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元旦,胡波(笔名胡迁)出版《大裂》,王小帅以《离队少年》为序,充分肯定作者的才华,“以后的胡迁会是怎样?
一切,交给时间吧。
”可是,留给胡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拍《大象席地而坐》,片方各种干扰、辱骂:“你就是一个臭傻X!
”贫贱夫妻百事哀,王小帅《冬春的日子》 (1993)拍得多好啊,同为导演的他本应对贫困、对创作自由、对艺术家敏感和脆弱的灵魂有更深切的了解和同情——岁月流逝,王小帅不仅电影越拍越烂,连人话都得重新学习:
毒汁扶植新人的大旗迎风飘扬,吃人不吐骨头的毒汁黑夜怒放:“除电影剧本的署名权归于你之外,现在已经生成的所有电影素材、剪辑工程、剧本其余著作权等电影相关物料的著作权、收益权及所有权归于制片方冬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可以不爱,何必伤害?!
被扫地出门的胡波,遗书《青年导演的死亡》字字泣血:冬春影业“是从上自下一条龙的欺诈服务”,先骗他签剧本版权转让合同,后签没有定剪权与演员选择权的合同……2017年10月12日,29岁的“离队少年”悬梁自尽,离开了这个狡诈、冷酷的世界。
观众们、亲们,下雨打雷务必远离王小帅,雷劈的时候会连累你!
海明威的豹子与胡波的大象海明威《老人与海》的结尾用猛兽比拟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心境,之前的失败获得某种平衡:“老人正梦见狮子。
”
99动画版老人与海《乞力马扎罗的雪》亦不例外:山乞力马扎罗海拔5895米,是非洲最高的山,“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作过解释。
”或许是受豹子的启发,胡波产生一个关于大象的意象:动物园有一头大象,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我要看清楚那头大象为什么要一直坐在那儿,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困惑。
”小说《大象席地而坐》很残忍:自杀之前,“他本来想就这么出门,但发现他老婆嘴上有个压印。
我觉得他安眠药吃得还不够多才会发现那个牙印。
”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被女友嫌弃,像只苍蝇,败坏一车人的心情……对自己狠,残忍才没有流于刻薄、恶毒,而是上升为对生命的悲悯:断了腿的大象,“用鼻子勾了我一下,力气真大,然后一脚踩向我的胸口。
”被生活蒙蔽固然不幸,发现真相又如何?
将这篇几千字的小说搬上大银幕,胡波添加了不少内容,有几处长镜头运用得十分出色。
彭昱畅演技精湛,与校霸的对峙,面部表情微妙的变化,内心的恐惧、热血一泄无遗,从忐忑到强硬的过渡自然而然;路过养老院,捡到老人的毽子就是不还,一直被欺骗、伤害的他,获得一种恶作剧似的快感:来啊,互相伤害啊?
爽大象为何席地而坐?
于城腿上挨了一枪,不用去满洲里就知道,受伤了嘛,笨蛋!
无路可逃!
开枪者把第二发子弹留给了自己——加缪说,自杀是对自身和所在社会的双重否定,是唯一值得严肃思考的哲学问题。
长镜头的设计、制作费用很高,制片不断压缩经费和时间,胡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些长镜头略显粗糙,缺乏足够的信息量和重点;另外,黄玲爱上的副主任,外表和言谈举止都很猥琐,毫无吸引力和说服力。
片尾女孩先是拒绝踢彭昱畅从养老院捡来的毽子,后来实在是太过无聊,也跟着大家一起踢着玩。
平淡、写实的豹尾,痛苦、痛悲、痛心:年纪轻轻、遍体鳞伤的人们,只是重复老一辈的游戏,没有任何新的可能。
反鸡汤不贩卖虚假的温情和安慰,而是刺痛我们,不能这样活,不能这样过!
无论是文字还是影像,胡波都显露出非凡的才华,假以时日,必有杰出的成就,可惜、可怜、可叹……
西风影评
文/鲑鱼“自现代以来,人们虽然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利、科技、文明,但也同时发现自己的无家可归。
人变成一个支离破碎的存在物,且一无所有”
“世界是一片荒原”站在走廊中拖地的少年呆滞地说。
“什么?
”“世界是一片荒原。
这本书里说的。
我很感动。
”下一秒,少年走入办公室,地上的香蕉皮让他滑了一个大跟斗,在地上摔出沉重的闷响。
教导主任的放声大笑中,彭昱畅饰演的韦布转身离开看向天空,丧失了所有语言和表情。
1《大象》的摄影师范超曾问导演胡波,为什么这个片子这么压抑?
胡波的回答是:不压抑,每个人都从彼此身上得到了慰藉。
如果说《大裂》是红色的,那么《大象席地而坐》就是灰色的。
它像一堆疯狂燃烧后熄灭的灰烬,只剩下一缕青烟,荒凉而无聊地飘散在空茫的时间里。
剔除了所有爆裂的愤怒和暴力,灰蒙蒙的色调下流动的,是虚无、茫然、荒谬和彻底的价值颠覆。
在原著小说里,于城想知道那头动物园里的大象为什么一直坐在那。
在小说结尾,胡波这样写道:“等我贴着它,看到它那条断了的后腿。
它看上去至少有五吨重,能坐稳就很厉害了,我几乎笑了出来,说实话我很想抱着它哭一场,但它用鼻子勾了我一下,力气真大,然后一脚踩向我的胸口。
”这里的大象是于城这样一个“被困住的人”的象征。
远方有一头和自己一样动弹不得的大象。
于城想去看大象为什么坐着不动,正是因为他想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当他看到大象断了的腿,仿佛一瞬间看到了自己而悲欣交集,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最后一点生命意义的终结。
当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困境而无能为力,等待他的就只有毁灭了——大象一脚踩向了他的胸口。
然而在电影中,导演进一步扩展了“被困住的人”这一内涵,从而将故事的哲学内核推向了更深更远的层面。
2影片围绕四个主要人物展开。
彭昱畅饰演的韦布,就读于全市最烂的中学,在家受到父亲的嫌弃与鄙视。
因为学校即将与另一所中学合并,面临着失学的风险,前途渺茫。
韦布最好的朋友因为偷了学校小霸王于帅的手机,被其威胁。
韦布相信了朋友“没有偷手机”的谎言并为其出头,在和于帅的对峙过程中,于帅不慎自己跌落楼梯身亡,韦布却因此背上了涉嫌杀人的罪名。
为了逃跑,韦布试图卖掉自己唯一值钱的台球杆来筹集路费。
在路上,他遇到了刚刚失去爱狗的老头王金。
王金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因为房子太小,儿子和儿媳劝说王金去养老院居住,王金以养老院不让养狗为名一直拖延。
结果,小狗偶然被一只和主人走散的大白狗咬死。
王金找到大白狗的主人求个说法,却被奚落了一顿。
在路上,王金又一次遭到大白狗的主人的报复,偶然路过的韦布试图保护老人而被殴打。
大白狗的主人离开后,老人给了韦布一笔钱,换走了他的台球杆。
筹到钱的韦布找到女生黄玲,试图说服她和他一起走,去满洲里看那头坐着的大象。
黄玲却对韦布的想法不屑一顾,认为他什么都不会,凭什么带她走。
事实上,黄玲和学校的教导主任有着暧昧的关系。
长期缺乏家庭关爱的她,只有在教导主任的家里,才能感受到一点虚无缥缈的自我价值和安全感。
然而有人把教导主任和黄玲在一起的视频传到了网上,教导主任名誉受损痛苦不已,将黄玲赶出了家门。
与此同时,于帅的哥哥于城,当地的黑社会头目,因为睡了朋友的妻子导致了朋友原因不明的自杀。
他找到自己一直追求而不得的女人,告诉她就是因为她的拒绝,才导致他睡了朋友的妻子,又导致了朋友的自杀。
女人对他非常冷淡。
在和女人的谈话中,于城透露了想带她去满洲里看大象的想法,女人觉得非常无聊。
影片最后,他通过小弟找到了疑似害死自己弟弟的嫌疑犯韦布,却决定放走他。
这时,韦布最好的朋友出现,开枪杀死了于城。
影片至此,四个想去满洲里看大象的人,除了受伤的于城,韦布、黄玲、王金终于一起踏上了旅程。
从对剧情的描述可以看出,整个故事充满了偶然、疯狂和冷漠。
没有人理解他们存在的世界,理解事情发生的原因,甚至不理解他们自己行为的动机。
因为偶然,于城心情苦闷之下睡了朋友的妻子;又因为偶然,这件事被朋友发现;同样出于偶然或冲动,朋友选择了在那样一个时间点自杀,虽然他自己也许并不完全理解要自杀的动机。
老人的狗被咬死是巧合;老人和韦布在街上相遇是巧合;卖假票给韦布的票贩子是于城的小弟,又是巧合。
在这一系列无序的事件背后,世界以不可知的方式疯狂运转,而它带给人们的,是迷茫、疏离和阵痛。
在这个世界中,我们看到的是 “异化”的人。
从死于非命的于帅,到教导主任,到黄玲的妈妈,再到大白狗的主人,他们被抽离了一切作为人的温热的情感,不自知地沦为社会暴力和邪恶的一部分,让一切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堕落。
