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介此片的公众号文章,多爱用“它在金马奖上赢了《周处除三害》”作卖点。
其实二者没多少可比性,它们本来就是两条路径,《周处》更近似这些年“东亚底层暴力叙事”潮流的古典化演绎,而《老狐狸》是个小小的却颇具高级感的寓言,有点许鞍华、有点杨德昌、还有点是枝裕和(虽然老狐狸本人长得更像北野武)。
它关心的东西,一句话概括:急转直下的时代呈现泾渭分明的判决,让强人愈强弱者愈弱,那尘世中温存苟活的良善,该如何看待和持有内心的原则。
于是,一组对立天然搭建完成:你要当好人还是当赢家。
当然,这对立肉眼可见地过于非此即彼,可谁让大环境就如此扭曲,好人就赢不了吗?
咱们都知道,一般还真赢不了。
电影启动了两套不同的评价系统来表现这个天然对立,再来稀释这个非此即彼:用一个小男孩(廖界)担任视点人物,他的周遭,有血缘上的养育者——父亲,有精神上的引路者——老狐狸,他俩分别代表“当好人”和“当赢家”的向度。
一种叙述陷阱由此不为人知地铺开:老狐狸作为这个故事的标题来源和实质焦点,只能被放置在“从旁打量”的侧写中,云山雾罩着峥嵘;廖界作为这个故事名义上的主讲人,却又在事实上完全被动,不仅在老狐狸的资本力量面前被动,也在父亲的道德力量面前被动,多数时候,他连个窥探者都很难算上,他只是所有人不同诉求的提供方,只是在接受着所有人偶尔释出的、他们眼中世界的不同真相与不同面向。
但孩子特有的一知半解与似懂非懂,终归匹配了作品的观念模糊性与暧昧态度,道德的柔软和自省,与资本的强硬和冷血,流溢游走,成为不稳定的动态关系。
而孩子的可塑性与“成长迫切性”,又酿成了电影下半段较为冬烘的说教气,以及那种“急于让你懂事”的苦口婆心——资本急于让你懂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道德急于让你懂得仁义礼智的人伦底线。
在老狐狸所代表的那个高维的世界里,“还没开始就定输赢”、“不知道输给知道”的铁律,就像“慢滴水表不会跑”、“关瓦斯省不了电”的真相破解一样,在大实话中戳穿低维世界拿来安慰和支撑自己的,最后的几根稻草。
可一旦进入低维世界内部,明明又看到谁都那么和气而友好,秘书、服务员、厨师和面馆大爷、旧日情人,甚至偶尔降临此岸的老狐狸本人。
哪一个才是更真实的,哪一个才该驻留和栖止?
有趣的是,老狐狸与小男孩的邂逅总发生在最具人间烟火的地方——小食摊前,但他接下来展开的教诲,却总会抽离出日常环境,来到某个隔绝感很浓的准魔幻时空——无论是豪车内部的暗影中、还是恍若外星表面的垃圾处理场。
老狐狸在画面和叙事逻辑里并不显得强大而无所不能,相反,故事一次次触及他的盲点、失去,和发大招之前稍纵即逝的犹豫。
成功学的外衣也不至于能包裹住所有朽烂。
老好人们的生活中也埋布着出卖和揭发,父亲也背叛过阿杰,虽然他只是无意,廖界也背叛过漂亮姐姐,虽然他不知后果,至少,谁都不能讲真正清白。
安贫乐道也不顺理成章等同白璧无瑕。
直到那个很关键的“三段混剪”构成的晚上:旧情人遭遇家暴、老狐狸殴打秘书、面馆大爷自缢死亡,不幸接踵发生,两个世界共同承接,以此完成了一组情绪交换。
他们各自向对方和盘托出人物动机与人物前史,就此被主动定义进形形色色的情感原生伤痛里,两组相似的父子关系,两个相似的已死的母亲,老狐狸干脆直接以台词宣布这份体认:他跟我妈是同一种人。
伴随其外的是刻意到有些做作的镜头语言:前挡风玻璃在雾灯和雨幕的反光中,廖界变成老狐狸的幻影。
诚然,双双示现软肋后,大家依然未变:他回到家里依然在关瓦斯省钱,他调过头来依然在巧取豪夺抬升房价牟利。
但至少,大家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多义性:世界上本就有不同的结构与标准,你可以选定这个,但你也总会同时接受那个的追问。
发现不平等,被告知不平等,学习不平等,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过程,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保证,自己可以利用不平等与创造不平等。
“有过竞争,有过牺牲”,社会达尔文,管你赞不赞成。
谁也难逃被筛选,谁也未必能“进化成更好的人”。
由此,一切从“阶层”,升格为“众生”。
这才是电影最大的迷人处,或者说对我来说最大的代入感:它在斩钉截铁地宣布了“能说出干我屁事的人才有可能赢得一切、至少是保有一切”的同时,却又无奈而无误地承认了“总有一些人,是说不出干我屁事的”。
廖氏父子固然属于这“总有一些人”,其实,在本质上,老狐狸自己也是。
廖氏父子是老狐狸对既往的复盘与投射,更是对“已经湮没的那部分自我”的唤起和重温,他们像是老狐狸的道德外挂。
老狐狸、或者说从老狐狸那里习得的逻辑腔调,更像是他将自己包装成冷血后对抗世界的甲胄。
佯作残忍,因为都知道,外面还有更多更大的毒与恶。
老狐狸和廖界一样,在打扮成狼与狐的每个瞬间里,都羞于承认自己只是一个人,一个有顾忌的人。
而最终的那段廖界长大后的戏码,则交代了这样的人最后会走向的样子:利己,但利己得很和气,利用规则,但利用得很隐匿,在可控可接受的范围内追求利益最大化,吃干刮净之后,却不忘把丢掉的刀片裹上纸巾。
只不过,这中间的过程,被略掉了。
也许,被略掉的,才是最残忍的,也最难于言说。
电影选择在童年尾巴上、仍然留有希望的那个时刻,匆匆定格。
最后说一句,都能看出,这电影在当前的内地市场,是无法出现的,出现了也就是院线半日游的命。
尽管它描述的大环境与人心——下行、萧条、阶层固化、通路堵死后的普遍性迷茫,其实很能与眼下的内地切题切肤。
“失败的人,也是在乎别人感受的人”,能共情的永远赚不到大钱、只可选择自洽内心后的安贫乐道,电影算是用自身境遇,为这个故事的主题又提供了一轮佐证吧。
作者信息:微信公众号:邵邵的私人书斋新浪微博:@聆雨子 豆瓣&知乎ID:聆雨子喜马拉雅播客:“聆雨子的电影聊天室”小红书:“聆雨子的且行且读”
原文链接:富叔叔,穷爸爸?
