐,十指相扣。
莉拉用她幸福而迷幻的双眼诉说今后的二人生活。
惊闻莉拉已经怀孕,画面闪切,虚实交错,莱农眼前一阵恍惚。
但莉拉浑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她已经决定离开斯特凡诺,与尼诺共同租住一间公寓,至于生活来源尼诺可以投稿和兼职。
莉拉的计划看起来并不是不可行的,莉拉忽略的是,对同一件事,尼诺却是如何设想的。
强势的莉拉抢占了尼诺的话语空间,有一处尼诺明显张嘴欲言,却被莉拉压制住了。
莱农听了莉拉的计划,觉得她简直疯不可言。
她不愿多待,起身之后却留下了一句话,她要去比萨读书了。
从视线的移动就知道,这句话是刻意对尼诺说的。
从尼诺的反应来看,他依旧渴望上大学进修。
虽然此时他是迷迷惘惘,整个人空虚灰弱。
他起身要送莱农,其实是想多了解一些升学的情况。
莱农走后,莉拉重新放下门帘,尼诺抬头望去,眉、唇都皱着,显得又焦虑,又不甘。
03、出走从为数不多却珠联全篇的几场与母亲的对手戏中,即可见莱农蜕变的过程。
升中学时,面对母亲的呵斥,她只有沉默地咬着牙,怒目以对,卯足了劲才敢从牙缝飙出几句话反抗,嚷完立刻逃走,免得讨打。
莱农一直恨母亲,恨到几乎成年,她才理解了母亲的苦。
母亲对着新书情绪失控时,莱农静静地安慰着母亲,眼中再没有恨意。
如今到了升大学的关头,莱农再次与母亲意见相左。
她不再心怀惧意,据理力争自己应有的权利。
迎着破口大骂的母亲,拍桌而起,当面对峙。
并宣告母亲,从今往后,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母亲的气焰消下去,背身去水槽刷洗,仅看背影都能看出她的苦闷、挫败。
父亲拍拍莱农肩膀,告诉她从今往后也确实只能靠她自己了。
父亲的身体也已经坏了。
莱农应该要感谢父亲的是,当年没有父亲的坚持,她是不可能升入中学的。
而莱农的父亲之所以与莉拉的父亲做出不同的决定,也的确与各自识见有关。
莱农的父亲是市政府门房,总算见过世面,见识到学位、身份在这世道的重要性。
而莉拉的父亲窝在穷街区,不朝外界看一眼,也没有一丝走出去的想法。
如果莉拉走出去,正如莱农所说,她会成为居里夫人那样的科学家,或者尼尔德·伊奥蒂(意大利第一位女议员)那样的政治家。
费尔南多用他的无知,将一位伟大的天才生生扼杀在摇篮之中。
好在,莉拉用不着成为玛丽·居里,也同样伟大。
莱农的妹妹问大姐姐,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比萨。
这提醒着我们沉默却残酷的现实。
这个旧城区,这么多孩子,像莱农这样走出去的何其之少。
又有多少,连念几年书的机会都没有。
而即便是走到这一步的莱农,也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母亲警告莱农,要去比萨,就必须被录取。
她从胸前揪出两张钞票,用力拍在桌上,狠狠看了莱农一眼,背过去继续洗碗。
请看哪,此时莱农的母亲在用双臂的肌肉表演。
她手臂上的肌肉沉默地颤动着,却令人感到她内心好一股狠劲儿和悍气。
这令我心下蓦然觉得,千金一掷算什么豪气?
