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首发于幕味儿) 2017年,以一部轻巧自然、情节灵动的《九三年夏天》在柏林国际电影节崭露头角,获得新生代单元最佳首作之后,导演卡拉·西蒙逐渐走进了大众的视野,这部电影也让她在当届的戈雅奖上收获了八项提名,并最终拿下最佳新人导演、最佳男女配角三个大奖。
时隔五年后,卡拉·西蒙带着她的第二部作品《阿尔卡拉斯》重返柏林,这一次,她不仅入围了主竞赛单元,并一举夺下最高奖金熊奖,这也是继《蜂巢》(马里奥·卡穆斯执导)之后,近三十年来西班牙电影首次在世界三大电影节上斩获最高奖,而她也接力朱利亚·迪库诺(《钛》)、奥黛丽·迪万(《正发生》),完成了一年之内女性导演在三大电影节上的连胜。
奖项对于影片的票房助力是显而易见的,该片已经在西班牙全国公映已三个月之久。
据西班牙票房网站Taquilla España的公开信息,目前累计票房收入约为212万欧元,成为本年度排名第二的西班牙本土电影。
《九三年夏天》以小女孩Frida的视角展开故事,讲述她失去母亲之后如何逐渐融入舅舅一家、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的故事,这是西蒙对自身经历的一次回看与伤痛的抚慰。
她成功地通过清新自然的影像以及近乎伪纪录片的形式,刻画出小孩失去至亲的悲伤与思念、融入新的家庭的过程以及她们与成人世界的初步互动。
对儿童心理细致入微的洞察、细腻的影像捕捉儿童天真自然的情感流露让这个自传性故事不再深陷在导演回溯个人史的目光中不能自拔,并进一步激起了观众的情感共鸣。
《阿尔卡拉斯》依旧带有卡拉·西蒙的自传色彩,她的叔叔一家就是阿尔卡拉斯的农民,自己也曾在这里度过难忘的暑假时光。
但该片的叙事格局不再局限于某一角色,而是流转在每一位家族成员身上,全景描摹三代人的相处与各自的苦恼,展现了孩童眼中的成人世界与真实世界的残酷性,非职业演员整体亮眼的演出、点到为止的戏剧冲突则让影片尽可能地保有了生活气息;主题上,除了继续展现加泰罗尼亚的乡村地区的风光外,也思索家庭与家园的关系、农业发展模式的更迭甚至可持续发展等问题。
•遭逢“技术问题”的土地 影片名“阿尔卡拉斯”指的是加泰罗尼亚大区的一个小镇,索莱家族在这里世代耕作,照料着这片土地上的果树。
然而今年夏天却是他们最后一次聚在这里迎来桃子的丰收:西班牙内战期间,索莱家族帮助了现任地主的祖父,作为报答,他们得到口头承诺,可以在这里生活、经营农业活动,但这没有任何书面文件可以证实。
而现任地主对这片土地有了新的开发计划——他要砍掉桃树,安装太阳能发电板。
这引发了多个层面的困境,微观上看,这种“道义上的背弃”使得索莱家族短暂地失去经济来源,背井离乡;宏观层面上,当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经营得足够久时,那些果树便不再仅仅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依靠,人与土地之间实则发生了更为深厚、更难割舍的情感联结,离开也意味着他们身份和根基的丧失。
在“失去土地”的背景下,影片的叙事由此被分为两个部分,展现这种情况在家族内部引起的波澜。
首先是家中年轻一辈,从在废弃的汽车里玩耍、假装那是宇宙飞船的孩子们,到编排舞蹈、经历各种“成年仪式”的青少年们,他们展现了乡下生活中天真与无忧无虑的一面,以及走向大人世界的迷茫和躁动; 而另一部分则来自于“大人们”,他们身上更富有严肃色彩,承载了这个故事中更多的社会与政治因素:Quimet和他的姐夫Cisco在反对还是支持这个新企业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而且还导致大家加入了当地的抗议活动,以捍卫该地区的农业传统——农产品的定价不合理,农民们吃了亏,该如何弥补他们?
太阳能发电板让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面临威胁,这种变化究竟有没有利于农民的利益?
Dolors和Gloria妯娌们之间的相处也受到影响,一家能否如往常一样保持良好的关系?
西蒙并没有将这个家族视为一种标本,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他们如何遭逢时代的变化、冷静解剖其内部的关系,而是将这种道德困境与家族代际紧密联结,具化成每一代/个角色可能遇到的问题,并尽可能地抽离了各种隐喻符号,让大人与小孩之间彼此“观察”。
于小孩子,这是天真的童年生活的变化;于青少年们,这事关他们走向成人世界时考虑的职业选择;于成年人来说,他们必须要想办法挽救这个家,却时常无可奈何;放在老一辈身上,他们承载的是内战的痛苦与这段伤疤就此被遗忘的扼腕。
影片的视角在不同的角色之间不断游移变化,凸显一个角色的情绪是如何影响到另一个角色,以点带面地拼凑出生活的变化对这个家族的影响——这就让家族成员之间的情感流动起来,削弱了冷冰冰的外部凝视感。
手持摄影很好地增强了这种情感的流动性,摄影机成为了这个家族的一员,成功地将观众带入到某些成员的视角中,他们之间的交流使观众能够与每个人都可以相处一段时间,继而产生情感的共鸣。
尽管影片一开始是通过Iris的视角捕捉到载有太阳能发电板的汽车闯入他们的生活,但并没有局限于儿童视角,使该片再度变成《九三年夏天》一般的孩童回忆录。
Quimet与Cisco因为安装发电板而产生肢体冲突的一场戏,西蒙通过Roger的视角,从对面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扭打在一起,而非近身跟拍他们的姿态。
这种旁观既是一种克制——她的意图并不在展现土地被夺走、新的生产方式来临下两个“底层人”互斗的无力;同时也丰富了感情的维度——“在多数情况下,旁观者的情感往往会比身在其中者的情感更为强烈”,西蒙在采访中这样说。
的确,看到自己的两位至亲、昔日的手足为了太阳能发电板而大打出手,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又如何能克制得了自己的愤怒呢?