所以我们注意到,在胡波的小说里,所有人都以面目模糊的方式出现,没有形象、没有性格、没有特征,他们像平面内一点,机械地运动寻找出路。
彭昱畅饰演的韦布走出楼道,点燃一根火柴扔向空中,在墙上留下的黑色炭火痕迹像一只只绝望飞舞的黑蝴蝶3胡波在创作上的这些特征反映出明显的存在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风格,而这一趋势在现代电影创作中已经越来越常见。
从《低俗小说》中无缘无故的打劫和暴力,到《燃烧》中莫名黑暗的烧大棚,后工业时代越来越复杂的社会现实呈现出的是彻底的混乱、偶然和无法理解。
存在主义认为,人虽然有绝对的选择的自由,但他面对的未来的生活却是混沌而没有目标的。
这也许解释了“被困住的人”的真正含义。
在世界的荒原上,并不存在一个真正的、有意义的目的地,于是在这片没有方向的最深重的黑暗里,几位主人公只能选择了一个近乎荒诞的目标:去满洲里看大象。
在影片最后,老人曾对韦布说,去了一切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只有不去,才可以做好这里的事。
确实,“这里”和“那里”本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有,那只是因为远方永远存在于想象之中罢了。
这个想象中构筑的现实,为世界保留了最后一道出口和最后一丝希望。
《燃烧》中无故燃起的熊熊大火 因其无目的而显得格外妖冶在胡波的电影里,生命的无目的成为了虚无的根源。
从于城和韦布的对话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
韦布说,我没什么事做。
于城说,那你可得小心点。
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什么都不会。
韦布回说,会什么又能怎么样。
在韦布的认识中,技能和一切生命经验都与生命本身的价值剥离开来,因此影片从头至尾,在漫长的长镜头的追踪下,他就像一个幽灵般到处游荡。
在某些时候,愤怒和不甘成为他行为的动机,但这些事件与其说是他受情绪驱使自发的行为,不如说是他感到有必要做点什么的条件性反射。
在帮朋友出头的时候他说,我只是一切都跟着程序走。
韦布唯一会的就是踢毽子,只有踢毽子这件事真正地满足了他内心的需要,帮助他抚平了狂躁的时间在现实生活中掀起的无穷无尽的波澜,在宇宙的一角享受只属于他自己的安宁。
可悲的是,踢毽子在世俗的认知中是无用的,这也就进一步消解了他作为人在一般认知中的价值所在。
韦布踢毽子拿了奖,他说,任何人花大量时间在任何无意义的事情上都能做到。
当“意义”和“价值”完全由外界来定义,那么人也就真正沦为了由外界拨动发条而驱使的机器,在这种情况下,通过努力和劳动取得的任何成就,都不能让人感到真正的满足和自我认同。
这让我想到沈从文的名篇《边城》里的主人公翠翠。
在湘西灵秀的山水中,“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在《边城》中,“生命的无目的”既潜藏着从宇宙洪荒以来亘古久远的野性的生命力,又蕴含着忧伤的无以名状的美。
翠翠像一只小兽一样无知无欲浑然自在地长大,虽经历人世的风吹雨打,却不伤其根本。
这是前现代的乌托邦。
反观《大象》描绘的世界,家庭、社会重重绞杀人性尚存的最后一线生机,绝不允许这样的生命状态存在。
因此,异化的也许并不是人,而是社会对于“人”的定义。
观影当天在影院外拍到的一只小土狗4将一个存在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故事搬上荧幕,胡波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
首先,影像不允许人物以面目模糊的方式出现,演员本身都具有强烈的气质和特点,如何让演员的气质与故事契合,同时又让观众感到每个角色都可以是任何人的普遍性,是胡波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在这一点上,对韦布和黄玲两个人物的演员选择上是存在一些问题的。
这两个人物,并没有融入成为一副人物众多的画布里两个面目不清的小点,而是由于带有强烈自我意识的表演显得格外突出。
同样是在影片中扮演性格鲜明又有大量戏份的角色,章宇和黄玲妈妈的表演则要好得多。
其次,电影在情节上的一系列安排仍带有现实主义的特征,也就是说,《大象》整体上仍是偏“实”的,而如何用具体的事件支撑起一种“虚”的气氛和脱离于画面外的庞大世界观,是十分考验导演功力的。
过“实”的剧情让影片在时间的表现上显得线性,而没有了小说中循环往复漫无边际的时间感———这也是所有热衷使用长镜头的导演共同的目标。
蒙太奇导向的是画面意义的确定,而长镜头则使画面意义在时间中发酵与无限扩散。
胡波对配乐的运用显然为长镜头增色不少,每当人物开始走动转场,音乐响起,那一刻,人们仿佛跋涉在无穷的命运中,茫然而不知归处的感受如此强烈,整个世界被一种冥冥的神秘力量包裹。
在布景方面,也许因为预算限制,影片最终选择的是使用大量特写镜头,弱化了人物所在的环境和背景,如果有更多预算,想必以胡波的才华,可以呈现出更广阔而具有永恒感的场景。
胡波作为最有才华的导演之一,一定是高度自觉的。
在他为自己安排的职业规划三部曲中,第一部就是《大象》,四个主要人物,移动镜头,第二部两个主要人物,固定镜头,第三部一个主要人物,封闭空间。
在他对自己的规划中,我们可以隐约猜测到,如果有机会继续拍摄,胡波的电影风格势必会往越来越抽象的风格发展。
在《大象》里,胡波用四个人物,诠释出生命不同状态下的同一性。
四个人物既承托了彼此的困境,又具有高度的相似性。
这在剧本创作中屡见不鲜。
从《红楼梦》里的宝钗和黛玉,《永恒与一日》里的老人与孩子,到《燃烧》里惠美、钟秀和本的三位一体,借由多个人物,同一灵魂的多个复杂侧面得以在同一时空中展现,不同的变奏既互相冲突又互相映衬。
当导演具备了更凝练的技巧和更深厚的功力,就有可能用更少的人物和剧情表达同样丰富的内容。
尾声
剧终恰如胡波生命的戛然而止,影片也在主人公们踏上看大象的旅程后戛然而止。
旅程中途,人们走下长途大巴车,微弱的车灯在地上照出一线光明。
在可见的眼前的世界里,人们踢起了毽子。
远处浓重的黑暗里,突然响起大象一声声的嘶鸣。
烟火故事的开始,少年韦布离开臭烘烘的家,走下楼,在楼道处摩擦生火,然后将其向上抛掷,掷向天空,火在半路坠落,烙在老小区的墙壁上,镜头一转,我们发现,那墙上早已伤痕累累,由此推算,少年执迷于这种手掷烟火的游戏已久。
“这里的学生,以后出去都只能到市场里卖烤串”,副主任的话击碎了少年对未来的任何期待,而他目之所及的一切也全是绝望。
故事的所有场景都灰蒙蒙的,一如华北平原的底色,而所有的味道都是雾霾混杂着挥之不去的臭味。
这不是胡波第一次形容这个世界臭烘烘的,早在长篇小说《牛蛙》里,他就写过一座被粪便浸泡的城市。
有人说这里面的故事都过于绝望,像导演个人的意淫,而我却觉得,这都是肺腑之言,但凡你在这片土地上活过,成长过,不够幸运,那么遇到这些事,简直是一种注定。
少年韦布,整部电影里与我个人成长史高度重合的人。
初中时,班上有个面孔丑陋猥琐的胖子,喜欢给人看性教育课本,同学们都是觉得他是变态,将其隔离起来,我觉得他只不过是精神有点问题,不至于被全班孤立,带着莫名其妙的圣母心理,我对他表现出了善意,而结果就是老师强迫让我和他做了同桌,全班同学在孤立他的同时也孤立了我,我找到老师,要求调换座位,老师不允。
同时那个胖子也展现出了他的邪恶与古怪,开始讥讽我……最后闹得我不得不背上书包,退学,最后被父母劝了回来。
我写信向上报校长,可是信根本到不了校长手中,再说,校长会管这种事吗?
或许,只有少年才有这般天真,他们不谙世事,误以为身边友人皆是好人,只有等年纪大了,终于习得冷漠面孔,才能安全从这邪恶世界中抽身而退。
少女黄玲也是存在的。
舅舅和舅妈因下岗,到东莞谋生,因常年不在家,疏于对表妹的管教。
表妹本性也不爱学习,考试成绩一直不好。
舅妈心里难受,觉得自己流落在外打工求生不就是为了把女儿培养好(舅妈年轻时最喜欢看的书就是《哈佛女孩刘亦婷》)。
高中时,表妹收到了舅妈的短信,里面写:“圆圆,我们一起喝敌敌畏自杀吧,反正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高中混过去之后,表妹去了一个三本,做美术生,因父母不在家,她自己住家里,偶尔会带同学来玩。
有一次,舅妈突袭回家,表妹前一天刚好在家里接待过同学密友,不知为何,对方留下了安全套,而这安全套刚好被舅妈发现,舅妈没有问清原因,也压根不相信她的女儿,开始不停的辱骂表妹是婊子,是出去卖的,如何如何。
我无法想象表妹当时经历的一切,只知道容貌姣好的表妹后来一直对自己那张脸不满意,也强行瘦身,不吃饭(不吃饭是因为舅妈从小就骂她胖,她说想当空姐,对方说她太胖,飞机会掉下来…..)这些人物都是不存在的吗?
是导演故意在展示黑暗吗?
难道不是赤裸裸的现实吗?