莱农母亲将那两张钱拍钉一样拍在桌上,那才叫豪气,硬气,浩然之气。
剧中这些意大利演员都太会演戏,有些演员根本看不出是在演戏,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出色,如此自然。
我看过的几部意大利电影中,似乎也是同样情况。
但若要我从剧中指出谁演得最好,我一定会说是莱农的母亲,这位在原著和剧中都没有留下姓名的无名氏。
莱农离开了那不勒斯,莱农终于离开了那不勒斯,她索性一股脑离开了整个大南方,一脚迈到了中部的比萨。
莱农在轨道旁住了十八九年,火车从旧城区日日夜夜跑过无数回,剧中拍了这么多火车镜头,终于有一天,仿佛作为旧城区的代表似的,莱农坐上了这辆火车,看到了火车里头的模样,也从火车里头看到了整座旧城区的模样。
在车上,碰到老绅士帮忙放行李,对座有老妇人冲自己笑,窗明几净,蓝天旷野,前途足可期待。
“我——埃莱娜·格雷科,一个门房的女儿,在十九岁这年,终于要摆脱这个城区了。
”不出意外的话,莱农的生活从此将彻底与莉拉无关,就像眼前排排闪过整齐划一的房子,就像机场传送带上顺畅滑落的行李。
但事与愿违,又或者说愿与事违,莱农离不开莉拉,莱农也并不想真的离开莉拉。
她仿佛带着天生的使命,要将那个被时代隐没的女人传奇的一生,一笔一笔书写下来,流传世人手头、眼前、心中。
我多么相信,莉拉存在过,甚至依然存在。
这边莱农已经离开那不勒斯,另一边莉拉也已决意离开斯特凡诺。
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打死,她准备了一把刀防身。
斯特凡诺已习惯有莉拉的生活,说着家常,坐下吃正餐。
莉拉照自己对莱农说的办法,给斯特凡诺做了这顿饭。
莉拉还是不敢开门见山声明自己要出走,一步一步地作出暗示。
斯特凡诺先是以为莉拉想回肉食店,接着以为莉拉要待在家里。
直到莉拉直说自己要离开这里,离开他,斯特凡诺也觉得莉拉不过是在闹脾气。
斯特凡诺的满不在乎倒也并不全然出于愚蠢,因为据说意大利直到1970年才有了离婚制度。
还有人说,从1985年至2000年,意大利平均每100对夫妻就有23.5对分居、12.3对离婚。
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由女方提出终止婚姻关系的要求。
离婚法律或条文是对女性权利的重要保障,但现代离婚制度普遍建立也是晚近的事。
莉拉的离家出走等于变相的离婚,也许当代人已经觉得并无特别之处,有的国家离婚还可以对分财产呢,但在莉拉那个环境,你也看到了,这是第一次有女性提出和丈夫分开。
刀还是派上了用场,斯特凡诺停止了进一步暴力,代之以痛苦的神色与诉说。
大家认为斯特凡诺的感情和语言是真实的吗?
我相信是真实的。
斯特凡诺在很大程度上称得上是个恶人、坏人,但是我们有必要至少站在“恶人”的立场想一次。
我太喜欢这部作品中令人迷恋的人物复杂性,这才是真正的人性。
评论时,难免只抓住人物的某一面,某两面,可是人性不是硬币,人性是棱镜。
如果我只从阶级,或者只从性别的角度来谈论这部作品,我一定会最终陷入固步自封的陷阱。
虽然我有所警惕,但很难保证自己不陷进去。
跳出来写这段话,是想与诸位分享,那些理论名词、概念话语,虽然我也在用,但是绝不是我心仪的解读方法,它们是钥匙,但也有可能是毒药。
钥匙能打开门,却并不等同门后的事物。
概念是经过高度提纯的语言,它的发明,是为了便于我们理解事物,但概念化的语言如果只停留在概念的层面,成为满身华而不实的金纽扣,那么对概念的堆砌就是可耻的。
绝大多数时候,故事都是由人组成的,正如世界很大程度上是人的世界一样。
因此,很多时候,我们看一个故事,或者看这个世界,我们就是在看人。
人是无比复杂的,人的复杂在于人性。
因此,我说的其实只是这一句话:用尽一切术语,不如直入人性。
站在斯特凡诺的立场而言,他的确是爱莉拉的。
只是,我们恐怕很难承认和肯定这种爱,因为我们不太能接受爱一个人还可以对其粗暴,将之当作物品对待。
对于斯特凡诺的恶,我从无意为之辩白,且深恨之。
但我还是要以他为中心,思考一次。
看得出来,他没读,或者只是读过很少的书,他与新知识、新观念是绝缘的,他的视野局限在那不勒斯这座城市。
“男女平等”这个词,他甚至可能没有听过,更遑论付诸实践。
他的家境比同一环境中的大多数人都要好,可终归他还是在这个环境之中。
他所用的暴力与他所犯的很多恶,是与这个环境中的其他人无异的。
也就是说,恶并不以阶级、贫富为转移。
斯特凡诺和费尔南多对待女人的方式有什么分别?