Quimet是这个父权制仍然十分严重的农村生活中的代表,当新的农作方式来临,他的经验变成空白,为不能守住这片土地而懊悔,却又必须奋力挽回,通过参加游行等活动寻求补救;而Roger同时也是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的缩影,当他们逐渐走向成人世界时,迟早要对这个一直萦绕着的问题做出选择:他们到底要不要留下来继续做一个农民?
如果留下来,那显然不满足父亲Quimet对自己好好学习、走出去看看的期望;如他们离开,从大的方面来看,这个只有9000来个居民的小镇空心化问题会更加严重。
•选角耗时一年,逼真演技“骗”过柏林评委 影片中的非职业演员的表演是令人难以忽视的亮点。
早在《九三年夏天》中,两位丝毫没有表演经验的小姑娘不但能够在镜头前交出自然生动的表演,就连与成年职业演员搭戏也不落下风,就已经凸现了西蒙在调教非职业演员表演和与儿童演员互动方面的能力。
《阿尔卡拉斯》这出群戏的突出之处在于,它不注重强调某位演员或者某些场合下的特定表演来增强张力、凸显矛盾,而是大家作为一个整体,依靠彼此自然互动所产生的化学反应来说服银幕之外的观众: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实际上,若真要深究,影片中仅有扮演Gloria的演员有过表演经验,她是现实生活中导演的姐姐,也参与了本片的选角工作。
除此之外,其他演员都是阿尔卡拉斯当地人,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换句话说,他们是为了这部电影才临时组成了“索莱家族”——就连柏林的评审团也是在看到片尾字幕中演员们的不同姓氏之后,才恍然大悟。
这批演员的选择也成为各大媒体追问卡拉·西蒙的焦点。
在采访中她表示,在开拍前,她也曾在选用职业演员与非职业演员的考量之间进行选择,但最终还是决定采用当地人,邀请他们直接参演——除了影片要求的加泰罗尼亚语的口音这一因素外,农民们积年累月在日头下劳作的姿态、甚至采摘桃子、跨上拖拉机的姿势都是演不出来的。
为此,导演团队在阿尔卡拉斯当地的选角过程就持续了一年之久,几乎这个小镇上约9000名居民见了个遍。
饰演Quimet的演员Jordi Pujol是西蒙在当地的一个农民抗议活动中找到的,起初他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角色,一度想要拒绝,但最终还是答应出演。
最终,他演活了这个有些固执、保守但深爱这块土地的老爸。
在为角色匹配到合适的人选之后,卡拉·西蒙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帮助演员之间建立起亲近感和熟悉感,拉近他们的距离。
她特地在阿拉卡拉斯附近的一个小镇莱里达租了间房,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设计了不同的演员组合,邀请大家到她这里小聚——有时是父亲和儿子,有时是孙女和祖母,有时是兄弟姐妹们…… 卡拉·西蒙通常在这些会面之前准备几个钟头,而在和他们交谈的过程中,还会即兴来做一些家务、一起做坐饭等等。
等到他们真正成为了电影中的角色、能够像一家人一样与对手演员相处时,他们才开始了全剧组的剧本围读——这也是唯一的一次,之后便是场景的排练。
而当这一切工作终于结束,离剧组在夏天开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时,新冠疫情却在西班牙爆发,为此,整个剧组不得不停工一年,以等待次年夏天重启拍摄。
在对演员的调度方面,西蒙则坦言,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给她带来了很多启示和灵感,这其中最重要的是《木屐树》,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同样是以乡村生活为背景,最主要的还是制作理念——不使用专业演员、重视对人物情感的展现与多样灵活的拍摄方式等等。
卡拉·西蒙在《阿尔卡拉斯》中试图维持一种精妙的平衡,她并没有美化这个道德困境故事的结局:最后全家族对镜头和观众的注视,是背后的桃树一棵棵倒下,荒凉又悲观,这似乎是抛给观众的问题——你认为这样是否合适?