如果不是现实,那么十七岁的少年为何在被母亲辱骂后会跳桥,他在跳下去的那刻到底是悔恨多一些,还是解脱多一些。
谁也不知道了,少年只有一腔热血,而这热血竟然是为了赴死。
早晨又在朋友圈看到一个做心理医生且丁克主义的友人说:“幼儿园、小学、初中一直是别人排斥侮辱的对象,甚至小学初中还同时被家长家暴着……”前几日,又听母亲说,她几个闺蜜聚在一起带孩子,夸自己的儿女很乖,乖的原因是小时候打得够狠……我实际上并不知道周围的人都是如何长大的,但我想,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幸免于难太难了,根本不可能。
而滑落是注定的,绝望也是注定的。
狗胡波有一条狗,从通州狗贩手里所购,是一条柴犬,因为得了病,半夜里吐虫子,胡波一直想救狗,狗就一直吐虫子,后来狗死了,胡波想找狗贩讨个公道,但发现那是个牢不可破的产业链,就跟黄牛想卖给你假票一样,那就是一个做好了的笼子,你就是踩进陷阱的困兽,根本做不了什么。
后来,胡波在牛蛙里给这只名为马修的狗一个更光明的结局,他说,马修,你跟着更好的主人走吧,祝你以后过得幸福。
现实里的马修死了,而小说里的马修活着,读到这段,我简直要哭了,现实里的胡波死了,而电影里的他,活着,且永生。
“你得找个什么东西把自己混过去,酒或者女人。
”电影里,在满洲里当过兵的老人靠狗把自己的日子混过去了,可狗却在路上被别人家的大白狗咬死了,他上门找大白狗的主人讨公道,大白狗的主人却觉得他是故意碰瓷,还开着车朝老人抖狠。
而老人的孩子因为要给自己的孩子学区房和更好的生活,轻而易举的抛弃了老人。
说抛弃似乎也不准确,几乎是人类基因的注定,你有了下一代,注定就要抛弃自己的父母。
有个小时候认识的姐姐,其母是我母亲的闺蜜,这个闺蜜阿姨从小就喜欢夸自己的女儿,给自己的女儿最好的,于是她离婚后努力工作,没日没夜,自己的健康越来越差,到了这几年,忽然中风了,躺进医院,人开始疯疯癫癫,甚至骂自己的亲朋,但唯独还是对自己的女儿好,甚至把姘头给她的十万块钱的银行卡直接给了女儿,让女儿随便刷。
女儿有了自己的女儿,也不想管这个天天发病的老妈,最残酷一次,这个女儿打电话告诉我母亲和其他亲朋,说如果她的妈妈再这样,她就把她送到养老院去——“反正她不能破坏我和贝贝的生活,不然,我只能让她去养老院。
”人性残酷如斯,这只是生活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案例,如果你们没遇到过,那真是阿弥陀佛恭喜你们中乐透,中大奖,每天都在生活的甜言蜜语里,如佛祖一样被供奉着。
老人们喜欢狗,大约也不是真的喜欢狗,只是心里头得有这么一个寄托。
四个人物故事的转场里,狗成为一种线索,它像一只眼睛,陪着人们在城市里漫游,A遇到B,B遇到C,人物有机的联系了起来。
持棍少年章宇说,电影是胡波的武器。
胡波说,文学是安全的出口。
靠着武器和出口,他在绝望中奋力反抗着。
他的作品是彼此独立又统一的个体,虽然为数不多,但已经形成了独具风格的作品宇宙。
整部电影的完成度和文学性远超于我的想象,胡波不需要死亡为其加冕,他的才华就是他的通行证。
我不清楚说他思维极端的人在想什么,但凡你在这个世界里活得够久,经历够多,你得出那么个结论就是注定的。
不然呢?
不然要去盘串吗?
这一代年轻人比我想的更容易缴械投降,他们不需要武器,不需要信仰,他们唯一的宗教就是金钱,只要赚到钱了,只要有钱了,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可以解决。
而胡波对章宇说:“我不能有钱,有钱我就毁了。
”这句看似矛盾的话我思考了许久,在之前读到的小说里,作家说,钱和艺术性并不矛盾,我觉得这句话有待商榷,关键是,你想做什么样的艺术呢?
有些艺术纯粹展现的是审美,不需要内涵,不需要时代性,不需要故事,他当然可以又商业又艺术,但胡波的这个东西他只能是如此,他想表达的那个东西就是纯粹的,勇敢,一种少年英雄主义的反抗。
会否,换一个结局,他先去拍几部商业片,赚够了钱,甚至用自己英俊的脸成为一个精英,一个样板,一个成功而夺目的青年导演,那么,还会有这种直击灵魂的作品吗?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很极端,但也足够勇敢。
我没法像少年韦布一样,跑到臭水沟旁边对这个世界狂喊,这个世界太恶心了。
但是电影里,有人吼出来了,替我们这代年轻人里大多数吼出来了,这不就够了吗?
彭昱畅的表演真是优秀,也只能是他了,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才能展现出这强有力的一切。
三十岁,大部分人投降了,他们放弃了手里的球杆。
而韦布哭着对人说,这是我唯一的东西了,最好的,我只能给你这个。
是了,导演有的东西也不多,但他有了这部电影,这就是它唯一的最好的东西,它送给我们了。
少年韦布实际上是很牯岭街少年的角色,也是真正撼动我的角色。
于城的故事距离我过于遥远,但韦布遭受的屈辱却实实在在发生过。
而每一个韦布最终都会长大,他们变成了谁?
故事进行到快结束时,一个空白画面出现,烟火也再次出现,真是纯白而浪漫,所有的诗意都在顷刻间喷涌而出。
我始终觉得胡波的文字缺乏短篇小说该有的精致,甚至结构,但他的体验派写法是独一无二的。
他在写小说时其实是犯了很多禁忌和规则,譬如说,好的小说作者应该掩藏,应该克制,可他偏偏就不克制,不留白…..打破游戏规则的年轻人刘强东大概不会想到,有个女孩会在被他“宠幸”之后起诉了他,而王小帅夫妇也大概不会想到,所有被他们侮辱过的年轻人里,有个人以死来抵抗。
看完这部片子,我才知道王的话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过分,胡波要表达的东西不但不肤浅,还相当深刻。
看电影的过程里,我一直觉得这就是我近几年来看过最好的华语现实题材力作,甚至比那些早已成名的艺术片大导演们要好,因为所有的表达都更接近于我们这代人的生活。
虽然没有宏大的时代背景,历史背景,没有满目可见的社会事件,但它从本质上触动了我。
你待在家里,家里是不理解你的亲人,你走到大街上,大街上处处都是冷漠的面孔,你想买一张票去满洲里,结果黄牛给了你假票,你终于以为要出发了,工作人员告诉你列车取消了。
故事的最后,大象的嚎叫凄厉而浪漫,人们在夜色里踢着毽子,毽子总是掉落。
我想,胡波的所有故事底色其实都是善良和温暖的,只是大部分人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直接而真诚,他们将那些东西称为幼稚。
我没有任何专业度去评价镜头语言等,只能以自己对文学的浅薄了解来推算,这部电影的文学性和诗意都达到了我理想的高度,它非常的实,不是空心枕头,每一句话,每一个镜头都是必须的,这接近四个小时的时长每一分钟都不能剪。
P.S.还有很多细节没法一一赘述,如果有机会,还想再看一遍。
我还是愿意把《大象》称为狗屎现实主义。
这不是把现实拍成狗屎的现实主义,而是实实在在地把狗屎呈现为狗屎的现实主义。
为什么我们不敢像胡波一样承认这个世界实际上已经糟透了呢?!
这里有当代年轻人稀缺的愤怒品质,种种的扭曲、压迫和不公向我们揭示着这是怎样一个大部分人都得不到自由发展的社会,而反抗本身也在围观者的冷漠和嘲笑中被无情地消解。
如果我们不再次欺骗自己,就应该听到胡波的声音:在这个社会里,人们靠出卖自己和他人的尊严度日,一切过去给人寄托和幻想的神圣光环:爱、道德、法律、教育、艺术,都在资本和权力的碾压下化为乌有。
在这里,人作为这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是显得如此猥琐不堪。
如果你感觉良好,只证明你已出卖的够多。
但不是一切已经完蛋。
大象席地而坐的满洲里,正是一个给予希望的乌托邦,尽管大象同样身处绝望的囹圄之中。
也许并非凑巧,被囚禁的大象作为一个隐喻,指向在东北这片土地上曾经真实地发生过的对理想社会的实践,同样也指向这种历史想象被主流意识形态扫进垃圾堆的困窘。
我建议不要再纪念胡波,如果你们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本该熬到真正出人头地的电影天才。
因为这种纪念无非是一种精打细算的遗忘。
胡波实在提醒我们应该纪念的东西还有多少。
比如,去年今天这个日子发生了什么?
那些被迫离开的人去哪里寻找他们的大象?
去年以来又发生多少惨烈和令人羞耻的事件,我们忘了吗?
所以很快,胡波也会被我们忘记,包括他的电影。
去找一找那些还在战斗的勇士吧,年轻人们。
他们在等待着你们。
少一些纪念,多一些行动。
不要丧,不要自杀,要向狗屎开战。
最后说说获奖名单,如果连名单都完整不了,其他的必定也是残缺。
这个地球上只有一个世界,属于大陆,属于台湾,属于每一个人。
我们曾经以引以为豪的制度去占据道义的制高点,但当资本主义跨过太平洋的收编早已完成,我们还以什么来形成外部(满洲里)使人产生向往呢?
总有一天我们会意识到,那头失落的大象,才是足以沟通海峡的桥梁。
距离观影快要有一个月了吧,我还是常常会想起这部片子,想起从媒体上看到的关于胡波的只言片语。
如果不是朋友邀我同去,我可能不会知道这片子;而必须承认的是,年轻导演之死,的确勾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自杀?
我或许是抱着一种希望解惑的心态,想从他的电影里面找到一些关于生死的答案吧。
——我想,我大概是找到了。
或许,看过这部片子的观众,都可以理解一些导演的心境,也大概可以想象,他如何在年轻而绝望的生命中选择了死亡。
猜测,胡波可能有抑郁症,也许还很严重。
一个太真诚太倔强的灵魂,在这个浑浊的世界,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虽然我不是贝拉·塔尔粉,也不认为“堆砌”长镜头的方式是做电影的方法,但显而易见的是,胡波的长镜头拍的有想法,有些还非常不错。
不过总得来说,导演太爱长镜头了,有限的剪辑做的有点突兀(是的,无法欣赏此片的剪辑),而有些长镜头实在是没必要那么长。
平心而论,根据观影效果,可以给这片子打3.2星吧。
看媒体报道说,胡波用有限的投资,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拍摄与剪辑,果真是成竹在胸,然后有非常强的执行能力——这点让我十分佩服。
在了解一点胡波的工作方式之后,我更加理解了,他为什么会把片子做成最后这个样子。
他从开动摄像机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这是一个漫长的四个钟头的电影。
他无法剪短这片子,把他的素材拿给其他剪辑师来剪,也很难下手。
因为他打好了腹稿写的是长篇,改成短篇或中篇实在是不可理喻。
但是,一开始就选择写长篇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呢?