但我并非在强调环境决定性格,即便同一环境也会有完全不同的遭遇,每分每秒每个人的遭际都可能不同。
斯特凡诺和阿方索被同一对父母养大,但阿方索生性柔弱、良善。
也许我们可以假想,斯特凡诺是长子,是继承人,所以才会性格强势、凶恶。
但索拉拉兄弟并没有因为年龄区分而发生类似情形,相反弟弟米凯莱比哥哥更为残横。
人性的复杂是不容揣测的。
上一篇说到斯特凡诺的多面性。
说他的第一面是从父辈继承而来的阶级之恶,第二面是同样源自阶级属性的伪善,第三面是他外强中干的软弱。
今天要补充的是他的第四面和第五面。
他的第四面是未受教育的无知者。
他身在男权社会,却并不能认知男权社会,因此也被男权社会所束缚着。
他在乎面子,认为自己的面子就是妻子,有面子的事就是妻子早点生孩子,丢面子的事就是妻子出门和别的男人往来。
但丢面子的事又不能张扬,所以他一再容忍,遮掩,简直捉襟见肘,寒酸已极。
他的第五面是一个与常人无异的有情人。
他爱莉拉,以自己的方式爱,一种不能被现代文明社会所认同的爱。
一种用金钱、礼物和良好的物质条件来表达的爱,一种充斥着暴力、控制与羞辱的爱。
不论我们认为他是不是爱莉拉,不论我们判断他的爱是对是错、是好是坏,站在他的立场,他确真是爱莉拉的。
这一点,是基于人性而言,与社会、历史、心理那些东西都无关。
人性,就是人之为人,都可能具备的东西,是超越后天社会的,超越人本身以外的一切外物的。
正因为爱莉拉,他才会因莉拉而脆弱、受伤、崩塌。
他对莉拉的暴行难以令人释怀、容忍,也不应被释怀、容忍。
但因一个人的暴行否定他的其余也并不见得我们有多高尚,因为这样是反客观、反理智的。
单就家庭暴力一点而言,这世界上半数以上的男性都无法轻轻让自己撇清干系。
当然,这同样是很复杂的问题,我并不想一言以蔽,下偏激的结论。
“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有多爱你,莉拉,你无法想象。
”斯特凡诺独自走进房间。
镜头固定,并没有切转,然而天色暗下去,当斯特凡诺再走出那扇门时,莉拉已经离开了。
他呼唤着妻子的名字,却只见到桌上放着莉拉从手上摘下的结婚戒指。
他不敢相信,或者说他不肯相信,莉拉真的会就这样离开了他。
在这一戏剧情境中,莉拉和莱农同时完成了自己的“出走”。
04、愤怒斯特凡诺做的下一件事情很有意思,此时他是一个处在极端情绪的人,他需要宣泄郁结,此时的“下一个”决定接近下意识举动。
结果他开车去找艾达。
两人的不对劲上一集末尾已经留下线索。
斯特凡诺得知莉拉和尼诺一起游泳,是艾达告的密,艾达从吉耀拉那儿得知。
本集开头,斯特凡诺将店铺钥匙交给艾达保管,又是一处。
及至此时,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几乎呼之欲出。
这类同金圣叹所说的《水浒传》擅长使用的草蛇灰线笔法。
我所理解的草蛇灰线,和伏笔并不全然相同。
草蛇灰线是不断的伏笔,且伏笔有层层剥露,益渐呼出之势。
斯特凡诺来得不是时候,帕斯卡莱和安东尼奥都在场。
可是人都来了,不得不进。
接下来,场中的戏剧性交给了帕斯卡莱和斯特凡诺二人发挥。
斯特凡诺往日不来,今日忽来,招致帕斯卡莱不解的眼神。
艾达翻账单时,帕斯卡莱前后各看一眼,心中又起微弱的狐疑。
