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岁的我们能看懂《婚姻生活》吗?
但这真是年龄和阅历的问题吗?
第五集:午夜时分,地球某处,黑暗小屋1、今朝本集开头以黑衣深雪中一场肃重萧索的葬礼启始叙事,结尾以一首短诗将叙事掷入无际无垠的寥廓微茫。
再加上首尾相续一体的(同一首)远淡配乐,苍苍冷意,幽幽入骨,岂能不察?
开头是一个序幕,并列交代了乔纳森和米拉各自一段生活现状。
乔纳森对父亲的墓志铭——备受爱戴与爱悯他人(loved and loving)——提出异议,暴露他与父亲之间的深刻矛盾。
米拉婉拒了波利介绍的一份出色的工作,平常的装束与发色表明她已失去继续在事业上竞逐的雄心,同时她也拒绝了波利进一步与自己约会的请求。
车中谈话,透露出乔纳森的父亲性格专制,连汽车都不允许乔纳森的母亲驾驶。
乔纳森认为父亲的死具有积极意义,家人不必再生活在他的权力阴影之下。
但母亲全然不这么认为,两人的对话凸显新老两代人之间爱情婚姻观的差别悬殊。
旧式观念以父权为大,重视家庭稳定,却压制了自由,夫妻间的情谊也很难与新式的爱情对等,孩子又经常成为夫妻维持形式婚姻的理由,因为相信离婚对孩子不利。
我们看到了之前乔纳森的人格和婚姻如何延续了这种模式,也看到了(并且将继续在本集看到)后来乔纳森如何对这种家庭和婚姻模式产生了逆反,并与之决裂。
餐厅外谈话,显示出波利的观念与乔纳森的母亲暗合,于他而言,爱情基本等同婚姻维系、家庭稳定。
我们已经看到之前的米拉如何被这套模式反复挟持,始终难觅自我。
而本集我们将看到米拉已经进入一种新的爱欲模式之中。
乔纳森和米拉均步入新的阶段,这是否意味着旧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呢?
这是需要在本集进行观察的事情。
2、巡礼米拉在火车站外,等待乔纳森。
她将艾娃寄放到了同学家中,这又会引起了艾娃对母亲的猜测和反感,父母私下相见的事情也并没有告知艾娃,从通话中可以听出母子关系延续了一向的隔膜状态。
这一天是两人当初确定恋爱关系的纪念日,也就是乔纳森哮喘发作被米拉送去急诊室,被医院误会他们是情侣的那一天,那已经是十七年前。
乔纳森将要给米拉一个惊喜,开车去往目的地时,感觉镜头和音乐隐晦地植入了一个奔驰车广告。
米拉开的这款车型看起来是简单实用,与她现在普通中产的状态吻合,所以这个广告插入的时机也挺巧吧,面向的正是普遍性意义上的中产家庭。
目的地抵达,看起来一点也不惊喜,这不正是他们婚姻的坟场,那座从前的旧居吗?
第二集米拉离开得多么决绝,第三集一反,米拉回归的渴望多么心切;第四集乔纳森离开得同样决绝,这一集又是一转,却发现他并未告别曾经。
情人相诀之后,一种情况是,过往烟消云散,谁也不再念想。
一种情况是,某一方依依迟迟,频频回顾。
于是,曾经二人共筑,后来已经坍毁的爱欲桃源,在此人的梦境与悬想中却原原本本地留影存摄了一份,成为他一人的爱欲宇宙。
它是虚幻的,独自悬浮的宇宙,因为不再有现实的情节作为凭证,也无从在他人的意识中获得对照。
从此,这温馨被冷冻,如同不再生长也不再衰老的早逝之人。
然而这温馨不会再发生丝毫差池,它以结束或死亡的方式得以永恒,虽然永恒得令人绝望。
因此流连旧梦,甚至潜入过往,是一种温馨的绝望仪式,那正是乔纳森此刻做的事。
然而稍有不同的是,他不是一个人,他是和曾经的爱人同赴旧梦,联手身为时空的窃贼,一齐潜入封存的爱欲宇宙。
那么,一个人做这种事时是绝望的,两个旧日的情侣一起做呢,会变得不绝望吗?
然而,潜入记忆的空间与潜入现实的场所着实不同,后者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甫一进门的一刹那,等着去印证和确认的期待就已落空。
潜入的目的本为唤醒温馨的过往,却发现自己曾经的婚姻现场已经面目全改,彻底成为他人的婚姻现场。
缓步慢行,细致观察,欲对旧日致以温馨的巡礼,目光所抚摸的,却只是他双爱侣构筑耕耘的岩石土壤,那属于自己两人的爱欲巢穴处于目光无法抚摸到的下方冲积层,质变为化石,更多的只是土方,成为被埋葬的无数微型爱欲文明之一。
地壳表面已是另一段婚姻,另一个家庭的无声叙事。
偶尔在他人的砖墙柱石辨认出几颗熟悉的碎石,也已经失去昔日的意义,因为那已是他人的建筑材料,从此标记的是他人的气味、指纹。
在他人的地盘,运行的是新的空间法则,外来者须得阅读他人的规定,接受他人的约束,凡此种种只是加倍证明,此非尔等巢穴,你们只是这一空间的局外者和闯入之人。
事实上正是如此,在你的爱巢之下或之上,过去或将来,都曾或都将累积、分布无数的微型爱欲文明,一代一代,一层一层,谁人可辨?
可辨的永远只是处于现在时态的地表这层。
3、逆旅借用这家主人的酒精,两人开始对话。
乔纳森告诉米拉自己和母亲发生争吵,米拉对此的评价是,你在母亲面前就会变成一个小男孩。
此时画面所呈现的情态,让人意识到米拉和乔纳森的关系某种程度上也存在这种属性,米拉对乔纳森的顺从之中也有母性的包容在内。
乔纳森又说到自己与母亲表面僵化实际又互相关心的关系,米拉仿佛无意地说到,是的,我懂。
其实说这话时,她代入了自己和乔纳森相处的感受。
作为反例,乔纳森认为自己和米拉至少是深入交流过的。
米拉其实并不能认同这一点的,但是她轻轻跳开了这个发生无数次的话头,选择不再分辨这件事。
米拉这些细微反应,乔纳森如从前一样难以察觉。
接下来谈到的事交代了两人这一次旧情复燃的场景;对这段充满情欲的讲述又作为一种调情手段,激发了这一场景中二人的情欲。
一个月前乔纳森的父亲去世,服丧期间,米拉登门拜访,那是乔纳森与米拉离婚后首次见面。
暌违经年,彼此间的情欲再度喷薄,两人竟然在乔纳森服丧期间天雷勾动地火,延烧得不可收拾,甚至引起乔纳森母亲的疑心,上去敲门。
对米拉毫无逆料的出现,乔纳森形容,你就这么出现了,像一个幽灵(apparition)。
当初琼·贝兹在《钻石与铁锈》这首歌的首句词就用了类似的说法来形容分手十年之后,鲍勃·迪伦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Well I'll be damned,Here comes your ghost again。
”人如同幽灵、鬼魂,因为人所挟卷的往事、回忆如同隔世、幻影,正如此刻他们一边吃着披萨外卖,一边继续观看房屋内设时的感想。
米拉轻微地愤怒,怎么能改动我的布局设计?
潜台词是,属于我的一切怎么可以都消失不见了!
连在旧日的基地都已经无法追寻过往的一切,其他场所就更不必说了,对这种无奈米拉选择了接受,也不愿另起炉灶,在新的关系中重建一座新居,因此如今她住在酒店。
酒店这种场所是当不了家的,标准化的布置决定了你和所有来访者一样都只是顾客。
且酒店是对家的意义抽空,家的气息在酒店是不会存在的。
即便你设法营造,也是不可贮留的,因为居住酒店一事明确无比的消费性质。
居住只是暂时,它永远在提醒你自己身为一个消费者的自觉,你无法欺骗自己这里属于你,虽然在当代城市中的人们居住的公寓、小区和酒店的外在结构实则大同小异。
4、倒错对这一实情的认知和选择,米拉比乔纳森彻底。
乔纳森目前这段新的婚姻以家的外在形状,掩饰着其内部空洞的真实。
米拉认为,这种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于是她宁可独身,宁可不要回避人生如逆旅的真相。
这样一看,米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米拉了,在她身上罕有的主体性如今已然豹变初成。
乔纳森不能相信这一点,他将米拉的独身选择仍旧视为状态不佳的表现。
但米拉告诉他,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自由自在的,从前她恰恰是缺失了这样一种选择和体验。
可见米拉终于从依附和流连的关系模式中脱离了出来。
米拉原生家庭中的上一代关系模式对她的影响在这一集终于有所显露,她的母亲有多次婚姻,到后来不再信任婚姻,甚至劝她不要结婚。
米拉也因此不信任自己能进行一段稳定持续的爱情关系。
在与乔纳森确定之前,米拉的经历证明了这一点。
与乔纳森走入婚姻,是她试图打破这个循环的勇敢一跃。
虽然后来仍然失败,但我们也更能理解米拉这段婚姻中能够坚持十二年,是基于这样一个前提的。
此时有意思的是,米拉对乔纳森作了一番评论,这番评论和乔纳森之前对她的那番评论何其相似。
米拉说,我认为你不可能独自生活,你需要在自己的生命中有一个见证者。
如果看过稍后的情节,我们会知道乔纳森现在也已经有了新的婚姻,回想几年前米拉出走的那段时期,会发现两人的状态又恰好来了一次翻转。
当时,米拉进入新的关系,乔纳森独身;现在,乔纳森进入新的关系,米拉独身。
当时,乔纳森认为米拉无法忍受孤独;现在,米拉认为乔纳森无法忍受孤独。
他们相互之间趋同的判断,是一种偏见、浅见,还是恰如其分的确见、明见?
我认为既是偏见,也是明见,因为所有人应该都是这样一种动物,谁都不会天生宁愿孤独一世。
在作出对乔纳森的判断时,米拉又表现出了母性的语言、情态和动作,抚摸、宽慰着有些受伤的乔纳森。
镜头语言也呈现了这一点,米拉处在画面的上半部分,环抱着处在下半部分的乔纳森,就像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
声音元素也体现了这一点,米拉是不断表达和陈述的那一个,乔纳森有时点头,有时发出婴儿般的鼻音,回应着前妻,更多时候是乖顺地听着。
和米拉的对话,像撕下胶带一样,撕下了乔纳森常态的装饰,撬动了乔纳森内心潜在的恐惧,这体现在随后在从前的卧床上进行失败的重温仪式时哮喘的出现,以及结尾前的惊悸之梦。
我将他们在从前的卧床上所做的性爱尝试,视作一种对过去的模仿行为,一种以现在的动作去吻合过往情境的仪式。
结果是失败,时过境迁,尤其是心境已迁,旧梦重温实难,因此乔纳森发出感慨,重回此地的感觉真是太怪了。
一切终究回不去了,即便只是一时的刻意模仿,获得的也只是虚假的感受。
此时情绪下宕,两人各自起身,只是方向不同。
乔纳森向外向下,拾掇杯盘,是要离开的态势。
米拉向内向上,探索之中,意外发现一片洞天之所。
此时场景下层的乔纳森有如穴居的鼹鼠,在黑暗中悄言细语的一通电话,向观众彻底交待了他现下的婚姻状况。
乔纳森再婚,有了新家,有了一个和他同教的妻子,两人共同有了一个孩子。
当这一体量不小的现实状况装盛在名为观看的餐桌之上,此时我们应该意识到,在这个空间,在主角二人目前的关系和身份中,产生了多重的错乱和尴尬。
一者,之前,他们身在这一属于自己的婚姻场景中,心却已处在这一婚姻场景之外;现在,他们潜入曾经属于自己如今已经属于他人的婚姻场景之中,企图寻找自己曾经的婚姻记忆,复制曾经的爱意温馨。
再者,他们从情侣到成为怨侣到成为地下情侣,从婚姻关系到走出婚姻到成为婚外情关系,从米拉发生外遇却和乔纳森难舍难分到乔纳森有了新的家庭却和米拉发生外遇。
又及,乔纳森从婚姻道德主义者变成婚姻道德失守者,米拉从爱情依赖者变成独身主义者。
5、尖阁场景上方的米拉却发现了阁楼里的秘密基地,那里的布置、装点仿佛正是他们从前想要的样子,他们多次聊起过这件事,却从来没有真正去实行过。
一栋房子,首层用于生命的跃动,二层用于身体的静息,而最上方那一层小小尖尖的阁楼,仿佛灵魂的扬逸之梯,爱欲的升华之门。
往日在他们手中,这里几乎是无人打理的荒芜所在,如今却成为另一个家庭的梦幻天堂。
于是他们在此间的纵情享乐,假借和盗取的性质变得更为浓厚,在爱欲之域,这几近非法。
这矗于整座楼屋最上方的阁楼如同金字塔尖,它是一个高点,也是一个终点,是这场有关婚姻漫长的讲述、对话和辩论的最后十码,是这段爱欲探讨某种程度的极点所在,也是整部叙事最后一个相对空间。
渡过此地,我们将腾挪一变,进入全新的境界,可能是高空,可能是深渊,当然也可能只是一个看似质变实则存在某种共性的新的轮回。
当两人躺在阁楼的床铺上时,剧情很明显地对乔纳森目前陷入的境地进行了探讨。
乔纳森已婚,却和米拉旧情复燃,也多次和其他女人发生外遇,而且你能意识到这将成为他的常态,虽然这事实上并不可耻,因为相对许多人而言,乔纳森只是更晚地走到了这一步。
爱情对他而言是前半生的事物,留在了他和米拉结束的婚姻里,如今已经失传。
婚姻对他而言已经绝对地丧失爱的内涵了,婚姻的内涵已经严重工具化,非常具体地归结到某些实际功能,比如生育。
对婚姻的存续他已不再抱以期待,其实也不必再抱以期待。
已经可以看见婚姻制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性的脆弱和消亡的前景,如果这种情况成为普遍现实的话。
现在已经不是过去,无爱的婚姻可以因女性的经济性依附而广泛存在,因女性没有在社会上竞争和发展的自由而广泛存在。
虽然婚姻的源起和本质可以说本来就不是爱情,但是至少我们以爱情的名义对它进行了包装和定义。
如果这层糖纸不再有效,婚姻制的道德性已经瓦解,法律上赤裸的强制也将难以为继。
新的妻子虽然来自和乔纳森相同的文化背景,有共同语言,他却对她却并没有爱情,或者说“以某种方式爱”。
事实上,将这种“爱”还称之为爱已经可说是名实颠倒、巧立名目了。
随后,乔纳森说出全剧最令人感到悲哀的台词,“我不可能再以爱你的方式爱别人了”。
这种悲哀不是从这句话的字词表面获得的,它来自这句话含蓄未言的本意,而米拉和我们实则都体会到了它的本意。
乔纳森深爱过米拉,之后他没有爱过任何人,也几乎不可能再爱了,可以说,爱这种能力、这种事物在他生命中已经消亡。
正如前文所说,爱情是他前半生的事物,永远留在了他和米拉的那段关系之中。
如今,即便是他和米拉共处的时候,也不能说现在的他还在爱着现在的米拉,这种约会更好的定义可能是“祭奠”,而非“爱”。
现在的他通过现在的米拉,祭奠曾经的他对曾经的米拉的爱。
虽然这是如此冷沁骨髓的悲哀,但乔纳森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状态轻松,仿佛这真的是最适宜的情形了。
这样的乔纳森是对那个受困道德律令的男孩最根本地反叛,或者说最彻底的远离,这仿佛是最革命的行径,又仿佛只是最懦弱的自弃。
当乔纳森说出那句他“以某种方式爱”着自己现在的妻子时,这时的乔纳森一定会意识到他说了和母亲近似的话。
这句话使得这整整五集基于爱欲关系的转变、发展、重建而进行的探讨变得无比焦虑,因为一种轮回般的宿命感仿佛一张浩大的天网恢恢笼罩,仿佛现在和过去,今天和历史没有本质区别,不过处在一个人类无能俯瞰全貌的巨大循环之中,我们自以为的转折与脱轨,只是其中的一道小环。
我们一定会认为乔纳森的婚姻爱情与父母之间的婚姻爱情有着本质区别,可是在此我们发现了很重要的一个共性,那就是无爱却因某种原因或看似无因的惯性而存续着。
那么事实就是,从前的婚姻与爱无必然关系;后来人们叛离这一传统,意欲建立基于爱欲的婚姻,并且某种程度上我们自以为实现了这一新的建筑;然而现在,我们开始全面地怀疑自己之前视之为爱的事物,进而弃绝爱,爱已不再是一种必要的追求。
如此一来,是否一场漫漫远征没有收获任何荣誉和价值,最终兜兜转转不过回归到旧式传统?
某种程度上这的确变成一场轮回,某种程度上甚至更糟了。
因为毕生待在囚牢的人至少对囚牢外部的世界充满自由的遐想,可是在囚牢外部的世界探索过却没得到自由的人,是绝望的,因为他们还能去往何方呢?
可是若要说,这种新的局面是彻底绝望的,也不尽然。
让我们从好的方面想。
我认为,这说明当今世界,对爱欲的思考进入了新的阶段,我们已经无法回避,必须面对那些暧昧不明的爱欲问题。
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就是,爱被证明从不存在,可是那又如何,那真的是不能面对的结果吗?
难不成你希望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们只需要基于最新的认知,相应地反思和祛魅从前的爱欲体系,建立基于最新认知的爱欲体系。
如果证明爱只是一种应激反应,只是现在时态下的片刻状态,那么现行的婚姻制就是与之不相匹配的,因为它意味着双方过度的耦合,因为它的前提和目的是双方情感的长期延续。
那么或许我们就应该重建新的婚姻制,让婚姻变成一份更短期的契约,一个更容易离出的机制。
你可以签订一份一个月(也可以半年,或一星期)续约一次的婚约,如果发生异议,双方在这一月结束后即可终止合约。
如果证明了爱不存在,那么让这古老的婚姻制昂首阔步地走进历史博物馆之中,就可以了。
从此以后,我们不必再受爱欲问题困扰,不必再上演那些或痴情或薄幸的戏剧,我们老老实实(或痛痛快快)在其他领域追寻人生意义和自我价值。
在爱欲关系的宿命轮回中,也呈现了人类对话交流的宿命轮回。
剧中的高频词是talk,可是交流最终形成了吗,问题解决了吗?
一个人始终的局限,一段感情毕竟的失败,一些问题末了的未解,或许正告诉我们,作为体制的文明多么僵固,强大,惯性,长久;反过来看,即表明人力多么渺小,表明单从个体层面解决历史和社会问题的不可行,以及这种文明体制应该被冲击,被革命,被重建的迫切与必要。
这需要更多更多的人深入认识到这些问题,并实践自己的认知,将个体的实践逐渐变成社会现象,变成新的社会共识,以此建立新的爱欲文明。
乔纳森的婚姻关系,从此不再属于通常的亲密关系,也并不属于通常的开放关系,因为开放关系并不排斥亲密关系,而是可以兼容的,可是乔纳森的婚姻关系还属于亲密关系吗?
他现在还是否具备爱情?
或者是否还可能具备爱情?
他现在的关系模式应该如何定义?
难道乔纳森经过重重周折,不过蜕变成了一个渣男?
但显然,他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渣男。
米拉难道成了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吗?
乔纳森和米拉的关系仅仅是婚外情而已?
基于之前二人所进行的那些关系探索,爱欲思辨,它显然又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第三者角色和出轨关系可以概括的。
以通常的概念已经无法顺利、精确地定义这一切,虽然这一切已经是人类社会新的关系模式,新的爱欲场景。
方才主要是从乔纳森的方面看待这些问题,可是对于米拉来说,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
我想,无论如何,都包含了牺牲。
而且毫无疑问地,是米拉在牺牲,而非乔纳森。
身为乔纳森情人的米拉,仍然是一个牺牲的客体。
而乔纳森在每一个关系阶段,都始终作为一个主控者的角色而存在。
发生异常的时刻仅仅是那两件事,流产,出走。
而这两件“异常”的事其实并没有为米拉赢得主控权,它们成为米拉身上更加沉重的罪行砝码,你可以看到直到最近这两集,乔纳森依然没有将这两个砝码从米拉背上卸下。
上一集乔纳森不相信米拉会同意为自己再生一个孩子,这一集乔纳森也调侃了一句,意思是米拉没有评判自己出轨的道德权力(38'35'')。
因此,那两个时刻只是让米拉在两人的关系中变得更加被动,承受更重的审判,实质原因是她身上产生的自主性使她成为不再彻底安分的客体。
虽然现在奉行独身主义的米拉已经拥有自己的主体性,她也并不会认为自己在与乔纳森的相处之中是牺牲和被动的角色,因为她是自愿的,也是愉悦的。
但自我判定是一回事,社会批判是另一回事。
作为一个旁观者,基于通用的关系道德,两人互有情愫,但由于其中一人有家室,另一人只能做他的地下情人,这当然是一种不公平关系。
所不同的,一是因为乔纳森已经自主地放弃了从前那种强迫症一般的相处模式,所以米拉没有遭遇从前那样的精神虐待;二是因为米拉已经变得精神上自主自立,她也随时可以从这种关系中抽身而出。
可是我也必须说,这只是目前他们所呈现出来的答案,这一新的阶段他们还只开启了一个月,你能想象一年后的情形吗?