《老狐狸》观后知道这个台湾电影,还是因为听《年少日记》(年少日记:优绩主义的窒息与挣扎,以及提出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相关的播客和电影评论的时候,被网友推荐的。
它更是在2023年的金马奖上力压《周处除三害》,获得了7项提名,4项大奖(包括最佳导演)。
如果《年少日记》讲述的是通过努力与运气改变了自己人生的“富爸爸”的教育悲剧,《老狐狸》则是一个富有同理心、善良的“穷爸爸”如何面对“老狐狸”房东的影响下的廖界。
如果《年少日记》是对优绩主义的悲剧性批判与反思,《老狐狸》则提出了一个重要的人生问题: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到底是怎样的?
我们应该极尽所能的利己吗?
还是应该坚持让自己自洽的原则,坦然接受不一定顺遂的人生?
我们也同样经历了高速发展的几十年,我也有Chris这样的孩子,这个问题也很重要。
目录电影讲了什么?
穷爸爸的“无为而治”To Chris,给自己对我来说电影讲了什么?
1987年到1990年两年时间里,台湾股票从2000点暴涨到12000点,让台湾经济爆炸式发展。
据统计,当时台湾股票交易所成交量,等于纽交所和东京证券交易所成交量总和。
随之而来,物价、房价也在飞涨。
可见当时台湾股市的吸金能力令人咂舌。
在随后八个月时间里,股市经历断崖式暴跌,直接回落到2000点。
无数股民血本无归,妻离子散。
电影的故事背景洽是这一时期。
廖泰来与他的孩子廖界住在房东老狐狸的房子里。
泰来是酒店的大堂经理,为人善良、富有同理心,辛勤工作。
但是生活却抠抠索索,俩人相依为命。
廖界在学校沉默寡言,经常受到小伙伴的欺凌。
电影中有很多细致而温暖的生活细节体现了这一点。
廖界和爸爸的理想是,攒够3年的钱,可以买一间房,开个理发店。
突然而来的股价暴涨,房价也一夜翻倍。
它不可预期地延长了廖界的梦想的同时,阴差阳错地让他与房东“老狐狸”有了交集。
“老狐狸”深谙社会运行规则,尊重契约与规则,拥有大量的房产和其他财产,却戒断了同理心与同情心。
“老狐狸”也不是刚认识廖泰来。
凭其敏锐的观察,他识别出了廖爸爸的善良与同理心:他就是“老狐狸”眼里的“失败者”。
廖界的言行唤起了他童年的回忆,把廖界当作童年的自己,试图用自己冷酷的人生哲学影响他,走向成功者,走向阶级跃升,成为game changer。
电影的核心冲突,发生在“老狐狸”的人生哲学(富叔叔)与“老实人”爸爸的人生哲学冲突(穷爸爸)之间。
“老狐狸”的名言如下:我们要利用不平等,创造不平等。
有人说不平等不好,脑袋坏掉,不平等是地图,清清楚楚帮我们指出赢的方向。
断绝同情的方法,很简单,三个步骤:第一、喝冰开水,第二、闭上眼睛,第三、告诉自己,“干我屁事“。
每个人都只能帮助自己。
世界不会变,我们只能换位置。
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失败的人。
而这六条的主旨其实只有一个,想要赚钱,就要竭尽所能,无所不用其极。
“老狐狸”最后想要把房卖给廖家,作为“馈赠”给很像自己的廖界的礼物(即使他没有选择认同他的世界观)。
“老狐狸”必然料到了廖爸爸的拒绝,廖爸爸也定不会同意。
“老狐狸”的算计也达到了,完成了廖界的承诺,对于自己来说,在牛肉店家里已经通过冷酷的表现控制好预期了,现在可以以“救世主”的善意回到谈判桌,谈一个有利的价钱,这几步走的也不亏。
只不过,“老狐狸”自己内心善良、单纯的童年的小小的影像越来越弱了。
穷爸爸的“无为而治”“老狐狸”代表的是极致的利己主义,想要引导廖界称为一个强者,一个习惯于成功的人,一个和强者在一起的人。
廖界一度对自己的“穷爸爸”产生了“恨爹不狐狸”的愤怒,比如,对于穷爸爸坚守的传统道德与同理心嗤之以鼻,“干我屁事”。
因为,一度地,廖界认为“老狐狸”的方法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拥有自己的房,开起自己的理发店。
“穷爸爸”并没有对孩子的“渐行渐远”感到焦虑、愤怒(换做是我能感受到的情感)。
只有一次,廖界想请求爸爸趁着牛肉面店老板自杀,去请求房东将底商房子卖给他们,被善良的爸爸拒绝后,他说“干我屁事”,爸爸生气地打了他一巴掌,因为这种冷酷完全违背了“穷爸爸”的道德修养。
即使如此,爸爸也没有说教孩子,而是让他自己处理自己的情绪。
然后在双方冷静了后,去公园长椅,道歉,陪伴。
廖界心一直都在这个家庭里。
即使结识了“老狐狸”,也只是被引导看到了未曾看到过的世界的另一个角度,他与“老狐狸”的交涉与好奇心,始终都是为了实现“穷爸爸”和自己的理想:拥有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理发店。
这个内核设计与电影结尾的成年廖界遥相呼应:手段或许聪明狡猾,但是目标应当保持初心,保持善良与秩序。
这样的处世原则,或许比“穷爸爸”更加成功,同时仍然做了自己。
不过,电影也只是电影。
现实中的“爸爸”们,对于“无为而治”是否有这样的自信,或许只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廖界是他的爸爸妈妈的孩子,继承了爸爸妈妈的性格特点;成长于爸爸、妈妈的善良与同理心的成长环境中,所以,廖爸爸对孩子内心遵守的秩序感拥有自信,这种自信带来了更少的焦虑与恐惧,是“无为而治”的基础。
廖界是廖界,换一个家庭故事也可能有新的选择。