这片子可能更像是胡波个人的一场实验。
通常,导演会在完成“实验”之后,再反思。
但是对于他,没有以后了。
胡波看待世事的眼光非常辣,也有些刺观众的眼睛。
很有年轻人的愤世嫉俗和意气风发,也有些意气用事(抱歉我这样说)。
我实在忍不住想,如果,胡波抱着对世界的愤怒和跟生活死磕的念头,活到50岁,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生活的“批判家”。
不到30岁的他,用电影无情地批判了世界;但这批判的力道,有点浅了。
对于此片,以及对于导演,我最大的感受还是:遗憾。
无论是对世界的理解,还是对电影的理解,他应该可以做的更好。
抱着这点遗憾,我好像获得了一些生活的力量。
活下去,经历更多。
要骂,就骂的更狠;要爱,就爱的更深。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一场旅程,那么,此人抵达终点的方式很可能会改变他一生中诸多事件的意义。
大多时候,被清除、被遗忘,以及偶尔——被审视、被记忆。
如今,距胡波离开并不太久,我们无法乐观地断定他属于后一种情况。
但他暴裂的离场方式至少促成了一件事的转变,那就是他留下的一部(生前被剥夺所有权的)电影《大象席地而坐》终于被诸多观众所知晓。
虽然,对于这部电影以及他对于电影曾持有的信念,他已经无法提供任何阐释。
任何想从他的人生际遇里寻找答案的人,最终只能——也最好是回到他的电影和小说——获取一些个人化的解读,或者说:误读。
1.大象与自我 “满洲里有一只大象,它整天就坐在那儿。
” 电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开始。
镜头运动缓慢而凝滞,带领观众从一片虚无之地移往另一片虚无之地。
与此同时,四个人依次从睡梦中起身,坐着,就这样电影中的一天开始了。
这部电影讲了四个在日常生活中陷入绝望的人——胡波曾这样介绍《大象席地而坐》。
事实上,只有当观众跟随四个人结束这一天的生活,回望电影的开场镜头时,被隐藏的意义才昭示出来:大象席地而坐,从来不是远方的奇观,而是身陷囹圄的人自身的隐喻。
电影中的四位主角,无疑是最具现代性的人物样本,也是胡波小说人物的电影版的延伸:和母亲关系紧张的单亲少女,和学校发生对抗的青春期少年,游离在社会边缘的问题青年,被家庭驱逐的孤寡老人……电影截取的一天,始于人物深陷泥沼的生活常态,突然坠入某种生活绝境,据此引发的对痛苦深刻的私人体验(而非弥散的虚无主义)使他们开启了对自我、以及对他们所置身的世界的反思和质疑。
随着电影的情节推进,我们发现四个人精神深处的内在联结:当他人为了维护自我利益而向他们发出非难时,他们却因为某种爱(韦布对同学的信任,王金对于孙女的爱,于城对某女孩的迷恋,黄玲对母亲的保护)而丧失了反击能力,从而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无言地经受着生活的磨难——他们尚未被这个自私、功利的社会所异化,他们因沉默的爱而倍显高贵。
这也是胡波定义的爱:爱是沉默地行进与牺牲。
然而,尤其悲哀的是,正是此种爱使他们沦为被世界驱逐的一群人。
因此,他们在大象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们决意去满洲里看一看“大象为什么坐在那儿”,实际上,这旅程并非为了寻找虚幻的出路,而是对自身处境的反思。
这是一趟注定虚无的启程,甚至在旅程开始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答案: 王金:“……你站在这里,就是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然后(王金指向远处),可以看到那边一个地方。
你相信那里很好,比这里好。
但你不能去,你不去,才能解决好这里的问题。
” (《大象席地而坐》台词) 的确,故事可以这么发展。
但那样的话他们也就加入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了:做一个实用主义者,放弃思考和诘问的权利,去解决每一个当下的问题。
他们分明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却仍旧选择了那条注定无功而返的旅程。
人的崇高正是来自这里。
当夜晚降临,风景隐退,人会在徒劳的旅程中相遇并产生真正的精神联结——这是失落已久的人类之爱。
虽然,这爱必将会经受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艰难地开始……正如人们在微弱的光线里笨拙地传递着毽子,却无奈毽子一次次从空中跌落。
笼罩它们的大巴虚弱的光线。
光线细瘦,却像利斧,劈开了这个世界的黑暗——我们得以看到某种光的可能,爱的可能。
而大象传来的嘶鸣仿佛神迹,衔接了空间与时间、词与物的断裂。
2.火车与文明 人,生活在断裂感中。
这是胡波贯穿在所有创作(电影、小说、戏剧)中的思考——最真实的痛苦来自人与人关系的断裂、人与世界的信任的断裂。
而追根溯源,断裂感最终指向现实与文明的断裂、以及不同文明之间的断裂。
断裂带来隔绝,因此,所有人都被一种死亡气息笼罩着,人们活着,却好像已经死去,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压制进不同的“化石层”之中。
小说《大裂》中有对这种断层最清晰直接的思考:“不同文明程度有不同文明程度的规律和计划,高级可以连同低级计划吞噬掉。
这些的区别就是二百年。
二百年是文明的区别,一百年是国家的区别,几十年是家族与个体的区别。
层,就是这么形成的。
” 胡波的几本书集中呈现了在文明断裂的社会中生活的人的虚无与绝望。
并且在不同时间阶段对这一问题作出的不同回应:《牛蛙》(2015年)借助荒诞的谜题(“表姐为什么嫁给牛蛙”)来探寻世界的真实,而《大裂》(2016年)借助挖掘黄金的旅程为当代年轻人陷于精神痛苦的出路赋予一个明晰的外部路径,而在他最后一本书《远处的拉莫》(2017年,《大象席地而坐》完成后)中,他索性虚构了一幅末世图景,试图在文明毁灭后寻找重生的可能。
然而这一阶段的胡波无疑变得更绝望了,甚至,他一度信任的文明所能提供的出路也被彻底否定:“人们最先抛弃道德,接着是情感,最后是信仰,剩下废墟般的躯壳。
……这个民族早在大迁徙之前就已经抛弃了道德,信仰更无从谈起。
……那些聪明人,从古到今追求着智慧的人,他们令文明得到进化,逐利使文明扩张,扩张代表着侵蚀、封锁、杀戮,然而仍有奔赴向智慧的人,一切糟糕的结果由他们而起,他们进化着文明的同时,让更野蛮的力量得以无限扩张。
这从来都不是双刃剑,一直都是通向此刻的必然。
” (《远处的拉莫》) 这种“毁灭的必然性”正是胡波最终陷入绝望的来源。
然而,文学和电影从来无法为世界的疾病提供治疗之道,然而,毕竟能提供一份病情诊断。
在他创作于稍早时期的《大裂》中写道:“世界会越来越坏,这一点无法控制,比如一列火车冲入悬崖,也是从头到尾按顺序掉落,这趟火车就是二百年时光。
” 在人类历史上,正是火车(或蒸汽机)的发明造成了东西方文明的割裂的开始,而在电影史上,《火车进站》则第一次提供了电影对现实世界的摹仿。
在胡波的作品中,火车无疑是现代文明与秩序的最恰当隐喻。
韦布想要搭乘火车去满洲里,却买到一张假票。
这是以“火车”为标志的文明社会对处于不同层级的人发出的第一次拒绝。
之后,韦布尝试要回车票,于是和于城为首的社会青年发生了冲突——这一场戏的背景选在了铁轨旁的一处荒地上,这个近二十分钟的长镜头忠实记录了黄昏从明亮转为黑暗的这段时间——与此同时,于城和韦布由相互伤害走向相互理解,但更深的断裂却无法弥合:他们都是被“文明世界”所遗弃的人,他们站在铁轨旁,能看到远处开过的火车,却永远无法成为火车上的乘客。
笼罩他们的是孤独、死亡以及渐浓的夜色。
电影结尾处于城受了伤,他坐在能够眺望到火车的这片荒地上——像满洲里那只绝望的大象,这是第一种命运。
而第二种命运里,剩余的人将改乘大巴前往,开始一段更漫长、更颠沛流离的旅程。
这旅程并不开启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而是一份必将失败的激情,因其绝望的昂扬而令人动容。
3.一天与一生 时间,作为一种容器,规定了人作为生命体的基本限度;时间,作为一种构建历史的单位,实现了世界的循环、嵌套、演绎与言说;而时间,当它作为电影的载体,便成了重构世界秩序的钥匙。
电影首先是关于处理时间的艺术。
通过进入电影时间,观众的现实时间被改变了——低密度的糟糕电影消磨了我们的时间,而高密度的艺术电影扩展了我们的时间,一部伟大的电影有时甚至会改变我们对于时间的认知。
比如,带有史诗气质的电影让我们目睹几代人经历的斗争与生死,而《2001太空漫游》则让我们在一部电影里经历了整个人类的历史。
它们无疑都扩展了一个人有限的经验。
而《大象席地而坐》则采取了反向策略,它是关于历史的小叙事,它回避了大历史叙事中的传奇、灾难、冒险,甚至回避事件、标志、符号,而是将目光纯粹投向普通人面对日常生活中的困顿、痛苦与失败。
这些不被讲述的人,是被历史遗忘的幽灵。
在电影中,人们只过了一天,看似是从一片虚无到另一片虚无,从一阵黑暗抵达另一阵黑暗,却跨越了埋藏于生活表象下的道道深渊。
胡波仿佛从时间中获得了启示,最终发现人世的答案不在别处,不在于所谓的终点的幻觉,而在于个人面对世界的立场。
明日的光亮就蕴含在昨日的黑暗里——虽然这光注定无法照亮未来,然而:光毕竟存在。
而当我们从《大象席地而坐》中抽离,返回到现实时间,会重新看待我们的现实。
比如我们会重新理解作为沉默和牺牲的爱,比如我们看似自由的行为背后另有主宰力量,比如我们经历的精神痛苦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也是现实中的启程。
而人的一生不过如此,电影作为现实世界的镜像,能为现实残破的人生提供的补偿性力量,不过如此。
这便是《大象席地而坐》所能抵达观众内心深处的那种震动,它首先来自一个人对于他人痛苦的深刻理解,更来自胡波对于电影的虔敬之心。
也许,尤其重要的还有:它是独属于这个时代与这片地方的声音。
因此,我们每一次重看它时总能获得对当下新的启示。
阿甘本曾在《何谓同时代人》中这样定义“同时代人”:“同时代人不仅仅是指那些感知当下黑暗、领会那注定无法抵达之光的人,同时也是划分和植入时间、有能力改变时间并把它与其他时间联系起来的人。
他能够以出乎意料的方式阅读历史,并且根据某种必要性来“引证它”,这种必要性无论如何都不是来自他的意志,而是来自他不得不做出回应的某种紧迫性。
就好像这种无形之光——即当下的黑暗——把自己的阴影投射到过去,在这种阴影的触碰下,过去也就获得一种能力来回应现在的黑暗。
” 在《大象席地而坐》里,我们看到的,正是胡波感知黑暗的过人天赋,对于那注定无法抵达的光的向往,并且依靠电影(一种时间媒介)重塑现实时间的能力。
他以一种紧迫性回应着历史当下的幽暗,并以此为命运。
而在他留下的最后一本书《远处的拉莫》里,“抵达”作为关键词曾多次出现在不同文本里——他无疑是一个主动寻求流放的旅人,然而,对于“抵达”的紧迫性成了他开启旅程的力量,也成了终结这旅程的绝望。
最终,他以反对他的时代的方式成了同时代人中最具代表性(同时也最具悲剧性)的一位。
而他人生中最后一个月写完的戏剧剧本便叫做《抵达》,里面有这样一段对话:徐蓉:我听到死者在低语。
孟雯:他说了什么?