但又借助剪辑、摄影维持着情感的流动,不至于使人物的塑造顾此失彼,并处处点到为止,避免刻意放大煽情、落入卖惨的境地。
这种平衡的达成,一方面受益于承袭了她从短片《口红》开始积累的调教儿童演员的经验,和《九三年夏天》中注重情绪流畅、弱化情节编排的风格;另一方面,联合编剧Arnau Vilaró的加入,在剧本层面丰满了对阿尔卡拉斯当地的农村生活和农业现状的展示,增强了影片的现实主义风格。
这种平衡也是影片所思考的“人与土地的关系”这一命题的必然要求——只有两方面都兼顾到,才能让这种“离开”更具反思意义:社会制度层面的不断革新如果忽视了其当初的出发点和特殊关切,那么无论再怎么变化,也只能提供一种虚假的泡沫,只会加剧不平等的现状。
电影《阿尔卡拉斯》于2022年第7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中作世界首映,并在击败包括来自中国的《隐入尘烟》等十几部影片后成功问鼎金熊奖。
本片作为一部典型的电影节电影,具有这类参赛电影的共同特征:缓慢从容。
在缓慢从容兼载着乡村故事所特有的悠扬惬意的语调中,缓缓铺展开桃农基梅特一家与曾经的地主皮纽尔一家因为土地所有权归属而爆发的激烈冲突。
在这条冲突主轴之外,导演卡拉·西蒙以女性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情感共鸣的感触力以及克制含蓄的表现力深入刻画了基梅特大家庭中不同年龄段、不同社会身份乃至于不同性别个体对于危机来临时的反应。
这些反应片段看似散漫但并不破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入木三分,看似并不直接描写危机的愁云惨淡但又处处可见“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无奈。
电影中每一处场景、每一帧画面都具有饱满的影像实感和生活质感,但又不是诉诸观念地向观众展示、陈述乃至于控诉大工业是如何摧毁了曾经美好和谐的“世外桃源”,而是将戏剧性般的冲突、矛盾、交锋揉碎在基梅特一家琐屑的日常中。
卡拉·西蒙导演的这部《阿尔卡拉斯》胜在其叙事以及情感表露的节制,但正是这份平静与从容,让读者在观看完全片后,却突然发现基梅特近乎偏执的坚持只残留下结尾处无奈的一眼凝望,老幺伊里斯和双胞胎表亲曾经编织童真与幻想的“秘密基地”“宇宙飞船”也在巨物般庞大、无情、可怖的挖掘机面前轰然破碎,老人仍寄寓希望的昔日恩情与人情往来只化为一排排太阳能发电板冰冷寒意的光芒,只留下那株见证着两大家族祖辈情谊的无花果树在黄沙卷起的烟尘中静默矗立。
正如戴锦华教授所言“通常在电影节电影中更强悍的是视觉语言”[1],通过视觉形态展现情境,传导一种心理状态、情绪状态,一种人物似乎难于挣脱、无力挣脱的困境,一种被陷住、被绑住的情境,《阿尔卡拉斯》当属此列。
笔者希望能尝试结合电影批评的微观考察与宏观视野,从结构、主题、余韵三个方面较为鲜活、全面、深入地分析《阿尔卡拉斯》的电影语言及表征的社会症候,以展现自己的观影体验与观影思考。
一、游离的群像视点与交织的双重线索“参赛影片往往经由视觉语言、经由电影场面调度、经由摄影机与人物的相对关系来形成故事情境和剧中现实情境,来呈现导演试图表达和提示的对于社会情境的质询与追问。
”[2]影片《阿尔卡拉斯》有着一个充满喧闹、惬意与欢快的片头段落。
第一幅画面渐显后,基梅特的小女儿伊里斯和她的双胞胎表兄弟在废弃的破旧汽车内玩起了星际穿越,只剩一块镜片的墨镜、老旧的方向盘甚至破碎的车内帆布都成了孩子们发挥想象力的空间。
但洋溢的笑声随着由远及近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孩子们长大着嘴巴,眼神狐疑、无知地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不知所措,只能四散逃开向最亲近的二姐玛丽欧娜求援。
随着孩子们的视角,摄像机的镜头多少带有纪录风格的手提摄影机跟拍场景,将四个孩童置于纪录对象的位置上,在漫不经心地掠过桃园中采摘桃子的黑人雇佣工人后进入室内,整部影片当中涉及的主要人物都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有了集中的出场呈现,导演卡拉·西蒙功底精到之处就体现于寥寥几笔便交代了故事背景以及人物关系,乃至于勾勒了人物形象。
老父亲端坐正中央翻找着父辈遗留下的材料信札,企图找到任何能够证明桃园土地所有权属于基梅特家族的证据,随后基梅特暴躁、不耐烦的一声对父亲的斥责仿佛就已经在故事开头圈定了故事的结局。
随着这声愤怒的斥责,摄像机的镜头开始游移,群像视点开始交替出现。
老父亲以孱弱的声调告知昔日老皮纽尔为报恩做了土地赠予的口头承诺,大儿子基梅特愤怒地质问父亲为什么当时不签下书面合同,二女儿纳蒂摆出口头承诺是当时社会普遍做法的事实为老父亲据理力争,其余家眷大多沉默不语、站立一旁。
只有基梅特的小女儿伊里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人们正在争吵什么,急冲冲地向父亲抱怨水库旁自己的游乐王国——废弃的小汽车,被人装走的事情。
至此,《阿尔卡拉斯》中的主要人物群像通过家庭影像式的展现手法第一次做了全景式的介绍和描画。
风波过后,生活依旧。
从故事层面上说,在土地所有权归属争议这条线索之外,导演并不急于堆砌戏剧化的情节冲突,而是极力淡化大限将至前的紧张感,塑造了另一条充满质朴恬然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线索。
基梅特的二女儿玛丽欧娜很明显对务农生活心不在焉,而是对城市中的审美潮流、丰收庆典上的舞蹈表演以及零食更感兴趣。
她煞有其事地精心涂抹指甲油,兴冲冲地与小伙伴们汇合排练舞蹈,仿佛长辈间的争吵全然与自己无关,却又在听到母亲和小姑抱怨时为防爷爷伤心而刻意地带上了门。
基梅特的小女儿——天真烂漫的伊里斯和双胞胎表兄弟早已忘了那台被挖掘机装走的、不知去向的小汽车,转眼将桃园的装桃木夹改装成了新的秘密基地,却在失去双胞胎玩伴后以怄气的方式向父亲表露自己的不满。
基梅特的大儿子罗杰对读书兴趣寥寥却在姑父的帮助下背着父亲研究起大麻种植,用心用劲地帮助父亲分担桃园中的农活,却得不到父亲的认可,只能独自一人在深夜喧闹的酒吧中释放着自己的失意与愤懑。
而老父亲却仍然感念先辈间生死救助的昔日情谊,摘了新鲜的无花果给皮纽尔家送去,还想着以传统人情社会的方式解决这起土地纠纷,却依然无功而返。
而基梅特自己呢?