孩子无法成为他人,选择与认知一切根植于他成长环境与基因继承的多样的因素。
不能说”穷爸爸“与”富叔叔“的世界观有好坏,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做符合自己认知的选择,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To Chris,给自己我也容易为不同路线对Chris的可能的不好的影响感到些许的恐惧与焦虑。
在《To Chris》系列中,我有道德式说教的倾向(此系列故事皆真实)。
在孩子的行为超越了父母认为的合理的界限后,我也倾向于道德式的说教。
或许它不一定有我想象的作用,甚至也会有反感与厌烦(我的担心,还不是现实)。
这种倾向也出现在自己的亲密关系中。
看完《老狐狸》后,应当写给自己的是:应当学习廖爸爸,让自己松弛下来,给孩子足够的空间,多陪伴,如果做的不好也坦诚地道歉。
真正的学习与模仿,真正的思考,更多地出现在孩子对日常环境里他认为更值得信赖的人的言语、行为上,即所谓“耳濡目染”,而非反复讲道理。
尤其是在孩子形成人格的过程中。
孩子信任自己,愿意成为你的伙伴,愿意靠近你,你影响的杠杆越大。
而道理讲的太多,自己行为上却有所偏离,就仿佛有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幽默感。
如果孩子能够在一个信任、自洽与言行合一的环境中长大,我相信,他/她也会有足够的”道路“自信,在未来即使面对更大挑战,“沉舟侧畔千帆过”之时,也能“乘风破浪会有时”。
无论是“富叔叔”,还是“穷爸爸”,还是任何不同的人生,都可以让自己自洽地、负责任地做出选择。
对我来说对我来说,我相信会选择努力去善良、富有同理心的人生,do right things。
同时不违背right的时候也要努力生活,追求美好生活。
我也鼓励Chris如是。
如果每个人都选择对他人冷酷,不选择善良,即便选择遵守规则,而绝无同理心(墨守成规还是人性至上?
从教学迟到事件到抬高枪口一厘米),则社会将会难以通过合作与共赢实现更高的成就与更美好的生活。
而“老狐狸”恰恰是在广泛的博弈中选择了极致的利己。
因为“好人”的存在,利用博弈占了“好人”的便宜,实现了自我利益的最大化。
如果人人如此,“好人”不复存在,则连桌子都掀了,极致的利己会变成极致的“内卷”。
“内卷”之后,焉有完卵?
廖泰来是一个温吞吞会做针线活的单亲爸爸,他是老狐狸口中的好人=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失败的人。
老狐狸的妈妈去世那天,喜获麟儿的廖泰来一家和老狐狸在同一个电梯里,廖泰来嘱咐妻子不要笑,因为电梯里有悲伤的人。
老狐狸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知道廖泰来是一个好人,一个在乎别人感受的人。
为什么好人=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失败的人?
因为在乎别人的感受就会失去你个人的生活主线,失去方向,失去赢的方向。
而人应该要跟比自己强的人玩,这才是赢的方向。
老狐狸最早提到自己的妈妈是失败的人,但其实他说的是自己。
他曾经做过“失败的人”,就在电影闪过他小时候像廖界一样挨家挨户找比自己强的人问“买我家房子的时候”就揭示了。
他失败在在乎他妈妈的感受,把妈妈的课题当成自己的课题。
这样看来失败也是一种温柔。
如果好人有好報,壞人有惡報,你會選擇當哪種人?
如果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壞人不一定有惡報,你會選擇當哪種人?
如果好人有惡報,壞人有好報,你會選擇當哪種人?
一則關乎人性的寓言,居然能拍成電影。
更難得,是它試圖回答善惡對弈這堆千古沒有答案的問題。
人的天性是好的還是壞的?
人選擇當好人或壞人的原因是天性如此還是當某種人能獲得最大化的利益?
人性通過經歷或學習是可以改變的嗎?
改變原本的人性是否會痛苦?
那原本的人性又是什麼?
本片建立在1989年股災的背景下,用一個小孩子懵懂的眼光,在窮而有情的父親和富而無義的資本家選擇哪個作為自己人生的複印對象展開。
父親事事在乎別人的感受,連同處電梯裡都擔憂自己的喜悅會刺痛一旁陌生的傷心人。
父親是善良的,可是他連房子都買不起。
資本家無情無義,他卻是擁有能將房子賣給父親的人。
“我”想有自己的房子,善惡淪為手段,選擇顯而易見。
在乎別人感受的人是好人是失敗的人。
現實呈現的結果,父親逐漸被小孩鄙棄。
而資本家成為小孩不得不服的临摹者。
直到小孩子发现因為他的告密傷害了對他好的漂亮姐姐,再到被他恐嚇的欺凌者的母親感謝他的保密,以及習慣和父親相約洗澡關瓦斯的親暱。
小孩是幸運的,在現實之手將要拿捏他的時候,讓他看到了做善良的人會得到另一種非金錢式的回報。
回報不只有一種。
回過頭來看老狐狸,當他也如主人公一樣小孩子的時候,現實或其他的壞人教了他變壞。
他失去了母親。
當他長大後變壞,享受著壞帶給他想要的物質生活時,他卻失去了他的兒子。
某種程度,他才是徹徹底底的失敗的人。
失敗的人也可以等同壞人等同不在乎別人感受的人。
最後電影給出了討巧近乎理想的方案,小孩子成了喝著冰水用紙板包刀片的老狐狸。
提醒諸位觀眾,這只是一個案例,像《一一》說的那樣:“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至少延长了三倍。
”現實是殘酷的,內心是痛苦的。