斯特凡诺匆忙离去时,没跟两个在座的男人告别,却专门对旁边屋子里的艾达说声“再见”,更令帕斯卡莱气为之结。
最值得回味的一个细节是斯特凡诺和梅丽娜的对视。
梅丽娜仿佛对斯特凡诺熟识,而斯特凡诺见状面露怯意。
看来,斯特凡诺私会艾达已数不在少。
斯特凡诺只好独自闷在家中。
门铃忽响,他心中一悸,急忙转到门口,来的却是农奇亚。
农奇亚惊慌失措状,连胜问莉拉下落。
演员塑造角色,常有“抓手”,农奇亚的“抓手”就是她乞要说法般的手部动作,加之她惊慌讶然的疑问语气,在很多场合都可见她这一特点。
她无时不在的惊慌表现,基于她在每个人类场合都将自己当作一个绝对客体的习惯。
也就是说,在这个社会,她永远将自己当作他人的陪衬。
这是男权认同与穷人心态的共同产物。
斯特凡诺终于无法隐瞒下去,他向他人承认,也终于对自己承认,莉拉走了,莉拉离开了自己。
卡拉奇、赛鲁诺两家人聚在一屋,共同应对莉拉出走的事。
众人情绪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愁眉苦脸,第二阶段是峰回路转,第三阶段是石头落地。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莉拉就是不想和斯特凡诺过日子,因此离家出走了。
但是大家都不愿意让这件“家丑”外扬,所以不能报警,也不能打听。
但这样子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大家开始解决自己的脑子。
重要转折出自玛莉亚的“启发之见”:莉拉会不会是去找莱农了?
这是一个“绝妙”的猜想,但猜想很难验证,可能压根站不住脚。
此时的转折发生在费尔南多身上,他一锤定音:莉拉一定是找莱农了,我们就让她静静。
众人心中的疑云就此敲散,一场确定无疑的危机就这样被“化解”成一个小麻烦,小插曲。
所有人同饮一瓶“自我欺骗”,着魅一般叨念着:没错,比萨,她在比萨!
尽管帕斯卡莱警告过安东尼奥不要求助于索拉拉,走投无路的安东尼奥还是来到了索拉拉店中。
他坐在店内,愁苦地望着米凯莱,不知如何开口。
米凯莱一声呵斥,安东尼奥无奈回头,镜头随之切向窗外,结果我们发现,还有好一些人也同安东尼奥一样,张望着米凯莱,眼中是绝望还是期望已难以分辨。
就因这一笔,我们的视野一下从一个穷苦人安东尼奥身上拓展到一个穷苦阶级的身上。
失业问题何其严峻。
米凯莱是个冰冷的现实主义者,清楚的事实在他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因此他命令安东尼奥直接从萨拉托雷之子那里入手。
在威胁安东尼奥时,米凯莱更清楚地显示出了索拉拉家的势力,他们可以将一个正常人关进疯人院(应该和监狱没有本质差别)。
这令我回想起帕斯卡莱的父亲木匠阿尔弗雷德被捕之事,警察不由分说,径直将木匠带走,而索拉拉没有惹到一点麻烦。
再关联在此之前木匠被索拉拉家怂恿着高叫要杀阿奇勒,其实影像逻辑是很清晰的,阿奇勒被杀一事就是索拉拉所为,木匠只是替罪羊。
另,手刃阿奇勒的,我同样不认为是木匠,我不相信以他软弱的性格能够完成这件事。
长大后的帕斯卡莱之所以能和斯特凡诺握手,却无比仇恨索拉拉,正因为他知道父亲是被索拉拉家无情地利用了。
反过来,对斯特凡诺而言也一样,他不可能想不到杀死父亲的真正凶手。
而莉拉此刻何在呢?