徐蓉:我无法听清,他们在说着关于明天的事情。
通往未来的旅程在这里被话语阻断,并退回时间深处——死者的国度。
胡波活着的时候,他以一种沉默、隐忍的方式开掘着历史深处的私人叙事,试图将感受痛苦的能力转化成弥合电影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深渊的力量,那些声音却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直到有一天,他昂首走进了过去的阴影,那束在他活着时无法抵达世间的光却意外地投向了今天:人们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看见了那束由不远的过去投向此刻的、强烈到足以灼伤我们的光。
最终,电影成了生活的预言,而生活,成了对电影的摹仿。
2018年10月,遥寄
如何欣赏很简单,代入就好,而且要有耐心。
这部片子的受众真的很小。
首先4个小时的片长就已经劝退了很多人,压抑的主旋律和缓慢的剧情节奏又让很多人中途离开,最终看完的人里面,说应该剪短的又是一些。
最终能接受原原本本的影片并欣赏它的,寥寥无几。
而真正生活在这部影片的小镇青年们,看不到这部讲述他们生活与困惑的片子。
看电影之前,我以为片子讲的是绝望;看完之后,我以为讲的是向死而生的希望。
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再回忆起这部片子,第一个感觉就是:单调。
因为单调,所以无聊,所以想要搞事情让生活有点波澜,所以屁大点小事儿都变得原则性的重要。
小镇里的人总是有着离开的冲动,就像米兰昆德拉说的,生活在别处,可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离开。
中国北方小县城,与我成长的背景相似,却是多少自幼生长在南方或都市里的孩子所无法代入感受的环境。
韦布的拉链连帽衫,宽大的运动校服,还有那肩带断了一半的旧书包——他就是我生长的北方城市里,街上无数的高中少年之一。
尤其是那阴沉沉的冬日,路边脏兮兮的黑色雪水结成的窟窿冰,干枯的杨树干,走在路上的嘎吱声。
开头,我仿佛回到了18岁以前的家乡,看着自己的生活在大荧幕上展开。
只不过我真实的生活,比电影里的还要无聊、单调,连个架都没打过,更别提看到枪了。
穿着土掉渣的羽绒服,顶着寒风去上补习班,日复一日,每天只觉得过着学校—家重复的生活。
不同于韦布的是,我那时在最好的高中,我还有一个希望: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单调的要死的城市,然后我的人生也会精彩。
或者说,考大学,就是我的去看大象。
可是没能走出来的呢?
也许就成了韦布、于成、王金。
他们被困在那个芝麻大点的县城,为了钱烦恼,对未来迷茫,为了兄弟义气两肋插刀。
那里没有道理,道理是主宰规则的社会人于成的,所以高中生韦布只能被打挨踹,退役老兵王金只能被女儿女婿逼迫去养老院。
买车票被骗讨公道反被打的愤怒,为朋友出头却反被欺骗背叛的愤怒,狗被咬死了想讨个道理却反被冤枉讹钱的愤怒。
这个小县城里充斥着各色人各色的愤怒,他们得不到宣泄,找不到解决的方法,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成年人把愤怒转移到老人和孩子身上,孩子转移到同龄人中的弱者,老人则默默的承受着。
于是愤怒在传递链的末端,变成了默默无语的承受,弱者像吃屎一样吞咽别人对生活的不满。
大象为什么席地而坐?
它不想离开动物园吗?
可是它不能够。
所以它的愤怒变成了白天的席地而坐,用不作为消极的表达着自己对现状的不满,无声的挣扎。
小镇里的人们亦如是。
于成是不满的,父母不讲理、弟弟不成器、前女友嫌弃他,他把自己的愤怒宣泄到好朋友老婆的床上,害死了朋友。
他不满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走不出这个小镇了,什么都不会,只有在这里,他还是规则的制定者,这也令他感到绝望,用伤害自己、伤害他人来宣泄愤怒。
韦布是不满的,可是他连发声的资格都没有。
父亲冤枉他偷购物卡,他说自己没有但没人相信。
他知道被冤枉的滋味,所以坚持为朋友出头,不惜和校霸对着干,可是因此被追杀被打,也只有承受的份儿。
到头来发现朋友真的偷了手机,且根本不珍惜他鼓起勇气为朋友做的一切时,韦布才终于忍受不了了,站在铁路边,附和着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一句句的骂着,你是个渣滓。
老年人的不满,是无声的,甚至没有力气去支撑情绪的起伏,所以更苦涩。
王金靠着一条狗拖了好多年可以不去养老院,可是最后的陪伴也被大白狗咬死了。
王金的女儿和女婿占了他的房子,拿着他的养老金,还逼他去养老院。
养老院的老人们啊,一个个大白天坐在房间里,目光空洞,活死人一般,就像动物园里席地而坐的大象,一动不动。
为年轻人让路,减轻子女的包袱,这些老人主动走进了牢笼,没有愤怒,甚至可以说没有绝望。
选择去的那一刻就像选择了死亡,心里什么都没有了。
单调的生活久了,愤怒没有了,隐忍习惯了,就那么坐着,等着死亡也挺好的。
当我不知道这一些的时候,还可以忍受;可当我看清了以后,却无法再继续。
所以后来,于成问韦布,如果你站在阳台上,这么高,你会想什么?
韦布说,我会想,我还能怎么办呢。
这一刻,我相信两个人都是明白人,奈何小镇里的其他人还没明白。
为什么要死?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误的。
没有人为了死而死,而是因为,为什么还要活?
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才会选择死亡。
自杀从来不是冲动,也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反而是放下了手中最后一缕执着,人就去了。
曾经我以为,努力过但失败了是痛苦的,信仰的破灭时绝望的,可是这部片子唤醒了我18岁咬着牙也要离开的、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对单调生活无法逃离的恐惧。
为什么大家反对996?
因为单调而重复的工作,做的越久越令人厌烦,生活也是如此。
有点像上了手术台却发现麻醉失败,身体不能动,大脑却很清醒,看着生活对自己一刀又一刀,却无能为力。
最后一小时,他们终于出发去看大象了。
其实他们只是想知道,大象为什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他们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看到大象又能怎样呢?
王金说,你还年轻,看到那边有座山,以为到了就会不一样。
其实到了你就会发现,都一样。
最好的时候,就是你站在这儿,想着那边的山有多好,自己却不能过去。
这段台词我懂,我理解,可是韦布拦住离开的王金,说,走吧,去看看。
我欣赏胡波导演的第二个亮点,就是这句,去看看。
对于年少的韦布来讲,去看看他没看过的山是一回事,可是对暮年的王金来讲,知道了那边的山也没什么不同,还是去看看,这心境就全然不同了。
我很好奇,当我知道了那边的山也是如此后,我再去看看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去了,那山就和我以前见过的那山不一样了吗?
这个问题就是,当我已经认清了人生的本质之后,我还要接着去挣扎吗?