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壞人不一定有惡報。
01韩国影视中,阶级差异越来越具象化,乃至于成为某种奇观。
无论是肢体亦或言语,上流阶级对底层的迫害、操纵、凌辱都堪称暴戾,穷人与富人致力于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孜孜不倦地异化彼此。
《黑暗荣耀》里,穷人复仇需要赌上一生,有钱人尽情嘲讽与践踏穷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寄生虫》里,阶级差异被提炼成最浅显易懂的符号:气味、空间、虫子。
《小小姐们》里,编剧对贫富差异的捕捉堪称细致入微,简直让人汗流浃背:贫穷在夏天尚可掩盖,在冬天却避无可避。
《混凝土乌托邦》里,公寓是末日最后的避难所,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则是有产者眼中的“蟑螂”。
韩国编剧们仿佛人人都对“贫穷”有着最具身的体悟,誓要做“穷学”最忠诚的信徒,争先贡献出最精妙的譬喻,为韩国社会的阶级壁垒立传。
作为观众,我们必须承认这样的影视化呈现尽管精准犀利,却也过于浮夸,无形中磨损了现实主义的颗粒度。
与之相比,《老狐狸》刻画阶级议题的方式显得既温和,又尖锐,是一如既往的台式风味。
开篇,影片便向观众示意一场时代变局即将到来。
1990年,台湾股市经历了疯狂的高位跳水,股指波动高达上万点。
紧随其后的,不是《繁花》式的造作独白,而是不动声色的细节铺陈:涨价的牛肉面、被迫清仓甩卖的脚踏车、靠“卖肉”养活儿子的女工。
股市动荡、房价暴涨、通货膨胀,接连打击之下,个体户们朝不保夕,无声梦碎。
时代浪潮的汹涌澎湃,与个体的沉默无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切正如贯穿全片的意象:一场寒流正席卷而来,没有保护伞的人注定会被浇透,高烧不退。
与此同时,影片中富裕阶级或者说“资本”对弱者的伤害不再局限于言语与肢体暴力,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入侵与腐蚀:面店老板跟风入局股市,赔光家产后连夜上吊;男主廖泰来原本梦想在三年内买房和盘下店面,不料房价上涨,计划泡汤;社会动荡时期,最深受其害的,自然是整个食物链的最底层——儿童。
在老狐狸的灌输下,男主的儿子小廖逐步内化“弱肉强食”的认知,不仅接受了强者的语言和精神改造,开始不自觉地厌恶贫穷,厌恶父亲的孱弱和无用的善良——他不再相信穷人可以靠省钱翻身,只有父亲那样的笨蛋才会老老实实地在洗澡时关掉瓦斯。
甚至,他还出卖了女秘书。
过去,女秘书一直对父子二人多加照拂,双方有来有往。
不久前,她还亲自照顾了生病的廖家父子,又给二人送了圣诞礼物,这份情谊远远超出了收租人与房客的边界。
在资产阶级的利益诱惑下,无产阶级无情地背刺了同盟。
而这种道德的垮塌,甚至比股市的崩盘还要来得迅猛。
在酒楼,小廖无意间听到了女秘书和华老板的对话,他转身就跑去通知老狐狸,提醒他女秘书可能要反水。
赶走租户,给小男孩洗脑,资本家老狐狸的恶行看似波及范围不广,实则不然。
道德和人性的败坏,远比单纯的经济损失更不可估量,后果深远。
这份恶行,就像是地图上的等高线,只有拉齐到现实,我们才能看清它是多么崎岖高耸。
当得知楼下老伯自杀,面店成了凶宅后,小廖全然不顾逝者家属的心情,而是继续纠缠父亲,满心满眼都是买房。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只剩下老狐狸教他的那句至理名言:关我屁事。
看到这里,你会意识到父子俩原本其乐融融的生活已经被名为“老狐狸”的病毒全面入侵。
如果阶级跃升的代价是出卖灵魂,小廖亦如台词所说,是另一个老狐狸。
那么把整个故事串联起来,倒也不失为一则醒世恒言。
然而,小廖出卖灵魂换到的不过是一行假的作弊代码——小廖找老狐狸“结账”,结果遭到了无情的嘲讽和打击:那是我的钱,每个人都应该保护自己的钱不是吗?
富人全身而退,穷人一无所有。
不幸的是,这才是社会运转的真相。
02借由儿童视角切入,观众亲眼目睹了接连上演的时代悲剧:亲情岌岌可危,人与人之间的温情瓦解,就连爱情也与无形的砝码绑定,被反复度量、估价、拆解。
国中时,男主和初恋情人有过三年之约,可惜初恋被父亲安排去了美国读书,从此天各一方。
再见面时,初恋成了大老板的女人,出入高档餐厅,穿着雍容华贵,气质典雅。
反观男主,他是再普通不过的打工仔,整日低头哈腰,忙于搵食。
人生不相见,动若参与商。
一张餐桌,宛若银河般遥远。
面对肉眼可见的阶级差异,男主收敛起内心的情愫,维持着恰如其分的疏离。
为了不暴露这段往事,他甚至不敢轻易直呼其名,而是小心翼翼地喊道,“华嫂”。
唯有在特定时刻,他才敢流露出一丝超越界限的亲密——比如那句看似寻常,实则暗流涌动、隐忍压抑的Merry Christmas。
男主不知道的是,杨小姐的生活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名包、珠宝、首饰不过是囚鸟的脚环。
当对方摘下墨镜,选择向他袒露伤痕时,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像是预演了无数次一样,自然而然地拥吻在一起。
这场吻戏实在很妙。
试想,为什么过去明明有很多藕断丝连的机会,偏偏直到此刻两人才抛开世俗顾忌,纵容情感爆发?
