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电影《撞死了一只羊》如期上映,我们守住了跟观众的一个约定。
观众也给予了我们足够的热情,一刷,二刷,三刷,包场,各种观影团观团,以各种方式回馈我们的约定。
这段时间,十几站路演活动,全国各地昼夜奔波,虽然难免身心疲惫,但也像是一个处在恋爱中的女人,内心充满了温暖和爱意。
此刻,我们的电影《撞死了一只羊》就像是一个吃百家饭的孩子,在大家的悉心呵护下逐渐地成长。
那么,就让她继续健康地成长吧。
一路有你,我们不再孤单。
感恩所有!
万玛才旦的《撞死了一只羊》,有一种悬疑片的味道,但是又没有完全沉浸在悬疑的氛围里,还是一种纪实的视角,娓娓道来的叙事风格,前半段就是在叙事。
但是到了“萨那”那段,才看出来,其实有部分是想象、梦境,而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再整体联系起来看,撞死了只羊也是梦境,暗含隐喻。
第一段故事讲的是货车司机金巴去县城送货,路上莫名其妙地撞死了一只羊。
路上遇到了一个去萨那的男人,捎上了他,名字也叫金巴,声称是去杀一个人。
这样两个人产生了短暂的交集。
金巴到了县城送到货以后,就去寺院给撞死的羊超度,他没有选择将羊卖给屠夫,也没有选择自己吃掉,而是选择天葬,给秃鹰们吃。
第二段故事讲的是他担心和自己同名的金巴真的去杀人,因此去寻找他。
就是在这里,才看出来梦境。
在茶馆里,当老板娘回忆有个男人昨天来的时候,场面的诡异之处就在于,这是金巴刚来茶馆里的背景画面一模一样,喝酒的老人,玩骰子的一群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背景音效一模一样),窗外走过的狗和小孩,都完全一样,连天气都一样。
然后当金巴去找那个可能被杀的人的时候,发现他没有事情。
而且听那个男人讲,昨天来了一个人也是找他,但是等他来了就一直哭,最后就走了。
通过描述这个画面其实很模糊。
但是等切换到回忆画面的时候,却很清晰,是那个叫金巴的人看到要杀的人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和家庭,他不忍心了,于是他就走了。
等金巴没有找到另一个金巴的时候,他开车回家的路上,车胎坏了,坏了车胎后躺着睡着了,在梦里—金巴的样子成了另一个要去杀人的金巴样子,然后拿着刀捅死了要杀的人,然后将他用于天葬,给秃鹰们吃。
其实只有一个金巴。
也不存在和自己一样同名同姓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是金巴自己想要去找仇人报仇。
是一场梦境,在梦境里他去找仇人报仇。
为什么他一直戴着墨镜?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都想报仇,而不想让其他人认出来他。
这是一种隐藏策略,不想暴露自己的心理。
什么时候把墨镜摘了?
当他在路上休息的时候,梦到自己杀死了仇人,之后他将眼镜摘了,这可以看成是他的目的达到了。
所以这个故事里,讲的是莫名其妙撞死了一只羊,都要为羊超度的善良人金巴,一直都想着去找仇人报仇,但是又不忍心,他去寻找另一个金巴的过程,其实就是在寻找自己,他想阻止另一个人找仇人报仇,也是金巴自己在阻止自己。
整体的故事逻辑应该是,金巴想要去报仇,然后他本来想要去找仇人。
但是他又不忍心,最后放弃,最后只有在心理完成这一活动。
也就是梦境。
我是一只羊。
电影已经开场许久,无人区上的卡车还在缓缓前进,画面再美,没有戏剧冲突可不行。
作为一只梦想着拿奥斯卡的羊,我追逐着卡车的轮胎,猛的一头撞了上去,逼停卡车,男人把血流不止的我抱上了副驾驶座,他戴着墨镜,有一瞬间我以为我遇到了王家卫,但他不是,墨镜遮盖着他内心深处的情绪,倒车镜上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是黑白的。
像一张遗照。
车继续上路,在这个无人区,我们竟然见到了人,我从副驾驶座给赶到了后座,看着面前两人的后脑勺,我竟然分不清谁是谁的后脑勺。
墨镜男的最后一根骆驼香烟抽完,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说他虽然不抽烟,但他有一包骆驼,点上。
墨镜男身上有一把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也有一把刀,不过他好像更厉害一些,因为他说他要去复仇,为他死去的父亲复仇。
墨镜男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金巴” 墨镜男说“我也叫金巴,我的老婆还死了” 在一个岔路口,副驾驶座上的金巴下了车去寻找他的猎物,而另一个金巴,带着我继续前行,去完成他此行的目的,一桩运输的生意,当然,也可能只是目的之一。
还好我不是货物,因为在卸货的地方,人人都在吃羊肉。
我有些担心金巴会把我丢弃在这里,但金巴没有,他拿了报酬带着我继续远行。
我们遇到一个羊肉铺,我有些担心金巴会把我丢在这里,但金巴没有,他问了问老板挂着的全羊价格。
他还问了老板一只活羊的价格。
500元 金巴带我到了寺庙,请求僧侣超度了我,可僧侣口中念的,分明是超度人所念的经文。
金巴给了僧侣500元 最后,我被带上了山,在秃鹫的啄食下,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影片开头太闷了,抖个机灵~ 其实故事到这里还是一个很平常的叙事方式,没有多少起伏与冲突,一些符号和隐喻与逻辑上的不严密,都不能掩盖它的现实题材意味。
因为在这之前都是两个金巴的独角戏,在封闭的人物关系下一切都显的可信,可又不能使人确信。
为什么挂女儿的照片要挂黑白的?