而且,为乔纳森新的爱欲模式而牺牲的不只一个人。
他卷入了从前的妻子和现在的妻子,卷入了从前的孩子和现在的孩子,卷入了这两个家庭。
当他正在进行的关系模式和他真正的爱欲观念被他现在的妻子知道之后,那不会是新一轮的伤害吗?
他现在的家庭岂不是又要破裂?
在这个过程中,难道不会也殃及米拉吗?
实情就是,作为剧集的故事停在了第五集,但是作为生活的故事可不会就此停止。
你所看到的只是一部剧集的结局,而非现实生活的结局。
虽然基于如此丰厚的讨论和素材之中,对于未来,我们足以存在某种程度的展望,我也这么做了。
但是,人类的预测往往是不靠谱的,因为人类智力有限。
总之,米拉和乔纳森目前的关系如同船行幽涧,已经转入更为复杂、模糊、未知、善变、虚幻、危险的水域,牵扯进更多人,更加难以回头,更为无依无凭,仅仅只靠此一刻的真诚感受,完全赤裸,或许也完全呈现爱的本真,不与任何混杂,不受任何羁绊。
但真是这样吗?
你真的高兴得起来吗?
6、此在他们无法再分析什么,也无法预言什么,语言已穷尽于此。
他们既不能展望未来,也不能回到过去,只好停留在此刻。
他们只能想象着将离婚四年后的这段交会视作对他们已逝婚姻的祭奠。
在失去空间感知的黑暗弥漫之中,在兼具天真与虚幻的怀旧乐音之中,交欢,性爱,时间已只剩此时,爱情已只剩此刻。
于是,很自然地,我们也看到了此刻潮退后,乔纳森的噩梦。
乔纳森的噩梦是二十一世纪人类对爱欲关系的噩梦。
乔纳森的噩梦,是年岁古老、由来已久的婚姻制和爱欲模式本身的噩梦。
乔纳森是那个站在新旧之交的人,是站在鸿沟和裂谷之上的人,是离问题最近(零距离)的人,因此是最撕裂和最彷徨的人。
这个梦呈现了这一阶段他真实的心态和人格形象,在梦中他失去双手,无法拨开重重艰阻,渡抵彼岸,而米拉已经先行穿越和抵达。
梦境映照现实,现实中他轻松怡然的态度只是一种表层真相,他并没有在这种新型关系中完全自洽,他仍然没有从过去的模式和观念中彻底走出来,而未来又是那样地迷茫无助。
可说一半的他还留在过去,一半的他却已被抛向未来。
在他和米拉的关系中,他是主导者,主导者理应是强者,可是我们发现,这并非全部真相。
在更深的层面,乔纳森是个弱者,米拉是给予他依靠和慰藉的强者。
于是在他们的关系中,一个新的倒错发生,我们看到了强者和弱者的易位。
或许我们从中应该得出被忽略的知识:权力上的强者不等同精神上的强者,也可能是精神上的弱者;强大不一定要转化为压迫他人的权力,也可以转化为支持他人的能力。
从噩梦中醒来的乔纳森向米拉诉说了自己儿时(3岁)从噩梦中醒来后的场景,他走到父母的房间,告诉父母,自己因为做了非常“无聊”的梦,因而无法入睡。
可是父母并不能理解,语言表述能力不足的孩子所说的“无聊”其实是“可怕”的意思,他们也无法从他的脸上发现他的恐惧。
时至今日,母亲回忆当时的场景,也只觉得他多么可爱,而无法共情他的心理。
乔纳森通过这个故事在告诉米拉,自己从小没有获得过父母的理解,因而也无法得到他所需要的那种爱,这导致他也不懂得如何爱人。
而他自己,在情感方面,某种程度上还停留在儿时,与儿时的自己面临着相似的恐惧和无助情绪。
儿时的“无聊”就是乔纳森目前阶段莫可名状的恐惧,儿时“无聊”的梦境,如同一个轻巧的寓言,却已经隐喻了乔纳森现在的心理绝境。
在这种茫然无助的时刻,是米拉如同精神上的母亲一样安抚了他的惊恐,给予了他未曾从母亲身上得到的理解和慰藉。
「我以我的方式爱着你,你以你的方式爱着我,我相信你会永远爱着我。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without any fanfare, in a dark house ,somewhere in the world。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地球某处,黑暗小屋。
」
结局如同一支安慰剂,说罢相爱的情语,相拥而眠,然而第二天将回到什么样的状态,又会转入怎样的想法,谁也无从预知。
淡薄的温馨之中透出淡薄的冰冷,从此冰冷亦是温馨。
晨曦,鸟鸣,杀青。
演员相拥相携走出片场,言笑晏晏,走到休息室外,一吻,分开,走进各自的房间,门边并不是特别醒目,却分别写着“米拉”“乔纳森”,他们在戏中的角色。
引号内的两个名字,提醒着我们,这正是万千个“米拉”和万千个“乔纳森”的故事。
剩下的问题都留给了我们,剩下的解答都交由我们自己去探索。
自己的诗二十一世纪的谢幕回想我们的二十一世纪如今成为一句空言余温仍在余味仍存我们的二十一世纪已经谢幕36°C那是谢幕时我们仍能抵达的温度想起前天走在路上不知为什么忽而又琢磨起“一夜到白头”这句话倒不是其浪漫而是其如此稀罕如此必要已经没有人可以承受二十一世纪的时钟我们频频梦醒二十一世纪已是一道写成程序的闹钟人类离开的居所已不能保留人的痕迹24h我的记忆同样糟糕得如此悲哀只有残存的电子墨痕默默点起青烟拟作冰冷的祭奠从此冰冷亦是温馨别无他由只因如今已是二十一世纪2021.10.5(完)影评均首发于公众号:段雪生感谢最近赞赏的朋友徐红hachimazzy特别鸣谢有些朋友多次赞赏支持,我会将之化为完善创作的动力,细说系列仍将继续。
这两年突然涌现出了许多探讨婚姻关系和家庭问题的文艺作品,着力点都指向于亲密关系的复杂和脆弱。
有时候觉得这些表达,的确是一种对于幽暗的内心的深度探索,但有适合又不免觉得,这种讨论未必真的能走得更远,反而成为了一种新的创作的舒适区。
安畔锡执导的《春夜》讲述一场漫长而静谧的出轨的故事,它被称为“有史以来最高级的韩剧”,导演在其中着意于引导观众去感受爱如何在隐秘的角落里发生发展,又是如何不受控制地滋长,从而有了超越传统价值观的力量。
上户彩主演的热门日剧《昼颜》也是关于出轨,但剧情却静水流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讨论婚姻关系中的潜规则,探讨关于人的自我与欲望是如何成为社会与家庭的畸态工具。
更有名的应该还是去年那部诺亚·鲍姆巴赫执导、斯嘉丽·约翰逊和亚当·德赖弗主演的电影《婚姻故事》,一度获得了六项奥斯卡提名。
电影以线性叙事的方式呈现了一段婚姻关系解体的过程,斯嘉丽·约翰逊在其中展现了无比真诚的演技,屏幕前不断闪过的尽是不甘的眼泪、压抑的自我和决绝而无力的心碎,当然,还有那句亚当·德赖弗说出的,终结一切的知名台词:“每天早上我醒来,都希望你死了。
”到此为止,我们觉得已经把婚姻的一切都看尽了。
个人如何在婚姻制度中失去自我,爱、体面、尊严,一切都已经失效,在封闭的关系中,个人的意志被不断的盘剥和挤压,最终只剩歇斯底里的嘶喊,这难道还不够结束吗?
人与人之间看似紧密而牢固的关系中,蕴含着无数永恒而持久的,无法逾越的细小沟壑。
我们这些观众,仿佛在一场又一场的亲密关系的旅程上空游荡,那些细密的刺,和覆盖的锯齿状的茸毛,我们看得一清二楚,看得甚至有些厌倦和疲惫了。
海加·李维导演的《婚姻生活》是不同的。
他告诉我们,不,一切还远没有结束,我们不只要去看那些细小的沟沟坎坎,如果我们站的更远,将会看到那背后还有一座从未抵达的晦暗的冰山。
《婚姻生活 Scenes from a Marriage》改编自1973年英格玛·伯格曼执导的瑞典同名迷你剧,原版故事中以律师玛丽安与精神学讲师约翰为主人公,平稳而流畅地讲述了婚姻的暗流和触礁。
在新版剧情中,男女主人公被改编为一对当代美国夫妇,职业身份变成了互联网高管与大学教授。
而正是这个细节的转变呈现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社会结构和身份关系。
可以说这种改变精准地呈现出当下的叙述语境和社会结构——那就是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如何把个人逼到了一个无路可退的位置。
个人与时代的溯洄,自我的认知与资本的塑造,爱情、憎恨、欲望、一夫一妻制,更多的矛盾被集中压缩于一间小小的房子里,因而表现出了更多的张力。
我们当然可以把这个故事理解为一个“娜拉出走”的故事,事实上,剧情的高潮也确实是从女主角Mira因困陷在婚姻中苦闷崩溃,而匆忙提出离婚开始。
这样的思路,也能让我们更自然地理顺其中的逻辑,即因爱情与自由、与婚姻契约之间天然的矛盾,而导致的亲密关系的失效与解体。
甚至,我们还能在这部作品中看到易卜生后期作品《海上夫人》的影子,在那部作品里,女主人公深陷于两段感情中无法抉择,丈夫因而给予了她自由选择的权利,可以自主选择之后,女主人公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又重新回到了丈夫的身边。
在易卜生的作品里,自由似乎是正确的答案。
在脱离了婚姻的、家庭的束缚之后,女性才能真正拥有自由和自我,才真正拥有了清醒抉择的路径。
但真正剥夺了人的自我和自由的,只有婚姻与家庭吗?
是否一个女性,在逃避了牺牲与奉献,摆脱了女性身份所带来的母职意义上的枷锁之后,就真的能在社会中获得一种被认同的自由?
社会结构和经济结构在不断变形,继续去思考娜拉出走后的故事,人们发现,在资本主义不断膨胀和催化的时代中,娜拉迎来了更复杂的困境。
鲁迅写过《娜拉走后怎样》,耶利内克也写了《娜拉离开丈夫以后》,在社会尚不能给娜拉立足的空间,又或者娜拉无力在资本大鳄控制的世界里谋生时,自我的觉醒依然只能带来徒劳悲哀的结局。
所以,我们还能说个人主义是一切问题的答案吗?
又或者,个人主义是否还能承担最高要义的角色呢?
这段故事里,Mira和Jonathan从头至尾都不曾失去自我,他们尊重对方,一再确定对方的心意,重视彼此的情感,但为什么,在这段婚姻故事里,更多的体面和尊重,反而换来更多的窒息?
剧中所有矛盾的爆发集中在Mira被裁员的那一刻,她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先被赋予了一场关于欧洲的幻梦,又在短短几日之后被踢入深渊。
在丧失掉勇气和信心之后,Mira展现出了一种新生婴儿般的脆弱,那是可以被随意蹂躏和塑造的脆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放弃尊严的脆弱。
易卜生假定,人天然拥有完全的自我意识,是婚姻制度、社会道德的压力束缚了她们的选择。
但在《婚姻生活》里,我们发现一个悚然的真实境况,即,也许人们并不天然拥有自我。
庞大的资本对人本身的倾轧,996工作对自我的剥削和规训,物质过剩所营造出的无法逃离的中产阶级困境,原生家庭赋予了你与生俱来的悲观,这一切都在时时刻刻侵吞社会人那一点脆弱的自我意识。
无论男性还是女性,我们在资本主义膨胀到极致的今天,都只是被命名为“受雇者”。
这是一个比旧时代更令人痛苦的困境,即我们明确知道选择是什么,自由是什么之后,仍然徒然地意识到那只是一个不可抵达的幻影。
这一切,在你走进婚姻之前就已经塑造了你、剥夺了你。
基于此,再去看那个问题,为什么人总是难以离开一段令人痛苦的亲密关系呢?
也许是答案就已经在问题里。
因为有时候,亲密关系之外,仍然存在着更大的痛苦。
与外面盛大而冰冷的世界相比,与几乎掏空人的精神的社会情态相比,那段可以肆意崩溃的、可以说尽脏话的、甚至可以互相发泄暴力的感情,竟然显得安全了起来。
当家庭的情感几乎失效、信仰已然摇摇欲坠、社区和友邻都渐渐消失,对心理咨询和心理词汇感到麻木而疲倦时,婚姻场景,在宏大辽阔的世界中,竟然成了漂浮的人,唯一可以肆无忌惮痛哭的场景。
而有时候,人真的太需要一场实实在在的痛哭了,不是吗。
最后一集里,Jonathan变得平和淡然,看似完全治愈了自己,但Mira却在他的讲述中突然崩溃,她说:can't you see we’re both just so fucked up?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俩都伤痕累累吗?
问题停留在了这里,婚姻生活结束了,摆脱了一种传统的束缚,拥有了毫无疑问的自由,可以去拥抱新的观念、先锋的生活,然后呢?
观念、家庭、婚姻、信仰、工作、传统,为什么人们拼命挣脱了一切,却仍然觉得满身伤痕?
也许这才是值得被提问的那个问题,到底是谁剥夺了我们的勇气,赋予了我们一身伤痕,又令我们无处可去?
或者我们还可以问,在人类被异化成“数据劳动者”的信息世界里,幸福是否真的存在于对婚姻的摆脱之中呢?
有幸在刚结婚的时候看过伯格曼的原版,当时已度过蜜月期归于平淡的我看得脊背发凉,惊讶于几十年前西方社会背景下的婚姻竟然也能贴近当今中国社会普通家庭夫妻生活。
看完久久不能平静,惊叹这是一部现代人类婚姻史诗,不在于讲了多少离奇狗血的剧情,而在于捕捉到婚姻中最难以描摹的心理状态,基本能让全人类感到共鸣。
最共鸣的是,男女想要相互理解就如同两个西西弗斯做无用功,时刻要努力经营关系,有人选择并肩战斗共赏山巅,有人选择躺在山脚风景独好。
处于婚姻中的我们要做的,是淡定直面人生艰险,鼓起勇气携手走下去。
再说今年Hagai Levi的翻拍版,因为看过他的《婚外情事》,从男女双方探讨一场出轨的前因后果,内心戏很足,所以是有期待的。
看完却觉得浪费了这么好的选角,尤其是女主并没有给太多发挥空间,总觉得走不进她心里。
细细想来,有三个原因吧。
一是叙事主题高不成低不就。
探讨婚姻关系可以从社会性的宏观角度入手,也可以从个体最私密的微观角度入手,能讲好一头已经不易,两者同时把握游刃有余就可以称得上大师了。
而Hagai Levi既没有上升到伯格曼大师一样对婚姻制度的哲学性思辨,也没有接地气到柴米油盐中的一个个磨人细节,看完只觉得他想表达激情和欲望是瓦解婚姻的终极敌人。
第一集Mira讲自己婚姻中缺少了什么,有一个词在嘴边犹豫很久难以琢磨,我以为是什么惊世言论,结果一出口是Passion……你们结婚十几年了,而且是从欲望最旺盛的青春期一步步平淡下来的,现在还在纠结没有passion吗?
不应该是激情褪去靠爱和理解来支撑的生活中,又逐步感受到不爱和不理解吗?
还有第五集Mira问Jonathan见到她什么感觉,我以为他会回答一秒钟脑海闪过半生爱恨,谁知道他张口就说硬得藏不住,真是恶心吐了。
二是性转后女性角色成长转变没有男性角色完整有力。
现在社会不再刻板印象,女性不再必须主内、带孩子、被出轨,还可以赚钱养家放荡不羁,但是女性的心理特点从统计学上来讲是比男性更细腻更感性的。
性转的Mira从自认身份是mother&wife,到想逃离家庭追求自由,在这个过程中如何转变,被什么事情触发,内心如何纠结崩溃,其情绪变化大概率是比男性更富戏剧性的。
但Hagai Levi没有给她太多空间,开头照抄原版男性强调社会身份和女性强调家庭身份,却把后来男性出轨以及堕胎时不想被家庭所累的心理硬生生性转到Mira身上,造成了人物行为心理的割裂,还不如一开始就讲product manager。
尤其是堕胎的情节,后来Mira说是为了逃离家庭才选择流产的,她的挣扎、愧疚和解脱,只安排了一场独角戏,没有更深入地从女性视角来剖析如此创伤性的事件。
还有Mira出走的时候,急匆匆收拾行李离开,Jonathan跪地仔细整理行李箱里乱糟糟的衣物,他做家务的机械习惯怎么看怎么别扭,试问现实生活中被出轨的男性第一时间有几个能保持如此镇定和尊重,还有一丝丝委屈和顺从,请允许我称他一声圣母,不对是圣父。
整体来看,Mira总是动作的发起者,做事情讲事情,很少真正谈论自己的内心,反而Jonathan总是喋喋不休,vomit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on 对方(现实中绝大多数情况都是男性说女性“把意识流呕吐在我身上”吧)。
所以,表面上看性转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大女主剧,实际上却把男性内心表现的更丰富,有些反客为主的感觉了。
为什么呢?
因为原版Jonathan是女性角色所以写的更感性啊!
比如朗读自己日记的情节,原版的女性读给男性,男性表面感兴趣实则还是吊着一丝欲望,最后睡着了,如此精妙的设计,就是在讲女性对自我的探索以及与男性的无法沟通,性转之后连导演都不敢写Mira听日记听到睡着,因为女性大概率比男性更渴望沟通吧,无论是与自己的内心还是与对方。
这样性转,用个别敏感自省的高知男性小群体掩盖了大部分神经大条的直男群体,也掩盖了更为普遍的为婚姻家庭默默付出的女性群体,强行把女性套进了男性霸道总裁风流浪子的模子里,反而成了另一种刻板印象。
对比一下《欲望都市》吧,Samantha和Miranda,追求性自由、不为婚姻所累的女强人,哪怕Samantha不喜欢做Lesbian的原因是聊天太累,她们的情绪表达也都更为细腻,都比Mira更可信更接地气。
附原版表现男性角色内心的台词截图,哪怕性转后照抄,给Mira这样的发声机会也好啊。
《婚姻生活》(1973,瑞典,英格玛·伯格曼)
《婚姻生活》(1973,瑞典,英格玛·伯格曼)三是人物塑造立不住。
Mira和Jonathan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选择,看到最后还是原生家庭背锅,三两句话给他们贴上了标签,一个是没有稳定婚姻基因的女人,一个犹太背景传统道德的男人,这样就能解释他们所有的行为动机了吗?
难道原生家庭温馨有爱的夫妻就没有七年之痒吗?
难道我们一般人不配在婚姻生活中归于平淡、面对诱惑吗?
难道除了原生家庭就没有其他方法塑造好一个人物的性格底色和心理逻辑吗?