答案很简单。
透过那道伤痕,男主终于确认对方其实过得并不如意,那道让人望而却步的阶级标签只是一戳就破的幌子。
于是,身为家暴受害者的她不再是“华嫂”,而又变回了他的初恋。
经由女方的不幸,二人的阶级差异被短暂地抹平。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吻戏被衔接在一段三位女性遭受不同程度创伤的剪辑之后。
这无疑是在暗示,来自男性与大时代的伤害是延宕的,也是隐蔽的,甚至会被刷上亮色油漆,刻意掩盖。
放纵之吻的背后,不是激情燃烧,而是鲜血淋漓。
如果说《好久不做》对浪漫爱的质疑是专属于当代人的命题,那么《老狐狸》则回望过去,做出最悲观的假设:利益至上的时代容不下纯粹的爱情。
它只会给亲历者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故事背景是1989-1990台湾股市暴起暴落,被认为是造成台湾贫富差距拉大的关键时期。
复古影像和场景还原带来细腻的年代质感,关掉煤气,用尽水管中最后一截热水、用水滴滴渗骗过水表、踩缝纫机自制衣服的省钱攻略……想必都唤醒我们共同的清贫记忆,不过,电影的意旨不在怀旧,而是围绕“阶级冲突”与“同理心”展开道德说教——90年代地方资本家功利主义的精神与道德状态,周旋在自我存在的辩证与直销式口号的洗脑话术之间,“干我屁事”的自私心法,单亲家庭胼手胝足的买房,最后透过男孩长大后的折衷,导演还是亮出了自己的判断:既要像父亲那样处世温柔,也要学老狐狸(对客户)修正话术的锋芒。
电影最终凭4座奖杯力压《周处除三害》成为第60届金马奖最大赢家。
但在我看来,电影虽部分回溯了1990年代台湾被暴涨的财富冲撞得人心浮动道德摇荡,但终未发展成《寄生虫》那样残酷的阶级寓言,落入台湾电影写实主义混和人文主义的温情窠臼,并最终选择了教育性大于艺术性,说明台湾人到底还是敦厚,比不了韩国的心狠粗残(083)。
《老狐狸》获得金马60的最佳导演,李安首肯,含金量不错。
但萧雅全之前片子,文艺腔太重,属于修饰很多(譬如配乐很好),力道不足的那一类台片。
实话说,我都没有很喜欢。
例如前作《范保德》,在我看来,它就是花太多时间,讲了太少的事。
又故意打乱几个时空,并没能让电影增加深厚度,反有点糊弄玄虚,故作深情——这个毛病,《老狐狸》又犯了,菜头刘冠廷的人物之所以无法深刻,基本上是被时空副线拉垮。
总之,我在这般矛盾心态下,看完了《老狐狸》。
原来,电影是一个披着怀旧外衣,以弱肉强食动物逻辑的新编童话,实则社会达尔文的寓言故事。
片中有一位北野武模样的日式大BOSS(平行世界中未发生车祸的老年版北野武),是“豪车上的魔术师”,他为小男孩许诺一个强者的未来:拒绝同情,关我屁事。
憋出这句内伤话之前,还有两个步骤,是喝凉白开和深呼吸,就先不提了。
电影影射现实,当下不少观众,一定会跟着念叨,对啊,关我屁事。
这句话,老狐狸他说对了,也说错了。
电影看起来,是在对一个小男孩宣教,实则副驾座位上的小男孩,是电影观众。
只有成年人才会想要收拾同情心,因为他们早已在这个社会滚打得遍体鳞伤。
所以,它说对了。
可是,它是对小孩子讲的,那就错了。
但凡你试着在现实中,跟一个小朋友讲这同一套话,就甭讲什么老狐狸了,首先对方和你都意识到有个大白痴。
这套逻辑有个漏洞。
即便是弱势,失败者,太在乎别人感受的人,被社会物质胜利组甩下的那些人,他们一样可以抬起重担,修复身心,以废品和零工,提供家用,以及付出均等的关爱(没错,甚至不需要比富人多)。
电影里近乎刻意重复的父子互动,不就在说在这个事情吗。
可是,当这个爸爸被标价后,准确说,是被老狐狸标价和评判之后,他似乎变得一文不值了——连一套房子都买不起。
但收拾下成年人的势利眼。
一个人,他只要能自由行动,是可以选择,用言语、陪伴和时间,当去一个好老爹。
至于什么是好老爹,三代之前基本上是农民的国人,想必不要觉得自己就像没尾巴一样清白。
所以,好老爹与穷爸爸、富爸爸的定义或判断是无关的——当下典型牛叉老子、叫喊爸爸比马云多的代表人物就是马斯克,大家可以去查查他大儿子的故事。
好坏与贫富,它们涉及至少两套,甚至多重评价和衡量体系,盖因人类是社会动物,处在一个复杂世界。
譬如金钱逻辑,就得慎之又慎,不该肆意用在亲情和感情上,因为会出现无法换算和标价的情况。
而说归说,老狐狸是无法指斥老母是糟糕的母亲(但他可以认为她是一个失败者),正如他不敢贬损自己是糟糕的老子(而他处处表现出来自己siong gau siong砍兰)。
这毫不奇怪,强者喜欢用强者的墙纸,去粉刷一切,倾销成功学书籍。
说到底,房价与股市,它们是结构性,社会变革的问题。
如果要一个普通人,个体劳动者,电影里的老兵去承受归因,显然是不公允的。
好在电影没有继续说教,而是通过小男孩一跃长大,成为盖房子的人,说出想表达的——世界上还有不少比买房子更重要、也更有意思的事,类似于想象力、好奇心,打从人类直立行走开始,它们就一直伴随着人类。
《老狐狸》的欠缺,是虽然倒挂了泡沫时代,金钱至上的现实主义倾向,堆叠了许多关瓦斯、包刀片的生活细节,表现起来父子生活的拮据节约,但在家里与酒楼的主场景之外,它依然缺乏一整个时代的生活质感——从美术到灯光,都还是太像摄影棚里的东西,街上静谧,门可罗雀,完全没有泡沫时代的喧闹浮华——而这是电影简介的狂热背景,是《天桥上的魔术师》最容易听闻到的喧闹市声,即使捂住耳朵也听得到。
还有HKIFF48映后,萧雅全回答观众问题解释,为何女性角色集体消失,称那是表现小孩视角的懵懂有限。
可这样一个喊着房子长、房子短的涉世跳水少年,本身就不太能动用个人经验——电影里的抠细节,全部来自萧雅全的成长经验,而这一切,亦会让人惊觉,没有一个孩子会那样功利,哪怕是被教唆。
至少我相信,萧雅全就不会是那种小男孩。
从漂亮姐姐的开场收租,菜头一个人狂打几份工,时代感还原的怀旧色泽,在黑暗的车内驾驶座戏,一统褪为人情世故的社会寓言,是老与小的对话,是社达与纯真的角顶。
一出了不起的镜头转换,也有一点可惜。
因为再精悍,貌似有道理的金句箴言,哪怕出自马云或马斯克,而不是老狐狸之口,它们的正确性也不会超过50%。
人类面相如此复杂,即便只是展示人性或金钱观念之一面,妄图用一句话来概括总结行事,那是一定会栽跟头的。
电影没说老狐狸的人生结局,让我们祝福他。
电影当然也没有说菜头老爸的结局,但我们可以相信他,不用大富大贵也能心安理得——因为他一直就是。