也许是的,也许这一刻的我们对人生充满了失望,觉得一辈子不过尔耳,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
可是还是要接着走,心里带着期盼的接着走下去,去看看,别让人生停在阳台上的那一刹那。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看完会以为,这是一部向死而生的希望片。
自杀并不是最聪明的选择,但是是最容易逃避解决的选择。
也许人生没有希望了,可是坐着的大象毕竟没有死,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仍然活着。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很好奇,不生不死的怪物,是以怎么样的心境生存着。
看到了它,也许就明白进退维谷的自己,该怎么走下去。
片尾的黑夜,山脊挂着月亮,车灯照向前方,踢毽子的人们在听到大象叫声的那刻都静止了。
席地而坐的大象,那叫声是惨烈,是愤怒,是不甘,是太多的情绪。
就像这些去看大象的人们,也许囿于生活,可是内心还是翻滚的、鲜活的、有生命力的。
无论人生如何,只要内心仍有那么一点点的起伏,脚下的路就不会终止。
我认为胡波导演选了一个太艰难的主题作为处女作。
波折的剧情和冲突更容易带观众入戏,去感受到主旨想表达的抽象概念,绝望也好,希望也罢,我也说不太清。
可是在单调的背景下,观众如果没有很强的代入感,会很容易在漫长的背影下走失情绪,也不容易抓住爆发点。
长镜头,虚焦,总是从背影展开视角,大篇幅的面部特写,对肢体动作的掠过,我理解是导演在试图从人物表情长时间内的微变化,来展现角色内心情绪的变化。
毕赣在地球的最后一夜中用的长镜头,是梦境一样的视角。
胡波的长镜头,则让我感觉我一路跟在人物身后,仿佛在用他的视角看这个世界。
请的几位演员都非常的好。
彭彭的韦布,把县城高中生的那种刚与怂结合的很好,有一种开窍前混沌的感觉。
他表现出了韦布自己认识到了生活哪里不对劲儿,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不对的。
尤其是他去找奶奶发现奶奶死了,镜头只拍奶奶露在外面的双脚,却没有给彭彭任何面部和动作表演的机会。
我很喜欢这段,因为韦布一直以来的理念就是,我还能做什么呢?
印象最深的是彭彭那段咆哮,你这个渣滓。
那声音里的情绪,是多层次且复杂的。
章宇应该是导演非常偏爱的,无论是开头他倚着窗户抽烟的侧脸,还是在火车站低头点烟的正面,都是无敌的立体。
他的于成,不是我不是药神里,黄毛的执拗,也不是无名之辈里,胡广生的耍狠和死要面子。
于成是清醒的,却又要活成混沌的样子,所以他这个人物自己就是痛苦的。
他早就看透了,这小镇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可是前女友却看不清,非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不喜欢去追杀韦布,甚至挺喜欢他,却因为要按小镇的程序办事,做混混的事儿。
他最痛苦的就是清醒的认识到他只能活在这个程序里,走不出去了。
所以他给韦布买票,让他去看看,希望他能走出这个小镇。
李从喜的王金,真是更棒。
不卑不亢,也不怨天尤人,就是挨日子,多挨一天算一天。
老头的狗被咬死的那段面部特写真是绝了,那个表情,我说不上来,看了就觉得心里空了。
表现满的情感已经不易,可是表现空的情感,我想没有沉淀是出不来的。
还有王玉雯的黄玲。
其实女性也有一条暗线,黄玲—前女友/好友老婆—黄玲母亲,她们在这小镇里的命运也是轮回的,慢慢连想象都走不出自身的限制。
黄玲说她不想那么多,过一天是一天。
小小年纪,她也是一头大象了。
胡波导演就是,我给你一个背影,你自己代入表情,这个电影你觉得好与坏,就在于你对这种情绪的共鸣有多强。
你看到的就是他们看到的,希望你能感受到,他们感受的。
真的,年纪青青就想把空无力感这么抽象的概念拍出来,导演真的是牛逼。
很可惜,最后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据说是因为他拒绝将4小时的影片剪辑成2小时。
刚开始我也不理解,写完影评我才懂得,2小时,你看到的是一个平凡的小镇故事,4小时,你是真的用生命中的4小时去感受了很多人一辈子的单调、空虚、困惑、无奈。
其实,这世界真的很恶心。
可是如果不活的那么认真,也许还能忍受。
我还能怎么办呢?
不知是不是银白色的花洒几分神似喷水玩的大象鼻子,洗澡的时候又想起《大象席地而坐》。
最初是前年看的网络流出版,四个小时断断续续看了两天,印象并不十分深刻,倒是对导演胡波自杀的惋惜感喟更多一些。
后来它摘得金马,又恰逢济南的资深影迷冒着极大风险在影院组织了地下放映,才得以在影院完满地观看一遍。
漆黑的影院里是几百个从济南各处甚至临近省市赶来的电影爱好者,我相信他们同我一样身心俱疲。
放映结束后的交流环节,有人提出王小帅强迫胡波缩短时长并非糟践艺术和人道,这四个小时的确太长了,每个镜头都仿佛被刻意拉伸得可怕又畸形的长,剪短些会让叙事的节奏和密度都更让人舒服。
我很难同意这个看法。
事实上这种病态的长,更让我对胡波的痛苦感同身受——它真的不能动,它就要这么长,长得沉赘、冗余,长得让人抓狂,想要拼死逃离出去,想要用一把利器把它分离切割成我们能接受的精致碎片。
这大概就是他想表达的生活,庸常的日子也满是恶,人是其中的困兽,无论念想过什么追求过什么,都只能互害,把刀子缓慢又痛苦地刺进对方,也看着别人刺进自己。
这个困局是无解的,因此才要去看大象,去欣赏或祭拜一种无视任何意义也就无谓任何疼痛的姿态:锥子扎它他也不动,它就那么坐着。
鲁迅问过,娜拉走后怎么样?
那看完大象呢?
不怎么样。
有人将这个行为本身视作救赎和希望:我们终于要看到大象了,漆黑的客车前大灯照亮了它的声音,生活终归有了一点起色。
我一度也这样以为过,但胡波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但凡他乖巧一点也不会把自己逼向自杀的结局。
很多人觉得他是文艺、矫情,但我觉得他是在嘲弄文艺——看大象根本不是什么归途和象征,它就是一点孱弱又可笑的寄托,人已经疯癫到把这种事当事,而看完大象呢?
韦布还是杀了人,黄玲还会是同学老师口里的婊子,王金不仅会被赶出阳台,甚至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想到这些,我就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好像能看到那张帅气的脸缓慢又涣散地失去生气,最后成为一篇篇10W+影视版爆款文的封面。
12019年2月16日,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这一天距离《大象席地而坐》在柏林电影节首映,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其实那一天我本人就在柏林,但由于日程紧迫,我放弃了所有华语电影。
当时我觉得,这些电影总可以在国内看到的,何必那么着急?
没想到这么一等,就是整整一年。
在这一年之间,网上出现了各种关于导演胡波和《大象席地而坐》的报道和信息:先是关于胡波与王小帅的纠葛,然后是《大象席地而坐》资源的泄露,然后是电影击败了实力极强的几部提名影片,从张艺谋的老相好、评委会主席巩俐的虎口里硬生生夺出一块肥美的大肉,拿到了金马奖最佳剧情片。
最后,电影终于在全国各地开始小范围点映,尽管院线公映仍然遥遥无期。
直到今年2月柏林电影节如期举行,时间刚好走过了一个循环,而且是多重意义上的循环:时隔整整一年之后,电影在北京首映了,而在柏林,王小帅执导的长达三个小时的《地久天长》同时获得了最佳男演员和女演员两个奖项,在场刊评分钟名列第一位。
阴阳相隔的师徒二人就这样再次相遇了。
有人质疑,为什么王小帅自己能拍三个小时,胡波就不能拍四个小时?
之间差的这一个小时,真的值一条人命吗?
这是一个多么致命,又多么恶毒的问题啊。
《大象席地而坐》里的人们,就是这样说话的。
2尚未看到《大象席地而坐》之前,我对它抱有怀疑态度。
虽然这么说有点一竿子全都打死的意思,但对于年轻导演,我本能地不太信任。
尤其是在作品里看到太多导演本人的“童年记忆”之后——搞笑的,悲伤的,冷静的,动情的,绵密的,碎片的……我开始对他们(以及它们)彻底失去了兴趣。
因为实话说,这些童年,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一个创作者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而对现实生活充耳不闻,无法把自己的经历转化为共性的体验,仅仅意图呈现出自己的直觉,只对自己的过去“忠实”,那么我想,他们也确实不太需要观众吧?
对于胡波,我曾经有类似的担心。
此外,我确实很难相信,全年最好的电影的导演,恰恰就是那个无法承受生命之重的人。
难道人们对《大象席地而坐》的种种赞扬里,不带有任何对已逝之人的同情、怀念和过度追捧吗?
我很怀疑,太怀疑了。
直至亲眼看到这部电影为止。
看《大象席地而坐》的过程,就像做梦一样。
当然,这种说法已经非常陈腐了,很多人都会在心目里把梦作为电影的最高模仿对象,拍电影也确实被很多人说成是“造梦”。
但这里我说“做梦”,是因为这部电影的观感确实非常像梦,尽管胡波可能无意为之:它并不像大多数人所描绘的那样,“非常丧”,非常压抑,看下来让人没有生活的欲念;它只是“不快乐”,是排除了快乐的所有情绪的集合。
所以坐在角落里观看四个小时之后,心绪是复杂的,甚至可以说因为过度复杂而变得平静下来,灯亮了,梦也就醒了,就算胸口真的有一块大石的话,也会自己一点一点失重,直到重量彻底消失,一切回归日常。
丧,生活的苦闷和无趣,并不是胡波想要传达的东西。
似乎应该想当然地认为,胡波的自杀与他电影本身的气质之间,一定有某种因果关系吧?