暴躁地通过打野兔释放着无能的愤怒、不顾腰伤和水库上指导太阳能发电板安装的妹夫扭打在一起、气势汹汹不留情面地依次赶走了妹妹纳蒂和妹妹格洛丽亚。
《阿尔卡拉斯》剧照电影静水流深,每个人都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去观察、理解和尝试解决这次危机。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导演匠心独运,将全片很大一部分试点镜头给了大女儿玛丽欧娜。
在基梅特这个三世同堂的大家庭中,“父亲是权威与力量的象征,母亲是协调所有的润滑剂和粘合剂,哥哥承担着部分父亲的责任,而爷爷奶奶代表着‘过去’,弟弟妹妹们代表着‘未来’”[3],导演并没有把视点过多聚焦在代表力量和反抗的基梅特身上,以藉此将土地归属矛盾和果农资本冲突推向高潮,也没有把视点过多集中于违拗父亲意志的大儿子罗杰身上,以强力表现基梅特如此痴狂固执地坚守土地,却无情强硬地希望儿子冲破土地束缚的矛盾心理,也没有像导演处女作《九三年的夏天》一般将不谙世事的孩子作为叙事的中心。
而是将玛丽欧娜——一个开始具有理性思考和感性感触能力、一个延迟参与但开始触摸到生活边界、一个开始懂得但又无能为力的边缘人为影片视觉结构的相对中心,并让观众以她的视角逐步地观察、体认、感受事件对整个家庭的冲击。
也正是因为玛丽欧娜的边缘和无能为力,却营造了相对客观、中立的叙事表达和情境呈现,让观众在看完整部影片后却长久地回味在桃园远去、故土难回的苦涩之中。
二、激进的现代化与传统的隐入尘烟突飞猛进、攻城略地的现代化工业逐步蚕食着传统农业社会赖以生存和生长的土地,二者之间的矛盾,毫无疑问是电影呈现的最主要的主题。
曾经的电影叙事停留在保卫家园、失去家园、夺回家园的层面,而本片展现了全球化时代、现代化进程中一个新的段落,这就是现代化进程自身使得家园不再、故土已逝,曾经的田园牧歌以极其悲壮的方式消弭在了奔涌向前的现代化历史洪流之中,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与烟云之中,不留一丝回响。
在影片中,这种消亡通过三代人的刻画立体而生动地展现出来:一同经历了新旧时代变幻的老人,依旧惦念着祖上与农场主的交情,在他生活的年代乡村世俗社会中人情作为纽带,足以拥有堪比信约的效力。
虽然老爷子一家救人之举并非图回报,皮纽尔一家赠予土地也是出于真诚的感激之情,但世异时移,随着时代变迁淡漠的不止有越来越远的邻里空间距离,还有传统人情社会中强有力的彼此联系和互相关照的温暖情谊。
老爷子采摘新鲜的无花果给皮纽尔家送去,还想着以传统人情社会的方式唤起甚至祈求小皮纽尔的怜悯,但载着太阳能发电板呼啸而至的卡车彻底而决绝地写下四个大字:利益至上。
基梅特顽强地抗争着现代工业呼啸而过刮起的旋风,他辱骂和皮纽尔搅合在一起的妹妹纳蒂,狂乱地拆除仓库上安装的一块太阳能发电板,和当地的农民一道通过碾压水果自戕式地反抗着资本家的盘剥,他对自己耕种了大半生的土地倾注了如此深沉的情愫,但却固执反常地不为大儿子罗杰的农业热情感到高兴,甚至不止一次提起“罗杰应该去学校”“他需要做的是学习,学校应该祝贺他,而不是合作社”,他那么坚持要扑灭儿子对土地的热情,绝不仅仅是因为皮纽尔即将把土地收回去,在这之前,他便已经通过农民敏锐的嗅觉感知到了现代农业在工业体系面前的式微,被资本与城市侵蚀的乡土之殇,连同家人之间、农民与土地之间可能发生的情感裂隙,都在新秩序的扩张、逐步建立的过程当中被磨损和放大,直至成为历史的陈迹。
而电影中天真烂漫的代表伊里斯和双胞胎表兄弟的秘密基地,也在这种冲击下从破旧的汽车,变成了果园的装桃木夹,最终变成了土质洞口。
我时常觉得这一系列孩童天真、童趣的表征的回缩,也幽微地代表了现代大工业摧毁的顺序,先是旧有的工业体系,再是农业社会,最后连昔日人们来自扎根的土地也被侵蚀和占有。
挖土机、太阳能板、轰然倒塌的桃子树、黄土地上扬起的尘烟、农民自戕式的辗压水果、不断出现的死兔子,都成为直捣人心的隐喻。
“现代文明轰鸣而至,螳臂当车式的抗争无疑徒劳又悲怆。
逐渐让渡直至失去作为安放和联结生命之载体的土地后,不同代际的人有着迥异的体认,也只能独自应战生活至此的仓惶。
”[4]
《阿尔卡拉斯》剧照将目光从电影本身流转开来,笔者还关注到导演卡拉·西蒙自己就是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本部电影也将叙事背景放置在加泰罗尼亚地区,选用操有加泰罗尼亚口音的本地人出演,试图还原最本真的加泰罗尼亚风味。
卡拉·西蒙并不是孤例,从墨西哥电影三杰之一的阿方索·卡隆的微型奇迹《罗马》,到哥伦比亚年轻导演塞萨尔·奥古斯托·阿塞韦多的处女作《大地与阴影》,越来越多的电影创作者将镜头对准自己的家乡,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逃离了在现代化进程中渐次沦陷的故乡后,最终又返回故乡,向祖辈致以深情的注目礼,同时也是对滋润丰满自己生长的地域文化的哀悼与祭奠。
就像影片中时常出现的空镜镜头那样,黄沙卷起漫天沙尘,桃树七零八落,在残酷的现代化机器面前,基梅特一家仍在做着最后的负隅顽抗,这漫天飞舞的不仅是心灵之殇,也是现代化之殇。
它明确而又悲壮地宣示了一件事,那就是——“作为所谓的现代人,我们已经成为先验的无家可归者。
”[5]三、隐秘的女性主义与种族主义视角在农业与工业碰撞消弭的主线之外,电影还隐晦不彰地藏有女性主义与种族主义两条暗线。