在无人区的金巴是如何知道杀父凶手的所在地?
为什么又刚好拥有和男主一样品牌的香烟?
甚至连名字也一样?
再加上音乐带来的荒诞感,让人有种在看黑色幽默公路片的错觉。
导演在访问中说“金巴在藏语里有施舍的意思,所以我们就把两个主人公的名字确定为金巴。
两个人物,两面镜子,互相照着自己,好像一个人的两面,彼此完成彼此的心路历程,我觉得可能这样更有意思” 我觉得导演所谓的两个人物,所指的更多的是两个演员的关系,而对于片中的角色,他们就是两个相互呼应的非零和人格,他们各自代表和展示的是这个故事中金巴的两个进程,可当这两个角色汇流时,又会给剧情带来多种解读的可能性。
在电影中的种种细节恰恰又表明了两人不可分割成独立存在的对照关系。
酒馆 在老板娘的酒馆里,一人点了两瓶可以喝“两大口”的百威另一人点了一瓶可以喝“四大口”的拉萨;两个人都有配刀;两人都拒绝了老板娘帮忙开酒的服务;两人都在此吃了食物;老板娘都陪在了金巴的右手边相同的位置,甚至两人在酒馆内坐着的位置都相同。
在黑白与彩色的切换中,可以看到即使两个金巴在不同时间线上产生不同的行为模式,但都是在做相同的事,甚至于在找到“仇人”所在的杂货店喝茶时,茶水上浮着的茶叶都是两根。
影片中有太多的细节都在拉近着两个金巴之间的联系,可又有很多超出逻辑的片段,让电影的里层故事显的是那么的神秘。
金巴在给羊超度完后,又买了羊肉,但全羊变成了半羊,金巴买了它去见了情人,但很明显两人没有感情,只有肉体与物质的交换,金巴多次牵手的行为给拒绝,在激情后,开灯照亮了角落的羊肉,暗示了这只是一场“交易”,开着脑洞多想一下,也许半羊,意味着金巴现在感情上的缺失,性行为里只剩下肉欲的部分,而少了爱情的滋养。
还有就是轮回概念的不断出现,两次尿液形成的闭合结构,僧侣手上不停旋转的法器,还有在撞羊的地方那个还带着血迹的轮胎遭遇爆胎,更讽刺的是,即使更换了轮胎,可轮骨上的血迹依旧还在,这似乎也引向了另一种发展,就是金巴梦中的复仇,仇恨只会换来更多的仇恨,从此不断轮回,永无尽头。
导演说“片子里面杀手放下了,仇人可能一时解脱了,但是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冲动,而这个司机帮他们完成了最终的解脱” 我个人的理解是,当一个轮回开始后,在这个关系里的人是无法挣脱出来的,需要一个第三方的力量入侵,才能打破一种平衡,使得这个轮回终止,但这个第三方力量,绝对不仅仅指的是人,金巴是在自己救赎自己,要走出对方所犯下罪行所带来的仇恨和绝望,最先要明白的就是这个仇恨和绝望的力量。
没有人会真的遗忘。
只是算了而已。
许多的桥段,单独拎出来似乎平平无奇,但夹在整部影片中就显的难以定义它究竟对故事产生了什么特殊影响。
也许金巴伴侣的死亡,也是另外一个难以释怀的故事。
影片最后金巴一定得到了救赎。
他摘下了墨镜,他重新直视阳光。
万玛才旦的《撞死一只羊》,看完之后,呃,我刚刚看了什么,这啥跟啥呀,今年目前看过最奇特的电影了。
上一次是金基德的《莫比乌斯》。
故事讲了一个叫金巴的司机,碰上了一个也叫金巴的杀手搭顺风车,怕他干坏事,跟上去,发现杀手并没有杀死他的仇人,他走了之后,梦见自己杀死了这个仇人。
结尾出字幕: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当全片第一个镜头出现的时候,我就在想,不会就这么看这个车一直开,直到看到车开出镜头。
果然是这样的,全片都是固定长镜头,极闷。
一直等到影片第15分钟,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这部电影看到最后,台词也很少)还有这个电影画幅,3:4的,看着真难受,我以为之后会像《山河故人》,用不同画幅暗示不同时空和时代的变迁,结果看到最后,硬就是这个画幅没变。
别说现在用这个电影画幅,以前的老电影也是用16:9,除了一些电视电影,见不到全片是这个画幅的。
电影个人风格极其强烈,民族风味浓郁,这种藏地景观,人物造型,藏语台词,不属于我以前看过的任何一种电影类型和风格,唯一有点相似的,是之前看阿巴斯的《樱桃的滋味》。
画面有一种粗粝美,对于我这种生长于湘西南亚热带地区的人,完全不一样的视觉景观。
之前看《可可西里》就被吸引到了,风沙、戈壁、粗犷的人,色彩也很喜欢,茶馆那场戏打光的精致感还有点王家卫的感觉。
但这部电影还有点更不一样。
好像有意剥离了汉族人的存在,完全的纯藏语环境,也不是他族人去演绎的少数民族,站在藏族人角度表达藏族人思想的电影。
沉闷的叙事,极少的台词,木讷的表演,这种个性、艺术化的电影真欣赏不来。
两个金巴之间,肯定是有着某种联系。
结尾的秃鹫变成飞机,也许是在讲传统和现代的冲突。