再说了,这一招也没能一下子统领全局,人物的行为还是有前后矛盾之处。
比如第四集Jonathan签离婚协议夺门而出,Mira暴力拒签,她是如此骄傲自尊的女性,总是在人前说着独身一人的好处,怎么会放下身段硬来挽留,而且女性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倾向于非暴力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伤害自己的,再说也打不过拥有徒手掐死自己力量的异性,主动打人怎么看怎么不像Mira做出来的事,哪怕写她强吻Jonathan也更令人信服。
所以Hagai Levi,作为男导演编剧,《婚外情事》可以通过故事情节推动和佐证人物动机,但自不量力去挑战话痨室内剧,还是嫩点儿。
其他的,比如台词,和原版更是没法比了,完全口语化,没有特别升华的金句。
整体看下来,在吐槽中坚持,虽然是失望的,但也算是一次有意义的尝试吧,从女性角度来看还不如多年前《克莱默夫妇》的意义,甚至不如近年《婚姻故事》的意义(虽然也不喜欢寡姐和司机的马景涛式咆哮沟通)。
按照我的标准,五星是时不时想看一遍,四星是觉得不错还可以再看一遍而已,三星是不至于吐槽但也不想再看一遍,二星是勉强坚持看完,一星是看不下去直接关掉,那只能给两星了,并不是无脑黑。
希望Hagai Levi多拍情节剧吧。
补充:我的本意是希望女性角色有更多的表达空间。
原版女性的成长更具人物弧光,翻拍版男性的成长变化稍稍盖过了女性,对比之下觉得不吐不快,但是写着写着有些偏激了,如有冒犯请原谅。
附原版女性台词片段,一位想离婚的和一位被离婚的。
《婚姻生活》(1973,瑞典,英格玛·伯格曼)
《婚姻生活》(1973,瑞典,英格玛·伯格曼)再补充:我对故事主线剧情没有任何价值判断和理解障碍,只是觉得导演讲故事和塑造人物的能力有待提高,讲的对不对和讲得好不好是两回事。
其实,性转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创作者的表达能力才是。
也许不性转,翻拍出来会更为平庸,毕竟那是唯一比原版创新的卖点了。
两个人都在边界上疯狂地试探,直到其中的一个跨过了边界。
1973年,英格玛·伯格曼(Ingmar Bergman)正在瑞典的法罗岛上过着一种半隐居的生活。
此时的伯格曼正在经历着人生的低谷期。
一年之前,他的《呼喊与细语》(Viskningar och rop)惨遭商业上的失败,票房收入远没有达到预期。
而在更大的人生尺度上,55岁的伯格曼已经有过了四次失败的婚姻。
即便2年之前再次结婚,他也早就看透了婚姻里种种的伪装和谎言,对这种人类之间的亲密关系再也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
很快,在受到瑞典电视台的邀请之后,伯格曼用极少的投资和四个月的时间完成了6集的《婚姻生活》(Scener ur ett äktenskap),并将自己对婚姻的所有理解都扔进了其中。
《婚姻生活》海报毫无疑问,长达295分钟的《婚姻生活》无疑是一部关于亲密关系的史诗,虽然它记录的只是一对普通夫妻的平凡生活。
争吵、厌恶、离别、重聚,在狭窄封闭的室内空间中,每一段稀疏平常的对话都隐藏着暗流涌动的杀机。
北欧人特有的冷峻基调为婚姻的本质做上了最悲观的注解:说到底,你必须和一个自己并不了解也不满意的人生活在一起,而爱(如果这东西真的存在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婚姻生活》(Scener ur ett äktenskap )在伯格曼完成《婚姻生活》的半个世纪之后,海加·李维(Hagai Levi)决定翻拍这个经典。
与其说是翻拍,不如说是重新演绎。
在这个项目之前,他最出名的作品是 Showtime 的剧集《婚外情事》(The Affair)。
那个故事同样是围绕着一段婚外情而展开,并用着各自的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了同一段事实。
对错的争辩在主观视角下变得毫无意义,所有人不过都是私欲的奴隶,在不断膨胀的自我意识中制造着闹剧,然后在欲望的海洋里做着徒劳的挣扎。
海加·李维十多岁的时候在以色列的公共电视台上第一次观看了原版的《婚姻生活》。
他立刻被那单一场景中数十分钟的连绵对话震撼了。
因此当伯格曼的小儿子丹尼尔·伯格曼找上门来提出翻拍的构想时他立刻就同意了。
接着44岁的杰西卡·查斯坦(Jessica Chastain)与42岁的奥斯卡·伊萨克(Oscar Isaac)加入到项目中。
两个人在读书的时候相识,已经成为朋友20多年。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某种难得的亲密关系,毕竟在今天很大一部分婚姻并不能维持20年。
《婚外情事》(The Affair)在银幕上赤裸裸地直视婚姻的本质从来都是一件危险的事,这就像原力的阴暗面充满了诱惑,随时都会让绝地武士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年《婚姻生活》播出之后,瑞典的离婚率翻了一倍。
而在完成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的《大开眼界》(Eyes Wide Shut)之后,曾经的金童玉女汤姆·克鲁斯(Tom Cruise)和尼克·基德曼(Nicole Mary Kidman)选择了结束他们的婚姻。
同样的事情似乎也发生在杰西卡·查斯坦与奥斯卡·伊萨克身上,前者说自己拍摄期间总是在不停地哭泣,后者则经常对剧组发出抱怨。
“对不起,我很抱歉!
”没有人能够说清楚爱是在何时消失的,但在大多数婚姻中它被伪装成一种始终存在着的假象。
于是乎在漫长的婚后岁月中,夫妻双方都变成了演员,费尽心机地在对方面前戴上了好妻子和好丈夫的面具,讨好着彼此,同时欺骗着自我。
新版的《婚姻生活》正是从这样的表演切入的。
当屏幕亮起时,杰西卡·查斯被拍摄人员围绕着,然后她戴上结婚戒指,整理好自己的面容,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带着满脸愁容走入拍摄的现场,同时也走进那段无望的婚姻之中。
相似的场景随后会出现在每一集的故事中,演员们走进或者走出片场,有时候他们会如释重负,另一些时候则根本无法在现实和虚构之间顺利地切换角色。
《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这是一个颇具象征意味的手法,让新版的《婚姻故事》不再是老版简单翻拍,而是加上了一层解构的视角。
曾经的经典已经进入了不朽的殿堂,刻舟求剑式地翻新只会成为不解风情的狗尾续貂。
更何况伯格曼早就在50年前讲尽了婚姻的苦楚与疯狂,没有必要让一模一样的闹剧再次发生。
是的,现在是2021年,半个世纪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在这个尊重多元文化和价值观成为主流的时代,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婚姻形式不再需要被遵守。
米拉,我们的女主角,一个科技公司的高管,提供着家庭的大部分收入。
她独立、自信,是新时代女性的楷模。
而乔纳森则变成了相对弱势的那一方,有着犹太血统的他是一位哲学教授,负责着大部分的家庭事务,对自己的妻子体贴又温柔。
像旧版的故事中一样,他们经历了一次不太愉快的采访,目睹着另一对夫妻在餐桌上争吵,在睡觉前讨论着意外的怀孕,然后失去了孩子。
对了,在此期间他们说了很多次:“对不起,我很抱歉。
”好吧,时代的前进至少让一部分婚姻看起来更加礼貌了。
《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很快新版的《婚姻生活》展示出了它最大的野心,出轨发生了。
但和原版不同,这一次出轨发生在米拉身上。
在某个夜晚,她急匆匆回到家中,然后向丈夫坦白了不忠的事实。
在这里没有原版中低声下气的祈求和挽回,当伪善的面具被揭下,开始的是撕心裂肺的谩骂和攻击。
“对不起”消失了,“我很抱歉”也消失了,如果之前那种心照不宣的道歉只是婚姻的表演,那么现在就是真实自我的爆发。
《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用经济决定论或是女性意识的觉醒来解释新版和旧版之间的区别是天真且幼稚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甚至放大了婚姻的问题。
当表面上的平等被建立,不愿妥协的彼此会变得更加针锋相对。
米拉和乔纳森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脆弱的,他们无法理解彼此的想法,甚至不愿意去倾听彼此的感受。
对于婚姻中各自的角色,对于生育、激情和幸福这些话题,他们都固执地认为自己站在了真理的一边。
天还未亮,米拉离开了,乔纳森则开始痛苦地哭泣。
婚姻中的表演在此刻结束了,留下的是两具满是伤痕的身体,两颗无法修复的心灵。
婚姻就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然后对彼此进行着永无止境的折磨。
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之所以让人羡慕是因为它结束在开始幸福生活的瞬间,但婚姻的悲剧从不会因为互相离开而结束。
相反当亲密关系破裂之后,婚姻的余辉将在漫长的消耗战中失去最后的光芒。
在随后的故事里,我们能清晰见证这样一场漫长的消耗战是如何蚕食彼此的心智。
每一次见面,米拉和乔纳森开始都是含情脉脉地聊天,随后就再次转换为争吵和相互攻击。
一个错误的用词,一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态度,甚至是一个眼神,任何事情都会将他们带回到那个决定分开的夜晚。
或者说他们从未离开,此后的人生只是那一刻的无限重复。
《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这可悲的现实恰恰是现代人爱无能的最好表现。
在中产阶级所谓的幸福世界里,有感情有时间有经济基础,婚姻最后还是逃脱不了一地鸡毛的命运。
哪怕上一秒还在温存,下一秒依然会发生冲突。
对爱的渴望变成了一种诅咒,离不开,逃不掉,最终成为了彼此伤害的借口。
可如果聪明到认清了现实又能做什么呢?
不婚不育保平安的消极自由成为了最后的选择。
在最后一集的开头,乔纳森来到了父亲的葬礼上。
在和母亲交谈后,他甚至无法知道自己母亲的婚姻是幸福还是不幸。
他看到的是隐忍和妥协,一种自己和米拉都不具备的品质。
而米拉呢,看起来依然独立自信,只是再次和情人不欢而散。
随后两人重聚了,在那间已经被他们卖掉的旧屋子里。
《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重回故地就像返回灾难的现场,一切都已经装饰一新,但受伤的记忆仍在不断涌现。
重归于好的冲动需要经受理智再三地考验,而米拉和乔纳森再一次失败了。
他们中一个人有了新的家庭,另一个则选择了坚持自我。
直到此刻,“婚姻生活”才迎来真正的终结。
感情犹在,或许比当年更好,但更多的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奈。
《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当一声“停拍”之后,两个人满脸倦意,裹着床单,彼此依偎在一起,走出了房间。
他们现在是谁?
是杰西卡·查斯坦与奥斯卡·伊萨克,还是拉米和乔纳森?
戏里戏外的边界在暧昧的灯光中模糊了。
当然有一些东西是真实的,比如依偎在一起,比如彼此之间永无止境的折磨。
那婚姻呢?
对不起,它看起来就像是虚幻的泡沫。
《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探讨婚姻的电视剧,第一集中就已经讨论到了男女双方财政平衡、养育投入、开放式婚姻及二胎等诸多话题,适合中年已婚人士不过对年轻人也很适合,至少可以提前看一下婚姻意味着什么。
其实婚姻里很多决定都是十分个人化的,也就是婚姻与养孩子一样,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秘方和程式,而是要自己去摸索,制定自己的规则。
很多事看起来是约定俗成,但其实并不适用于每段婚姻。
剧中没有太多大起大落的戏剧化内容,就是简单的人物对话,像是在家里夫妻二人的对谈,但内容很现实。
无论是一夫一妻或开放式婚姻,还是二胎,都是需要两个人同意的。
假设没有人被逼迫,但一段时间内讨论的结果,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反悔,不代表两者中没有一方觉得妥协。
婚姻其实就是反复的协商、合作的结果。
杰西卡·查斯坦与奥斯卡·伊萨克出演一对模范夫妻,他们之间任何事都是“有事好商量”,客气温和的很,甚至可以感觉出奥斯卡·伊萨克出演的丈夫 是真的相当克制、隐忍又温和的人,是好丈夫典范,但不代表两个人没有任何矛盾。
其实大部分能坚持很久的婚姻,都不是因为没有矛盾,而是两个人都是好人,道德准则很高,懂得忍让,把作一个好人、好家长放在一切问题之上。
关于开放式婚姻的讨论,我个人是很保守的观点,完全没办法接受,觉得如果不想一夫一妻就根本没必要结婚。
我更喜欢片中关于二胎的讨论。
这对夫妻原本都打算留下孩子了,但最终还是去做了流产。
有很多时候,双方说的话不一定代表内心的真正想法,决定反反复复是十分正常的,只能说最终还可以手拉手走到最后并面对结果就真的是好夫妻了。
里面印象深刻的一段对话是,一个研究生问他们婚姻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他们说:“才结婚十年算成功了吗?
门槛儿有点低?
”那个学生说:“美国的婚姻平均只维持8年。
” 我在婚礼上面听到老年夫妇分享婚姻秘诀就只有一个:Happy wife, happy life
仅从我自己出发。
(极度混乱的)这部改编自伯格曼的婚姻生活。
我还没有看原片,但是我看设定性转了。
我想我的感知甚浅,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婚姻。
我很多东西都无法感同身受,但我同样在这部里面看到了两人的情感/对话拉扯。
起初为了维护和谐关系的小心翼翼,因为怀孕堕胎开启了真实问题探索。
以我浅薄的接触看来,很少有一段感情在经历了七年之痒以后还能很好维持下去的。
时间越长爱情成为亲情、成为相互照顾、成为相互扶持、成为共同合作、成为共同承担、成为相敬如宾,总之很多情感复合在其中,早已经超越了爱情本身。
关于不对等无论怎么看在婚姻生活里总会有无数次为了对方后退的时刻。
不管主内还是主外都是一种两人合作的分工形式。
然而这种天然的分工方式就会产生很多“妥协”以至于不平等的情况。
退多了就会觉得委屈。
所以她们发生了反转,一个问题不解决后面相同的问题同样又会再次出现。
婚姻里很多问题如果发生了隐瞒和欺骗就得无数次去解释沟通。
关于沟通交流和诚实jo和mi总是充斥着大量的沟通交流内心想法的时刻,她们两个成为了最了解彼此的人。
然后这种最了解可以让她们互相关爱也可以成为她们之间互相伤害的刀子。
她们最开始有一个人逃避交流沟通一个人努力试着沟通。
关于逃离从浪漫的情感之中不得不无数次去接触面对现实问题的冲击。
越往后看越会对情感这件事感到折磨,我也像jonathan那样讲诉着我再也不会像爱他那样去爱任何其他人了,我也清楚的知道爱情的苦痛。
还记得第一次看《白夜》的时候我说着这不就是我曾经的经历吗?
但现实似乎是比想象更严重。
mi在决定离开jo去追自己真正想要获得的激情是那么的义无反顾,就像追光的飞蛾,因为她早就在婚姻生活里筋疲力尽痛苦不堪,她无法在家真实的做自己,就像jo在她们结婚十年才知道mi会跳舞一般。
虽然她们都彼此都深入了解但婚前的一些习惯还是无法带到婚姻之中。
mi逃离了婚姻的束缚,但她没有选择马上就离婚,一边她在外过着新生活,一边回家还能摇摆不定。
jo在彻底放下释怀以后也终于开始向前走。
也是这里让我看到人类就算再放不下再痛心也会寻找着自救的方法。
剧里面的jonathan在前期已经拥有了超越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的冷静、克制、情绪稳定等优点。
很多争吵换一个性格背景的人可能都不是这个效果,我看着她们相互倾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看到了亲密关系中的忠诚。
也看到了分离。
又看见了人之追求自我,追求快乐,到彻底两个人都离开了婚姻的束缚。
感觉最后一集是解构了婚姻,她们能更好的倾诉,分开以后反而更加mi在离婚以后可以更好的追求快乐。
jo则还是想要成为一个好父亲。
也感到宗教的差异造成两个人没有办法完全相同。
顿时感觉婚姻生活的无奈和虚无悲观。
感觉一旦步入婚姻无论开始感情有多好,后面都会因为感觉平淡无奇而不再拥有最初的激情,而结婚建立家庭还会不可避免讨论到生育问题。
而一旦进入生育问题的讨论就会开始出现很多观点碰撞,其中不仅有两个人的原生家庭问题,还会有性格脾气的摩擦。
而无论爱情和婚姻又都会扯出来性生活的话题,我记得我看过很多女性在结婚多年以后由于性生活不和谐而压抑自我,从而十几年的生活都不快乐。
而在剧里面她们能够选择开放关系,也能够由此选择出轨,还能够在坦白出轨以后大量坦白自我沟通想法,这种大量的想法沟通已经超越了无数的性缘关系。
我也感觉到情感本身就会具有占有欲。
因为自己的爱就会想要无限让对方为自己负责。
而对方究竟为什么需要为这种感情而负责呢?
所以在后面她们分开以后心里都还留着对方的位置,哪怕其中有人早就组建了新的家庭,但是她们还是能够对对方毫无保留的坦白。
我也发觉我从没有一段亲密关系能够脱光衣服坦诚相待,也能够在做了“错事”以后还能静下心来大量冷静客观的剖析交流。
这样的关系和这样的交流所以电视剧每一集的开头都是拍摄现场,到大结局的时候她们走出片场,仿佛整个故事都是一场戏中戏,整个故事都是一整场的理想故事。
不会有很多人能够有这么多深刻的了解,也不会有很多人这么深入的向对方彻底敞开自己,也不会有很多人会在离婚以后还会给前任留下位置,不会有很多人能接受开放关系。
所以许许多多真正的现实婚姻生活我总觉得就像是前一截充满着小心翼翼的相敬如宾的压抑自我的。
而离婚以后的生活则是寻求自我,逃离束缚,哪怕不会被所有人理解。
第一集:天真与惊恐引子我们会发现,每集开头是一个固定程式。
演员走进片场,此时空间在流动,与剧情不相干的人们入画出画,一些与故事无关或弱相关的絮语不发生作用地飘过,后续故事拍摄和发生的主场景逐渐修饬、定形,演员整装、入境,Action!
戏中戏和元叙事是为了定义一种抽离的视角和审视的场景。
它的目的不是提供一种情节剧式的沉浸,它想提醒你去评判、思索并观照自身,这一笔露出的是作者的企图心。
嘈杂声瞬间静却,一声action,告诉我们她是演员,也告诉我们,婚姻现场的戏码开始了。
如果你留意,场记板的右上角是三个大大的黑色字母:S、O、S。
这也是每集开始都有的元素。
你会想这是什么意思,是片名,电视台,或是什么暗语?
或许它在暗示,后续的内容,将是一场有关婚姻的呼救。
急促的呼吸,急促的手机按键音,急促的眼神晃动,再加之这张情绪分明的脸,通过这一串从声音到动作到静像的迅捷切换,我们已直观地感受到眼前这位女人的——慌乱。
这是一段令人遐想的静态无声的间隙,手机上的内容是什么?
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是什么事令她焦虑?
这件事与她的现状处境又有什么关系?
略一定神,起身,一些使自己回复常态的细碎动作,小型仪式一般,却实实地产生安慰的效力。
需要额外注意的是,手机插进了裤兜里。
这部手机将要并已然开始成为萦绕整集的悬疑线索。
女主下楼后,先关注女儿,请记住这一笔。
随后,女主走入主场景,审慎地坐下,旁边是男主。
我们可以猜到这是一对夫妻。
随着这份夫妻调查的开始,有关一段婚姻的情节现场亦开始。
黑场,出剧集信息,左下角女主演名字,右上角男主演名字,这本身亦是一项隐喻装置,方形荧幕内对角是最远的距离。
这场调查,或者说本集故事,可以根据采访引出的六个问题分为六个小节。
第一个问题:身份定义 正式入题前,确定一下主角姓名,妻子米拉,丈夫乔纳森。
采访者先确定被采访两人的人称代词,这代表他们对自己的性别认同,因为这种后天的自我认同完全可能与生理性别不同,先行询问是必要的一种尊重。
乔纳森轻快地回答了,又替不在状态的米拉代为回答了。
有意思的事情一开始就发生了。
既然是个人性问题——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清晰明了甚至无关痛痒——那么为何要代表他人回答,又为何会被代表呢?
正面镜头中,得以直观的现场信息被清楚呈现了,那是两个人的坐姿。
丈夫的坐姿放松,占据更大空间,带着一点侵入的态势,朝向妻子。
妻子形体紧缩,双手护住腰腹。
采访者提出第一个问题,“你们如何定义自己”,这个问题可以转换为:你的社会认同、身份序列是什么,你最在乎构成自己这一整体的哪个部分或面向。
采访者说,第一个问题谁先答都行(for either one of you),但乔纳森抢答了。
我为什么说乔纳森抢答了,因为米拉听到这个问题时,当场也是有一个自然的反应的,“well, define…”可她只来得及说两个单词,话头就被气场更强的乔纳森抢了去,她自己的声音才及张嘴已经沉没。
些许细节已然暗示这组二人关系中的两个事实:一是有主次;二是主控权在男方手中。
于是由乔纳森先给出答案:男性、犹太人、父亲、学者、41岁、民主党、哮喘患者。
在乔纳森说话时,米拉的微妙反应是更有意味的看点。
她显然还是有心事,神情一直处在游离状态,乔纳森转头来看她时,她作出勉强迎合的笑意。
当乔纳森说到第五个答案(41岁)时她已经有些焦虑,不停挠手。
当乔纳森说到第七个答案(哮喘患者)时她分明已觉得有些讽刺了,忍不住反问:你觉得哮喘能定义你吗?
米拉在乔纳森面前是异常地“让”的,但这一句她没能忍住。
我想,让女方按捺不下的原因是,这一情境多少使她尴尬起来——自己的丈夫竟然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丈夫,或者说他不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身份,又或者说他已经遗忘了自己的这一重身份,还是说他不过是下意识地忽视了这一重身份。
可为什么会这样?
面对妻子的反问,乔纳森可能也有点尴尬了,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疏漏了什么,他气势上的突然弱化只是因为妻子质疑了自己。
于他而言,米拉的话无疑散发出了轻微的挑衅意味。
可以试作想象,乔纳森身上这重脆弱的敏感,会给婚姻生活带来什么样的风格气质?