1、1990年那時,我和老狐狸(2023)電影中的孩子一樣,也差不多是個小學高年級生。
電影的人物故事也許並不出彩,但是所謂的時代趨勢,很好的表現出來了。
這種趨勢的流動,不是大江、大水、大革命和大戰爭那樣顯性的,電影把島上人民正式走向全面的利己主義給拍出來了,金錢的崇拜伴隨著投機心理和人情冷漠,在臺灣錢淹腳目的洪流中蔓延。
士為首的士農工商社會,終究讓商給爬上了巔峰,獨占鰲頭。
2、電影的結局賦予了故事人物成長的希望,這個希望是由男孩父親的一巴掌開始導向,由漂亮姐姐的瘀血傷痕和一名女工的淚水來完成的,這意謂教育的重要,教育帶來的醒覺是一切希望之根本,這個「覺醒」,就是男孩最後對父親說「你不用說,我知道」的那個「知」,這不同於老狐狸所教導獲得什麼他人祕密與情報的那種假知。
時至今日,臺灣社會的衰敗和混亂,使我想起我的老師辛意雲曾提及,日本提出了美作為社會發展的核心,而臺灣很可惜的,並沒有提出善,來作為社會發展的核心,電影餘韻中建築師的善,不過是導演寄予的期待,實際上臺灣的都市景觀很好的說明了善良在利字威勢下低了頭。
3、老狐狸不是暴君,很多人對這種偽善的欺騙不理解,無法去認知對壞人產生感恩戴德的謝意是狐狸的妙計,這不外乎生存環境太單純,或者閱歷太少,絕非狐狸太精。
甚至於有些人被老狐狸擺了一道,認為老狐狸有隱密的善意,認為老狐狸才算得上一個真正意義的父親,認為老狐狸被廖界扎心的話所觸動,所以賣房子給他們,廖泰來沒買下房子只是自己給回絕罷了。
實際上,謝老闆這隻老狐狸先去李家的喪事中數落了一番,逼出了高價,還確定了他們家買房的心意,後又利用廖泰來的仁心,藉由如簧巧舌讓廖泰來放棄以低價購買凶宅的意願,讓給李家。
老狐狸是不是為了守承諾,或者我們可以說至少他信守對廖界的承諾?
也不是,因為「干我屁事」,而這是他的人生哲學和價值論。
垃圾場中停滿勞斯萊斯,是對社會上所謂「成功人士」非常諷刺的意象,而「失敗者」廖泰來終究否極泰來——沒什麼比做為一個人而喪失人性更可悲,沒什麼比作為一個人而發揮人性更可慶,表面上老狐狸充滿力量,夸夸而談,然而他的力量不過是匹夫之暴力,充其量讓人害怕,至於「在涅貴不緇,曖曖內含光」表現懦弱無力的人,卻能在利益洪流中屹立不動搖,讓人敬佩。
4、我舅媽曾經問我:「你有沒有看吳念真的戲,那跟王偉忠的不一樣,吳念真拍的是我們小時候的故事。
」事實上,對我而言,很少有戲劇讓我感覺是我小時候的故事,臺灣的那些外省眷村的鄰里關係和本省親戚間糾葛的劇情,那些掛上「請說國語」牌子的校園懲罰,那些高中一起追女孩的賀爾蒙騷動,幾乎都與我無關。
可是這一部老狐狸(2023)所鋪陳的細節,讓我備感親近,他是八零出生的孩子在九零年代成長的記憶:陰雨的天氣、潮濕的街道、灰舊的矮房、放學後的散養、未設計過醜陋的木質裝潢、宴會廳剩菜打包、老鼠會倒會、水龍頭省錢的訣竅、家庭代工、看股票買賣漲跌、有錢卻不懂買房等等;我叔叔也從事遊走法律邊緣的工作,買了法拉利,也在魚缸中養了條紅龍。
電影甚至把臺灣移民和殖民的歷史安排在語言的表現中,爸媽說我小時候讓奶奶帶,只會說日語,因而帶回家自己養,可即便父母彼此用閩南語溝通,我卻只會說國語;電影中老狐狸的日語、一樓老兵的鄉音、茶水樓的粵語、父親的閩南語、孩子的國語,反映了現代臺灣的組成。
我们要利用不平等,创造不平等。
有人说不平等不好,脑袋坏掉,不平等是地图,清清楚楚帮我们指出赢的方向。
跟强的人在一起就会往上爬,你要跟弱的人混,就往下掉。
能够感受别人的感受也是一种包袱,我感受你的感受,就会把你的愤怒,揹到我的背上断绝同情的方法,很简单,三个步骤:第一、喝冰开水,第二、闭上眼睛,第三、告诉自己,“干我屁事“每个人都只能帮助自己邮差送信,小偷偷东西,收垃圾的人被割伤,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世界不会变,我们只能换位置。
你出生那天我去医院领母亲的死亡证明,在医院的电梯里人很多我站在最后面,你父母走进电梯,你爸爸不让你妈妈过于高兴,虽然他没解释理由,但我知道他是顾及医院里有人伤心的心情,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爸爸和我妈妈是同一种人,在乎别人的想法的人,注定失败的人。
第60届台湾金马奖把最佳导演颁给了《老狐狸》的导演萧雅全,而非《周处除三害》的导演黄精甫。
黄导是香港人,不知道金马奖是不是对台湾导演格外保护偏爱。
(说笑的,狗头保命) 《老狐狸》《老狐狸》是部极简电影,剧情几乎没有大起大落的冲突,人物关系也非常简单。
电影讲了一个小男孩,他爸爸非常善良,在妈妈去世后两父子相依为命,节省一分一毫想要买房子开自己的理发店。
房东老狐狸是个成功商人,他教会小男孩一些事情。
好多网友说这是“穷爸爸”和“富爸爸”的故事,我不这样认为。
老狐狸长得很像日本导演北野武,年纪摆在那,像小男孩的爷爷辈,所以这应该是两对父子、三代人的故事。
老狐狸有自己的儿子,只是英年早逝。
他儿子并不认可自己的父亲,不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老狐狸精明到每走一步都要筹划算计,他教小男孩“不平等法则”,教他要跟强者在一起,教他如何去除同理心。
老狐狸的成功学法则就是弱肉强食的倾轧与自私,他说,太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就是像他妈妈和小孩爸爸那样的,失败的人。
讲到做人,就又要联动一下前段时间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的《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在后疫情时代,大家都开始复盘过去,开始追问未来。
所以,《老狐狸》不仅在讲一两个人的故事。
影片设置在1990年台湾股价动荡之期,前后一推算,差不多是讲三个不同时代的人,选择过怎样的人生的问题。
老狐狸虽然家财万贯,但是存放豪车的地方竟然是垃圾场,说明张扬的地位财富的内在其实是一片精神废墟和后继无人。
老狐狸总喜欢戴着日式帽,而且酷似日本导演,他的冷酷自私应该是来源于日据时代的殖民思想。
廖爸爸(台湾黄宗泽,刘冠廷,菜头很出彩)是个善良的老实人,在台湾经济迅速腾飞的80、90年代都不能拥有自己的一套房子,是外省仔(眷村文化)始终没有抓紧良机融入?