除了他儿子,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藏族导演。
他的死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一个成长在高原上的孩子,死在了高原反应,被自己热爱和表达的这片土地杀害了。
补:上课的时候,老师布置了几部让我们讲的电影,其中就有《撞死一只羊》,分析的同学一直说,这个设置,这个图片,这个剧情,总之一句话,我看不懂,但感觉很高级,导演肯定有他的用意。
我反对这种观点,电影的奇特不一定就是一种好,奇特不等于好,看不懂也不一定就是多么高深,可能就只是因为文化隔阂。
我并没觉得这部电影有多打动我。
但我不会去否定这部电影,我觉得艺术就是该多元开放,允许多种声音和形式的出现,可能不符合主流,但它的存在,就是对电影市场正向发展的肯定。
影片用黑色幽默的模式,让人觉得这并不是与汉族文化差别很大的遥远藏区,而就是一个当代人的当代故事,从各种版本的《你的太阳》,到贴瓶百威,爆笑好几次。
影片并没有将西藏奇观化,那些空旷高原的壮美景色并没有成为故事的附庸,转经等地域元素虽有出现却并不着力,似乎只是人物生活的日常。
但是有人说到这种故事发生在那里才最为合理最没有违和感我是同意的。
而结尾的飞机也标明这不是一个遥远而架空的寓言,是一个我们当代人仍可以体味的东西。
下文可能有一点剧透,但基本没有,希望能解答一些朋友对影片的疑问。
其实万玛导演给的是开放的题目,所以没有正确答案,但它有很强的逻辑和自洽,这也正是这个片子值得玩味的地方。
关于司机这个人物:好久没看到故事如此完整,人物塑造如此立体的影片了。
作者用了大篇幅来塑造他的个性,甚至可以说,去小饭馆之前的所有段落都是为了塑造人物而存在的。
粗犷的外表、打扮、通篇一副“死脸”式的表演跟丰富的内心,这种设定形成非常戏剧性的反差——几乎很少有表情,言语也并不客气和礼貌,却常常因为言行把内心暴露在外;这么酷的行头,遇到陌生人却是话痨,还唱歌,想象力也极其丰富,这就极具黑色幽默感。
而杀手瘦弱的形象又和司机形成强烈的反差——一个外表人畜无害却要去做一件凶杀的事,一个看着凶神恶煞却内心柔软——最后这两个形象在梦里融为一体。
通过给羊超度可以知道他这是个非常擅长“共情”的人,纠结于羊到底前世做了什么孽才会在一览无遗的大马路上被撞死,这也让他后来发挥想象力对杀手共情产生了完整的自洽。
关于他的几个关键词:慈悲“慈悲”这个词在当代社会更被“善良”所取代,但以前我没注意到的是,“悲”带有有怜悯、同情他人的意味,并不是个形容词而是有动词的成分。
施舍司机叫金巴、杀手叫金巴,扮演司机的演员真名也叫金巴。
而“金巴”在藏语的意思就是“施舍”,之前,“施舍”这种很超然的词汇一直不在我的个人词典里,这次才充分理解:要想“施”必然要“舍”。
在电影里,这样“申明大义”原本就很难讲得清楚又不枯燥,影片神奇之处在于它毫无说教意味,而是一个带有黑色幽默性质的小故事,连接了现实与梦境,而且形成鲜明反差的同时把这种内核呈现得很好。
平等“大哥你喂秃鹫也是喂,不如把羊给我吧。
”“你吃就你一个人吃,秃鹫吃有那么多秃鹫吃呢。
”“大哥把羊给我,我能吃一个月。
”“秃鹫还能带它的灵魂到天上去呢,你能吗?
”想了想又掏出200块钱给了乞丐。
这种对生命的平等意识让人非常感动,把羊、秃鹫和人这样的生命重量完全等同,所有的生灵都放在同一水平去看,不滥情,没有任何功利的诉求,更不是出于什么功德的驱动(虽然老和尚说送去天葬“功德更高”),只是内心“纠结”,而这种纠结出于一种特纯粹的观念。
“积德”“造福”这种仍然有一定目的性的“善”是很多人可以顺利理解的,但这种没有任何追求的“平等意识”,并不容易讲清楚,影片却用这么简单有趣的方式做到了。
当他们从一群秃鹫当中穿过,这么多巨大的鸟对人类熟视无睹的时候,这个场景带给我一种内在的震撼。
所以当以上这一切成立的时候,主人公的个性体系也就形成了,他成了立体的,他之后所做的那些在他的立体内核中是自洽的。
梦“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又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皮绳上的魂》也一样,而且也是世仇,也是杀手的迷惘,甚至《撞羊》的司机就是《皮绳》里的杀手,这种联系非常有趣。
复仇是这个年轻杀手付出大半辈子要去做的事,是的他生活支柱,然而那一刻终于来临时,杀手发现自己十几年作为精神支柱的对手居然这么弱小,年迈的敌人不再有资格成为对手,而且曾经的凶手也一直处于内心的煎熬中不断赎罪,所以这场哭,哭得真是恰到好处。
司机既想帮他完成心愿,但同时又极其怜惜生命,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然而这件事,只有完成了才是真正放下了。