在黑夜,在雨中,在情人的臂弯,在心花怒放的穷街陋巷。
莉拉和尼诺的深情蜜意浓缩在一场雨里,这场浪漫的大雨和痴情的演唱是整场戏最重要的道具,全程无对白声,将音效与配乐调到最大,用宽广的景别展现氤氲的雨幕,让光芒包裹黑暗,让情人的身体被黑暗包裹,让光芒斑斑错落进黑暗的胸怀。
让浪漫,遮蔽一切疮痍的隐患。
转场的冷色巨幅画面与枯燥的声效大为突兀,更突兀的是戏剧本身带来的张力。
从忘怀外界的小我状态一步迈进汹涌而来的社会全景,具备高度落差感。
本集标题就来自荧幕上的这部作品《愤怒》(或译《狂暴》)。
这是一部广泛取材当时媒体材料的文献式纪录片,由吉奥乔·巴萨尼朗读雷纳托·加图索的诗歌作为画外配音,帕索里尼是双导演之一。
影片完成于1963年,2008年意大利又上映了修复版《帕索里尼的愤怒》(豆瓣条目为《愤怒的帕索里尼》)。
去年9月18日北京市东城区美术馆东街13号fRUITYSPACE还举行了对该片的放映讨论会。
影片内容涉及欧洲战后重建、朝鲜战争、匈牙利事件、斯大林主义等当时全球时政要点。
“愤怒”是诗人导演帕索里尼的个人情绪,也是当时工人、学生的社会情绪,尼诺和莉拉也处于这种情绪。
在豆瓣电影条目《狂暴》(1963)之下有一篇来自影评人卡夫卡·陆的评论,想要进一步了解影片内容可以移步阅观。
帕索里尼是著名的知识分子导演,出生于1922年。
父亲是法西斯军官,救过墨索里尼的命。
他七岁写诗,喜欢兰波。
进入大学文学院后,他发现自己是同性恋。
父亲逝世后,帕索里尼加入意共,却因与未成年少女发生性关系被开除党籍。
帕索里尼因方言小说而成名,得到费里尼赏识,受邀参与费里尼《卡比利亚之夜》和《甜蜜的生活》的创作。
费里尼赞助他拍摄了表现底层社会的初作《寄生虫》(豆瓣条目为《乞丐》),费里尼对成品非常不满,与之断绝往来。
但没关系,费里尼的使命已经完成,帕索里尼凭借此片出名了。
法国“五月风暴”中,也是他导演生涯的激进时期。
他用耶稣布道的故事阐述自己的社会理想。
此后,他将一些古典文学作品搬上荧幕,也获得了商业成功。
另据说他曾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为候选人。
这一时期他影片中的性爱场面是天真、玩乐的。
之后,帕索里尼的同性恋人与他人结婚。
失恋后,他转而拍出愤懑、极端的《萨罗》(又名《索多玛的120天》),影片取材于萨德侯爵的小说《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或放纵学校》和二战末期意大利北部建立的法西斯政权萨罗共和国的真实事件。
帕索里尼原计划将该片定为“死亡三部曲”的第一部,在他的构想中,“死亡三部曲”正好对应由《十日谈》、《坎特伯雷故事》和《一千零一夜》组成的“生命三部曲”。
但《萨罗》成为他的遗作,电影上映前据说他被一名17岁混混(又说男妓)用棍棒击杀,真相至今并未解开,但很多人认为这是个政治阴谋。
了解帕索里尼的生平可以看影评人西帕克(不确定是否豆瓣用户“西帕克”)发表在凤凰娱乐的一篇文章《帕索里尼:诗人、左派、同性恋和电影先锋》,关注帕索里尼的死因可以看影视译者与作者李洋(豆瓣昵称“大旗虎皮”)的一篇文章《谁杀了帕索里尼》。
从影院现场观众的反映来看,这部影片令他们感动莫名。
当帕索里尼走到前台时,莉拉现出钦慕不已的神情。
尼诺对莉拉的表情异常不豫,咒骂、贬低了帕索里尼,要求提前退场。
当法西斯分子进场捣乱时,尼诺拉着莉拉离了场。
离开之前,莉拉高声斥骂法西斯分子。
她显然已深受当时风行全球的左翼思想的影响。
这在年轻人、知识分子和工人之中不足为怪。
莉拉最初的左翼思想是从帕斯卡莱那里受到浸润的,之后莉拉将之与自身经验进行整合,这一线索不断从莉拉的言行中得以贯串。
尼诺为何嘲骂帕索里尼,为何对莉拉动火?