但我们旋即就会发现,这份隐忧和矛盾之处被包裹得多么深,多么完好,就像鳄鱼消化钢钉。
而这个心思细谨、屏住呼吸的包装者,就是米拉。
相比乔纳森的粗疏——我们会发现在大多数时间内,乔纳森仿佛察觉不到米拉有心事——米拉几乎毫无间隙便察知到丈夫的敏感,她以平滑自然的方式立刻抚平丈夫情绪上的轻微突起,使之恢复如常。
我们再来看米拉给出的答案:女性、已婚、母亲、40岁、在科技领域工作、产品管理副总裁。
乔纳森疏漏的一个身份——配偶、伴侣——米拉将之排在第二位。
米拉特别说明年龄对自己而言并非必然是自我定义的一部分,是一句往轻里说的话,但可能恰恰划上了双横线。
不妨将它看成最常见的衰老焦虑,但仅仅是担忧所谓的年老色衰吗?
就其更深刻的社会意义上着想,40岁对女人意味着什么?
一个中年女性在职场上的发展空间还有多大,在家庭生活中她又会有什么样的忧患呢?
如果这样设问不便想象,那么引入参照物,如果是一个中年男人呢?
他是否有容貌焦虑、事业焦虑、家庭焦虑?
如果这些他也有,也就是男女都有,那么二者间的比重又是谁轻谁重呢?
乔纳森的笑声恰好表明,男性在年龄这一层面的世俗优势。
与妻子这一身份形成某种对比的是,在说到自己的职位时,米拉特意对着丈夫解释一句,这没什么了不起。
又是在照顾丈夫的情绪,因为后面得知作为学者的乔纳森没有她更赚钱,所以乔纳森主要负责带孩子。
照顾对方情绪想来是作为一个好伴侣的应有之义,但如果是以贬低自己的方式来实现呢?
米拉的举动无疑是以丈夫为中心的表现,而且你会慢慢觉得,这似乎并非是心有余裕的关怀行为,而是一种内化了的依从表现。
米拉的答案中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细节是,母亲这一身份被提及两次。
她竟然会忘记自己就在30秒前已经说过一次,神情也愈加不淡定,动作和表情都产生失控现象,这非常有力地说明了母亲这一身份给她带来最深最重的焦虑。
于是我们联想起米拉下楼时查看孩子的举动,她分明是会关心孩子的母亲。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她母职身份的焦虑呢?
这是我们在后续观看中应该尤为留意的。
第二个问题:养育之责 采访者非常敏锐,她抓住了在米拉的母职焦虑,所以她立即引出养育话题。
狡猾的采访者不会直接戳破血泡,她找到了一个看似旁的却实则一体的问题,作了迂回却精准的切入。
乔纳森对这个问题的理解是,采访者对女性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关系很感兴趣。
采访者试图解释并非如此,但乔纳森显然坚持自己的倾向性解读,也不理会他人的解释。
这表明他对自己相对于妻子的经济落差很在意。
他的反应也直接与米拉在说到自己职位时特地加的那句“这没什么了不起”对应上了,呈现了米拉这句话的前提和顾虑。
因为米拉知道,这个男人的自尊心是需要被呵护的。
接下来夫妻二人的内在紧张关系和具体原因得以更大规模地暴露。
乔纳森说,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照顾女儿艾娃,其实米拉想补充,或者她有异议,但是她忍住了,露出苦涩的笑。
她一定会想到,如果自己再次表示疑议,恐怕丈夫的自尊心会更觉受损。
但米拉还是替自己解释了一句,我会在周末陪孩子。
这时乔纳森很不厚道地补了一句,你总在他们睡着后才回来。
这句话已经近乎于母职缺位的指责了。
那么米拉是否在养育子女方面存在失职呢?
米拉试图为自己做一个辩护,在繁忙的工作中,她仍然休了一个加长的产假,正因如此,她现在都还在为此付出代价。
另外公司下半年要上市,所以她才这么忙。
乔纳森这才给妻子一个台阶,表示自己也没有付出很多,况且还有保姆分忧。
虽然乔纳森也在为妻子解释,但在细微之间,我们已经看出来了,他对妻子经常性的离家工作深感不满。
而且,旋即他又提了一次双方经济报酬的问题,显得还是过分在意妻子的经济能力更强这件事。
对有的男性而言,婚姻关系中的经济能力的强弱对比是一种力量强弱对比的体现,更强的经济能力可以提供虚幻却并非无谓的力量感,即我更强我更有能力的一种优越感和控制感,这种思维是一种权力思维,而这种力量感会巩固这种权力思维。
说浅显了,就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
可是大男子主义是非常脆弱的,当你处在权力逻辑的下游——比如经济能力更弱之时。
尽管两人之间已有深刻的矛盾,但你能看出来乔纳森从未对此与妻子坦诚交流,尽管米拉是展现了交流的态度的。
其实纵然只有对对方的指责,说出来也比不说好。
像乔纳森这样忽而阴戳戳地暗损,忽而故作大度,像是在原谅对方似的,真是一种既可厌又可怜的大男子主义。
一个对自身实力存疑的大男子主义者,加害者与受害者的双重角色会在他身上格外凸显,尤其是其受害者的一面比那种自信而权威的男权人物要显眼得多。
但好歹双方解除了这次小危机,或者说将矛盾又一次掩盖了下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丈夫再度忽视妻子的牺牲和感受,展现了自己令人生厌的宽恕,而妻子再次选择了退让,放弃了声辨。
第三个问题:婚前历史 第三个问题,采访者转入夫妻二人的相识与恋爱经历。
对于相识的起因,男方一反前态,主动交出话语权,希望由女方讲述这个故事。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故事由女方讲更有趣。
当你听完这个故事后,你就明白他这样做的心理了。
用粗浅的话讲,这有点像一个屌丝苦恋多年最终和女神在一起的故事。
如果能由女神娓娓道来,自己当然能收获双重的美滋滋了。
苛刻点说,这其中隐藏着猎逐和物化女性的心理。
米拉显然是没有轻松的心理语境来回忆展开这种甜蜜温馨叙事,并且她对采访者的调查目的提出质疑。
事实上,采访者一直将采访的重点落脚在“性别认知”之上,这多半是一种策略,其主语和主题其实是“两性关系”。
米拉不愿意陈述那么多,她的情绪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表面的惬意,她依然沉浸在开头那一幕的失神之中。
而正在这时,手机上又来了一条消息,她的注意力已经被手机带离她所在的情境之外,然而一旁仍坐着一个滔滔不绝却察觉不到自己精神状态的丈夫。
米拉显然是不想继续接受访谈了,但是对妻子状态无感一般的乔纳森主动接过了叙事的话头。
他告诉我们,两人都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都加入了英语文学研讨会。
乔纳森说,当时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呢?
乔纳森强调的是文化差异,他出身于一个很保守的正统派的犹太教徒,他的教育和成长环境是封闭甚至压抑的。
这一点也影响到了他的婚姻生活。
乔纳森和米拉这样的校园时尚人物是难以产生交集和认同的,所以他们谈恋爱的可能自然很低。
而米拉当时确实也是在和校内风光的“摇滚”乐手谈恋爱。
可是更心理层面的原因乔纳森是没有直说的,但他切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当时他正要描述一下校园内的米拉在他眼中的样子,这也是整个谈话中米拉唯一产生浓厚兴趣并感到兴奋的一次,因为她期待着来自乔纳森的赞美。
可是没想到,乔纳森说出来的是,我只是觉得她的世界离我要多远有多远。
又是一次夫妻彼此之间的错位和落差。
而且乔纳森紧跟着又补充了另一个原因,当时他已经和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订婚了。
结合他的陈述方式,你会觉得他当初好像对米拉也没有很大的兴趣,他甚至没有正面赞美米拉一句。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当我们结合后续故事,我们会发现并非如此。
乔纳森将自己的内在心理隐去了,他囿于一种男性尊严,不允许自己示弱,而承认我先爱上你的,承认我非常迷恋你,对他而言就是示弱。
我们也并不难从他的叙述之下发现他当初面对米拉的真实心理——自卑。
两人第一次发生实质交流还是米拉开启的。
请注意,这里乔纳森还是要求米拉来讲述,原因一如前文。
当米拉走向乔纳森时,乔纳森吓坏了,这种反应即可见他心理态势是仰望的。
在米拉演出时,乔纳森说自己当时已经开始慢慢放弃自己的宗教信仰了。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表述自己爱上米拉了!
可是他就是忸怩着,不肯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如此,米拉的眼中已经放着光了。
由此你也可以看出,在婚姻中米拉缺乏被赞美,甚至仅仅是肯定。
在这段讲述中,米拉表演的拿出戏剧是改编自巴什维斯·辛格的小说《冤家:一个爱情故事》,豆瓣条目介绍,“通过一个波兰犹太人在二战中的遭遇,成功塑造了一个陷于爱情和宗教漩涡中的犹太人形象”。
与男主角的宗教背景和男女主角二人关系形成有趣的互文。
看过米拉的演出之后,乔纳森既然已为米拉痴迷,两人却并未在当时约会,可见米拉当时对他并未产生兴趣,而乔纳森也没能鼓起勇气主动邀约。
两人再次交集,已是几年之后,那时两人都已走进社会。
他们成为了室友,起因是米拉在波士顿找房子,乔纳森主动联系了她。
从乔纳森的描述可以知道,他一直在社交媒体上关注着米拉的动态,也就是说,米拉这些年的情感经历和生活状况他应该是知道的。
事实上,当时米拉处于人生的低谷,爱情与事业的双重低谷。
乔纳森的叙述中不包括两人如何开启恋爱的,这件事被他刻意带过了,因此采访者才会询问谁先表白的。
这个问题米拉再次让给了乔纳森来回答,乔纳森说是两人同时,可是看米拉异样的表情和声调就知道,肯定是乔纳森表白的。
这种事情上的谎言不过表明男子气概的脆弱性。
有时你真得赞叹,男人的自尊有时何其与自卑同义!
接着米拉描述了自己前往波士顿时的窘迫背景。
相比乔纳森在言辞上的吝啬,米拉对乔纳森是不吝赞美的。
她说,乔纳森就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他有价值,有目标。
虽然在乔纳森自己看来当时的他并非如此,他说在自己放弃宗教信仰之后,他那几年很孤独,陷入存在主义恐惧之中。
绕来绕去地,其实他的意思就是,他和家人掰了,把订婚取消了,他苦恋着米拉,而且是暗恋,因此非常煎熬。
最终,在他们的描述中,两人走到一起的原因被归结为一次偶然事件(乔纳森哮喘发作),医生误以为他们是夫妻,回家后他们继续扮演,而后假戏成真。
有意思的是什么呢?
其一,这是乔纳森可以接受的一种描述,事实上这也是由他确定的一段讲述,米拉对此并没有展现认同,她展现的是配合。
为什么乔纳森能接受这种叙事?
因为这样就不必承认是自己处于追求的位置,而将二人的结合归结为一场意外,而意外是外部原因,是公平的,没有主次、强弱、先后之分。
看看被男权主义支配的男人是多么可怜吧。
其二,更有意思的是,还记得两人是怎么说上话的吗?
因为戏剧。
所以他们的相识与确定都是源自“戏”,戏是仿真的,但终究为假。
但对他们而言,却是他们的关系在模仿戏剧,颠倒过来了。
而这种戏剧性,是乔纳森需要的滤镜和保护色。
可这不是米拉需要的,这层假,令两人产生隔膜。
更何况,爱情中的重要时刻均为戏剧所侵入,甚至定义,一种微妙的讽刺性和悲剧性就一点点油然渗出了。
我们再来从米拉的角度设想一下,她接受乔纳森的心理条件。
其一,我们知道米拉与乔纳森合租之前,连续经历了多段临界于虐待边缘(borderline abusive)的恋爱,她已经伤痕累累,而且做着一份无意义的工作。
其二,是在米拉眼中作为对比面的乔纳森的状态,乔纳森有一份有价值的工作,乔纳森有自己的目标,乔纳森正是米拉想成为的样子。
所以我们可以想象,如果说米拉也爱上乔纳森,那么原因在于米拉在乔纳森身上得到了自己内心的期许和投射。
另外我们还可以设想一件事,即乔纳森当时与如今的心态对比。
我们知道,如今的乔纳森心理上是失衡的,因为妻子比她更“强”。
因此我们不妨得出这样一种假想,在这段关系的开始,乔纳森处在一个更高的心理地位,他的事业和生活正蒸蒸日上,在米拉面前他扮演了一个拯救者的角色,这于他,无疑会带来心理上的成就感,因为他拯救收容了落魄的女神。
可是当生活处境发生改变,比如米拉在事业上超过了他,乔纳森的心理优越感就势必转化成先前已有的自卑了。
靠权力心态获得的快乐岂非危如累卵,如何能够持久呢?
在采访者问出第四个问题时,我们看到乔纳森轻声安慰了米拉一句,说采访就快结束了。
可见妻子的焦虑不安他不是没有意识到的,他只是选择性地忽视了。
这个采访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第四个问题:婚姻维系 采访者的第五个问题是,你们认为维系婚姻成功的要素是什么?
米拉将这个问题再次让给了乔纳森来回答。
乔纳森的神情是,他仿佛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战场,他好整以暇地反诘采访者,婚姻成功的定义是什么,而后开始口若悬河地发表他对资本主义婚姻观的抨击。
米拉全然被冷在乔纳森身畔右侧,镜头更直接地显示她在看手机,游神场外。
当乔纳森反问何为成功婚姻时,镜头中只容纳了米拉一人郁郁落落的表情。
无论她是否心中这么想,镜头语言已经说明,这段十年的婚姻已经埋伏着深深的危机。
而看手机的细节不断出现,不仅是一个叙事悬疑设置,也是一个道德文化测试,其对象是观众。
因为这个反复出现的细节可能会使部分观众产生这样的猜疑:米拉是不是有外遇?
这样的猜想似乎是合乎情理的,但我认为,它在测试我们的性别观念。
乔纳森质疑资本主义对成功婚姻的定义,质疑婚姻基于激情、性爱和无休止的强烈情感。
他那确凿无误的语气的讽刺性倒并不在于他说得是错的,而是他理所当然地将婚姻问题的凶手归结于外因——一个宏大的体制。
对内部的、个人的原因,他却不予分毫反思。
而且他喋喋不休的质疑和反问,与其说击穿了资本主义婚姻制的虚假,倒不如说更像是否定了自己婚姻的幸福,确证了自己婚姻的不幸。
采访者问乔纳森他的婚姻观是什么。
在他的答案中,理性和实用占据了一切。
工作热情,个体发展,养育女儿,组建家庭,这些字眼占据了他的表述空间,但他的婚姻内涵中,无关对爱情与伴侣的表述。
当采访者将同样的问题抛给米拉时,我们要看到这个镜头只囊括了两个人的脸,拍摄方向是从米拉一侧照向乔纳森那边。
镜头经历了一次明显的变焦,起先明晰的是乔纳森的脸,他望着米拉,在等待她的答案,可以看出乔纳森脸上的紧张、不安。
这种细节暗示乔纳森对自身的婚姻境况并非无所察觉。
而后,焦点转移到米拉的脸,她分明因为出离,已经忘了正在探讨的话题是什么,而且她依然在低头看手机。
此时,他们的女儿艾娃的出现引发了一个令我惊喜的动作高潮。
仔细看的话,艾娃跑过来时,奔向的似乎是父亲的怀抱,或者至多是两人中间,夫妻二人同时伸手去抱,但是被米拉更用力地将孩子薅到了自己怀里。
但是仅仅过了片刻,乔纳森夺回了孩子的归属权。
但米拉没有在这段动作情节中就此认输,她紧随上去,再次试图取得对艾娃的控制权,遗憾失之交臂。
一对夫妻,方寸之间,却上演了一出你来我往的夺宝戏码,宝物就是他们共同的女儿,此时却更像是一件非此即彼、不可共有的宝贝。
通过对这一段的理解,我们可以发现,米拉想要陪伴孩子的心态非常明显,可是乔纳森竟然在有意无意地不让她实现这一点。
何至于此?
莫非这成为了让他获得自尊和价值的唯一事项了吗?
对乔纳森而言,这个家庭已经只能允许存在一个合格的监护人,这一身份是他不容他人“挑战”的禁脔。
更阴暗一点却并非没有道理地想,孩子才是他维系婚姻成功的关键筹码,因为掌握了孩子,就掌握了妻子的心。
看过后续剧集之后,这种企图并非乌有。
采访进行到这里,插出艾娃的间段,一方面是又说又练,因为说得再多,不如一个生活场面直陈其弊。
另一方面也是改缓一下节奏,将男主调离,于是这成为整个采访中米拉仅有的一个不受乔纳森影响、不必投合乔纳森的小片刻,此时她说出的话才真正代表了自己的声音,甚至此时她才能够开始言说。
在漫长的男权历史语境中,女性常常不是处于失语,便是所发皆雄音。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的女性文学传统、女性生活图景如此难以成体系地研究归总的原因。
采访者对米拉说,找研究对象很难,尤其是直男。
这话什么意思?
也许是直男很抗拒言说内心,因为他们认为言说内心是一种软弱的女性行为吧。
很快我们就能看到乔纳森的男性友人皮特就是一个不肯言说婚姻问题的人,他屡屡试图制止妻子凯特的言说。
米拉说,那你很幸运,因为乔纳森很愿意讲他的理论。
这话是比较直白地在暗示乔纳森自恋自大了。
米拉给出了自己对婚姻的答案,她认为婚姻中存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需要双方共同维持。
潜台词是什么呢?
根据她的解释,她的意思直白地讲就是,一段关系开始时,一切都妙不可言,令人期待,但是越往后越发现,收获得都是与之相反的失望,前后相较,判然两端。
在不存在男权压强的环境中,她竟然自然而然地可说是间接承认了自己是不幸福的。
说到这里,好比一记重锤落下,这段婚姻的性质被下了一个判断,观众心中的推想得以印证,一直呼之欲出的答案终于冒出水面。
米拉的一小段独幕时刻瞬息即逝,但对观众来说已然有庖丁解牛之效,婚姻内里的血肠豁地一刀,无声切开来,露出来。
于是乔纳森返场,一回来便继续控场,在沙发上延展自己的身体,抚慰式地拍拍妻子肩膀,告诉研究员还可以聊半个小时。
第五个问题:单配偶制 于是采访者抛出了她的第五个问题,问他们对一夫一妻制的看法,和他们在婚姻中的忠诚程度。
此时转场,不是这个问题不聊了,而是咱们换一个场景,换一个方式聊。
一部对话剧,如果没有令人感到枯燥,那必定是有精深的调度工夫。
镜头跌宕、场景腾挪只是易见的方面,其实对白言语内在的调度是更隐蔽更不易的工夫。
我们看到接下来的场景是一次两个家庭的会餐,地点还是在米拉和乔纳森家中,另一对夫妻是他们的朋友凯特和皮特。
晚餐的氛围一开始呈现的是一种融洽的假象,米拉在自己的好友凯特面前迥异白日,展现了一个轻松、放开的自己。
但是下一刻皮特的闯入就植入了一颗不和谐的种子,虽然他是以轻松的语态说出来的,对妻子凯特的谴责却不难听出。
他接过话头,说问一对夫妻是否对伴侣忠诚可有点冒犯,旋即指了指自己的妻子,说对你可能并非如此。
众人对采访之事一通笑谈后,这个话题能容纳的笑声基本穷尽了。
场子中的温度和空气中的紧张度从此处开始下行。
乔纳森再次表述了一遍他对这个采访的见解。
他认为采访者的论文观点是,婚姻关系中,女方更赚钱,婚姻会更“成功”。
但是他做了个手势,给“成功”二字打上了引号。
这个引号已经表露了他自己对这一观点的观点——不认同。
他进而引述称,有研究表明女方的满意程度是决定婚姻能否长期稳定的要素。
皮特再次怪腔怪调地接茬,又内涵了凯特一次,你听见了吗,凯特?
对两度的寻衅,凯特均避开了,不欲正面起冲突。
仔细琢磨,乔纳森这段话暗含了对米拉的指控,只是藏得很深,这哥们学哲学的,而皮特对凯特的指控几近浅白。
他们俩共同的意思是什么呢?