所以,在梦里完成,简直成了最好的解决,所有人达到了一个心理的平衡。
司机来到小镇,身处于这个场景之下,脑子变开始裂缝,各种想法从裂缝当中如同熔岩汹涌而出。
事实上,黑白畸变拉伸的镜头呈现的不是对杀手经历的闪回,而是司机结合了自己所见所闻而产生的臆想:周围人的说辞完全一样,窗外的狗、带孩子的人经过的时间和次序完全一样,他早已把自己嫁接到了杀手身上。
杀手重复说的两句话,几乎成了梦的佐证。
带孩子从窗外走过的人,有可能就是童年的杀手,或者司机将自己的记忆进行了投射。
(这一段找万玛导演求证了,窗外的其实是仇人玛扎和他的儿子。
提前给观众一个暗示,让人物提前出场。
也在说有时候即便你要找的人从你眼前经过,你也不一定能认出他。
)其实,反观我们的现实,梦就好像电影——帮我们完成了弱小的我们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完成的愿望,想象力是我们的武器,捍卫我们跳脱出庸碌日常的权力,在电影构筑的次元中像个勇士一样洒脱地活下去。
轮回l 司机因为看秃鹫(鹰)而撞,后来又带羊去“天葬”,羊被秃鹫吃。
l 杀手(儿子)——杀手父亲——本该被杀的人(曾经的杀手)——儿子(未来的杀手),杀手一定也意识到,如果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他的儿子又要成为杀手来杀他,万劫不复。
l 小镇里的“土拨鼠之日”(也可以理解为司机来到小镇,将自己所见的完全代入了)两人之间还有很多联系:杀手并不是很想上车,司机的热心和怜悯,虽然不表现在脸上,但他的行动已经促成了这段缘分;杀手并不想告诉司机自己的目的,司机的死皮赖脸让他给自己系上了心结;二人有同样的名字,而且都是活佛所赐,是不是命运已经预见了他们之间的相会,这是他们之间冥冥之中的联系。
世俗一面l 羊已经超度完了,你就带回去吃吧。
l 百威还是拉萨“还以为你有很多见识呢”老王的影子l 房屋布光让很多人想到了王家卫。
然而并没有老王电影里那种暧昧、粘稠,所以与其说致敬不如说略微有一点色彩。
l 女性塑造:很美同时又有一点侵略性,主动意识很强。
l 片中司机多次被问到:你为什么总是戴着墨镜……咳咳当然是因为……···显得凶啊(● ̄(エ) ̄●)……喜欢这个影片还有其他原因,摄影考究,构图顺延、逆光拍得也带感,把那种苍凉感拍出来了。
充分实现了小空间的调度:车内、小餐馆内、情人家里,空间感都很强,能看得出整体结构和每个人的位置,这都是我喜欢的方式。
万玛老师的电影在这方面表现得太成熟了。
小小的题外话:1. 为什么硬不起来?
因为这个电影叫撞羊……这是本片第二切题的一幕。
#不是不是……内个……#因为牵挂着生命,不知道杀手的命运,也不知道被杀的人怎么样了。
而由于司机的性格刻画很完整,所以即便他天不亮就置情人于不顾地寻访杀手,也是有充足的行为动机的。
2. 为甚么撞死了羊后没有立刻走或者把羊带上。
撞羊之后没有立刻走,有一定因素是在等待有没有主人到来,同时内心觉得焦躁和蹊跷需要冷静,最后无声地下定决心。
3. 如果男主不是这样外形和内心有很大反差的糙汉,我会这么喜欢这个电影吗?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黑色”元素让我发笑,我会这么喜欢这个电影吗?
后来发现虽然答案或许是“不会的”但丝毫不用担心,因为电影本身就是非常综合的,它就是它,它已经是它了,所以放心去喜欢吧。
很诗意的一部藏地电影。
镜头极美,室内自然光用得极妙,满满地油画感。
故事虽小,但富有禅意且玩味十足。
两个同叫“金巴”的角色互补,现实与梦境又互补。
其实,人生就是在“拿起”和“放下”的过程中不断地流失。
至于,谁是金巴?
谁是羊?
谁在做梦?
哪一段才是现实?
无所谓了,享受过程就好。
落幕,睡觉,晚安。
世间万物,日月阴阳,相对而生,各有其道。
影片的内容此处不提。
因本人行文实在不算勤勉,所以不喜多费笔墨复述影片内容进行剧透,还请各位仁兄自行前往影院观影。
影片中的金巴如同镜像的双生,本质纯良的同一本源在现实与梦境的重叠中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各行其道。
镜像的一边是为人良善的金巴,其对羊尚有怜悯之心,却在光影重合的梦境中选择了复仇,致使仇恨就此传递,累世而行,永无休止。
镜像的另一边是心怀执念,自幼立誓复仇的金巴,却在现实里选择了原谅,亲手斩断了仇恨的泉源。
镜像的两端,一端怀有普渡众生之心,却终究忘了自己尚在众生之中。
镜像的另一端,放下了仇恨的执念,却度化了两个家族无可数计的后世子孙。
佛曰:大慈悲。
或曰:何为大慈悲?
佛曰:超度世人。
或曰:何人为世人?