在老父亲陈述没有签订契约的事实时,基梅特作为男性权威,能做的只能忿忿离场,空余毫无作用的谩骂与抱怨,唯有妹妹纳蒂为老父亲说话,在危机面前保持冷静。
其实不仅仅是纳蒂,隐忍不发的多洛斯给予荒诞丈夫和儿子的两巴掌、在女儿玛丽欧娜发现小姑纳蒂与皮纽尔私下接触后告诫不要声张,都是在对局势有着敏感觉察之下所做出的,她知道她对丈夫的偏执无能为力,便只能悉心维持着家庭秩序的稳定。
父权制对家庭话语权的控制,就像那呼啸而来的大资本、大工业对经济话语权的控制,都是那样粗暴、无情、横推一切,但在真正的危机面前,罗杰选择借酒浇愁,基梅特选择殴打施工人员,采取消极逃避的方式拒绝冷静思考。
而种族主义视角则更为幽微,电影中闪过的黑人帮工的镜头,街角等待雇佣以谋生的黑人镜头,无不在昭示着:黑人群体在西班牙社会中的弱势和附庸地位。
他们文化水平低下,只能通过体力劳动换取报酬,在桃园被毁的境况下,他们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似乎所有人都在盯着挖掘机隆隆施工,却没有人忆起渐行渐远、倏然消逝的他们。
四、总结“我不是为我的声音而唱,或是黎明或是新的一天,我为我的朋友而唱,他为我牺牲了生命。
”“我不是为我的声音而唱,晴朗天空或海风,我为我的土地而唱,坚实的土地,心爱的家园。
”或许就像最后基梅特一家深情凝望定格一般,轰隆作响的现代化机器崛起了农民深扎的根,而那陪伴了大半生的桃园也只能以罐头的形式略微延迟地继续流淌它的芳香。
[1] “观影笔记:戴锦华教授导赏系列之十《大地与阴影》”,转引自https://mp.weixin.qq.com/s/SL09Qkn109JAiUC3uTxTDw。
[2] 戴锦华著:《电影批评(第二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9页。
[3] “《阿尔卡拉斯》短评”,转引自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35038640/comments?start=40&limit=20&status=P&sort=new_score。
[4] “《阿尔卡拉斯》短评”,转引自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35038640/comments?start=40&limit=20&status=P&sort=new_score。
[5] “观影笔记:戴锦华教授导赏系列之十《大地与阴影》”,转引自https://mp.weixin.qq.com/s/SL09Qkn109JAiUC3uTxTDw。
Alcarràs, Carla Simón, 2022阿尔卡拉斯,加泰罗尼亚莱里达省下面的小镇,盛产桃子和梨。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当地桃农索莱一家,面临即将失去耕种了几十年土地时,如何度过最后一个丰收季的生活景象。
明线是现代化生活对传统农业的入侵(桃园所在的土地被地主的后代出售,被用来安装太阳能板),而核心是家庭的凝聚力,一部细腻的,人与自然、社会复杂关系的群像展现。
剧情和表达方法就不再细说了,豆瓣上都是解析。
因为这部电影在柏林电影节拿了金奖,难免会拿《蜂蜜之地》做比较,但《阿尔卡拉斯》有所不同。
前者是真实的纪录片,在几千个小时素材中剪出电影级的剧情,而这部看起来像纪录片的电影是预先写好的剧本,难点在于演员全是当地真实生活的素人,电影中的家庭是为了电影临时组建的,用了三个月时间,在这些非专业演员中建立起家人般的感情,让他们逐渐进入剧本所创造的故事中(导演采访中提到她甚至让朋友扮演律师去和大人谈论土地合同,小朋友们从旁观察进而给出自然真实的反应)。
如果不看导演专访,这部电影的慢节奏和群像的交错会有点挑人,我猜经历过农村大家庭生活的人,可能更容易产生共情。
但当我研究完导演的创作目的,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之后,再回头细看,会觉得清晰了许多。
我觉得这和感受餐厅与菜是一样,需要多问厨师一些为什么。
否则只是停留在自己的评价体系中,永远觉察不到一些桌面之外的美好。
连写影评都没动力了。
几乎全篇,像是抖音家庭琐事小视频串联。
当然中间偶尔还穿插一点剧情的推动,差不多一句话能说完的事儿,用了几个小时说,也没有反复说,就是各种家庭琐事。
本来不困的,都看睡着了,实在等不出什么新创意。
听说还拿了奖项,看来这奖是不要口碑了,降维打击。
当然也算不上烂片,偶尔几个小片段有点意思。
片子很平实,描写了西班牙农民一家,面对巨大的社会变革所带来的冲击下,一家人的生活、精神、矛盾的状态。
导演用自然主义的表演手法,还原了一家人生活面貌的点点滴滴,没有大场面,社会巨变的外在原因,只做为影片的背景。
看了这部写实的电影,虽然觉得有些冗长和琐碎,但也是这些极为碎片化的描述,才能感受到生活的原貌,不做作,很具体,没有了不得的冲突,由此感到世界是这样的相通的,能从他们一家生活里,看到中国农民家庭生活的影子,人们如此相似。
去年能击败《隐入尘烟》,我觉得原因是更真实,更生活化,更有代表性吧。