但在我看来恰恰相反,他在这部电影中灌注的,是一种始终压抑着、但非常强大的希望。
远方的“满洲里”,是片中几个主角共同的梦想,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去那里,寻找一种全新的生活,想要看看那里马戏团里的一头大象到底是如何像章宇所说的那样,被叉子扎完还可以坐着不动的。
对大象的幻想,对满洲里的向往,给了他们生活下去的勇气,同时也给了他们逃离的冲动。
这种冲动摧枯拉朽、压倒一切,哪怕是杀了人的韦布,也想先去满洲里走一趟再行伏法。
这又怎么能被称为丧呢?
《大象席地而坐》里的人物,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活塞。
压抑,弹开,再压抑,再弹开,最后因为压力过大,彻底弹出了生活的预定轨道。
在一辆无法直达的长途汽车里昏昏欲睡,做着关于终点的梦。
3《大象席地而坐》可能是最近几年以来,我所能够见到的纯度最高的华语电影之一。
这里不是在说胡波,而是在说他的电影。
因为诚实地讲,我并不知道胡波其人到底有多纯,哪怕一些文章中,贝拉·塔尔对他的所谓艺术家的纯粹气质赞不绝口。
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一些自媒体文章,而自媒体作者对胡波的了解,绝大部分又仅限于他去世之后旁人只言片语的追忆、种种证据的拼凑……我们清楚地明白,胡波去世之后,就已经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除了在他的作品里。
影片的纯粹,在于它排除了几乎绝大部分“杂质”:导演让镜头紧紧围绕着人物的面部,至于周围的一切——无论是旁人的面部,还是更远处的景观——都在焦外漂浮。
角色们出现在一个不需要任何具体名称(虽然确实被摄入镜头里),没有任何历史背景,人物着装中性到没有特点,连季节都分辨不清的地方。
换言之,一张张脸在一个被压缩的、近乎抽象的空间里行走、交流;它们栖居在银幕的最表层,不再具有任何“背后的意义”。
与之类似,影片里几个人物间的关系也单纯到了极点,甚至在理应亲密的关系之间,都有十分明显的距离感,这让人想起构成气体的分子,似乎只能在(心灵的)极远处相互吸引着。
譬如,血缘亲属间存在着一种莫名的斥力,让他们无法有效交流;朋友、恋人和有一面之缘的人之间则被一种若有若无的理解牵连。
而当主角们意识到,所谓的亲密关系无非就是各种各样自私行为的掩饰之后,一切对生活的幻觉又都开始崩塌了。
他们希望在“满洲里”重新拼凑起自己对人和生活的认识,大象的声音在他们的心头共鸣。
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种近似安东尼奥尼式的生存状态——人人皆孤岛,现代的虚无感让每个人都与世界格格不入。
胡波和他的“导师”王小帅之间,由此出现了本质上的区别:《大象席地而坐》中的每个个体都和环境分离开来,而王小帅的任何一部电影如果去掉了环境、归属和历史背景,都将失去展开的基础条件。
不妨这样总结:王小帅讲述的是时代故事,而胡波讲述的,是人的困境。
最大程度上祛除环境背景和人物关系,固然是一种表达上的选择,是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一种深刻理解,但它更是一种压缩复杂叙事必要性、为影像“提纯”的做法,一种对电影本体的信念和坚守。
事实证明,影片里只有极少数镜头离开了人物面部,而这些镜头里要不就是白茫茫的雪地,要不就是黑黢黢的夜晚——恐怕整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表象、更“无聊”,同时也更纯粹的事物了吧。
4作为一部长片处女作,《大象席地而坐》不仅证明了胡波惊人的场面调度能力,更体现出他对演员极强的控制力和引导力。
对于一个初次拍摄长片,且一上来就是四个小时的新人导演而言,能同时做到两点不能不说是天赋使然。
他让我们几乎不会注意到演员的存在——虽然这么说很奇怪,演员的脸始终在银幕上最大化地呈现着——他们与场景、氛围融为一体,同时也相互融为一体,在电影中表现出极强的一体性。
这表明,胡波不仅对电影有着完整的构思,更能把这个构思传达给所有演员,将他们塑造成影像质感所需的形状,而这一点在近年来的华语电影、尤其是大陆电影当中,还是十分罕见的(巩俐对此片的青睐不无道理)。
虽然如此,我也反对将这部电影神化,认为它白璧无瑕、臻于完美,毕竟,这只是胡波的第一部长片作品,他本来有太多机会可以更新自己的美学观念,发展自己的视听语言。
如果说电影还有什么“杂质”,最大的还要数胡波对贝拉·塔尔和拉斯洛·奈迈施肉眼可见的参考——《撒旦探戈》式的结构,《索尔之子》式的场面调度,可以说几个匈牙利电影作者成为了实质上的“《大象席地而坐》之父”。
不过,胡波的这种参考是观影经验充分内化后的结果,比如奈迈施之所以使用浅焦,主要是意图通过对面部的注目接近人物内心的焦灼和偏执,同时营造更加庞大、可怖的画外空间,在虚与实之间营造一种张力。
而胡波一方面并没有让摄影机剧烈运动起来,另一方面也不在乎人物和外部环境的互动。
作为导演的他比较关注的是困顿中的人,如何压缩在摄影机的镜片与镜片之间。
作为编剧的胡波,则眼睁睁看着这些自己创造出来的生灵,想把他们解放出来。
大象这种生物的海马体与人类一样肥大,所以也对痛苦经历有着超凡的记忆,这也解释了影片为什么独独选择大象这种不经常被影像化、甚至很少被提及的庞大动物。
它们在马戏团里被观赏,正如观众观赏着影片中无能为力的角色一样。
但在《大象席地而坐》里,它竟然又代表希望。
在影片的最后一秒,“希望”嘶吼起来,恰如韦布对着虚空大喊。
大象痛苦吗?
是愤怒吗?
还是平常说话就是如此?
我不懂象语,不知道它的想法。
胡波就以这样一句象语,结束了全片,留下了一个人类无法解答的谜团,而这确乎让我想起《在细雨中呼喊》里余华的那声嘶吼:老天爷,你下屌吧!
操死我吧!
大概正是因为生活与关系如此无望,大象才需要嘶吼吧?
也正是结尾处那些凑在一起踢毽子,却谁也接不上谁的陌生人,才让人异常感动吧?
他们是多努力地在无可避免的黑暗中,寻求一丝轻微的羁绊和联系啊。
5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所有“有幸”看过《大象席地而坐》的观众,恐怕都面临这样一种矛盾。
如果你在柏林看了这部电影,那么很遗憾,虽然你是全球最早看到这部电影的幸运儿,但你看到的是一部尚未完成的电影,这可能会直接影响到观感,甚至会让严苛的影评人直接把评分降下一级;如果你是在网上看的泄露资源,那么很遗憾,泄露的版本仍然不是最终版本。
不仅如此,你还会因为看盗版而受到众人的谴责,这让你不得不因为自己不道德的好奇心和对艺术的过剩追求而在社交媒体上小心翼翼;如果你有幸在金马奖之后看到了《大象席地而坐》,无论是为了这部电影越洋前往台湾,还是在各地点映时凭借超人的手速抢到一张珍贵的电影票,那么恭喜你,终于看到了最终版。
然而问题又来了:这个最终版显然是在胡波去世之后才完成的,它是否呈现出了导演本人的意图?
我们清楚地知道,所谓“导演本人的意图”,已经永远不存在了,那么是否可以认为,柏林的未完成版,才是最接近导演的版本?
……当然,如果只是一个既没去过柏林,也没看过资源,同时也抢不到票的普通观众,肯定会觉得这些想法实在有点矫情,因为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太多选择。
但这毕竟是一个悲剧,一个始于生命骤然消逝的悲剧。
现在我又想到那个问题:三个小时和四个小时,真的差了那么多吗?
其实我更倾向于认为,王小帅和胡波都没有错,他们生于不同的年代,面临不同的任务,解答不同的问题,制作不同的电影。
如果非要解释清楚的话,我更倾向于将之理解为一道无法填补的代沟。
这道代沟建立在很多人之间,沟里也还有很多尸体。
看完《大象席地而坐》的这些日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余华的一句话总在脑子里回响。
他说,“生的终止不过一场死亡,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没有什么遗憾。
如果指责建立在遗憾之上的话,大可不必。
胡波已经在《大象席地而坐》的里里外外,为这个时代的人们,留下了最珍贵的东西。
世界是一片荒原,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一句台词,贫瘠而无聊。
在我最丧逼的时候看完了进四个小时的导演剪辑版,木讷的坐在电脑前,陷入思考,郁结难解。
说起来我也算他们其中的一员,原生家庭的痛和越活越窄的人生路,到头来发现又能怎样呢?
有他妈个屁用!