佛家讲因果,而仇恨的因果无论怎么看都实在很像是一个圆环。
如果说的形象一点,你也不妨把它看作是一个轮胎,就比如是金巴换上的那个轮胎。
当车轮向前行驶,无论人们的人称如何变化——是你,是我,还是他。
也无论人们的角色如何转换。
有趣的事情是大家永远逃不开这个圆环。
最终你会惊奇的发现,无论是处在这个轮胎的任何一点,被路面碾压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未来的他就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你。
说到这里,很多仁兄应该已经明白了,不明白的仁兄请往下看。
如果我们把这个仇恨的轮胎结合一下孔老夫子的名人名言,就会发现金巴其实为我们上了一堂极为生动的论语课。
这堂课的名字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复仇的金巴看着老者和孩子,哭得泪如雨下。
金巴的这两眼在此处显得极为重要,因为他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具有了修行者洞察和穿越时空的能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此时站在他面前无比惊恐的两个人,孩子是他的过去,老者是他的未来。
他的仇恨源于老者,而这个孩子的仇恨将取决于他。
他在仇恨辛辣苦涩的无边大海里泡了十几年,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如今他却要决定是否要将眼前的无辜稚子亲手推进仇恨的海洋,以便通过这种的方式获得所谓的“救赎”。
看完了佛家和儒家。
最后,我们再站在道家学派的角度上看一看镜像的双生。
道家讲,万物相对而生。
阴与阳,美与丑,善与恶,黑暗与光明,拿起与放下。
任何事物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相应而生。
因为没有恶,人们就无法去界定善;没有丑陋,人们将无法认知完美;没有黑暗,人们便无法表述光明;没有拿起,人们便无法理解放下。
所以,没有丑就没有美,没有恶就没有善,没有黑暗便没有光明,不曾拿起便无法放下。
故此,道家讲,邪恶衍生善良,丑陋衍生完美,黑暗衍生光明。
不曾拿起,便没有资格说放下。
回到影片上的双生镜像来看,就仇恨而言,一方未曾经历过,不曾拿起过。
而另一方,则满心仇怨,深怀执念。
所以,当镜面旋转光影折射时,当现实与梦境交叠重合时,未曾经历过仇恨的一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复仇,命运和因果的轮盘被仇恨转动,前人赴死,后人继之,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可见其虽具禅心,却并未修至禅家所云“寤寐如一”之境,其心一梦便破之。
而一直背负仇恨负重前行的一方,却选则一刀刺穿了那个仇恨的轮胎,斩断了仇恨的轮回。
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所谓上善若水,从来不是躲在深山不谙世事,而是历尽红尘处恶不争。
本条为公众号「风影电影」的日常院线评价栏目。
由于豆瓣分数长短评须一致,评星与本人短评相同,与具体评分无固定关联。
《撞死了一只羊》从去年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的的首映开始,就拥有不错的口碑成绩。
它不仅获得了“地平线最佳剧本”,同时在金马影展上获得包括最佳导演提名在内的两项金马提名;而在正式上映后,亦成为这个“复联档”中唯一受到关注的华语电影。
电影讲述了两个名叫金巴的藏族男子的故事。
司机金巴在路上撞死了一只羊,决意超度此羊;杀手金巴即将找到杀父仇人,准备报仇雪恨。
阴差阳错,杀手金巴搭上了司机金巴的卡车。
于是,两个金巴的命运便神秘地联系在了一起,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开始。
我们邀请到15位影迷,一起聊聊这部电影。
综合评分:6.3分嘚嘚8分万玛才旦是一个被低估的导演。
如此饱满的边缘美学、现代感的叙事、义与信仰的精神力,在我心里是以一人之力补充了中国西部片的空缺。
伊夏8分庄周梦羊。
寻仇的,心意已决,痛快的,死生无形。
汪金卫8.0分于去年釜山电影节观看并上映后二刷。
万玛才旦出手确实不同凡响。
藏区,公路,复仇元素并不新鲜,却还是能够匠心独运。
4:3画幅加上富有年代感的色调,有种看90年代电视的怀旧效果,与影片氛围相得益彰。
导演和吕松野在摄影方面继续突破,特殊变形镜头加上黑白处理,效果惊艳。
细节丰富细腻,有场戏一晃而过的手影也好似羊头模样。
剧情中对于死羊的处理很是震撼,加深了人性的刻画。
开放式结尾留下更多解读空间。
欢乐分裂7.5分延续《塔洛》中镜像概念,互为倒影/镜像的双生体,无论从各自半个侧脸的分布、行为/场景的高度重合以及墨镜作为关键道具的联结,都很具心思。
现实与梦的互补,背负往事与放下心结,亦是导演拿手的二元对应,包括4:3画幅贴合规整构图(真的相当学院派审美)。