影片极尽所有的为观众呈现果农一大家庭的生活细节,细致到女孩在门板上自在摇晃、小孩子们在废弃的车子里假装去探险、为被打死的小兔子祈祷并用土埋葬,身着妈妈的长裙在床上跳跃,再到爷爷静默俯触枝叶、一大家人欢喜闹热为爷爷过寿、拖拉机穿梭在果园里摘桃子等等,观众虽身处在世界上不同时间、不同地域里的角落,却足以感受到一个家庭生动鲜活的生活状态及气息感,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人类共通语言。
影片期间穿插着现代发展与落寞果农经济的种种矛盾设计,落叶归根的土地家庭情怀与现代发展进程之间的对立越发凸显,果子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而果业低廉的价格更是难以为继,一向坚强“凶狠”的父亲面对“侵入者”无所畏缩,但在倒车弄翻一箱桃子后却忍不住在孩子面前失声痛哭;果农在广场上聚众呐喊抗争,也没有任何结果,一颗颗被大卡车碾碎的果子,不停地投掷到店面的玻璃窗上,只能成为发泄果农们内心怒火的无效之举,结尾一家人如平时一般切果制罐头、记账、小孩子玩耍,挖掘机作业的声响让所有人脸上瞬间充满哀伤,一家人也只能眼睁睁望着一棵棵果树被推倒、被碾压。
痛苦和压力永远是属于大人的,我们在结尾最后一个远远的上帝视角中,小孩子依然如故在欢笑玩耍,房子不远处挖掘机继续工作,却唯独不见了大人们;该镜头可谓是点睛之笔,未见其人与其声,更是凸显出大人们的无力和失落。
手持摄影机紧紧追随在主人公们的背后或者身侧,不论是在桃林里随着步伐的轻微晃动,抑或是在夜店和庆典上的剧烈跳跃,摄影机仿佛是主人公的影子,又或许是这个家庭隐形的一个成员。
它并不满足于观照;它久久凝视着每个人表现在脸上的痛苦与无措。
因此,桃林采摘、家庭聚餐等等构成生活本身的重复性片段借由导演充满爱意的设计,变为具有诗意的“演出”。
他们所面对的生存逻辑的危机往往通过在日常生活的一角(比如,孩子们的“秘密基地”被搬走、爷爷与牌友的试探性闲谈)中撕开一条伤口来宣示自己的强力;但与此同时,危机在每个家庭成员心中施加的苦恼、家庭内部的摩擦以及它们的反面——寻找出路的决心与行动,都是浸润在连续的生活片段之中而不是借由戏剧化的情节来表现的。
本片由此而完成了艺术与真实的统一。
它秉持现实主义的创作理想,再现生活本身的连续性,也就意味着“太阳能帝国”紧紧追赶着日常生活的脚步,最后它在只有短短两分钟的挖掘机镜头中得到实现。
这是逻辑上必然也是自然的结局,却在此时具有了深刻的悲剧性质。
最打动我的时刻,是这家人面对结局的方式——在本片中所有的家庭聚会中这是最为平静而隽永的一幕,当旧的生活即将迎来终结之时,一家人坚持着他们的劳作;这一场景与之前的采摘如此肖似,只是暂时隐去了嬉笑或者愠怒,留下的是表演式的安宁与温馨,这是他们表达自己的尊严的方式。
孩子们仍然在玩着大人不懂的游戏。
生活失落了,生活被颠覆了;但生活还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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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聊聊西班牙 / 意大利电影《阿尔卡拉斯》。
片名Alcarràs (2022),别名阿尔卡拉斯村。
就像片头表现的那样,当地农民索尔家的小孩们看着他们最喜欢的玩具废弃汽车,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吊车移走,当地农民的生活也从此发生变化,传统农业受到新的运行模式冲击。
索尔家面临被驱逐的下场,他们的祖父当年并没有和地主家签下地契,仅仅有一个口头承诺。
当年法西斯分子追捕地主的时候,索尔家保护帮助了地主家,但现在地主家的后人想要收回土地,砍掉果树后安装太阳能发电板。
本片编剧导演卡拉·西蒙来自加泰罗尼亚地区一个果农家庭,她根据自身经历编写执导了这部电影。
《阿尔卡拉斯》是继她自传处女作《九三年夏天》(Estiu 1993 ,2017)之后,又一部关注自然主义的作品,影片继承了她一贯的敏感细致风格,继续聚焦面朝黄土的底层人士。
索尔家祖父罗赫里奥无法理解地主家的背信弃义,奈何年事已高,自己也无能为力。
索尔家的压力传递到了索尔家的父亲奎梅特身上,具体体现就是奎梅特劳累过度的背部和日益急躁的情绪。
奎梅特想的是尽快完成果树采摘,忽略了逐渐逼近的驱离时间。
索尔家的孩子们对这些变化毫无感觉,依旧每天蹦蹦跳跳快乐无比。
《阿尔卡拉斯》中的演员阵容均由当地农民组成。
唯一的专业演员是导演的姐姐,她扮演了来自巴塞罗那的姐姐。
本片在第7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中作世界首映,并获颁最高荣誉金熊奖。
从一开始吊车吊走废弃汽车,到结尾挖机开始砍伐果树,这家普通果农家的生活被活生生地撕裂了。
索尔家一直深度绑定土地,对土地的破坏必然会导致果农家的受伤。
我们无法看到果农索尔家的未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农场的结局依然注定,这是他们的悲剧。
屏幕内外的每个人都已经看到了旧农业的死亡。
《阿尔卡拉斯》的故事探索了不同代际的人面对现代生活入侵时的不同反应。
就像农场一样,家庭是一个微妙平衡的生态系统,需求和能力交织在一起。
那些鳞次栉比的太阳能电池板消灭了所有挡住他们道路的东西,就像灌溉系统故障后把农田变成极其泥泞一样。
导演没有说教、没有把情绪强加给观众,但想说的东西都已经潜移默化传递出来了。