这对他而言是同一个问题。
他并不是因为莉拉争论时太大声而生气,而是因为莉拉掩盖了他的光芒,因为莉拉受到“大人物”的赏识而他被比了下去。
简而言之,因为他发现莉拉比他强。
他将激情投注于聪敏的女人,却绝不能容忍她们比自己更强。
在尼诺的身上,我们看到非常革命甚至激进的一面,但单单拎出这一点,就击中了他莫大的软肋。
这软肋就是,他终究还是走不出男权主义的锢制。
正因他顽固的男权式自尊,他才会如此注重性别的两分,并将女性作为一个绝对的他者,还要判定高下、强弱。
这是一种男权主义的自尊——即自卑,从斯特凡诺、安东尼奥的身上都能看到。
可是这一点在尼诺身上更具落差感和悲剧性,因为他读了这么多书,懂得这么多事物,理应有所突破,然而他停在原地,竟然还做出出尔反尔,拒绝刊载莱农文章的事。
不过或许尼诺并不应承受过分的苛责,因为在他身上的矛盾性正体现了观念变革亦即时代进步的渐缓与不易。
何况,谁又敢保证自己没有那点人性中的善妒与自大之恶。
但尼诺与莉拉分手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可见于他说的那句话:“莉娜,我们明说吧,你选一个你喜欢的事情,你回去卖鞋子,卖香肠,但你不要想着成为另一个人,还把我也搭进去。
”
这句话与之前莱农见莉拉的情节是相连贯的。
莱农继续升学的消息刺激了尼诺心中本就有的骚动不安,和莉拉私奔出自激情,这并非他甘愿的生活。
当激情消退,利己的私愿占据上风,对软弱、自私的尼诺来说,离弃之举已成定局。
从他的观念来看,他反感和莉拉现在所过的生活,认为自己还是沉陷在底层,没有出头之日。
他将改变命运这件事偏狭地理解为功名地位上的攀爬,而不是死亡旧我,迎接新生。
事实上莉拉现在做的事情,正是以他的逻辑而论该做的事情。
他在加利亚尼老师家的聚会上高谈阔论信仰与变革,他在莱农和莉拉面前猛烈抨击资本家与黑社会,就是他影响并引导莉拉走上了这条个人革命与社会革命相结合的路啊!
但他现在说,你回去继续卖香肠吧,别命比纸薄心比天高,还想改变命运成为新人。
别搭上我!
什么叫“别搭上我”?
莉拉践行的就是你的理念,这正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不然参加那样的电影放映会,参加那些讨论会,在《晨报》上发表时评,都他妈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哗众取宠,博得名衔吗?
我知道尼诺有人尽皆有的虚荣,但此时的尼诺还绝不是一个投机主义者,他是一个活脱脱的理想主义青年。
正因如此,他才可悲可恨。
因为他软弱得一塌糊涂。
“渣”只是一个太标签化的词语,它或许可以描出一个人的道德表面,但它刻画不出人的精神核心。
尼诺的软弱性值得太多的理想主义者进行深刻的反思。
就不说几乎所有的小孩都是理想主义者长大后却泯然健忘这一点了,就说有多少理想主义者是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了胸中信仰,顺流沉沦,甚至判然转向,成为自己曾经最憎恶的人?
尼诺负气而走,莉拉发生孕吐。
再透过那扇窗望雨时,明明同样的镜头,情绪已经完全颠覆。
眼睛仿佛才注意到那窗上原来满是污渍与灰痕。
两人分手的场景,仍然是雨,音乐变换,情节变换,情绪变换,雨未变而已变,情未分而已分。
尼诺当然知道抛弃一个孕妇是有失担当的,因此他回来了。
他的人回来了,甚至心也回来了,但有一样东西回不来了,那是他的意志。
因为这样东西,他本来也没有。
安东尼奥的狂揍只是在用影像化的方式表现他死狗之为死狗,没有别的意思。
文学可以心理描写,影像只能旁白,但好的作品两样都不取,本剧的旁白只起必要的串连作用,其实能不用就不用是最好的。
05、回归顾及朋友情谊,安东尼奥将莉拉的下落先告诉了帕斯卡莱和恩佐。
信仰左翼思想的帕斯卡莱是坚决不同意让莉拉再回到资本主义的牢笼中去的。
帕斯卡莱身旁的墙上有一张政党广告。
P.S.I.U.P是意大利历史最悠久的政党,初名劳工党,后改名社会党,曾用名无产阶级团结社会党,“净手运动”后解体。
沉默的恩佐不想这些,他只想莉拉过得好一点。
言语不和,聚散容易,转眼三人各上各路。
莉拉此刻尚强自镇静,坐定家中。
尼诺写作的角落,东西一应照旧摆着。
莉拉偶尔深深地看一眼,她在等他回来。
但等待正如盆中的花,尽头难免是枯萎。
门动声响,人比笑先起,开门不见君。
无语半晌,莉拉先开口:“你是来送水果的吗?