可还是想,想挣扎,却不断地被打击是无用而无力的。
也想和他们一样去我向往的“满洲里”看看,即便心里明知一潭死水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看到有些评论说胡波眼界是狭隘而极端的,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一个沮丧压抑的困境中钻牛角尖,结果把自己给葬送了,换位思考审视自己的观点就会发觉缺乏包容本身也是一种思维的局限。
很多原因的确会不断地压缩生活的积极面,一堆破事不断袭来,有的人想开了妥协了,有的人偏要执拗地抗拒着,却没有机会,最终造成无力扭转的局面。
胡波为我们展现了生活中非常真实和刺痛的一面,一种原生态般致郁影像的魅力,赤裸裸,没有光彩,没有希望。
死灰一般的基调,末日般的沉重,暗黑孤寂,没有生机,莫名的会被牵引进去。
老中青三代像是一群失去了正面情感力量的游魂,徒留愤懑和忧郁。
配乐是在最恰当的时候给的一剂强心针,振奋,提神。
镜头的设计花了不少心思,角色的跟拍和不同视角的纪录,多个长镜,行云流水,两个人的组合镜头中背景人物的虚化,多线叙事交替行进,彼此产生关联和影响,人是绝对主体,讲究的是状态,剔除干扰。
大家殊途同归,最终都成了无路可走的人。
氛围、运镜、叙事手法,容易联想到贝拉·塔尔的长篇巨作《撒旦探戈》,塔尔的深度和层面会显得更广阔和深刻些,这部当然有难掩的青涩和瑕疵,但作为处女作来说还是超出期望太多。
假设或如果,未来确确实实有无限可能,能为国产电影增添一笔夺目的精彩,可惜早早的被现实给抹杀掉了。
可能也是太理想主义或太完美主义,当我们无力改变环境时,只能融入,发现硬着头皮也无法融入时,要么咬牙切齿的苟活,要么头也不回潇洒的离开。
演员都很棒,彭彭、老爷子…抽烟的章宇太他妈有魅力了,大家的那种麻木和冷漠,积蓄着一种暗流涌动的情绪,偶尔会发泄,当头一棒的狠劲,愤怒的呐喊,最后无所畏惧的开枪,很有冲击力。
片中反应了社会的很多面相,原生家庭中不可调和的矛盾和鸿沟,这是几个人的共同点,再分开来看,韦布对应校园欺凌,黄玲对应“非主流师生关系”,老爷子当然就是赡养问题,在牢房一般的养老院里孤独终老应该会是未来发展的主流趋势。
俩同学出于环境的伤痛、偶然性和不稳定因素,加上身处青春期的迷茫和叛逆,将他们推向了生路的边缘和绝境。
记得后面韦布对于诚说他并非有意而是一场意外,一个是坚信同学的无辜造成的误杀,一个是因为女人问题睡了朋友的老婆还眼看他送了命,他们俩导致的后果构成了一种相似性,于诚特别淡然的回了句:“有区别吗?
”有意和无意都是一回事,洗不白,也挽回不了什么,结果成了铁一般的事实,任何理由都撼动不了。
各自身上都被缠上了一团乱麻,理不顺,剪不断,成了死结,所以想逃,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最后居然是偷手机的同学做了最极端的抗争,联想到了牯岭街。
躁动的青春,无处安放的痛和伤。
胡波借角色之口说了很多直白的道理,都他妈的明白,但依旧糟糕。
特别是开头的隐喻,现实中有大把的人都是满洲里动物园里被圈禁起来的大象,受限停滞没有自由,一直就坐着,别人用叉戳它也不会动,别人扔吃的也不理,麻木不仁,最后惊现的叫声是反抗还是觉醒?
但又能改变什么呢?
有些事终究努力了也没用,或许可以得到暂时的缓解,但到头来会发觉结果大同小异,这不是丧不丧的问题,就是残酷而无奈的现实。
之前还和朋友聊起胡波,因为他的决定一时让他名声大噪,这片也被赋予了另一层意义,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想来还是有些讽刺和太过遗憾。
但金马的褒奖很值得也很有分量,安叔的拥抱非常动人,最佳影片不单单是对于胡波的肯定,还有力证我们需要这类电影的存在,难能可贵,又不胜唏嘘,同时也是对所有青年电影人的鼓励。
希望这玩意,就像一种虚无飘渺的幻觉,看不见、抓不着、猜不透,如同自我催眠和欺骗,得盲目的相信才能活下去,只不过面对所谓的“真相”,有的人选择了糊涂,有的人选择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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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如果粗暴地想象,可以把这个脱胎换骨的彭昱畅,看作是胡波的“代言人”,去见“看不见的大象”。《大象席地而坐》在彻底寒凉的绝望中,显露出导演本人的愤怒和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温存。他那惊艳绝伦的镜头调度与叙事上的才华,被一股子“社会即暴力”般麻木的笃定,使劲拖着向前走,没有尽头、也不见后路。其实,哪怕“生”没有意义,寻找意义的路径也不该被封堵、丢弃。活着不是一个关于撑不撑得下去的幻觉,它也不会在哪个时刻或不同的地方就会变得有多不一样——即便是痛苦,也只能被“生”所感受到。哪怕是陷入绝境的人,出路也永远会有的。自由赋予处境意义,而非处境决定人的选择。这是这部电影想说的,但很可惜,胡波最终还是选择了死亡。不要让自我被这个社会的暴力所埋葬。能活住这样一个念头,便足够了。
這片真的差。差,一說是差強人意。另一說就是差。不是說中國沒有諸多問題,也不是說痛苦不值讓人起同情心或同理心,而是導演的慧力不夠,狹隘。才氣也差些,在學生模仿的階段。但也不能說他沒才氣。變成半吊子。很多人都有這個等級的才氣,所以讓這個作品上不來。最近台北在重映新橋戀人,它縱然可以挑出缺點,但才華洋溢擋不住。從一個創作者的努力與在乎來看,即便導演沒有遭逢變故,這部片仍會有紀念價值。只可惜它只在社會學上有它的討論空間。我遇過很愛打麻將,兩手發癢,眼神執著,但老打不好的人。三缺一能湊成一桌是好事,問題是他會帶給其他三家困擾。本片該給掌聲,但不必給它太高的地位。在這個時代作者沒缺席。
你总是不高兴,跟个诗人似的。
0可怕的不是这个电影有多烂,而是这个电影明明很烂,但从导演自己到金马评委,这一浩浩荡荡的整个产业都说这个电影好。要堕落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1.尽快和这个世界和解,别拧巴,把时间用在增加自己的能力上。否则导演的悲剧永不绝。太多地方和行业都是在凭真功夫生存,别妄想偷奸取巧2.反面教材电影,论“如何拍砸一部电影——滥用长镜头”3.可怕的是电影如此贪念不自知。表达的东西?真以为别人是傻瓜看不出来要表达的肤浅的东西?冲着空气骂这个世界多混蛋,这种笑掉大牙的表达?关于混乱,这种非理性已经是病,要看医生、要注意。这些提醒不是刺耳,而是说的太少,听进去的更少
我只想说,抛开死亡崇拜,如果胡波没有死,单纯以电影的角度而不带入其他信息,你们会如何评价这部电影?
能理解王小帅让他把片儿剪短时候的失望和愤怒。
可现实中的满洲里没有大象,现实中的人没有办法去满洲里看大象。生活的困局,去看大象也不能解决。#高三那年我准备离家出走,我跟所有人说我要去新疆,但是我离家出走会去西南,我要去凯里,那时还没有“凯里布鲁斯”,但是我就是想去凯里。跟电影里去找大象的人一样。但是我最终都没有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有去过凯里。#郎园正式版#色调和音乐处理后,的确观感更好一点。
又是一片苍茫,又是无爱的狗13的世界。老人、孩子、长大的孩子,各有各的无爱境遇,所遇尽皆虚伪,“暴力”假“亲人”身份以行,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电影虽然戏剧一些,但没有让人感到失真。影片也没有完全陷入绝望,借老人之口告诉我们,心中要有个美好的“那边”,那边大象席地而坐,那边是希望,但要不去那边才能解决好“这边”的问题。这才是人生。这番话也让我觉得胡波不是没有思想的悲观。比《血观音》好,放去年血观音能拿金马,那《大象》也能。
我可能很赞赏你,但我更赞赏不自杀的你
冷漠、绝望与疼痛感,导演世界(中国)观的一次展现。完成度高,很多地方切中了要害。跟拍和一些设计做的特别成功,比如远处来的火车鸣笛,太精准太有效了。[B+]
将近四个小时死命“堆叠”出一个导演自己眼里最恶心最没指望的世界,每个角色都极尽压抑惨痛,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但就是让我觉得太刻意。我呢,永远相信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更不乐意听别人告诉我这世界太操蛋。毕竟绝望永远不是这个粗粝世界尽头的唯一。
假若胡波能够坚持得再久一点,影片的结局不会是这样,他的结局也不该是这样……
非常拧巴甚至有点偏执,感觉也没必要这么长
沒有對演員的粉絲濾鏡、不扯其他,單就電影而言,不是影調壓暗一點、用長鏡頭、悲觀地大罵世界就可以叫好片子/藝術片。看完將近四小時的片子再回看當時王小帥的那句評論,覺得王導給出的刪減的建議是中肯的。藝術天才或許比較敏感,但並非那些敏感脆弱的人都可以成為天才。真正的天才是帶著那份敏感和痛苦,咬著牙學會如何面對殘酷的人間。叔本華的悲觀哲學裡面,其實也暗藏著意志力。如果真的要談藝術電影,比的是議題性和導演的價值觀,但這部片子只停留在了疼痛表面,然後呢?「高喊活著很痛苦,然後就不要活了.....」(尊重每個人的想法與疼痛,但豆瓣文青們給到8.1分,除卻對導演的同情,對作品著實是太過譽了...)
大烂片。典型的心气高没脑子。为什么人死了就要去吹捧一番?谁爱死谁死。同情心有啥用?能换肯德基优惠券吗?
对于导演的同情完全绑架了对作品的评价。从剧本、表演、台词各方面都是完全不及格,胡波的个人极端体验与偏执塞满整个作品,却随处可见其对于之前愤怒电影的简单模仿(有些桥段完全生硬无理),说到底只是想强加于观众某种共情感。出于制作困境而营造出的长镜头粗粝却意外呈现苍凉感,是惟一的长处,但是应该加分的却是天朝本身现实,而并非导演的所谓才华。
对彭昱畅简直路转粉
导剪版;没劲。
过分渲染气氛,滥用长镜头,节奏拖沓,剧情平淡……过誉了
自以为是多愁善感才华超人的文艺青年,实则不过只是电影界的另一个郭敬明——假借文艺来故作深沉和无病呻吟以获取自己是超人的幻觉。豆瓣里这类靠磕文艺叹人生来顾影垂怜自我陶醉的装逼犯太多,所以此片能有如此虚高的评分一点都不奇怪,都是臭味相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