以不同影像基调区分过去/现时/梦境的时空场域---粗砺的胶片颗粒感(对沙尘介质的使用),打光考究的油画感,边缘失焦虚化的晕眩感,色彩绮丽的超现实感;暗夜倾诉的氤氲感与离开情人的光线美得惊人,深感王家卫附身;茶馆侧窗光线摄入,堪称全片高光时刻。
唯一遗憾的是体量过小,较难承载密度颇强的隐喻符号。
徐若风7分强调双生对称性的迷你小片。
4:3画幅意义最有效的一段,作用于“文弱杀手—西部硬汉/右半脸—左半脸”。
“王家卫感”还魂在青天白日、墨夜红房。
叙事不断回环,时代语境的模糊与人物的抽象设置有寓言体倾向。
可惜体量太小,不够发挥。
金马奖没提最佳影片挺在理,不如《塔洛》。
把噗7分两泡尿,杀死王家卫。
8.57分故事不断地被说了两遍,各种镜像都在隐喻日复一日的轮回。
过去的幽灵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司机金巴的妻子、杀手金巴的父亲、茶馆老人的金刚杵、玛扎的罪……但是他们的“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已经没人能证明,因为都是令人怀疑的第一人称不可靠叙事,个人记忆中的执念,可能只是一个误认为自己的别人的梦。
凹凸7分比过去匠气满满的作品多了点灵气和余味,但有句讲句:万玛才旦的才华远不如松太加。
尚在影7分结局有意思加分很多,这个时候看到这样一部电影打心里觉得开心~ 我告诉你我的梦,这也会是你的梦。
来了你的百威啤酒,喝之前摇一摇才对。
晚不安7分风格上的急剧转变几乎都是摄影带来的,吕松野在某些致幻性段落的掌控程度甚至强于导演。
在电影世界一向写实的万玛才旦也开始涉及魔幻和梦境了,但觉得气质要输给张杨狂狷恣肆的《皮绳上的魂》,有时候这跟民族意识或者内外部视角真的没太大关系。
视觉呈现是偏静态、偏凝固的,而文本上的勾连实际也是松散的,在表现梦境时涉及意象的堆砌,没有挖掘出其内在的神秘、缠绕和复杂。
比起《塔洛》那种极简又荒诞的对信仰的叩问,《撞羊》的超现实的劲道显然偏弱。
制作层面相当成熟,主创班底堪称豪华,但还差了一口气,可惜。
寒枝雀静6分导演映后Q&A主动做的各式细致且工整的解读实在是超出了电影的承载力,倒是覆盖影片大部分“精确”且滞重的“摆镜头”式视觉语言和这种文本化阐释倾向所夹带的匠气不谋而合。
居无间6分观影过程中一直认为王家卫式影调对故事的现实性是个损伤,但随着故事和主题浮出水面才觉得,王家卫风格帮了很大忙,尤其是最后《东邪西毒》式写意段落,将影片提升了一档。
看来《塔洛》似乎是万玛才旦巅峰了。
qw0aszx5分所有画面调度和线索安排都做的太过头了,直接削掉了应有的思考和韵味
天马星2分一部短片的体量硬是被注水成长片,而最需要表现力的片段用两句话就交代过去了,这才是真PPT电影。
目前看来万玛才旦已经完全被徒弟松太加吊打了,《撞死了一只羊》和《阿拉姜色》之间大概隔了一百个《塔洛》。
小宇2分怎么会变成猜谜语游戏?
整个戏都是朝向一种奇怪的方向发展,用假象来满足自己真正诉求?
也可能只是心结的一种变态解脱而已。
整个作品都太工整,工整到完全把我排除在外,无法融入这种装腔作势的解密游戏里。
既然诉求点都很难通过蛛丝马迹探求到模糊的样子,那我也别跟你客气。
2019·华语片评分榜《风中有朵雨做的云》8.0分《四个春天》7.8分《过春天》7.3分《地球最后的夜晚》7.3分《撞死了一只羊》6.3分《地久天长》5.8分
万玛才旦的电影,对焦的是一种相对粗粝的风情,群山与长路,风沙与行人,牲口在苍茫中穿行,佛音会悠悠地传过来,转眼又见五彩的经幡,被日光晒褪了鲜色。
每个人都风尘仆仆的,但眼神清澈又笃定,心中那份安宁,能教外人在纷繁世相中分走一些平和。
带着新作《撞死了一只羊》走近的万玛才旦也是这般温润如玉。
映后许多需要重复甚至需要过度阐释的问题都太疾风骤雨了,可他总愿不紧不慢地拆解。
行至云深处,会有谦逊的无声的笑漾起来,脸上微微泛起一抹淡红,藏到深色的皮肤后,霞一般的绚烂。
又一天漫长的通告走向夜深,返回公寓接受采访前,万玛才旦照常爬了六层楼梯。
有人笑叹导演总是这样,能走路就不坐车,低碳环保。
可这漫漫长夜,也就这短短几分钟,能任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片刻了。
(注:以下涉及剧透)
荒诞与梦《撞死了一只羊》的剧情非常简单。
从后视镜中看到杀手后,司机撞死了一只羊。
羊抱上了车,杀手也被捎到了目的地萨那。
二人道别,他给羊找了僧人超度,辗转反侧后,决定寻去萨那,探查复仇的后续。
杳无人烟的路上横出一只羊,荒诞。
比司机瘦弱的行人是个杀手,荒诞。
杀手只别一把刀,漂亮得不像话的刀,荒诞。
两个人都叫金巴,活佛起的,荒诞。
扮演司机的汉子也叫金巴,荒诞。
以前谈起笔下的小说《死亡的颜色》,万玛才旦就说过,“我对这个世界的整体认识,可能就是一种荒诞和无常的感觉”,而“这种来自现实的感觉在文学、电影等艺术作品中又得到了呼应”。
《静静的嘛呢石》(2005)里,唐僧喇嘛的故事从口耳相传转到了VCD播放。
《寻找智美更登》(2009)里,智美更登的传奇从古老的藏戏走向了崭新的电影。
《撞死了一只羊》里,歌曲《我的太阳》的藏语版本与意大利语版,拉萨啤酒与百威啤酒,秃鹫与飞机,第四套人民币的背景与第五套人民币的当下等等,都在把不同的境域给拉近。
不是正襟危坐地折射文化与虚实的融合,而是在反差中强调由始至终的荒诞。
在荒诞中,才好做最畅达的梦。
司机金巴睡着后,闯入了一个异常辉煌的梦境。