”恩佐会心而笑。
心境登时重回十多年前,恩佐抱着一枝未熟的果子和一怀青涩的爱恋捧到莉拉面前。
反正你要不要吧?
不要就扔了!
进门一阵,恩佐只为莉拉避嫌而说了一句话。
他一言不发,上下打量,认定条件太差,这样不行,要带莉拉走。
来之前,恩佐已做好打算。
莉拉愿回家,就回家;与丈夫实在过不拢,就带她去别处过;实在不愿回家,现在就留下来照顾她的生活。
莉拉的幽默是长在天生的傲骨骨缝的,身处绝境反而屡屡出言相谑,试问恩佐定性如何。
斗字不识一介平民恩佐,恰有与尼诺势成两极的定性。
我声音不大,话不多,但一口吐沫一颗钉,说到就做到。
为了你,吃饭的活儿可以不要,未来组建家庭的女友也可以不要,全看你做主。
尼诺是草性,恩佐是树性。
不知莉拉会如何作想,如果那个人也有这份定性……
恩佐总算草草对莉拉告白。
后来我每每想起,好多人物关系其实在那场知识竞赛上已经形成了。
《我的天才女友》前两集始终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单集,在我心中它们就是一集,这两集的份量是此后任何一集都无法相抗的。
没有这两集,我不会动笔写这个系列,更不会写其他剧评。
此后所有集数,不过在延续这两集浓缩的笔力,解决这两集布置的题目,抽剥这两集埋藏的伏笔。
恩佐将莉拉送到楼下,交待停当,确保莉拉可进可退,不至再度陷入绝境。
莉拉走到卡拉奇家门前,花体姓氏刻入眼目,仿佛洗不掉的脏东西,一种精神上的脏东西。
斯特凡诺仿佛受锤的公牛,往日气焰全收,将莉拉让进家中。
但莉拉的摊牌即表明,她回归的并不是家和婚姻,而只是一处容留自身与孩子的住所。
斯特凡诺心中的磐石没有捞起,反沉得更深……恩佐静静伫立楼下,矮直的路灯般,确证无事,方始独自离去。
双目洞明如烛,双脚健行如剑。
自始至终,声色不动,胸含一念,定若泰山。
第二季起伏宕跌,停墨至此,似乎同第一季一样,莉拉奋争一场,却又重新堕入旧的深渊之中。
真的一样吗?
莉拉会认命吗?