大概近似于此,即女性在婚姻中太任性、自我,主观意识过多,很难伺候、讨好。
也就是说,破坏婚姻稳定的都是这帮女的。
可见两个男人均承认,我们的婚姻出问题了,而问题出在伴侣身上。
此时在饭桌上出现了一道分界线,即男人们和女人们之间的界线,你可以视之为同一空间内突然切成两个小空间,四人关系变成两组两人关系。
因为此时,谈话分成了并行的两半,有意思的是,女人和女人的谈话是在悄言细语中进行的,观众听不清楚,而男人和男人的对话毫无避讳,堂而皇之地进行着。
但我们应该注意到这两组谈话的性质是同性间的,是私密性的,虽然听不清女人们的咬耳内容,但是我们不难看出,不论男人们还是女人们都在向自己的密友或轻或重地吐槽自己的伴侣。
吐槽是难免的,但你好歹别让伴侣声声入耳啊。
这种现象亦在证明男权的存在,因为男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毋须对伴侣应有对他人那样的尊重。
从皮特粗鲁的言语中可知他和凯特是开放婚姻,由于他不加顾忌的消极攻击话语,凯特终有回应,可一回应皮特就像膨胀的皮球突然被戳破,委屈、伤感堆在一张酒气纵横的脸上,两人间的矛盾也终于表面化。
此时乔纳森撇开话题的作法是一种礼貌,却也确证着他一向规避和遮掩的行事风格。
但乔纳森的努力没有起效,两人的矛盾还是继续凸显。
凯特的态度是想就此事坦诚交流的,但皮特的自悖之处在于,他会暗讽、攻讦,但他无法接受直陈其事,正常交流。
承认问题的存在,公平对等地交流,仿佛意味着承认自己的软弱,交出自己的主动权。
两个男人在同样的方面展现了趋同性。
两人的婚姻问题的导火索在于开放关系的共处模式遭遇险阻,因为凯特对那个叫内森的男人动了情,皮特因此倍感受伤。
请注意,采访者问出的第五个问题在这个段落已在开展之中,只是它是从反向的角度来讨论的。
不是讨论忠诚,而是讨论不忠诚,不讨论一夫一妻制,而讨论开放关系。
就开放关系而言,此刻已然形成的一个问题是,在开放关系中,一方对外人动了真感情,怎么办?
凯特和皮特吵起来了,但是他们有一点比米拉和乔纳森做得好,他们通过吵的方式还是把问题提出来了,这主要是得益于凯特。
但在乔纳森和米拉的关系中,乔纳森一味风平浪静,而米拉不够自我,欲言又止。
所以当另一对夫妻发生争执时,有一个镜头是米拉朝有些不知所措的乔纳森望了过来,这个镜头一笔勾勒出了二人之间的交流处境。
凯特逐渐将问题说清楚,就像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重新铺展开,但皮特一句话使交流立时关闭。
他羞愧地对乔纳森和米拉道了句歉。
这话说得真是令人摇头,道歉不就是在间接承认凯特的事实性言说是一件羞耻的事吗?
米拉将凯特带上楼去,意味着从大场景中再次分裂出一个小场景,女性友人之间的场景。
但也不要忘了,此时也同样存在另一个没有正面表现的场景,男性友人之间的场景。
两个小场景避免了闹剧,使严肃探讨得以继续进行。
而且,同性之间的瓷实情谊,会使一些无比真实的心理意外地显现。
凯特与皮特被分开后,我们再次意识到两对夫妻间的一个共同点。
就像白天接受调查时一样,乔纳森与米拉同在的场景充满紧张,晚餐时凯特与皮特同在的场景也充满紧张,紧张的环境中,无法坦诚、有效地交流,观众也无法获取清晰、准确的信息。
但一旦将这两个二拆开,两位被丈夫抑制了言语的女性立刻放松下来,心声得以自然流露。
米拉在同凯特开始亲密交谈之前,加了一处闲笔,她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艾娃。
闲笔不闲,加得多好。
三两句之后,我们便从女人们的口中得知,凯特和皮特的开放相处模式,有一个并不公平的源起,因为它的开端是为了合理化皮特的出轨。
从那句“双重生活是我知道的唯一活法”也可以听出一种无奈和苦涩。
所以对凯特来说,开放关系只是一种没有选择的选择,说得好听一点,是一种婚姻危机的补救措施吧。
裤腿磨烂了,那就改成七分裤吧。
要不然,你就换一条新的。
是凯特的自我牺牲挽救了他和皮特的感情,这说明凯特对皮特的爱是很深的。
凯特的气场很强,她的观念陈述容易使我们忽视米拉的存在,但是我们不能忽视米拉的陈述和回应方式。
比如有一个细节可以反映米拉的保守倾向,她不能直接使用“开放关系”这个词汇,代之以“这种形式(this arrangement)”。
我们已经无法得知凯特在面对皮特出轨,接受开放关系之初的心情,但至少现在凯特并不后悔,因为这种相处模式反而给她打开了新的可能,那是什么呢?
也许是压抑的婚姻中罕有的自由空气和自我实现的精神窗口。
其实凯特的这种状态,哪里真的是需要开放关系呢,她需要的只是“开放的”关系,她要的是伴侣之间的自由、平等、忠诚、互信。
其实对她最有利的选择应该是当初就和皮特离婚吧。
所以问题显然并非出在米拉所以为的眼前这个开放关系的爆点之上,而是情侣相处模式中深藏的不平等。
当凯特坦承自己对皮特已经没有任何激情和欲望时,米拉不好意思地躲避这么直白的话语。
然而她会想起自己与凯特同样的心理处境——她也对丈夫失去激情了。
米拉躺在床上,静静地聆听着凯特讲述她如何通过开放关系,得到了真爱与幸福。
她平静如水的状态底下,潜流着怎样的波纹?
开放关系,自由,真爱,激情;想及自己和乔纳森当下彼此厌倦的处境,所以这也是一种可能的模式,一把可能的钥匙,是吗?
结合自身处境,她深切地认同了凯特的处境,她也感到自己正在认同凯特的问题解决途径。
但是固定的模式和观念是难以更迭的。
因此对“激情”她提出和凯特不同的看法,按照她的说法,激情是需要抑制的,也并非必要,于孩子更是无益。
这与其说是在说服凯特,不如说是在对既定的自己作一次具体地同时也是仪式性地挽留,即再作一次努力试图劝说自己回到既定之路,而不是打开新的径途。
可是凯特一语道破米拉其实是在复述乔纳森的言论,米拉说出的其实乔纳森的声音,而她自己的声音被挤压了,消失了,因为她的自主思考被取消了。
然而无论凯特关于婚姻关系中的开放模式、激情、子女以及自我实现各个层面的观点是否决然正确,总之米拉听到最后已经是在轻轻地连续点头了。
这段对话本来是为解决凯特的问题,实际上却倒转为解决了米拉的顾虑,打开了她的思路,在婚姻中受到抑制的自我开始一点点站立起来。
粗看上去,凯特和米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性。
凯特重视个人自由和自我实现,但米拉会因家庭、子女而牺牲这些。
但细看一看,两人都是男权文化下的权益受损者,且米拉也并不是不认同个人自由和自我实现,她只是被抑制得更深。
米拉没能就势言说自己的婚姻问题,但是她内心已经发生悄然的蜕变,而且我们会从第二集知道她后续和凯特聊了相关问题。
两位女性的对话体现了典型的姐妹情谊,米拉给了对方情感上的安慰,凯特给了对方理性上的开导,这是他们各自未能在丈夫那里得到的东西。
这种姐妹情谊深深触及心灵,一种仿佛爱欲的火苗也在彼此间燃起了,造成了一串带有情欲涵义的亲吻。
我觉得,无论异性恋、同性恋或其他性向,其定义可能都更倾向于性的层面,而爱比性复杂,即便身为异性恋,又何妨对同性产生爱呢?
米拉一拉开房门,楼下皮特的音浪就上冲过来,你可以拉回进度条听听,其实两个女性正在上楼时,皮特已经开始吐槽凯特,这说明他对凯特的抱怨从始至终没停。
两名女性开始往下走,也意味着两个分裂的场景重新接合,于是我们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两组对话的差别。
虽然我不愿说这是男性对话与女性对话的两种模式差别,但是两位女性并未批判男性,只是聆听自身,慰藉对方;而男性却发出了对女性的疯狂抱怨和指控,追求相互肯定,逃离自身错责,也从而失去了叩问内心和真实问题的机会。
而从对话中,你能听出皮特和乔纳森明显存在同样的问题,同样受困于男子气概对自身规训而实际不能与之相匹的自卑,皮特外遇的原因竟是企图用这种荒诞的方式建立起面对妻子的自信。
可是当妻子出现在面前时,皮特又换上了大男子的皮囊,将自己的出轨定义为纯粹的生理欲望。
他只能接受自己作出这套肤浅的辩解,因为承认更深刻的心理原因会令他丧失雄性气质,像个可怜虫。
然而他此时就是一只可怜虫。
乔纳森在此时也显露出和皮特不同的特质,就像米拉和凯特也明显不同一样。
乔纳森的信仰经历令他对婚姻有着理性的忠诚,即使爱情已经出现危机,外遇也不在可选方案之列。
他人生前二十年所受的宗教性训练影响了他此后的婚姻观念和行为模式,这一点在之前接受采访时也得以体现。
但皮特一直向乔纳森兜售自己的理论,米拉觉得疲惫,轻声暗示乔纳森结束与皮特的对话,但乔纳森还是没有照顾到她的感受,就跟采访他做得一样。
皮特变本加厉,竟然全不顾女主人的颜面,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冒犯。
镜头多次捕捉米拉的表情,她放盘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其间凯特三次试图叫走皮特。
这些都是与皮特令人生厌的高昂雄音相抵抗的力量,但是都无法抵消它,而且这个场域一直使用小范围的局部拍摄,内在张力更为汹涌。
直到最后,皮特对凯特一声怒斥,米拉也终于失控,用一声心力交猝的低弱嘘声,吹灭了这颗炽热的白炽灯。
对于米拉的失控,可能有三个原因。
一是手机上那件心事,二是一整天承受男性压力令她无法再继续忍受充斥室内的男性压力。
三也是值得思考的原因是,皮特发表的那套婚外情无法避免的言论令她与凯特的话产生联想,这对夫妻虽然有着不同的因由,却同样走上开放关系的道路。
开放关系似乎变成一件可以选择的途径,但这与她一向的观念相悖,这种矛盾缠扰着她,使她心慌。
第六个问题:危机应对 送走皮特和凯特之后,节奏终于变换,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听感中远远的背景音让人觉得房子瞬间大了好多。
上楼的米拉又看了看孩子,心理化的音效旋绕而起,情境中的人内心也泛起思绪的涟漪。
夫妻二人独处的空间,气氛变得冷静异常,虽然仍能看似轻松地笑谈,尘封不动的东西却依然未经丝毫触碰。
凯特和皮特成为他们片刻的笑资,值得品味的是,看一对有问题的夫妻谈论另一对有问题的夫妻,其实可以看出他们自身存在的问题。
米拉体会到了凯特的感受,因此她认为凯特和皮特的婚姻是个悲剧,但乔纳森代入的是皮特的感受,因此他认为不至于此。
米拉认为悲哀的是,如果没有开放关系的破事,凯特和皮特会算是一对不错的夫妻。
潜台词之一是,不错的婚姻标准竟然如此之低,可见她对婚姻的失望,更可见社会环境对婚姻不幸的容忍和漠视。
另一句潜台词是,我们不就是没有进行开放关系的凯特和皮特嘛。
意思是,我们不就是那种看起来挺不错其实却很悲哀的夫妻吗?
米拉否认了凯特对开放关系的认可,可见她无意将她与凯特交谈的收获与乔纳森分享。
两人都将凯特和皮特的问题轻描淡写地定义为一场供应了今夜之欢愉的闹剧,而毫不提及他们自身的相关性问题,可见两人之间的隐藏、闪避有多深。
另外,从洗漱的表现,可见二人的禀性差异。
乔纳森一丝不苟,多道程序,而米拉刷完牙随手抹了一下嘴。
看到乔纳森将洗漱台上自己的东西归置了一遍后,又伸手将她的东西归置一遍,米拉叹了口气,觉得压抑。
一个小小的动作,即展现了夫妻关系中权力干预的阴影。
米拉脱下胸衣,露出背后的勒痕,暗喻婚姻中隐藏的伤疤。
乔纳森褪下表带,摘去手表。
他们都穿上了宽松的睡衣。
洗漱,脱衣,卸妆,换衣,其实都有卸下心防的意思,暗指此时应是夫妻之间最松弛、放开的时刻,可是这两人却一句交心的话都没说,甚至有一半的时间没有说话,只有令人不安的一段内心化旋律缠绕不休。
米拉上床之后,乔纳森立即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说明他其实是敏感的。
画面中的乔纳森稍微处在米拉的下方,这也是一种心理地势的反映,揭开了乔纳森真实的内心其实非常忧虑自己的婚姻稳定性,也表明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存在着痼疾,只是他一直在维持表面化的平和。
那么他紧紧盯住米拉的眼神流露出的是什么样的忧虑呢?
是担心米拉别有所爱了吗,就像凯特那样?
米拉告诉乔纳森,自己怀孕了。
对于怎么怀上的这件事情,两个人的态度都是异常的。
乔纳森是太过惊讶,米拉则显示出一着不慎的语气,实际上米拉真实的情绪我们在本集开头已经见过,在采访之中也不断体现了出来,因为手机上那件困扰米拉的事,就是她得知自己怀孕了。
为什么两人对能怀上这件事都表现得异常出乎意料呢?
因为二人已经很久没做爱了,也正因此米拉已经停药很久,因为她不会料想到在科德角那次他们会发生性爱。
这件事从一个侧面反映两人激情丧尽的事实。
乔纳森得知米拉怀孕后,哇哦,哇哦,哇哦,三次。
其余时候,就是沉默,不表态。
他希望米拉先表态,但是也退避,不诉说。
两人像一对弈手,知道对方的心思还得靠猜。
但是清楚的是,两人之间没有开心,没有安慰,两人都不知所措,乔纳森还慌乱到犯了哮喘。
为什么呢?
因为都也无法想象在一潭婚姻的死水中如何孕育一个孩子。
乔纳森以苍白无力的宗教命定来解释这个孩子的到来。
但是米拉慢慢猜出了乔纳森的心意,她习惯性地趋从于乔纳森,于是她再次被代表,从她的气管中发出的是乔纳森的声音,而表情因不能配合声音彻底乔装,就显得有些可怖,甚至令人觉得有一种人格分裂的迹象。
可是两人根本没有对此事进行一星半点的讨论,米拉没有勇气言说,而乔纳森也失职得严重,白天的采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启发和提醒的作用。
因为鉴于米拉的工作情况,与她生第一个孩子时付出的代价,乔纳森应该要意识到这个孩子会给米拉带来什么,因为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虽然他询问了米拉的感受,但他使用的是一种预设期待的提问方式,因此他已经给出了暗示性的答案,而米拉的习惯是顺从乔纳森。
然而经历这一整天的事情后,米拉的转变已经开始。
白天的采访就仿佛他们十年婚姻的一场高度浓缩的典型化排演,而晚上的聚餐就像一次针对性的治疗方案的出炉。
白天是婚内顽症倾压而下,晚上是慢性疾病终得特效急药。
米拉已经在缓缓抬起脚跟,作势要迈出这一步,局面早晚将要扭转。
而这前后的分际就在哮喘这道分界线,哮喘是一道无法隐藏的真实信号,在此之后,米拉开始吐露真心。
而米拉的真心是不想保留这个孩子的,于是正面的争执开始发生,乔纳森不容转圜地说孩子是必须要的,这一方面肯定与其宗教信仰有关,另一方面我猜测也许孩子对乔纳森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号灯的意义和纽带性功能。
他可能将孩子的到来视为可以增加婚姻稳定性的筹码,而一旦米拉决意要堕胎,他就会将之视为婚姻破裂的明确信号。
因此胎儿的去留问题,锤击着乔纳森焦虑的心弦,只要能勉力维持表面的平和,他能接受内里的枯败,但他不能接受表面的破裂。
反观米拉,作为一个保守的女性,她并不是不想要孩子,她非常爱孩子,但是现实条件告诉她,她实在有充分的理由不要这个孩子。
孩子会让她中断工作,失去个人自由,继续困在不幸的婚姻内,而且在今后的岁月中,她还会不断面临乔纳森对她的隐形指控,说她是个不能尽职的好母亲。
而以上这些,是她在生下艾娃之后一直在经历的。
因此,虽然米拉对肚子里的新生命感到愧疚,但这些难题已经让他们二者势如水火。
但是米拉不可能骤然翻转,她依然将乔纳森的看法放在第一位,她对自己的想法充满自责。
而乔纳森是怎么做的呢?
他看起来真的是个挺温柔的丈夫,但是问题是妻子绝不是一个与他平等的人,因此他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妻子的意志之上。
如何看出乔纳森不将米拉视为平等的人?
看他的那一套安抚动作,其中一个动作是手指放在米拉的下颌轻蹭,这个动作和逗抚宠物何其相似。
而且米拉不太能接受他的抚摸,因为她能感受到这种抚触之下是男性压力的触须在透过她的躯体,钳制她的思绪。
但谈话终究以乔纳森的意志再次取代米拉的意志告一段落,两人决定留下孩子。
这一段揪心的情节可说是复制了夫妻二人在婚姻内遇到矛盾时尝试解决问题的典型场面。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乔纳森和米拉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不理解、冷暴力和精神控制充斥在这段婚姻内部,结果疏离、自责和内心损耗不断延续。
婚姻关系和家庭场域使米拉的自我被彻底抑制,而不是如乔纳森在接受采访时所说的,婚姻让个体“得到发展”。
从米拉倚在乔纳森肩头的那段令人倍感讽刺的“告解”来看,这段婚姻基本上就是靠着对女方的抑制甚至剥削得以延续的。
女性委屈自己,同时还要让自觉委屈的男性不感到委屈,这就是他们这段长达十年的婚姻“成功”的秘密。
这个场景中米拉最后笑意的消失,告诉我们,如果你以为问题得到了解决,那真的只是一种误解。
尾声:人事暗渡 一段空镜光影变幻,表示一段日子已经过去。
室内气息依然鲜活,可是已渐然平生人去楼空之感。
挂钟咔哒、咔哒,在静默中诉说一段婚姻关系逐渐走到尽头。
生活,无异于一场平淡的谋杀,因为它太漫长,以至于不见鲜血,等意识到,血已流尽。
乔纳森神色凝重地赶到医院后,夫妻双双在场,于是一位女医生开始介绍药物流产的过程。
这一小段怎么看呢?
米拉是当事人,医生是讲述者——且与米拉同为女性,乔纳森是聆听者或者说旁观者。
选择药物流产,目的是希望不要做手术,对身体损害较小,但是它可能伴随什么过程和副作用呢?
剧烈腹痛,恶心反胃,呕吐,浑身无力却要忍着疼痛不停走动,拉肚子,如果药流不干净还要做清宫术,情绪上的孤立和担忧更不必说了。
所以这一切并不是是像那位医生所说的,就像肠胃病一样。
这种表述上的弱化甚至隐瞒可能普遍存在于生育史吧,而这恰恰是我无法接受的一种人类品行,所谓善意的谎言,因为这与欺骗是无异的。
对生育知识的普及性匮乏,会使得人们对生育无知,可生育是人类世界永恒发生的事件。
按理说,生育已经成为人类最有经验的事情,可是我们却让这丰富的经验财产大规模封锁在沉默的仓库,鲜少拿出来宣讲分享,使每一代人共有。
这也算是人类史上一桩自己人对自己人静悄悄的谋害吧。
在那些轻描淡写的辞令和大量的表述空白背后,是人类中的一半人或者说大部分女性都在承受的伤痛。
沉默和掩盖,意味着对伤痛的否定,从而客观上纵容了那些不负责任的性行为,甚至美化了受孕和生育,为其赋予了过度的意义堆砌。
难不成在全人类继承的集体意识中,有这样一份隐形无声的“财产”,那就是对孕育之痛保持永恒的沉默,以使女性不可忘弃她最伟大的职责——延续人类的历史。
若如此,文明史的荒诞是根本性的。
之后,医生理所当然似的开始向米拉介绍长效避孕的方式,她云淡风轻地介绍那些金属质地的节育环。
医生的语言所针对的对象仿佛在说,避孕是女性独有的义务。
那么这个问题不得不问了,男性避孕可不可行?
我是说,除了那些劳什子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土法避孕(不如说是运气避孕法吧)和物理避孕(戴套)之外,男性进行长效避孕是否可行?
我随便看了一篇研究男性避孕的论文,初步观感是,包括药物(激素)避孕在内,可行的男性避孕方式其实很多,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研究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听闻过,我建议大家都可以去搜搜相关的论文。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我觉得男性避孕尤其是药物避孕没能普及的原因恐怕并不是男性避孕更困难,更不合理,而是研究动力不足。
我会猜疑目前的医学伦理是由早期现代医学史上的那些先驱——必然绝大多数是男人——所规范的,而目前人类社会的男权结构依然不被打破,所以导致避孕之责和避孕之痛几乎由女性承担。
事实上避孕是每个会有男女性生活的人都应该思考和关注的事。
在避孕上最奇怪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什么避孕好像天然是女性的义务?