新旧冲突贯穿了整个《阿尔卡拉斯》。
年幼的孩子在一辆生锈的汽车里玩耍,这辆车很可能在他们出生之前就在那里;老人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幼桃,布满皱纹的手旋转着坚硬的果实;青少年在古老的岩石上跟随现代音乐激情热舞。
二分法在正确运用时可以变得优美,但在人际关系中使用时可能会带来割裂,破坏人与人之间的连接,试图通过二分法来判断人是好还是坏、朋友还是敌人时,很容易把人们分成两个极端,造成误解和隔阂。
果农们生活在自己的小片土地上就像躲在避风港里一样。
当他们离开小避风港后就会发现,不仅仅是他们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个社会都在经历着巨变。
市中心,一群非洲劳工聚在一起,等待着一天比一天稀缺的工作机会;在大型农业公司前,农民们集中表达了他们对大公司压低价格的不满;年轻人则意识到,如果不积极拥抱变化,只会变得更加自闭和愚昧。
太阳能发电只是一个缩影,是众多变化中的一种。
在不断变化的时代,每个家庭每个人都要经历变化,索尔家只是其中的代表家庭。
影片拍摄得很温柔,事实却很残酷。
观众在索尔家可以看到一个家庭里不同年龄的人产生了严重分歧,理念上的差距让这个家庭产生了分裂,而这个分裂的家庭则要为了未来而一起战斗。
救命之恩和现实利益之间,不同代际的人做出了不同选择。
老一代人更加相信荣誉,为了道义可以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
而年轻一代则更相信现代生活方式,希望通过法律手段让农村变得现代化。
索尔家做出怎样的选择就成了影片的核心冲突。
影片鼓励观众代入角色视角进行思考,如果自己是一名果农会如何选择。
《阿尔卡拉斯》里最重要的就是家庭。
索尔家是旧时代农民的一个缩影,他们最关注的就是家庭,尽管家里每个人的性格爱好都不相同,但他们都很质朴,愿意通过劳动来实现共同的生存目标。
一个普通家庭就这样在求同存异之间完成传承。
家里的每个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角色,年龄最小的孩子们每天都在田野间嬉戏玩耍,青少年则在叛逆期尝试新事物,中年人和老年人则一直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老一辈无法离开土地,也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被迫离开。
年轻一代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则知道,他们目前的生活无法维系。
太阳能光伏板是一个契机,但两代人一提到这个就立刻变得严肃紧张。
一开始观众会将索尔家按照年龄分成老中青少几代人,或者按照性别将他们分成不同阵营,但最终大家会发现,这个家庭一直是一个整体,他们不同意发生变化,一致赞同的是要照顾好土地,不能让果实浪费。
即便被从耕种了一辈子的土地上驱逐出去,他们也没有放弃过土地。
新旧生活代际碰撞,拍摄温柔事实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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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拉斯是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的 一个小村庄,索莱一家每年夏天都会在果园里采摘桃 子。
但他们面临着被驱逐的命运。
他们的大庄园主人 去世,庄园继承人决定出售土地、砍掉桃树、安装太 阳能电池板。
他们第一次面临不确定的未来,这家人 开始了捍卫自己土地的“战斗” 。
| 奎米特(主人公家庭里的顶梁柱 )人到中年, 却面临 着“土地纠纷”和“失业危机”,孩子正值青春期, 不听管教,所有糟心的事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最终 还是生病了。
因为老一辈的情分,在没有签署任何协 议的情况下,他们在别人的土地上耕耘了几十年,最 终农业在现代业的冲击下,仍旧是低下了头。
但是在 这个过程中,他们一家人都在为之奋斗,哪怕中间有 过非常多的矛盾,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依旧团 结的站在一起面对。
虽然长在农村,但我十分热衷于外国的乡村题材电 影,总有一种“不在国内的美”,除去异域风情,外 国农民的活力四射也让我为之向往。
影片中采摘桃子 的画面让我动容,因为土地问题,主人公一家没有丰 收的喜悦,内心只有完成任务的紧迫,但是在这样的 窘迫下,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劳作, 看似感情不和睦的 一家,好像心又回到了一起。
在卡拉·西蒙的第二部故事片中,一个桃子种植者的家庭被连根拔起。
孩子们在一辆废弃的老爷车里快乐地玩耍;父亲管理着家庭农场,忍受着慢性背部疼痛和不断的咒骂;低薪的移民工人在加泰罗尼亚的阳光下辛苦劳作。
这是卡拉·西蒙在2017年的《1993之夏》之后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的第二部获奖影片《阿尔卡拉斯》中展示的伤痕斑斑的田园风光。