他替杀手金巴,不,他就是杀手金巴,用刀刺死了杀父仇人扎玛。
将他像撞死的羊那样天葬,群起的秃鹫遮天蔽日。
金巴抬起头,掠过晴空的,不是秃鹫,而是飞机。
在电影中做梦的作者很多。
英格玛·伯格曼、大卫·林奇的梦都是独步天下的,而万玛才旦跨过《野草莓》(1957)与《穆赫兰道》(2001),找到了一种新的表达。
“睡着了,下一个镜头会是一个梦,这种梦的表现方式对我来说也是完整的”。
这梦是鲜活的,解气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你也许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这句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藏族谚语,放到了大梦未尽的片末,成了一把带有回放功能的钥匙。
万玛才旦说,“从一开始司机撞羊,到最后轮胎爆了,进入梦境,其实是在同一个地方。
他走了一圈又回到那个地方了,好像从一个起点走到一个终点,又从那个起点开始另一段路程。
”金巴的梦如同现实,他把梦里的凶暴留在了梦里,却把梦里的救赎带到了现实。
这场梦里杀人,度了一干人等的魂。
而万玛才旦通过这场大梦,这部电影,“传达一种个体的觉醒”,继而“一个族群”如同秃鹫向飞机的“转变”,“好像从一个旧的时代,暴力的时代,走入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
”
世相的无穷解读在万玛才旦的电影里,佛教相关的寺庙、喇嘛、朝圣、转经、还俗,以及公路、山道、羊群、飞鸟等等元素,写满了生死轮回。
但面对不同的题材,身处不同的情绪,踏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怀抱不同的电影认知,照进作品后,也会有不同的取舍与表达,“它肯定在不断成熟,不断走向完整”。
十几年的电影生涯里,万玛才旦在影像中留下了许多嘛呢石,引人走近丰富的、宁静的、圣洁的藏族生活。
他从现实的小切口起步,但剪开的是越来越融通的生活。
最奇妙的,是他近年的创作总能一次又一次闯出新天地。
尤其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塔洛》(2015)之后,又有了这部绝不输阵的《撞死了一只羊》。
电影是去年完成的,但大概在2006年,偶然看到次仁罗布的短篇小说《杀手》后,有着类似写作经验的万玛才旦就下了将它改编成电影的决心。
小说让他梦回上世纪80年代的先锋浪潮。
那种复仇的手段、走向和意义充斥着强烈的象征性与实验性,万玛才旦迷恋这种神秘的魔幻现实主义。
而要保持风格来改编成电影,必须先要扩充文本,他巧妙地融合了自己的小说《撞死了一只羊》,进行了影像化的转换。
电影《撞死了一只羊》因为杂糅,因为荒诞,又因为首尾的闭环,许多意象、行为都隐含了值得解读的密码。
要是熟悉万玛才旦之前的电影,种种关联、指涉的抽丝剥茧就会更有兴味。
有人看到了生死,有人看到了轮回,有人看到了悲凉,有人看到了救赎。
又或者,就是两个人的一段奇遇。
这电影是一棵树,开什么花,结什么果,看每个观众的造化与缘分。
但无论岔向何方,都有一片晴空。
“工程师”万玛才旦在赢得导演名声之前,1969年出生的万玛才旦先是个作家。
22岁那年,他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藏文与汉文都流畅自若。
到了33岁,他开始尝试电影编导,《静静的嘛呢石》给他打下了稳固的基础,而他对小说创作与电影改编也渐渐摸出了新的体悟。
在万玛才旦这里,文本的与图像的,藏区的与世界的,世俗的与宗教的,现实的与荒诞的,能够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不同的语言与形式,他也越来越懂得如何融会贯通。
对《撞死了一只羊》的最终面貌,他有非常明确的构想。
不管这电影是在看到《杀手》那会儿拍,抑或是在其他任何时候,“我觉得它的风格、影像特点,还是会一样”,因为“它的形式、内容其实就已经决定了它最终影像的呈现方式”。
拍摄地点挑了很久,因为一定要找到“那种很广阔的荒凉感,很沧桑的感觉”来衬托电影的气质。
人与羊的故事,荒诞感的培育,都要在这种地方才好。
后来万玛才旦相中了可可西里,哪怕要面对的是“海拔5500米的稀薄空气,零下20度的高寒气温,1千小时的低氧创作”,也不会让电影拍摄有任何妥协与舍弃。
画幅敲定了“4:3”,因为故事的荒诞,也因为需要一些模糊年代感的形式。
而观众透过仿似老式电视机画面的方形,正好看这老的文明如何挣扎出新的希望。
摄影更有四种色光的预想。
现实时间线上有两种,大部分是青苍的冷色,直到司机金巴遇到情人,色调一下子顺着火苗暖起来。
回忆部分用了黑白,虚化的周边构成一种不平衡的吸力,仿佛打通时空隧道。
而梦境部分有“一种夸张的艳丽的色彩”,他们“用了一个特殊的镜头,能让画面边框变得模糊,就是那样一个很不确定的感觉”。
“就像记忆一样,当你回忆的时候,其实这个记忆就已经不真实了”。
也有很多精巧的局部设计,在构思阶段就已成型。
比如得知杀手也叫金巴时,车中二人在镜头里各剩半边脸,一分为二似的。
比如司机金巴与情人久别重逢的那一段,镜头要藏到炉子后,只拍他们的手在疏离又亲密地试探,把一切波动强化到镜头前。