在面聆医生的介绍和发问时,米拉是被动的孤立的,她向乔纳森数度投去带着期许的眼神,可乔纳森文静的样子,瞪着天真的大眼睛,扶了扶眼镜架,期间未发一言。
请注意,我真的不认为乔纳森在男人中属于可恶的那一类,但是之所以我不觉得他可恶,其前提是我拿他和所有男人做了类比。
我愿意付出信任,乔纳森绝不是无动于衷和不闻不问的男人,但我也不揣冒昧地判断,此时困扰乔纳森的更多是一种感觉自己被辜负的受伤心理吧。
乔纳森忧伤着的不过是悬亘在心头的离散预感,妻子的亲身体会想必是当下次要的事。
所以软弱如米拉,也会坚决声称,你真的不能对我的感受感同身受!
因此这一段不论从女医生还是乔纳森的角度——他们一个是专业人士,一个是患者的至亲,一个是女性,一个是男性——我们都能看出,在孕育一事中男性的缺位现象,以及社会文化对此现象不以为意的强烈倾向。
当医生宣讲完毕,流产的决定已作,米拉可能更需要一些安慰吧,但是反而是乔纳森被米拉安慰了,而乔纳森也没有选择留下来安慰米拉,而是出去给妻子买可乐,但其实是他真正的目的是逃避当下的处境。
之后他慌乱地找水杯,则是焦虑婚姻未来的体现。
当乔纳森担忧面对的事情——婚姻危机的可能真的即将发生,他延续了从前的模式,继续逃避,并深感受伤。
还是米拉叫乔纳森坐下,才有了片刻的交谈。
其实米拉并不是突然决定流产的,因为过去十天他们一直在聊这件事,堕胎是共同的决定,乔纳森也同意了。
虽然看起来他难以接受,但这对他也是一次磨砺和成长的机会。
谈话结束的落足点还真是挺好笑的,米拉为了安慰乔纳森,提出房子的布局改造还是可以像乔纳森设想的那样(当时乔纳森在为二胎后房屋布局畅想),给乔纳森增加一些活动空间。
一个独自承受着痛苦的女性,像安慰宝宝一样安慰着自己那个觉得自己受伤了的丈夫。
米拉再次不由自主地吐露了真实的感受,我觉得很糟糕。
当她这样呓语般道出自己时,你觉得她的生命力被抽走了,身体变成了一张纸。
她要求乔纳森离开了,她确信他们不可能共同面对困难,她也不再期待乔纳森能这样做。
她选择一个人面对,在自己面前,她终于完成了一次哭泣,一场释放。
最后是一幕幕空景,都是这对夫妻房子周围的环境。
在这一集的开头也有类似镜头,两相对照,物候暗换,应该是从秋天跨入春天了。
一处怡人的中产社区,一派美丽平和的气氛,一切仿佛是静止的不曾改变。
可是低矮处蒲公英飞散,天空中鸟雀出离,房顶上虫蚁侵噬,而树欲静风犹不止。
便觉得婚姻是座房子,离开时,房子竟不觉也已朽了。
那条藤蔓高高地攀过树冠,寻找阳光空气似的,旁逸而出。
人事迭替,也只在瞬晌之虞了。
公众号:段雪生细说婚姻生活豆列合辑
第三集:泪之谷1、煎熬与遮盖开篇照旧是戏中戏的套子,淡描几笔片场光景,相比之前,愈发不再忌惮直面袒露这是一出戏的真实(或虚假)。
傍晚时分,乔纳森在楼下客厅收拾,神态松弛,一种有人要来的迹象。
谜底很快揭晓,屋外米拉走下车来,步履轻缓。
一内一外双视角,从内景中的乔纳森和外景中的米拉,就这么两下,为接下来长时间轻松的基调轻轻作了个铺垫。
从两人在门口第一眼照面的情形来看,这显然是一场有所预谋的会面。
两人一直在对视,目光中透着平和,甚至情愫。
乔纳森微微吃惊米拉的变化,米拉轻抚头发,在意乔纳森是否满意。
这短短片晌功夫,亲昵的意味已从画面边缘渗出。
进门后的贴面礼节有些生疏,或者说还遗留着过往的熟悉,乔纳森惯性地去亲吻,米拉一怔,两人凑切得呼吸间都有亲密的气氛,但人事变迁,毕竟不是从前,轻微的尴尬中,将亲吻改为碰额。
这一微妙的变化,从爱意中诱出亲情的意味。
乔纳森摩挲米拉肩臂的习惯未变,但这次没有压迫感。
米拉走进来,首先还是关心艾娃,这再次证明她对孩子的关心。
接着她以一种客人的心态在打量着室内摆设的变化,可见她离开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从她眼中可以看出乔纳森生活上的变化,他有了看电视的习惯,从中透出一丝分开后苦闷煎熬线索。
米拉善意地嘲笑着乔纳森怪异的室内陈设风格,这里她说出了一个影射性质的比喻,她形容那迎面摆放、格格不入的两条沙发就像在对峙一样。
从前,在这个家中的两个主人,就是这样的关系。
此时回想乔纳森在米拉进门之前的那些遮盖的举动,便能意识到他在向米拉遮盖他这段时间真实的生活状态,因为他过得并不好。
两人聊到艾娃,能感觉到父母的分居确实对她产生了负面影响,她变得沉默了。
谈话中也得知,两人现在轮替着照顾艾娃,可见两人的分居生活已经踏上正轨。
接着提及米拉的恋爱对象波利,也就是米拉之前的外遇对象。
从米拉的话中感觉,似乎因为艾娃,因为米拉与乔纳森之间还有羁绊,令波利和米拉的关系产生了一些隔阂。
乔纳森再次引出“谈话”一词,这暗中衔接了上一集末尾,两人极不稳定的状态之中,未尽的谈话。
两人走到餐桌附近,米拉注意到乔纳森重新过起了犹太教安息日,他的父母还过来吃了晚餐。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反推一些事实,为了米拉,乔纳森做出了关于宗教信仰上的牺牲,而牺牲宗教信仰意味着也牺牲了自己和原生家庭的关系。
米拉和乔纳森的犹太家庭无法相容,所以乔纳森已经十年(从二人结婚开始)没有履行教众的生活方式,也意味着这十年他和父母的关系是疏远的。
乔纳森说,你一直不喜欢这些。
米拉说,你就喜欢我不喜欢这些。
说这话时,米拉朝着镜头走过来,气氛变得更为亲昵。
不过这个小片段再次提醒我们婚姻关系中的一个变量。
当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时,彼此都是带着各自从前的家庭教育、宗教信仰、文化习俗……拥抱在一起的。
这些过去的东西活在各自的身上,而它们彼此间是不同的,甚至是不相容的,像乔纳森和米拉的背景显然是大为相异的。
这势必会对他们的婚姻造成可见的影响,两人如何应对,磨合的效果如何,会对他们的婚姻产生深远的影响。
比如,乔纳森的背景给他带来的自我压抑式人格,就使得他总是回避问题,造成及时沟通的匮乏。
再回到米拉说的那句话,也可以想象当长年生活在严谨的文化中的乔纳森遇到米拉那样漂亮、时尚、外向的美国白人女孩时,那种与自己的文化正好相反的美感产生一种异质性的魅力,和缺失性的向往。
我脑海中浮现的一个并不恰当的比喻性画面,是那些背井离乡的移民漂洋过海,在甲板上,透过迷雾,终于见到自由女神的那一刹。
但是我们应该反思的是,在婚姻中的米拉已经不是乔纳森爱上的那个米拉,她遭到乔纳森的抑制和削改,变得不再像自己。
要想象从前的米拉是什么样子,我们应该借助现在这个站在眼前的米拉来推想,因为离开了乔纳森之后,她开始恢复自我的面貌,她的发色,她的穿着,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神情,都开始变得更米拉了。
所以从两人婚姻前后的个人变化来看,两人都为了婚姻做出了牺牲,但这种牺牲可能并不是良好的那一种,因为我们自身的文化背景是构成“我”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人格的一部分,乔纳森牺牲了他的犹太性,米拉牺牲了她的美国性,都造成了各自的人格压抑。
但他们又不可能真正忘却自己的文化,彻底改造成另外一个人,所以无法相融的状态始终存在。
不过在此我要说一句,文化背景只是一个向度,我并没有要将之夸大为一种不可抗力,成为婚姻关系中的决定性因素,否则就是一种狭隘的文化决定论了。
这样一来,任何人能否共处岂非早已确定,就像宿命一样。
稍后,两人一起喝酒,乔纳森要求在对视中共饮,这显然是他们过去的一个爱情仪式。
如今乔纳森还坚持,米拉也不拒绝,旧日感情的遗物还在深沉有力地对他们今日的关系发生作用。
而且在这一阵对视中,两人再次拥抱,心理距离再度拉近,更“可怕”的是,失落的情意愈加烧燃起来。
2、失落与错位落座之时,乔纳森是这样开启谈话的,他说:“So……”这一个单词包含了太多。
他期待着米拉的讲述,讲述什么呢,肯定是她的近况,但是不止于此,他期待更多。
让我们看下去,米拉紧接着就分享了自己的近况,她被公司分配到欧洲分部了。
这时镜头交还乔纳森,捕捉他的表情反应。
没错,他说了祝贺的话,但是表情总是比言语更诚恳,你能看到他并不是真的高兴,他是失落的。
所以乔纳森期待的仅仅是米拉讲述她的近况吗?
他显然期待更多。
他希望听到的是米拉说,自己对这个家庭的思念,对自己的思念。
这也意味着乔纳森其实并没有放弃挽回米拉,他的平和是因为他变换了自己的心理立场,他接受了米拉的“暂时”离开,就像给予她一个缓冲和思考的空间一样,但他希望米拉有“思考清楚”,然后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而且在他的预期中,这一天不会太久。
但是,现在……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米拉这次来想要讨论的核心问题是孩子的今后,可乔纳森心中最在意的其实还是婚姻的修复,两人的心理预期是错位的。
所以当乔纳森那样无礼地拒绝妻子将孩子带去欧洲的可能性之时,他表达的更多的是失望和沮丧。
眼前的局面仿佛回到昔日的僵局,回到那种熟悉的二人相处模式之中。
相比看似不可调和的问题,更深层的问题是他们的交流方式还是那样地不妥,这当然主要是乔纳森的问题,他还是那样激烈,那种控制性的气息又恢复了。
但是事情有没有转机,我们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米拉所说的话让乔纳森缓和了不少,因为这段话表明在米拉的计划之内,他仍然占据重要的位置,他还并没有被米拉排除于自己的生活。
米拉提出这个方案选项时,她像过去那样紧紧闭了一下眼睛,而且是在乔纳森催问之下才说的。
她的表现也同样表明她也还处于过去的相处模式之中,过为委婉,清晰直接地表述自己的想法对她而言依然是一件艰难的事。
这给人一种不良的预感,因为如果他们始终不能脱离出这种相处模式,那么他们的关系最好的状态就是方才见面伊始的那五分钟,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亲密又疏远的状态。
糟糕的是,过去的那种相处模式还在强烈地复现,孩子成为谈话的绝对主题,但孩子本身又只是一个道具。
事实上,本应成为主题的是他们今后的相处模式——无论他们还是否决定相处在一起。
可是,他们还是在回避这样一个必须面对的主题,沉默不语或者只是以行动展现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除非你们再也不必面对彼此,除非对方于你而言已经是全然不在乎和无所谓的人,那么也罢。
但我们能看出来,并非是这样,所以他们仍然走在一条糟糕的道路上。
回想自身,我们是否也像他们遗忘,无法走出自身的局限,那些性格上的缺陷,那些不恰当的交流方式,是否最终也未能改变,从而导致我们从未能将问题真正推进下去,更遑论解决。
可我们怎么能接受得了自己,成为这样一个——请容许我说——失败的人呢?
正因如此,这就是我们需要去改变自己,完善自己的原因,个人主义不是万能的,我们需要建立的不是一个永远正确,坚固,且不容置喙,永远优先于他人的自己。
除非你能够做到不需要亲密关系,除非你认为绝对的个人主义是度过此生的最简易、最惬意的方式,否则我们必须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让自己去面对他人,而不是凌驾于他人之上。
回到剧中,我之所以说孩子只是一个道具,是因为他们之间显然存在着的不只是亲情,他们之所以还会相见,还会在乎彼此的感受,还会含情的对视,这都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爱。
所以,他们一直讨论着孩子,不过是在以一种回避的方式,在探讨他们的感情问题。
而回避,会导致探讨无法真正进行,就像过去那样。
在谈话,或者说争吵之中吧,乔纳森说了一句关键的句子,你以为我们是你的手提箱吗?
去除孩子这个道具因素,他的表达让我们得以确定他脆弱的自尊心仍在作祟。
另外一个他强调的方面是,孩子的生活环境,亲人,社区。
可以说,乔纳森有些类似于那种安土重迁的中国人,因为我不能直接对应地说他是一个有故乡观念的人。
但这显然和他的宗教信仰和家庭教育有关,他是一个地域性的人,有家族意识的人。
我们可以看到剧中只提到了乔纳森的原生家庭,而米拉仿佛没有父母一样。
米拉所做的工作也是全球性的,她在一家国际公司就职,她经常在世界各地飞行。
在乔纳森眼中,米拉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也的确如此。
所以,在此我们又看到了文化观念的冲突对亲密关系的影响。
3、自弃与在意又是一次谈崩的对话,乔纳森激动之下,出现哮喘的迹象,起身去找吸入器,这同时也是借乔纳森身体的位移,将人物调离这一空间,也让剧情进入下一阶段。
这应该是本剧第四次展现乔纳森的哮喘,米拉也都在场,于是我们能看到每一次米拉是什么反应。
上一次米拉克制了自己帮忙的冲动,更早的时候米拉都是匆匆忙忙地,就像一个在履行必尽职责的妻子。
但是这一次,米拉没有作为一个妻子的紧张,也没有作为一个逃离者的慌乱,她很自然地将吸入器递给乔纳森,像一个亲密的朋友,内在的心理与外在的行动之间巨大的压强差消失了,平衡了。
或许是从米拉的说话方式中判断出米拉已经不想复合,或许只是乔纳森的一个以退为进的策略,又或许仅仅只是乔纳森浮现了自暴自弃的心态,总之乔纳森提出了离婚的事宜。
首先,这个细节从反面佐证了二人情感上仍然深深地纠葛。
再者,乔纳森说话时镜头又是打在聆听者、接受者的脸上,我们看到米拉的笑容消失了。
这又反证了米拉对这段感情延续与否的在意。
米拉不想离婚,我们都能看得出,虽然她已经和波利在稳定的恋爱关系之中。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还是不要现在就谈。
我们会看到镜头开始着重抓取米拉的表情变幻,此时的心理视角开始明显归属于米拉,她开始追问乔纳森的感情状态。
同时我们看到乔纳森和本集在此之前所展现的那个乔纳森不一样了,可以确认他开始呈现自暴自弃的状态。
事实上这段生活他一定很大程度上沉浸在自暴自弃之中,但是他仍然想以良好的状态面对米拉,于是他隐藏了这段时间自己真实的状态。
但现在他不隐藏了,他拖着独处时的那种家居步子,拿出了香烟,还用蜡烛点烟,增加了危害健康的风险。
乔纳森承认自己几个月前已经重新开始抽烟,这再度说明他和米拉分开后的心理状况是不佳的。
在米拉对他抽烟提出反对意见时,他展现了消极进攻的姿态,说自己已经记不得上次哮喘发作是什么时候了。
意思是说,之前会哮喘发作,都是因为你让我激动的缘故。
说这话的时候,乔纳森的眼神分明是在关注米拉的反应的。
这又可以看出,乔纳森此时会说离婚,会抽起烟来,确实存在表演成分,是一种测试,看对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反正,两个人都在延续着那种消极、回避、隔膜的相处模式,这让人很是失望,因为这样相处的话,两个人是真的没有出路,没有未来的。
4、残缺与遗存随着两人的谈话进入更深的地步,相应地在空间上,他们也走进房子的更深处,米拉开始观察她走后房子内部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变迁。
我们知道剧中总是在每集中间和结尾拍摄这栋房子,中间拍内部,结尾拍外部,房子和婚姻之间是存在明确的隐喻关系的。
所以当米拉在审视房子的内部变迁时,此时也是在借她的眼让我们审视一段婚姻的内部变迁。
米拉有些心酸地发现,乔纳森和艾娃的起居都已经迁移到了一楼,他们住在一个房间里,艾娃的空间占据了大部分,乔纳森让自己待在一个角落。
乔纳森告诉米拉,自从……(你走了)之后,房子突然变得很大。
这句话,实在太令人伤感了。
一个现代家庭,总是小小的,就两口、三口人,但是夫妻二人,每个人都变成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核心梁柱,缺了一根,这个家已不可避免地面临倾塌,怎样都立不起来了。
你和我,原原本本,在这个家中,不拥不挤,走了一个,莫名地空洞了。
这空洞,更大程度上是心灵上的。
爱情使我们在地球上建了一片家园,也使我们在心灵之内建造了一栋楼房,如果爱人缺失了,这爱意的枸筑还如何成立下去呢?
米拉走后,艾娃变得更为依赖父亲,乔纳森也直接在一楼工作了,所以二楼已经弃用。
由于缺失了一个人,父女二人无法撑起一个家的形态。
由于缺失了一个人,父女的关系变得更为相依相偎。
这些细节的讲述,让乔纳森真实的生活状态更多地展现出来,令人觉得心酸、可怜,米拉对此也很受触动。
而后,米拉更往上走,走进二楼,走进曾经的双人卧室,走进曾经的婚姻记忆。
如今那片区域已经成为爱情的遗迹,重临此地,竟有抚今追昔的感慨,满屋杂物仿佛凌乱的证据,不知还会否有人认领,随时间的流逝将会愈发难以辨认。
米拉很快就转身走了下去,爱的废墟,实在教人不忍细看。
5、感知与评判气氛从此转入悲沉,一点红酒是个让对话还能继续下去的由头,否则言已至此,谁也没有心情再多谈。
米拉表达了自己对那些旧家具的依恋。
木制的家具就好比婚姻这座房子的骨骼,对家具的依恋即对旧日婚姻的依恋。
这种依恋,如米拉所言,是一种家的迷思,它看起来没有那么符合世俗逻辑。
但米拉话锋一转,直指对这些物(object)的依恋,反而搞砸了他们的关系,他们的关系被具象成了一个物件。
什么意思呢?