他对股票和投资无感,只是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事情。
对别人有超强的同理心和共情心,但生活拮据,终究还是被冠以“失败者”的称谓。
小男孩代表的是现在的台湾中坚力量,他已经成为一个出色的建筑家。
他有老狐狸的精明圆滑,也有爸爸的善良。
他会把刀片包好不要伤害到捡垃圾的人,也会充分利用规则让公司赚到钱。
“房子”是人的栖居地,让人有归属感,也可以是人的“精神家园”。
从“租房子的人”到“买房子的人”到“做房子的人”,台湾人似乎一直都在被殖民和流放逃离中思考自己的根在哪里,也在找寻自己的出路与归途。
毕竟,台湾早已不是当年的四小龙了,资本主义的繁华已落幕,留给他们的是怅惘与反思。
台湾电影新浪潮大师《老狐狸》的监制之一是侯孝贤导演,侯导当年策划《10+10》时,《老狐狸》的导演蔡雅全在里面也有导一部短片。
侯导的短片压轴出场,真的有镇场之效。
空镜头里阳光如金辉般挥洒,大师手笔。
朱天文编剧在《最好的时光》里说,侯导“是个抒情诗人,而不是说故事的人”。
侯孝贤导演的电影很有小津安二郎的风味,有“日常生活的况味”,是枝裕和等东亚导演也深受侯导影响。
非常惋惜的是,去年他患失智症,所以《刺客聂隐娘》应该是他导演的最后一部戏。
粗略地划分一下自己对侯导影片的感觉(肯定有很多不对):《童年往事》、《风柜来的人》和《恋恋风尘》等是属于乡土眷恋的一类题材,“故乡”是侯导影片的关键词之一。
像《海上花》、《最好的时光》、《千禧曼波》等对不同城市的风情和人都有刻画。
最厚重的是《悲情城市》,因为牵连政治历史事件,而且是一座城一个家族的荣辱变迁,有沉甸甸的份量。
《刺客聂隐娘》索性讲一个朝代里的一个女人的抉择,“没有同类”,上升到了人生孤独的终极命题。
侯导影片的道具布景是精益求精。
大学时听滕威老师讲,侯导和阿城关系很好,美术指导不是容易的差事,现场摄影布景到了神还原的地步,就抠死每处细节。
侯孝贤的镜头语言不像王家卫那么自恋,他的镜头很客观冷静克制。
他的影片个人风格很明显,长镜头和空镜头是标配,但是又不是玩情调和氛围的那种小文艺,是场景和人情的自然流露,是宏大格局的搭建与呈现。
导演只是呈现者而非冲突的制造者和讲述者,侯导是在践行陈世骧先生说的:“命运常是一个空白的时间和空间的意象,是巨大无边流动的节奏,没有人格意志,不可抗逆,超乎任何个人,在那里运转”。
杨德昌导演的《一一》似乎比侯导的影片要更广为人知。
台湾在80年代经济腾飞,从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型为科技产业,在信息、科技等方面卓有成就。
所以现在看《一一》,都还惊叹于怎么那么像内地的现在,丝毫不过时。
杨导的作品其实不多,他2003年去世的时候好像就留下7部电影,但是《一一》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已足以让他载入史册。
经常有人把他跟侯导放在一起比较,我在大学时也会比较他们的风格,好像也要争论一番影史成就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但我现在想想,两者其实没有可比性,影片风格差好远。
侯导喜欢拍底层市井,也拍贵族和大家族。
刻意淡化故事情节,最好不讲求前后逻辑,一个镜头让你定定看很久。
侯导冷峻克制的镜头后是对生命个体平等尊重的大包容,他没有在嘲讽和审判是非对错,只是在让命运自然流淌。
他的内心是热的,他比较古典,比较东方审美。
杨导则比较现代派比较西方,讲故事非常精准。
喜欢拍台湾的中产家庭,把目光投向社会。
政治历史和城市发展的风向变化了,杨导就能细腻捕捉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化。
镜头下是都市社会人的异化,城市是“精神和文化荒漠”,很多人觉得他跟安东尼奥尼的风格相似。
杨德昌的电影生活味很足,但是看完后你感觉他的心是冷的,他只是把人们的悲喜哀乐精准剖析给你看,但是他冷眼旁观,因为他也对此无解。
台湾当代影视剧碎谈因为有这些大师的影响和辐射效果,台湾当代也不缺新锐导演和文学创作者。
台湾近年来都看不到大投资大制作(资金可能确实不足),但小成本电影,如《大佛普拉斯》、《血观音》、《阳光普照》、《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谁先爱上他的》等,都很有自己的风格特点。
电视剧也有很多有深度的,比如《我们与恶的距离》、《有生之年》、《俗女养成记》、《她和她的她》等,把目光投向台湾社会和个体自身,很真实细腻,是诚意之作。
他们对现实世界的观察和审视是比较深入的,批判的同时又有同情、理解和慈悲在里面。
香港这几年的电影给我的感觉就是,暴力犯罪猎奇的题材之下,是躁动不安叛逆的情绪在压抑,所以我的观感不是特别好。
不是说香港导演不好,他们有自己的风格和艺术追求,也很厉害。
只是每次看完我的情绪都比较down,甚至包括一些轻喜剧,比如《还是觉得你最好》。
真的是一个城市培育一种文化,很有意思,很迷人。
很久前有朋友介绍我看《巨流河》,很惭愧,直到3月份的时候齐邦媛先生去世,我才看完。
那个年代的台湾知识分子,是真的有知识分子对学问的求真态度和严谨作派,学养也非常丰厚。
我想台湾影视剧能发展到另一个维度,可能也是传承他们老一辈人的,对文学和艺术的至诚追求吧。
P.S:大学毕业论文本来是要写侯孝贤导演的电影研究分析的,后面段老师推荐我做另一个预设论题。
今晚一时兴起回顾了一下,也是想表达对侯导无与伦比的敬重崇拜吧!