在那部电影中,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两个孤儿;这是一种生活方式的终结,威胁着一个桃子种植者的家庭,他们面临着被连根拔起的威胁,连赖以为生的树木也被连根拔起。
果实不是作为某种神奇的礼物出现的,而是通过艰苦的嫁接得来的。
在《阿尔卡拉斯》中,大自然既是仁慈的母亲,又是无情的、不可预测的情妇。
其他令人惊讶的事情还在等着我们:事实证明,祖父与富有的地主达成的口头协议不值一个比塞塔,即使它是在佛朗哥军队共同迫害下达成的。
这将是最后一次收获,人们将勒紧腰带;即使是农民工也必须离开。
这个家庭将如何经营?“我们会更加努力的!”痛不欲生的家长Quimet (Jordi Pujol Dolcet饰)皱着眉头说道。
西蒙几乎在不知不觉中编织了对西班牙分裂的过去和现在的社会评论和反思;对现代性前进的观察就不那么乐观了。
大儿子罗杰(阿尔伯特·博世饰)在桃园附近种大麻作为兼职,而十几岁的妹妹马里奥娜(妮娅·罗塞特饰)在附近练习适合抖音的舞蹈——这两个计划都没有结果。
与此同时,老式生活方式的终结和太阳能电池板的到来一直在倒计时,太阳能电池板将像光滑的金属蝗虫一样吞噬这片土地。
在《1993年夏天》的亲密关系之后,西蒙在这里引导了一个多代人的大型合奏团,他们精致自然的表演似乎有机地出现了。
与此同时,她的剧本(与Arnau合作编写Vilaró)在没有糖衣的情况下实现了令人满意的甜蜜,在家庭内部紧张关系和处理不总是合作的农业合作社中找到了苦涩的音符。
当最后一个桃子被采摘,挖掘者到来的时候,我们会真切地感受到失去了什么——不是什么幸福的伊甸园,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两星半。在温和的田园风景下,埋藏了野蛮焦躁的能量,小乡村也逃不过整个世界变迁的潮汐。群戏错落有致,营造了氛围,但人与人的情感缺乏流动,聚焦于细节而不是内心。呈现出的自然质朴显得有些单薄,所谓现实更像是作为纪录片的真实。
作为田园牧歌却有太多政治表达,每个角度都浅尝辄止,显得整体平淡稀松。类似题材两相比较就彰显出肯洛奇的犀利老辣。
原始又琐碎,故事性太弱了,既没有了解到当地的农业发展又不能共情任何一个角色
电影节电影,这是拍给“评论家”们看的,普通观众就别凑热闹了,看的特别折磨
实在不忍心打低分,因为一切都是优质且正确的:夏天的逝去,土地的逝去,家人间终究复归于无的暗中角斗。但除了这种不忍心,对它的印象也所剩无几了,一部电影到这个份上或许也是另一種可悲。
其实是和93夏相同的母题,但西蒙皮坡并无任何能力建构非中心化视角的流动,仅仅以固有元素的方式堆积出每一帧画面。那为何93夏会成功?这或许是调研演练与自传体写作的最大区别:机械的、可预期的设计永远成为不了独特的、新鲜的个体体验。
精致的现代家庭影像。矛盾点就那两样儿,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爷爷还暗讽了一波集体农庄时期。出来都懒得聊天,直接去吃饭吃饱饱的,奔下一场了。
支离破碎
食之无味,弃不可惜
有些松散,最后的凝聚打乱了节奏,让本应令人振奋的东西显得过分理所当然,但好在影片中日常的细节丰富,并由孩子们提供亟需的想象力与抽象性,电影的终极养料。
一家人面对强拆,只剩下亲情无法强拆
与隐入尘烟同样讲农村困境,但本片无论从拍摄手法还是剧情铺陈,都更偏向于自然主义,每一个画面里都是生活本身,和导演对土地深沉的爱。
长达100分钟的铺垫大概都是为了后面20分钟,儿子和父亲参与到反抗的队伍中,愤怒地发泄着不满,先前的一切生活琐事都被衬托地格外珍贵。这片桃林就是他们的家园,是孩子成长玩耍的秘密乐园,如今消失了,一家人只有另寻出路。工业化发展不可避免地带来影响,赖以生存的土地被摧毁,看得人心痛。
死命抓住执念于过去的伤怀,然后把对未来的矛盾和憧憬捣碎了装进罐头,三代人的困境与土地的呼吸融为一体,是一种可以被称为记忆媒介的特殊询唤。
讲真 真的无聊 比核磁共振差了十个外出偷马
三星半。从爷爷没有桃园地契这一线索开始,故事的结局就已经被圈定,而导演卡拉·西蒙重在表达,不可逆的成因。影片中的女性,无论什么样的年龄,都以高度的敏感预见了未来。而男性并不痴傻,静默、倒戈、发泄,都是逃避的呈现方式。故而形成了双重角度,统一态度。这对导演的调度水平提出了极高要求,西蒙很出色地做到了这点。但从一部影片的可看性上,本片的冲突搭建还能做得更好。
@2024-06-03 09:25:13
3.5
自然风光和孩子
卡塔兰地久天长。开场5个镜头看完整部电影然后满场寻找亮点的煎熬体验。这一类电影的严重问题都是太多资源都用来做desposition,例如发生了一件让主角难过的事,他妈的就不需要再给我15秒钟主角忧郁地盯着窗外的,特,写,这种纯纯纯纯纯纯纯纯就用来表现“ta难过”的镜头了吧???既不好看也没有任何其他信息,我想在脑中发挥一些subtext都会立马知道导演绝对没有想那么多。利用卡塔兰风土人情和非职业演员也完全没有任何创作上的必然性,like这个桃子园的故事放在任何一个地广人稀的桃子产地都一样而非职业演员在这部片里除了限制DP和剪辑师发挥做的也只是“尽量靠近职业演员表演”罢了(除了儿童演员,which is本片最大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