我认为她的意思是,人们太过于注重表面的形式而忽略了内在的实质吧。
因为他们的关系正是那样,从表面上看谁都会说是模范家庭、模范夫妻吧,可是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只是在勉力维持着一个幸福安乐的假象,而内在的爱意已被抽空,使人窒息。
我看到米拉的这几句台词的时候,觉得在这里创作者的意志有些直露了,不太符合人物自身的设定。
乔纳森将话题引入米拉的新家,米拉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倾诉欲,而在这个段落,我们将会看到他们对于家,对于生活,对于孤独的一些阐述。
米拉拿波利做了个反例。
波利所向往的家或者说生活方式,是这样一些标签:富人社区,高层公寓,公园景致,大楼门卫。
对了,米拉没说的是,还有一个高冷优雅的白种女人。
这就是波利的美国梦,他所渴望所想象的美国式家居,美国式生活。
他相信,这些东西,确认了他是一个上流的人。
可是,对于米拉来说,这些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物件,作为物的房子无法代替情感维系的家给予她温暖,她需要的是心灵的慰藉(安全感),可是只有相爱的人可以带来这个,而她的状态告诉我们她并不拥有。
这段话基本否定了她与波利的关系,确认了米拉如今获得了自由,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爱情关系,甚至可以说她失去了爱,鉴于她与乔纳森深厚的情谊。
我想岔开一句,从米拉和波利的所欲所求可以看出他们的不同。
我们可以说这是一种层次性的不同,波利追求的是物质的、表面的,米拉追求的是心灵的、内在的。
不过也可以说是一种文化心理的不同。
波利是一个外来人,他对美国抱有崇慕之情,他的追求体现的是他对美国的认同,反过来说这证明了美国的中心地位。
而米拉本身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国人,身处美国中上流阶级,她不需要扮演一个美国人,成为一个美国人,波利的追求自然是与她错位的,因为她自然不会追求她已有的东西。
米拉看不上波利的追求,如果批判性地看,这也带有一种美国式的傲慢,身处后资本主义时代,对资本的积累、物质的侵占已经丧失兴趣,因为不缺乏,不需要。
你甚至可以说身为一个天然的地道的美国人,她自身就是一件最大的奢侈品,这是她与身俱来的优势,这也是波利追求她的原因。
米拉找寻不到心灵停放的港湾,失望之余,她开始否定港湾存在的可能,也否定港湾曾经存在,这令乔纳森感到不满。
乔纳森认为,她这样的观念之所以形成,起作用的是心理防御机制。
而且,他牵引出米拉大学时类似的表述,证明米拉在情感之中一直存在这样的问题。
每当她在情感中受挫,她就会否认情感连结的可能,或者直说吧,否定爱情的存在,认定人生来永恒孤独,可是最终她又会与旧情人重归于好,因为她无法忍受孤独。
米拉身上的自相矛盾表明人类普遍的困境,事实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需要摆脱孤独,找到爱情的,可是太多太多的人越来越怀疑爱情真确实有。
乔纳森的这段分析,带有一种宿命般的暗示意味,因为他们俩现在的情况,仿佛就走在这样一条轮回的轨径之上。
面对乔纳森对自己的评判,米拉有些不适。
这可以理解为米拉习惯于感性思维和她对理性分析的抗拒,乔纳森则相反。
但在另一方面,应该被注意到的是两个主角始终有一个不同之处,米拉对问题的讲述和评价总是向内的,指向自身的,但乔纳森会频频评判外界,评判对方,虽然这一集他增加了自我批评的向度。
这一点也提醒了我自己,在面对亲密关系中的问题时,我们应该对评判他人保持慎重的态度,尤其是当我身处男权社会,身为男性的我更应慎重于此。
虽然我有可能是对的,就像乔纳森说得的确有道理一样,但是评判一定会带有审视的意味,带有权力感,我们应该尝试用一种平和、交流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交流,这一点恰是剧中乔纳森一直强调,但他自己一直都并未做好的。
即便是在目前最能体现他自省精神的一集中,他的目光依然带有审视和嘲弄。
面对米拉的不适,乔纳森轻描淡写地道了歉,表面上认可了对方。
在后续转折的情节中我们也会看到乔纳森对此陡然转折的态度,前后发生对比。
6、言说与抑制乔纳森一反常态出现的一段心理分析,将剧情引入下一段落,乔纳森告诉米拉自己在接受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让乔纳森获得了描述的能力,从而获得了理解的能力,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任何人都是这样,面对问题,最重要的一步恰恰是认知,如果描述不出或者找不到问题是什么,甚至根本意识不到问题的存在,问题自然也就不可能被解决。
乔纳森告诉米拉自己在写一种叫做晨记的心理记录,但是不巧的是,米拉犯困了,乔纳森因此不悦,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两人的差异在此又显现出来,乔纳森的思维方式偏好理性和批判,但是米拉的讲述是偏重感性和感受的,这一点在很多情节都展现出来了,比如乔纳森批判资本主义制度对婚姻的毒害,比如米拉述说自己无法呼吸的婚姻生活。
其实这二者并无优劣之分,但二者兼备会更好,因为在乔纳森身上,我们看到感性的匮乏,使他难以理解米拉的痛苦,而米拉的理性匮乏,使她在感情分合中全凭感受行动,而且总要在依附之中求得慰藉。
前两集突出显现的是男方身上的问题,米拉身上体现出的主体性缺失,我们会自然地归结为婚姻内部的压抑所致,但是在这一集中,通过乔纳森的一笔关键补述,我们得知米拉在大学的恋情中已经陷入这样的状况,又结合她自己第一集“濒临虐待”的说法,更确凿了米拉自身长期存在的问题,虽然我们还很难看出这一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米拉之后的表现也在证明着她自身原本存在的依附性,因为此时她已经不再受乔纳森抑制,她是自由的,可是她仍然被乔纳森的行动深深地影响,恳求着乔纳森的原谅,让乔纳森与她分享她并不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当然,这也是爱的体现,我们很难完全分清楚这二者,但是我们确实能看出她身上存在着依附性。
她变得像一个小孩,通过恳求和撒娇的方式,向恋人索要着一些证明爱意的礼物。
当乔纳森无奈答应给她念晨记之后,我甚至感觉她脸上隐秘地流露出“得逞了”的欣喜。
透过乔纳森晨记的内容可以看到,家庭和家教对人格形成的影响,以及这种被塑造的人格对未来感情生活的影响。
乔纳森的父母双亲是典型的强势父亲和弱势母亲的组合。
强势父亲对他进行严苛的道德式家教,却又从来不对他进行认可与奖赏,频频地挫败,使他陷入自我焦虑和自我否定之中。
弱势母亲自顾不暇,乔纳森无法向她寻求倾诉和依靠,于是成长中的乔纳森始终无法被人看见,无处得到支持,他变得自我封闭,隐藏真正的自己,形成内向、压抑的人格,这又导致他无法维持亲密关系。
米拉的出现拯救了他,因为米拉看见了他。
但是直到分开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没能做到呈现自己( there-not-there )。
通过这样的梳理和自省,他开始共情妻子的遭遇,体谅妻子的行为,接受了妻子离开的合理性。
我觉得这种晨记的形式是很值得借鉴的一种做法,它是自己面对自己的行为,不受其他因素干扰,因此我们的记录将足够真实,而且这些平日漂浮碎裂的思绪将会慢慢被归纳出清晰完整的线索。
简而言之,它让我们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而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就在其中。
在这里提一下旧版,我也粗略地看了一下旧版的电影版。
新版在人物关系上有一个明显的倒转,比如旧版男主角出轨,新版女主角出轨;旧版女主角写心理日记,新版男主角写心理日记。
书写和言说,事关表达,极为重要。
无法言说时,书写变得尤为重要。
男权社会使女性的声音被抑制,但通过艰难、变形、隐晦的书写,文学史上的女性依然留给了后世一种可能,我们借由这些自身也充满抑制性的文本,有机会还原女性本来的声音,甚至让它们串成一串,看出它们的脉络和传统。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的女性文学,应该被深入解读的原因,因为那些俗气的流行故事和平淡无奇的细节描绘之下,可能既是一种必要的伪装,也是通往作者心声的密符。
当我用这种方式读了三四章《简爱》之后,我惊呆了。
因此在伯格曼的旧版中,心理日记成为被抑制的女性声音被还原的方式。
但是新版让我们发现另一个事实,在男权文化下,男性内心的声音其实也被抑制。
男权文化需要的产品只是它规训塑就的人,无论男人女人。
它在绝对意义上禁止的一件事是,允许你做自己,做一个自然而然、充满人性的人。
因此,在男权社会,不分性别,所有人都处于同一个压迫结构之中,无法做自己。
从这样的关系倒转和剧情倒转之中,我们可以看出新旧两版形成了相互对照的关系,构成一种镜面书写,使观众得以从多个面向更为系统、整全的看待同一件事。
回到刚才乔纳森念晨记的情节,我刚才说了,通过内心的梳理和反省,他共情了妻子的遭遇和选择,这的确是一种事实。
但是不可忽视的另一个事实是,在乔纳森缓缓打开心扉的过程,也是米拉对乔纳森共情的过程。
通过聆听对方的成长经历,她理解了乔纳森人格形成的原因,同时谅解了乔纳森,并对他再次献出自己充沛的爱意。
或许,此刻此时,是米拉最了解乔纳森的时候,也是她最爱他的时候。
米拉升起的浓情蜜意,潮水般向乔纳森淹没过去,几乎使乔纳森失守,但是他最终拒绝了同米拉发生性爱。
两人现在处于暧昧不明的关系阶段,未来是复合还是彻底切分,谁也不知。
乔纳森在与米拉分居一年的这段时间中,花了很久才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理性的他不想让自己再度经历同样的过程。
在米拉耐心、包容地引导和聆听之中,乔纳森慢慢讲述出他所经历的苦痛,米拉再次对他形成共情。
在这一集中,两人都体现出对另一方某种程度的共情,这是难得的,但是在此我不得不提前告知大家,在这一段情节中的后半部分却最终证明,这仍是一次失败的交流,深度的共情没有发生,或者说,它只是单向地发生了。
后半部分的情节是,在乔纳森的完成自己的内心表达之后,米拉也自然地开始分享自己这一年的感受与经历。
她说,你以为我和你不是一样吗?
那对我来说同样是一场噩梦。
乔纳森却说,请不要这样,不要说违心的话。
原以为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我,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因为乔纳森并不相信米拉与他有着同样的经历和苦痛,并且他连续的否认事实上再次形成了一种抑制。
对于米拉来说,她又一次经历了声音被抑制的事件。
对于乔纳森来说,他的武断让他失去了彼此进行深入沟通和深入理解的机会。
很不幸,这种武断,同样基于男性沙文主义,认为自己才是正确,自己才在受苦。
可是他的感受和判断纯然从自己出发,以自我为中心,对别人的表达却不能等而视之,反而予以轻视和贬抑。
面对此种情景,多次尝试言说的米拉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唯有收干眼泪,像枯槁的芦苇,独自承受内心的干涸。
这个情节之中出现了多次情欲动机,我们可以看到,在聆听了乔纳森的讲述之后,以及米拉在尝试与乔纳森分享自己的内心感受之后,米拉都迸发出了强烈的情欲,想与乔纳森发生性爱。
为什么我要把情欲发生的时间节点表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情欲的迸发不只关于情欲。
当然可以将米拉的情绪迸发理解为她对乔纳森念念不忘的爱意,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也不要忽视另一个侧面,与米拉的情欲迸发相对应的,是乔纳森的情欲抗拒。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情欲在这个情节中指向什么?
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对立的情欲态度?
在二者的交谈之中,情欲存在着独特的意涵。
米拉的情绪迸发指向的首先是对乔纳森的共情和认同,其次是渴望乔纳森对自己的共情和认同。
而乔纳森的情欲拒绝传达的不仅是他对重历痛苦的畏惧,它的另一重意涵是对米拉所述所为真实性的否定。
说得直白一些,他认为米拉说的那些感同身受的话,以及米拉对自己的“投怀送抱”,是对自己的欺骗,目的是为了讨好自己,安慰自己,乔纳森的自尊使他不能接受这种赐予。
前面乔纳森说米拉存在心理防御机制,其实他内心的防御机制已经坚固到成为一种本能。
在下一集也存在一个情欲情节,我认为二者之间有着某种值得一说的对比之处,但或许还是留到下一集说更方便。
7、孤独与原罪既然与自己重温旧梦,会使乔纳森那样痛苦,那么出于尊重,米拉问道,你想让我走吗?
乔纳森没有说话,但神情和动作是同意的意思。
在门边,米拉向乔纳森提了个问题,这个问题事实上是一个复合的信号,但是由于信号不明确,以及由于乔纳森的防御性思维和男性自尊,他接受到的是歧义信号。
这个问题米拉问了两次,用了两种问法。
第一次她问,如果波利不陪我去,你会改变主意吗?
第二次她问,如果我一个人去伦敦,你会考虑和艾娃一起来吗?
第一次的询问方式,更为委婉,以致歧义性很强。
仿佛意识到这个问题,米拉第二次问的时候,去掉了波利的名字,意思变得更为清晰了。
虽然仍然做不到足够清晰,因为米拉是在试探。
乔纳森以反问的形式给出了回答,波利和这事什么关系?
他没有接收到准确的信号,他听到的是其中的歧义信号,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一个备选。
但是听到的是什么,有时候真的是人的主观选择,乔纳森的回答明显是针对米拉第一次的提问,而非第二次。
在他的内心,默认排除了米拉寻求复合的可能性,就像他不相信米拉与他同样痛苦、同样深情一样。
米拉也没有进一步解释,于是误解再次成为对话的结果,他们只能再次分散。
但是最终,米拉没有离去,乔纳森也同样不愿她离去,他们的行动已经表明了彼此的爱意,他们只需要坦诚地说出来,就还有修复的可能。
可是交流的机制总是不畅,或许这已然表明,他们是不适合的。
又或者说,相比于婚姻的存续,更先要的问题是如何对自己的人格进行优善,因为人格影响爱情,影响人生所有事。
米拉今晚将睡在这儿。
虽然他们不再是情侣关系,却再次处在亲密的空间,亲密的状态和情侣也没有差别。
换睡衣时,继前两集之后,镜头再次对准了米拉的后背,现在她背上的勒痕已经消失,表明在这段感情中她内心的伤口逐渐愈合。
米拉深深嗅了一下乔纳森的睡衣,二人相视而笑,像亲密的情侣一样钻进被窝。
阔别已久,米拉闭着眼睛调适了此一刻的虚幻性,张开双眼,像从前的那些个深夜那样,与乔纳森相互凝视。
但虚幻是真实的,手机铃声敲碎了此一刻的延续。
静听着卧室之外乔纳森与女友劳拉的通话,米拉很快焦躁起来,后悔自己留宿的选择,毕竟不是从前了,在今夜的梦里,已经无法体验昨夜的真实。
随后在厨房的情节中,乔纳森和米拉再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准确地说,是乔纳森再次对米拉大发雷霆。
当时,米拉觉得乔纳森没必要向女友劳拉将一切如实道来,因为她觉得就这样结束了一段关系有点可惜,毕竟这也不是不可原谅的。
就在这时,乔纳森发怒了。
为什么乔纳森发怒,我说说我的看法,我不能确信我说的是对的。
我认为这主要出于乔纳森对米拉的误解和偏见。
试图去理解乔纳森心理的方法在于,尝试理解米拉的那些话,听在他耳朵里,会被翻译成什么含义。
当米拉说,为你感到可惜,因为听起来你们挺认真的,乔纳森的心理是,难道我和你之间就不够认真吗,你为什么就那样说断就断,一走了之了呢?
他会将米拉的话听成一种指责,而他认为以米拉的所作所为,是根本不配指责自己的,因为她自己的行为更没有道德感。
至于米拉说,这不是不可原谅的,指的是虽然乔纳森和前任(自己)有点纠缠不清,甚至还睡在了一张床上,但这也不是不可解释清楚的。
这话听在乔纳森耳中,会变音成为,发生一点外遇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大错。
这会让乔纳森联想到自己遭遇了米拉的外遇,会让他认为米拉对自己的外遇看得如此之淡,简直是在为自己的不轨行为进行辩护。
这同样让乔纳森认为,米拉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是没有道德感的,是非常糟糕的。
乔纳森后面接着说,你又不是我的婚姻咨询师,你还是别管了。
这表明他认为米拉在妄自揣测自己的心思,他对此极为不忿,因为他认为这种揣测对自己极为不公平,因为他不像米拉那样没有道德感。
所以他紧接着才有些突兀地批判了米拉在一两个钟头前的那番关于人永恒孤独的言论。
当时,他忍住了自己对米拉的评判,表面上认可了米拉,但现在他完全说出内心的真实看法。
他轻蔑地说,我对你那套“孤独颂”根本就不买账,那就是扯淡。
为什么他突然重提这个话题,对米拉进行一番挞伐?
我认为他的潜台词是: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害怕孤独,因此总是急于寻找怀抱求得安慰吗?
我现在的恋爱根本不是因为害怕孤独,你不要用你那套孤独的理论来揣度我的动机。
接着,他说自己并不是在进行说教,但事实上他根本是在彻底释放自己内心对米拉的审判。
这段论断,表明乔纳森在日记中显现的对米拉的理解和认同,并不是一种深层的理解和认同,他内心原有的道德审判仍旧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之前,乔纳森认为米拉在通过否定过去,合理化现在(我们在一起时也是孤独的,所以导致分离的结局)。
可是乔纳森现在做的,却是通过高度肯定过去,来否定现在(我们曾经相互拯救彼此脱离孤独,我们创造了奇迹,后来我们遇到了困难,你却没有和我共同面对,而是选择了放弃。
你的出走是一种脆弱、逃避、无力的行为,你因为感到孤独而离开了我。
现在,在波利身边,你又感到了孤独时,于是又试图回到我的身边,因此你今晚的回归不过是孤独感再次作祟的结果而已)。
乔纳森之所以如此笃定自己的判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紧接着他所做的一件事,是播放波利的一段语音留言。
波利在那段留言中说,我知道我一离开,米拉就会去找你,但我受够了这些操蛋的怀疑和争吵,你们好好商量出一个结果,如果她要跟你复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阻拦。
波利的这段留言包含着波利对米拉的评判,在他看来米拉是一个摇摆不定的女人,在亲密关系上无法做出明确的选择。
乔纳森播放这段录音,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论断确凿无误,你就是因为再次感到孤独,才来找我的,就像当初你和你的大学男友反复分合一样,也像你一年前离开我时一样。
鉴于波利的指控,乔纳森更是确认了自己的指控,乔纳森提前认定了今夜米拉的到来不过是米拉重走孤独的怪圈,这注定了他不会公平、客观的对待米拉的一言一行。
他已经先行否定了米拉是一个真诚的人、理智的人,这意味着米拉在他眼中变成比他更为低能的一种人类,一种不能自知、不能自控的生物。
当此之际,面对新债未偿,旧孽难解,面对前后两个男人的责难非议,先不说米拉自己如何有苦难言,有冤难申,我先已代她感到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没顶压来。
为了将上面那长长的一段话逻辑清晰地表述出来,我花费了不知多少力气,因为这实在是太艰难了,在数量这么庞大的看似充分有理有据的话语面前,你最大的可能是失语,或者说,选择沉默,不事声辨,可能反而是最“轻松”的结果。
你已经看到,米拉有苦难言的心理感受化为呕吐的生理反应,如同之前丧失自我的她感到无法呼吸一样,抑制的机制再次发生效力。
但是,我不得不在此,用我的言语,试图为米拉讨回几分公道(我竟然用了这么父权制的表述方式)。
首先,我必须回答的问题是,乔纳森对米拉的那些指控,或者说评判,有没有道理?
有一定道理,但主要是胡言乱语。
如果你站在乔纳森的立场,乔纳森的这番表达当然是自洽的,可是其中有许多因果推导的前提与结论,似乎都只是经他认证,如果跳脱出他的立场细究,我们可以提出很多问题,去质询他这份表达。
米拉的脆弱、混沌、抽离都是事实,甚至无法忍受孤独,也是事实,但混沌、抽离是为什么?
害怕孤独又算什么罪过?
问题之一在于,乔纳森所说的孤独被赋予了太多道德意味,隐伏着太多潜台词。
在乔纳森嘴里,孤独成为了米拉一切行为的动机,成为罔顾道德的借口,因而成为一种原罪。
问题之二在于,乔纳森污名并曲解了孤独的真正意涵。
米拉所感到的孤独,其深意是一种丧失自我,无法得到理解的精神孤独,而不是乔纳森所指斥的那种浅层的身体性的孤独。
米拉之所以感到混沌、抽离和孤独,是因为她无法得到你们的理解和认同,是因为她永远必须要放弃自我,去先要地理解、认同你们这些以自我为中心的自大狂!
你们这些必须依赖女人的委屈逢迎来填满自卑的男权分子!
乔纳森指责米拉的出走是一种逃避和放弃的行径,是因为害怕孤独,可是我在前两篇文章已经详细辨析过,所以已经无须我赘述,所谓地逃避和放弃背后,是极致的压抑,和对自由的渴望。
还有乔纳森那番“奇迹颂”,他说当初他们走在一起时,正是他们相互的拯救,让彼此不再孤独。
可是乔纳森有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只是米拉让你不再孤独,你却并没有真正使米拉不再感到孤独?
正如乔纳森在心理日记中所言,米拉的出现拯救了他,因为米拉看见了他,可是他凭什么有这个自信,认为他也看见了米拉呢?
我们在前两集清晰无比地看到,米拉的内心感受他是难以看见的,米拉当初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在他的身上米拉找到了自己向往的状态,米拉是崇拜他的。
所以,在这一集,乔纳森不过是和波利共同完成了对米拉进行污名和审判的一场合谋,男权视眼的浓翳和有毒的油彩加倍覆盖在米拉身上,使她承受更深的误解,更难翻过身来,为自己正名。
我完全可以想见有多大比例的观众会认为乔纳森说得多么在理,而米拉身上有多么大的问题。
最后的一个室内片段,是艾娃听到动静,从房中跑出,少不更事的艾娃看到妈妈,还以为自己在波利家里,或者她已经认定,妈妈和波利已经是一组相关词,也就是说,妈妈已经不再和爸爸是相关词。
常言道,童言无忌,可是童言听在大人耳中,却重重坠在了心里。
艾娃的话仿佛一颗小小的红红的章子,在爸爸为妈妈写就的罪状之上轻轻摁上一个印子。
米拉再度陷入了自责之中,仿佛她真的是那个无法忍受孤独而流连混乱的妻子,仿佛她真的是那个永远不称职且无法再弥补的母亲,仿佛她真的背叛了家庭,背叛了丈夫,仿佛她真的是一个有罪的女人。
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连孩子都已经将波利的存在当成自己世界内的既定之事,连孩子都已经接受这新的变化,人事变迁,回头无岸。
当然,这只是米拉的看法。
如果米拉能够真正认识到真相的所在,想必她也不再如此苦恼。
可是我们无法代她想,我们只能忧心忡忡地注视,而投去的眼光再温暖,也终究只是一片冰冷。
无法重温的双人睡枕,已然改换的室内布局,门廊处不再有亲吻的爱侣,我只是驾车而来的漂泊客,飞蝇扑火,草坪上的旋喷一味自我浪费,风铃声中是否藏着一颗不被听闻的孤独之心?