比如两个金巴都会出现在茶馆同一个位置,让时空产生了重叠交错的恍惚。
“我觉得电影的创作在没拍之前就已经完成了,你想要的影像其实已经在你脑海中形成了,拍摄阶段就像一个工程队在还原你自己的蓝图。
”对万玛才旦而言,有时候拍摄的过程很枯燥,毕竟,“那种创作的兴奋,创作的冲动,创作的乐趣,可能在拍摄之前,在做这个图纸过程当中”。
认知如此清晰,于是他不会拍太多素材。
于是王家卫、杜笃之、张叔平、林强以及之前的田壮壮、谢飞等等大师加盟,是如虎添翼,而不是喧宾夺主。
像是监制王家卫,除了带来御用班底,就是对整体创作进行把控,包括在剧本阶段一同探讨,对初剪提出意见,寻找让观众更好理解表达内容的方式。
仅此而已。
万事俱备,就等东风成就又一部作品。
像是梦的最后一场戏,牛肉放好了,机器架好了,经咒也由天葬师念起了,几百只秃鹫当真应了这场难料的约。
永恒的慈悲茶馆门被司机金巴推开的一刹那,微尘在昏了的光中飞舞,旋即人声犹如孜然飘落猛火中的烤肉,炸开,调了一屋子的气息,又把武侠片的味觉打通在局促的空间里。
回想《撞死了一只羊》,行者、杀手、老板娘、情人、僧人、屠夫、乞丐在荒凉的西域,走着各自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万玛才旦当然没有预先设计,而大银幕前的观众也未尝料想,竟然能在这部藏区电影里,看到一个几乎失落的江湖,一个希望如今港产片里还有,却终究难得一见的江湖。
江湖恩怨,都想在手起刀落间,快意一回。
杀手金巴一人一刀,要去萨那,把杀父仇人扎玛除掉,只是当面前出现的不过是个被岁月摧残的孱弱老人,他泪落如泉,一走了之。
武侠片讲述的是恩怨,可讲究的,却是宿命下的慈悲。
侠之大者,走向多是放下。
《撞死了一只羊》没有构想过任何武侠的段落与成色,却通向了乔峰、杨过等大侠的气度,内里,还是藏民信仰的慈悲,以及万玛才旦本身的善良。
“金巴”在藏语中,正是“施舍”之意。
电影开头就说了,康巴人是有仇必报的,不然就是耻辱。
杀手金巴为了雪耻等了20年,却宁肯施舍对方一条生路。
他把耻辱继续背在身上,却给蛮横暴力的文化施舍了一条生路。
而最终,悲悯羊而给羊做了超度的司机金巴,会在梦里给他们施舍出精神上的终极生路。
施舍与慈悲,这些年来始终流淌在万玛才旦的作品中。
《静静的嘛呢石》和《寻找智美更登》里反复提及的智美更登,就是一位乐善好施的王子。
“他跟佛教有关系,而佛教的基本核心精神就是慈悲,所以必须得有这样的慈悲心、菩提心,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佛教徒。
而如果你有了这样的慈悲心,你在行动上的表现就是施舍。
”而内在广大的慈悲,让万玛才旦越来越有难能可贵的风范。
他从藏区走向大千世界,从收敛走向收放自如,从现实走向虚实皆可,像是高原上的秃鹫,飞着飞着化作一架飞机,面前有了一片无与伦比的广阔视域。
(载于《电影》杂志与“电影杂志 MOVIE”公众号→《万玛才旦的慈悲,还原了一个几近失落的江湖》)
一、百余年前,藏传佛教了不起的麦彭仁波切写了一篇在藏传佛教历史上有着非凡影响的短短的小书《醒梦辩论歌》,书中的两个主人公醒者和梦者在争论他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几番辩论的最后,智慧化身的文殊菩萨告诉了他们,醒者和梦者,其实都是一样做着一场梦。
只不过,醒者入戏太深了。
在电影院,作为“醒者”的我们,陪着万玛才旦一起进入了他的梦。
梦里,司机金巴和杀手金巴相遇了,司机金巴莫名其妙地撞死了一只本来不能想象出现在无人区的羊,又发现新搭车的金巴是要去一个地方寻仇的杀手,要为死去十几年的父亲报仇,两个金巴就这样莫名地相遇了。
短暂地相遇,又各奔前程。
司机金巴为被他撞死的羊找到了寺院,请喇嘛为它念经超度,请乞丐帮忙把这只羊带到天葬台,完成它最后的布施。
在回去的路途上,他想起了邂逅的杀手金巴,在小酒馆找到了杀手和他的仇人的踪迹,循着踪迹他来到了杀手仇人的小卖店,发现杀手已经离开了,因为面对已经忏悔的仇人一家,他无法再举起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把复仇的刀。
司机金巴开车重新上路了,这次,他的车在高原爆了胎,换胎完毕,精疲力尽的金巴倚在车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变成了杀手金巴,他终于把复仇的刀插向了已经年老的仇人。
梦醒的司机金巴继续驾车踏上旅程,在最后的镜头中,他终于摘下了一直戴在眼睛上的墨镜。
二、万玛才旦真的是“真正”的藏族人,他的镜头里,少了异域人的猎奇,尽管银幕上是内地观众很少见到的藏地的风土人情。
破旧的大卡车,车厢侧壁贴着的那张班禅大师的陈旧的相片,车前一直挂着的阿秋喇嘛的像坠;藏人家中的法王如意宝的一张画像,还有阿秋喇嘛与希阿荣博堪布等几位五明佛学院堪布的合影照片,尽管是倏忽一瞥,已经足够给这部影片带来一种隐隐的藏地气氛。
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很多,除了影片的隐喻,这些元素已经足以赋予这部影片一种鲜活。
短短的七十多分钟,万玛才旦让我们进入了他的梦,但我们,是醒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