补充我的分析只是一点肤浅的碎语,我发现有很多朋友都比我更细致,更深入,也更懂行。
豆友“Paul-bunny”将旧工厂出现的黑猫看成是莉拉的化身。
豆友“豆妈”将尼诺看信理解成他有意为之,目的是为了向莉拉提出明确关系的要求。
还有很多朋友认为莱农给莉拉看贝克特的书是出于刁难,其中网友“陈海伦”指出了确切的证据,说加利亚尼老师借书时说过其中有一本比较难读。
我回看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但另有一位叫“悬”的朋友提出了更说服我的见解,她认为莱农有意不让莉拉接触社会学与政治学,因为那是莱农刚才在海滩上与尼诺交谈的领域,她不希望莉拉有同尼诺对话的机会。
经豆友“喂,小鱼”指出,我发现我好像有两次都犯错误,将莱农上大学的地点说成了米兰。
豆友“Anasa”指出鞋店店名是“索拉拉鞋厂”,并非我所理解的用了卡拉奇和索拉拉两家的姓氏。
这更说明斯特凡诺和里诺将自己卖给了索拉拉,卖得底儿掉。
我有的错误几乎到荒谬的地步,毫无疑问还有更多。
另外一定会有很多人和我的看法有根本差异,其原因肯定有我太肤浅的原因,只是一时之间我也很难进步,请见谅。
总之,多谢各位的讨论、分享与指正。
个人公众号:段雪生豆列:细说天才女友
去坚定跟莉娜表白的恩佐,设计得非常成功。
这狗血剧情看不下去了
没有自律,傲慢自私的人,即使再聪明也没用。一个天才的堕落与毁灭。莉拉看似聪明,其实愚不可及,因为她首先就不懂得如何做一个人。看那么多书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是她自己毁了自己。
感觉这剧评分虚高了…没看过原著的人会喜欢吗?这简直就是加长版的《X分钟带你看完<我的天才女友>》,把原著的剧情整个儿的走马观花一遍,太赶进度了!莱农还行…莉拉魅力不足而bitch有余,看完两季依然不适应这个演员…
说什么友谊,更多是友敌。
所谓天才,有时候竟然连最简单的利益关系都看不懂,矫情,蜜汁自信,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小天才啊?又不那么喜欢那男的还要结婚,公路停车为的还是不让别人参加婚礼这点破事,试问这情节放在国产爱情电影里是不是脑残狗血剧情?这评分只能说明豆瓣女性用户多,伪女权多。莱农的脑回路也是奇特,人家被搞你也想被搞,剧情乏善可陈来来回回这点破事
无法理解,看到和老男人渣男就不适,畸形的感情经历到底谁在吹捧,你看他写了女的爱吃屎诶,两高智女性争一坨屎诶,除了男的爱看谁还爱看,看一些造作的解读更是早饭都呕出来了
lenu在大街上觉醒的那一段可以封神…
女主怼天怼地是不是可以让人高潮..这分数就离谱!
绿茶婊和白莲花的故事之那不勒斯分部,这种烂剧还被捧成神作。远不如一百多年前萨克雷写的《名利场》。
突然发现,莉拉是pua高手啊……这季拍得太流水账了,很多细节呈现得都不是很完美,包括莉拉和尼诺相爱时的痴迷与挣扎。ps:我好爱弗朗科啊😭
E3 第32分鐘,WTF!!!! 我了個大去,老師家赴宴應該就是我在那不勒斯的住處拍的!那個老古董電梯完全一樣,還有庭院,樓道/// E4&5 Ischia,滿滿的回憶
我就怀疑?有这么好看吗?
莉拉和莱农小时候逃学去看海,莉拉半路放弃终没见到海。长大后莱农第一次看见海是上高中前爸爸带着她去城里,真正意义上去海边是在老师介绍下打工度假、看书游泳,海对莱农来说是新的世界是自由。莉拉第一次去海边是新婚蜜月,在岛上她被家暴、被强暴,她面对的是海的反义词,是禁锢和绝望。
如果一个人的一生都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 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 Q:所有角色中 到底有几个人喜欢lila / 我真是有看人的眼光 stefano呵呵 / 一直觉得这是部情感超越剧情的剧 仅限第一集 / 第一集lila平静地告诉lenu发生了什么事情 lila面无表情 lenu哭了 第六集 帕斯卡莱说的真是太好了 安东尼奥真的asshole 第七集 对lenu路转黑
无关天才,全是伦理
人物没有第一季让人信服了。
不吸引
评分高得离谱。减一星。只评论情节,不讲拍摄手法叙事手法的好坏,我觉得这个故事真的没什么亮点。女主角利拉用她所有的执着勇气和小聪明试图去扳回婚姻的败局——她的人生一开始就输了,只因为她在挑选结婚对象的时候是赌气的盲目的。埃莱娜的软弱和骄傲如此矛盾地汇聚于她一身,让她注定在旁观他人的生活里迷失了自己。这样的生活是愚蠢的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让现代女性激赏赞美的地方。(另外这两个人选男人的眼光真的差到爆炸
这是要干什么…看甄嬛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