希望他身体安康!
P.P.S:这篇文章写得很仓促,几乎都凭自己的记忆说的,肯定有不少错漏,还请多包涵。
想赚钱就要断绝同情心,想对得起自己就要甘心当普通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房东老头有财却失道,故被称为老狐狸;父亲则是太在意别人的感受,道过了头而与财无缘。廖界既不想像父亲那样窝囊,也不愿像房东那样冷血,他要真正实现既爱财又遵道……故事主题其实挺简单的,被叙述得偏于啰嗦和多少有点故作卖弄。而且少年廖界的选角存在问题,一张死鱼苦瓜脸贯彻始终,丝毫没看出这小孩有成功崛起事业大成的灵性慧根。就靠几声低声嘶吼“我不是你”,就蜕变成优点尽收集大成者的温升豪了?莫名其妙!
韵味十足,有人坚信利益至上,有人永远在做有感情的人,少年在矛盾中上到了人生的第一课。有人在念旧,有人在触碰,男人在感情中走着自己的路。有人看到了自己,有人看到了母亲,坐在充满怀疑的车子里满眼红光。配乐极其的加分。
金马给的四个奖非常合适精准,香港文化中心,HKIFF48,映后场拿海报找萧雅全导演签名,他还一直问我好不好看,其实看时觉得有些匠气和精于设计,但过后回想起好多段落和整体完成真的后劲儿蛮大的。
不如预期,人物设定扁平俗套,台词矫情说教,导演根本没有带着观点去拍,只是把一张白纸(而且现实中根本没有那么白目的小孩)在黑与白的摇摆与拉扯直接抛出来而已,人物关系和故事走向一目了然,结尾太理想化了反而显得虚假……正如有个短评写的,廖界如何在拥有权势时去重新选择善良,直至长大后仍有保留,这才是最该表现的内容。小演员演技太木了,毫无灵气,严重影响了整个电影的呈现质量。
这才是真的【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节奏特别慢,到最后我也没看到这个小孩子怎么变成老狐狸的。只记住了可以利用不平等赚钱,咋挣的啊?能不能启发启发?
好久没看过这样的电影了。在票房导向下,大陆是不会有这样的片子的。容易共情的人确实不太容易挣到大钱。在羞于安贫乐道的年代,做个好人,代价不小。
刘冠廷和陈慕义作为对比角色都演得不错,就是小孩浓度过高了(是我的问题。另外是没想到这年头还能看到这种女性角色通通都是没头没尾工具人的剧本。
说不清道不明不一定是艺术,有可能是没想清楚
那个每晚吹奏萨克斯风的人那个总是听同一首老歌的人那个和我并肩骑行的人那个载我兜风的人那个温柔叫我“弟弟”的人那个教我把“干我屁事”挂在嘴边的人那个让我懂得把尖锐碎渣包起来的人那个使我习惯于喝冰水的人那个赠予我一时爽飘飘然的人那个给予我长久踏实感的人那个有敏锐洞察他人感受的人那个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他过去的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他们让我觉得时而是好人,时而是坏人他们让我在不平等中游刃有余活得像个人
就连说教都是如此无聊和降智,口水话和口语风格的台词是两回事吧?人物塑造服务于情节的起承转合而写得稀烂,其中很难探测到时代的脉搏,而只能依赖服化道来脑补。
3.7/5《少年买房记》《少年与房子的二三事》很多支线可以精简,主线可以更精彩。
为什么会觉得做作?不台不日,小孩装大人,大人装好人,坏人装孩子,说不出的腻
好爱刘冠廷男妈妈!“失败”的人也是温柔的人,是在乎别人感受的人,是个好人。车内对话窗户反射出老狐狸自己的脸那里最精彩:小孩是自己的影子,是同样人生窘境下另一种选择的可能。所以会哽咽会慨叹会想帮他。因为怕刀片割伤环卫工人而用牛皮纸包好,选用草皮为屋顶是不想挡住小学生们的视野:心里永远装着他人,永远坚定的选择共情和互助,真好!
世界纷纷扰扰,知世故而不世故,猎物猎手自选择,菩萨旁边有金刚
父子日常拍得很好看,但真正的难题被跳过,少年如何变成善良的老狐狸,这中间的转折和成长,才是最难写的……现在显得非常廉价
fox在哪,里长桩脚都搞不定…人物立不起来。一星给刘冠廷
许久未见的台湾电影
很精美而不动声色的电影。以一个小孩子的执念串起几代人的选择与时代洪流。选择善与恶,是最简单也最艰难的选择。小孩子的摇摆,大人的犹疑,只有廖泰来是如此坚定,所以片中两位美丽的女士都从他这里得到慰藉,或许全世界都从这种人身上寻找慰藉,可以短暂背弃自己,嘴硬唾弃失败的人,可最终拯救世界拯救人心的,还是那种良善与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