原文首发于公众号:段雪生感谢最近赞赏的朋友-来自豆瓣的-瑛茹-来自微信的-YH夏韬菠萝蜜多清徐红
(倒着看)异常轻松的结局。
大概是真的要经历过波折起伏执着虚无之后,才自然有的人生处境。
这里两个人已经不需要再分开看了,两个人完全就是一个处境,望向同一个方向,怀着同样深沉丰富的爱、共同的经历记忆以及子女,以婚姻之外的形式陪伴对方,彼此仿佛都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不再有所谓分离和结合,因为亲密的再次交融为一体。
人与人之间最难忍受的是亲密关系,因为彼此入侵、彼此释放攻击性、把自己暴露给对方也把把柄交给对方、最容易伤害情感和损耗自我人格。
可最难离开的也是亲密关系,每个人像是没有窗口的单子,紧密的排列却彼此封闭,只有在亲密关系中,与另一个原本完整而封闭的世界碰撞,像婴儿第一次对世界有了感官、情绪和想象一般,那么近距离的从另一个人眼中发现了曾经熟悉世界的另一种样子。
入侵对方改变对方改变自己、望向各处望向彼此望向同一方向、成为对方成为自己什么都无需成为而与对方怡然自得,是经历过关系中的攻击防御反抗平和的过程中一以贯之的极度真诚,才能有的突破上帝造物而不再是单子的紧密联系啊。
当两个人经历过合而为一的亲密,之后再如同裂身般的分离,犹如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各自,便有了永远不会脱离关系的子女结晶和内化了对方一部分的裂痕。
无论记忆里对方有多么的不堪忍受也会有同样的甜蜜滋养,哪怕时间里平和淡化,也总还是会在突然间或再相见时像梦一般涌到心前。
好不容易经历了所有情侣能经历的情感上的极致体验,消耗完了可见的一生的最大值的爱恨能量,即使恢复之后还能建立其他关系,很难也不再愿意再追求超过之前的巅峰感受了。
哪怕是几年后,明知一方有了婚姻而一方成了世俗眼中的第三者,可是彼此都感受到这是爱的延续甚至比原先更平和而无可动摇啊,那即使还有些许对婚姻制度的道德愧疚,又算什么呢。
还有什么比短暂人生中与完全无需任何掩饰、无需过多解释即可领会、不断地向你追问质疑你潜意识里的想法而拓宽你的自我认知的这种伴侣,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吗。
这大概是他们望向的同一方向,尽管曾经一起给对方带来那么多的痛苦,尽管现在需要承受道德责难,那又关他们两个什么事呢。
仅仅是知道对方的存在,甚至还可以陪伴对方,就该是多么幸运的人生啊。
…………………………看了第四集。
男方从开始应该就知道女方不想签离婚协议,只不过怕失望而不想承认,另外也因为决心开始新生活而刻意忽视。
而女方一直都在找机会试探复合。
男方经历过突如其来的失控、歇斯底里的愤怒、卑躬屈膝的挽留、任由坠落的自省、诚恳平和的尝试、消磨殆尽的希望,最终演变成失望羞辱以及“我得不到那我就不要了”的决绝愤恨和“我不要她了我要奔向我自己”的平和冷漠。
可是其实这只是精神的防御机制,一直渴求疲惫不堪,甚至不在意违背此前信仰,就算是因为上天怜悯得到满足也甘愿,却依然无法得到的卑微,因此带来的自我危机甚至于指向自我摧毁的境地。
如此,只能把复合的欲望往更深的潜意识埋藏,代之以对所求的贬低、和对所求本身的否认,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撕裂和疯狂。
所以才会有对女方复合试探的攻击行为,对女方的示好崩溃回应以残酷的冷漠,对女方乞求般的复合提议无比愤怒,因为“我曾经也那么卑微的乞求过啊”,“我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我不想再经历曾经的痛苦”,求而不得的痛苦曾经无法向你表达,只能通过现在的行为让你体会到我的痛苦而表达我。
这看起来像是一种报复行为,当然是的,但根源上是在应激性的保护自己。
女方是真的很痛苦,不仅来源于自身情感感知的混乱、工作及第三者关系、和女儿关系等等处境,更来自于与男方关系的过去和现状。
他们之间拥有那么深刻广泛长久的情感联结,以致于在不断地自我追问中,始终在尝试开始新生活与无法放弃中斗争,这种联结与现实状况的严重错位导致的持续性痛苦,与感受到带来这种痛苦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选择而产生的这件事本身,催生了想要从自毁中自救的积极和羞耻。
这里开始其实就已经像是男方此前经历的刚得知女方决心离开时的心境了。
此后女方袒露隐情乞求复合,不惜放低自己到卑贱到自己都觉得不堪,才不甘的放弃努力,轻松又疲惫的接受男的离去同时又无法真的放弃哪怕再微弱的可能性。
一切都无法接受的荒谬的恍惚之间好像不是现实,又像是男方曾经经历过的失控的开始。
两个人的心境角色在时间线上互相转换对调,好像是生活剧情的反复,又像是在错乱的时间里,双方以成为对方的方式互相触碰,因此感受到的境地,却还是对对方作出与对方曾经相同的行为,哪怕对方看起来就像当时狼狈的自己。
我知道无法忽略的是两人在沙发上的性爱,像是决绝的男方潜意识里的一次欲求的释放,女方意识里复合的试探。
这里开始两个人开始大踏步的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用力追,男方应激性的埋藏爱意与过去告别奔向新人生,女方无比怀念的希望再次拥有曾经的一切。
但男方其实并没有在女方哭诉时真的什么也没感受到,他完全不在乎的感受本身,就不是听到女方重大变故的正常反应,平淡反应的本身就是一种刻意忽略的情感强化,他心里始终对女方的这种强烈的情感,只是从爱转向了相反方向。
女方也并不是真的放弃了,她只是在经历男方曾经经历过的过程,在之前她从男方的爱的逃离中确认了对男方的爱,而这份确认会让她不停的望向男方。
他们看起来越来越远,但其实却始终重合交汇,他们从爱出发逃离往相反的背面,但爱的背面还是爱。
………………………………看了第三集。
男女双方的举动都像是逻辑线上的木偶般合理,让人怀疑自由意志的多大程度上存在。
可置身事外的观众或许不该扮演上帝而拥有视角,因为每个人其实又置身一切之中,一切相关的人性之中。
我能大致体会到男方在这种重大变故之后的崩溃抽离,怨恨到生出毁灭,一切混沌不清混乱碰撞,仿佛内心被未知的力量破坏成废墟却毫无线索,强烈的荒诞感似有千钧重量压的无法喘息。
女儿成为唯一生命亮光,才开始控制愤怒,渴望重建秩序,寻求帮助,深度自省。
对着女方读出极度诚恳状态写下的那段话的时候,仿佛一切灾难到荒谬的世界,突然获得了解释,之前混沌一片的黑暗,好像被一一探明显现,即使问题还存在,但至少有了看清和俯视世界的掌控感。
写的时候我猜他潜意识里是觉得有朝一日是可以让女方听到的,因为这种像是在游戏里探明了的黑暗视野,是来源于两个人共有的、令人迷惑不解为何至此的婚姻。
所以写下后即使意识化了这个潜意识,但读的时候才是真的因为融合了本应该共有的视野,而解放了两个人,此刻是前所未有的自由的。
即使因为怕再次失去而不能做爱,但至少看清了阻止两人的是什么,而有了再次拥有的幻想。
即使不能有不带精神完整的身体上的亲密,也希望一起温存共享的对婚姻至暗处至痛处的视野,仿佛这样就可以一起憧憬破镜重圆后的美好未来。
我猜女方提出谈谈,一部分一定是带着复合的期望的。
一方面不想再重新回到以前的痛苦处境,一方面心里有莫名的期许,一年了男方是否会有所改变。
所有自己生活痕迹的逐渐淡出,曾经共有家园的陌生变化,都让女方有了危机感。
自己当初拼命想要逃离的承受痛苦的地方,本已经逃出了,为什么在它变得陌生和远离后,自己会有这么强的失落和被抛弃的感觉。
我猜她潜意识里还是极度怀念家园里发生过美好的那一部分的,只是痛苦那一部分太过应激,而互相撕扯。
直到男方说出了她内心曾经的痛苦和委屈,那一瞬间一切都被语言表达出来,就好像一切都被解决了一样。
因为能用语言表达的,就已经从潜意识意识化了,就已经从不可名状变成确知了。
相比起曾经沉闷的铺天盖地看不到出口的痛苦,这种确知带来的踏实,让积郁内心的痛苦就想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心里一直存在的对过去的留恋随即浮出水面,仿佛在水下屏息了许久,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种一起突破迷雾,一起展开视野的豁然开朗,好像共历大难,与卸下眼镜和防御的曾经的爱人,恢复甚至加深了精神的亲密和一起再创造的冲动。
身体上的亲密被以无法辩驳的理由拒绝后,精神上亲密的欲望仿佛更强烈了,再次提出希望一起去伦敦,出门后再回头,诘问丈夫对其他女性为何残忍,我猜想很有可能都是潜意识里希望确认男方还把自己放在优先位置,希望复合的受驱动表现吧。
我知道旁观者没有人会忽略第三者给男方的电话,会使女方有没有其他更好选择而回归的意味,使男方有早知女方境况,怀疑女方回心转意是否真诚的感觉。
但第三者的疏远只是一个契机而已,一个女方将潜意识里,出轨是为了逃避婚姻痛苦,期待男方改变,期望自己找寻到迷失的自己的契机。
我一直猜测,女方如果足够自省,一定会在某天醒来或午夜无眠之时,意识到自己对第三者的不是爱,不一定再回向男方,但至少认清自己。
男方尽管知道女方与第三者疏远,但也深知阻碍女方回归的是自己曾经给女方带来的痛苦,是自己的精神不在场。
那种与人的隔阂来自于童年伴随着一生,意识化那种“自己永远不够好”的潜意识,不被这种潜意识驱动而伤害亲密对象,才是再次拥有和女方亲密关系的基石。
像男方回答女方提出第三者不去时男方是否愿意去伦敦时所说的一样,跟第三者有啥关系。
写这些的时候本能的代入男方,因为太过相似,那个人因为童年与父母的关系生长出的“永远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像是魔咒一样伴随并驱动着他,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不断掌控一切。
那个在亲密关系中永远有一部分自己在为了自己做的更好另作打算,而封闭部分自己隔阂对方,用自卑和“为你也为我们着想”而推开对方,还一副委屈的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的姿态。
那个用自卑掩盖自恋,觉得自己可以一己之力保护亲密关系的人,其实却让关系中只剩下一个人,最终变成自己与自己亲密、对方被排挤而孤单冷落的下场。
“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应该会很痛苦吧”。
那个人好像就是我,就是每个感同身受的犹如观看自己生活的观众。
这种潜意识里的攻击性导致的各种人格冲突而引起的亲密关系问题,弗洛伊德式的精神分析从来都没有给出解决的答案,但他给了一个开始,就是把这些潜意识诚恳的意识化,像是男方写下来一样,也许是个改变的开始。
…………………………看到第二集。
男女在感情出现危机的时候,男性大概率是分析问题试图解决问题的理性思维占主导,女性大概率是感情思维占主导,在关系中感受不到自我认同、爱和亲密便意味着结束了。
在男性视角很挣扎,不知如何处理,剧中那种吵架类似的场景严重共情,双方尽管已经比现实中无数情侣都足够坦诚足够有情感基础家庭基础,但完全没有抵达过交汇过对方的思维路径,甚至不是在同一个层面上讨论问题,双方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在不同时间点想要靠拢,但双方努力的方向根本不曾在一个维度中。
男方的心路历程我可以理解,关于是否堕胎,足够尊重女方并与之交谈,虽然带有目的,终归共同做出决定,但始终隐隐带有自己伤痛,潜意识里对女方的攻击,转换成对自己的愤怒。
沉浸在对自己的愤怒里,享受自己的痛苦,而忽略了对女方而言也同样是个痛苦的决定,在对方想要寻求自己的拥抱时却让对方觉得对方的痛苦甚至是自己痛苦的来源。
而因此双方开始失去沟通,产生距离,失去亲密,产生压抑,尽管还在共同生活养育子女,但各自封闭,虽然足够礼貌,也把对方推得足够远。
以致于女方做出了释放痛苦,逃离压抑的背叛婚姻的行为时候,男方也能共情对方,她其实同时也在拯救她自己。
那此时想要解决问题只有自己理解对方的行为,控制自己的愤怒和被背叛与自己也是被背叛部分原因的羞耻,把双方心中曾经的痛苦都说出来,也许女方只是在逃避自己和带来痛苦的居所,不是真的爱上第三者,她所声称的爱也许只是基于逃避。
那可能一切都还有余地。
女方的变化我只能猜测,自己同样痛苦的决定给丈夫也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寻求沟通被拒绝,却看到丈夫在用这种痛苦带来的愤怒自我惩罚,封闭自己拒绝沟通的时候,感觉到来自事情本身和丈夫的双重惩罚的痛苦。
为了过去的感情以及孩子成长、家庭的幸福,无数次逼迫自己在废墟一样的家中努力的快乐起来,但一直失败的无力感消耗了对丈夫的所有喜欢,苟延残喘的爱也越来越微弱,自己在家中只感受到压抑和折磨,无法自我认同陷入自我迷失。
在家以外的环境中遇到完全不同于丈夫类型的年轻男性,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而充满活力,带来新鲜刺激和背叛的羞愧的同时,也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其实是喜欢这样的关系和生活,每次回到家中的失败都更把自己往相反方向驱赶,终于确定自己是爱上了别人。
尽管他想要挽回,但他完全不明白这不是解一道数学题,而是像破碎的镜子一样,看不清镜中两个人的样子的时候,不在于此时如何分辩镜中的镜像,而决定于早在布满裂痕之前如何不破碎,因为无论如何修补,都注定残缺。
一方因为对方崩溃察觉到问题想要分析解决,一方早已尝试数次确信维持目前的关系才是最大的问题。
虽然是不同模式,但理性如果能早在裂痕出现之前就采取行动,便很有可能避免,但理性之所以是理性,就是发现问题才能解决。
可主导不是全部,当双方放下所有戒备心和主体性,同时把关系摆上最高位置时的那种沟通,也许才有默契一同面对关系中因为人的类似逃避自恋等等的有限性而带来的破坏。
这种高度自省和默契对普通情侣而言,大概也太强人所难了,也才有世间情侣多数在经历多年后的不得善终甚至强颜欢笑。
看的时候完全理解女方为何那样表现,一直在代入男方该怎么办,知道如果真的身临其境,无法轻巧的说出但我还是会说出这句话。
我会给你自由,如果我们有一天会在一起,一定是我们都有所改变和不同经历甚至各自去爱他人以后,仍然还爱着对方想要和对方一起,到那时我们才真正的再在一起,那时我们才知道我们像两条彼此凝望却从未靠拢的平行线一样,从未分离。
(我知道大家这样倒着看很难受,但我才不管,能看完的人大概对其中都有到达过的地方,亲密关系里困惑的人永远需要有个人叫他一声,不一定是醒过来,就是告诉他他是一个人,但又不是一个人。
)
我还挺爱看这种又长又臭(不是)的对话体的;感觉这种剧本对演员的考验也很大,无疑两位主演都得以出色地完成。
我觉得这部剧讨论的不一定是如何才能维持一段可持续的、健康的关系,而是婚姻的意义,并不包括帮你解决人生危机。
当你已经感受到漂泊/恐慌/不适/无意义等存在危机,就如同女主每次从一场失败的关系中脱身之后,就宣扬自己喜欢 be alone(这个地方我赞同男主说的,确实很像是一种 defense mechanism),也如同男主因为强势的父亲、懦弱的母亲、以及宗教,而无法真诚面对自己真实感受、时时“不在场”的问题,那么爱情或婚姻,顶多提供一些新的生活方式、或看问题的 perspectives ,可能可以帮你分散一些面对生存危机的注意力,但很难真的帮你解决。
女主,可能因为母亲本身就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因此对婚姻的信心更早动摇。
她率先发现与男主的婚姻并不能解决自己对生活感到无意义的问题,应对的方式是出轨,想着可能是对象的问题,想着换一个人就好了。
但最终证明仍然是失败的。
男主,相当于是被迫进入反思,反思女主对他人生带来的改变,和女主并不能帮忙改善的部分。
男主穿插还介绍了自己父母的婚姻,我觉得这一部分也很好。
可能在男主看来,父母的婚姻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无疑是一场不快乐的婚姻。
但其实父母的人生并没有存在危机,父母一生中并不常常被无意义感拷问。
他们的关系并不承担解决人生危机这样重大的责任,因此反而能够进行下去,直到死亡。
就其实,也不是说婚姻不好。
想结婚的人,还是可以去结婚。
但不应该对婚姻赋予那么大的责任吧。
无论是原生家庭、宗教、创伤事件所带给你的人生危机,可能最后都要你自己面对,也要做好准备,是终其一生也无法解决。
企盼婚姻,或爱情,来帮你解决这些问题,很大可能只会失望。
Soooo intense... 看完深吸几口气,演员场景台词配乐互相成全,好比看了一部好的文学作品,就是看完后有一定后遗症,导致什么都不想做了🦍 再说说这个主题吧,这部片子里更多探讨的是婚姻里的激情或性。外人看来美满的家庭婚姻,当事人却深饱痛苦,说白了主要矛盾就是性,第4集两人爆发的争吵其实也就围绕着性。离婚后,反而性吸引力也就回来了。这就是一夫一妻制必然要经历的砍。现代婚姻本来也就是法治社会的产物,而不是本性。了解到这一点真是解脱。作为步入婚姻快两年的女性,在这部片子中也会对当事人遭受的共情,但普通人生活中有更多其他更为首要的烦恼。婚姻首先是彼此需要。在此基础上,彼此看见,并且尊重,从而才能产生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如此一来,每一段深入的亲密关系都是值得,并且难得的。
那本 <自私的基因> 下面的高赞评论:「新人结婚时,不应该手搭着圣经说不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至死陪伴,应该把手放在《进化心理学》和这本书之上,宣誓: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你。」,大概也是完全适用于这部电视剧的。
开幕十分钟夫妻二人的不舒适感,没有一句台词表达,但却时时刻刻溢出屏幕,这就叫演炸了。压抑不仅来自艰难的决定,更来自从头到尾的封闭空间剧情。开头三分钟从剧外铁皮布景到剧内温馨室内的追拍,凸出这段婚姻的牢笼感。
婚姻生活2021第二集的改编,显露出对于强势女性的极大误解,女性对于出轨的坦白本身可能是冒着家暴乃至死亡风险的,中年危机的男性知识分子的举动直接套在女主身上的改编太过牵强,第一集的铺垫也难以支撑人物如此大的弧线,伯格曼的剧本真的很难改啊。
没有感觉很好,看完了也没有留给我任何值得思考的地方
全剧只喜欢Oscar Issac的表演和摄影 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说很真实 这个剧本改编真的很无语 越来越讨厌美国drama式的剧作 看这个不如去看寡姐的婚姻故事 劳模姐的一些表演真的太做作 亲密关系大概有很多冲突很多人性的崩塌 但真的真的不觉得婚姻的创口会让人人变得面目全非
跟jessica同一场看的,威尼斯太堕落,HBO短剧标志出来的时候真想不到是三大电影节在放。
原本即应是面目可憎的,但美国人一定要让面目可憎光鲜亮丽,爬满智性,各式点缀。组装出来的戏剧化,电视感,太操纵了,喜欢不来。
Oscar和Jessica都是需要强劲对手来带才能有化学反应的演员,本来就不像夫妻,开头还非得抓着观众说:他们在演戏!
什么狗激霸
我觉得片子比较俗套,而且无趣,大致是顺着自己的心思走,然后就走到绝路,然后绝路相逢,却没有一点点绝处逢生的意思,且沉闷到观众我也没这个愿望。
看了两集弃了…太无聊了
无聊,话痨剧
不喜欢。
把一些剧情男女对调之后挺有意思的
没有看过原版,这个版本已经足够复杂有趣了,说感觉闷的……恭喜你还年轻
这几天,我在深度处理《婚姻生活》时,脑海里不时浮现一个问题,二三十多岁的我们能看懂《婚姻生活》吗?我的答案是消极的。但我其实也知道,这也不是年龄/阅历的问题。如果我们永远无法进行历史性、全局性的反省,我们永远看不到我们身上那些根深蒂固的历史遗留问题。是的,我这里所谈论的对象其实不是一部剧,但一部社会剧总能折射出我们自身。
最牛逼的是拍出了感情和婚姻生活中,女性一定占主导地位,但把这个道理非常隐秘安全地藏在了汹涌的浪潮之下。而且,即使看起来是男方在主导,也实质上没有发生变化。或许说明女性的确是感情之神。更可怕的是,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就是奥斯卡伊萨克那个角色的状态,像到令人窒息…
婚姻是一座围城
这部剧让我明白婚姻生活真的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