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宣传手段的“反战”论】 宫崎骏新片「風立ちぬ」(中译《起风了》)于7月20日在日本上映,其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除影片本身在题材和表现技法上对既有模式的突破之外,作品所传达的价值观也引起了多方争论。
公映翌日适逢日本参院选投票日,导演在这一“眼骨节”上热血沸腾地批评日本政府试图随意修改宪法是“岂有此理”;刊登这一批评的月刊《热风》畅销,吉卜力工作室只得把电子版放在网上供大家阅览。
电影院从上映前1个多月开始,郑重地把长达4分钟的预告片在正片之前压轴播放。
伴随着松任谷由实40年前为悼念早夭少年而创作的歌曲《航迹云》的哀婉旋律,缓缓打出字幕:“在日本,曾经发生过战争。
从大正到昭和的1920年代,经济萧条、贫病交加,再加上大地震,生活异常艰辛。
后来,日本铤而冲向了战争。
当时的青年,在那样的时代里是怎样生活的呢?
”(
但是,即便宫崎骏本人的反战立场毋庸置疑,电影还是遭到了韩国媒体的激烈批判。
譬如《每日经济》认为这是一部美化了侵略的“右翼电影”,要求将第一句话的表述改成“日本曾经发动过战争”。
对此,宫崎骏特意召开韩国媒体记者招待会,在强调日本应承担战争责任的同时,说明自己创作本片的目的并非讨论战争。
待韩国公映最终敲定时,影片的宣传海报“果然”回避了本应是主线的堀越二郎的设计生涯,改为突出“恋爱故事”的悲情色彩。
这不免令人产生疑问:莫非所有关于“反战”的争论都是为了宣传?
宫崎骏希望能有更多的观众来看这部电影,他已经成功了。
《起风了》在日本上映以来票房超80亿,连续6周稳居榜首。
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宫老适时地宣布引退,想必是获奖的前奏。
但只要中国观众一日看不到正片,媒体先行的“反战论”只会越发加深理解的偏差。
的确,第一次看预告片时,波澜壮阔的时代之下主人公堀越二郎几番峰回路转爱别离的人生,在“那孩子的生命/化作了航迹云”的歌声烘托下,创伤跃然屏幕,悲痛呼之欲出。
零式战斗机折翼、菜穗子咯血、二郎站在坠毁的飞机残骸前无言以对的画面将情感渲染至顶峰,以至于看过正片以后反觉清汤寡水索然无味。
电影不仅连一个战斗场面都没有,没有对战争的控诉,也没有人进行过反抗。
预告片带来的悲痛感归功于高明的剪辑,随着那些画面的各就各位,这种感情也被稀释了。
有了韩国的例子在前,可以断言,本片在中国的受容将“很成问题”。
我已隐约看见主张“追求技术完美无罪”的死忠粉与“怎可为侵略找借口”的左翼分子的对掐,旁边还围着“客观上表达了对扼杀美好爱情的战争的痛恨”的息事宁人派,更有许多评论者找出前一部同名电影(「風立ちぬ」1976,中译《风雪黄昏》)为“反战论”佐证。
以“护宪反战”为影片造势,容易导致(尤其是中韩等海外观众)在观影前对“反战”过度期待。
无论纯爱还是反战都不是影片的目的,宫崎骏说这部电影不是拍给儿童看的,言下之意,二元对立的文艺作品未免太小儿科了。
为了避免简单地去失望,也为了能对风景之外的元素产生共鸣,有必要对《起风了》的创作系谱进行梳理,清洗想象中的“反战论”。
【不同价值体系中“抵抗”的表现方式】 这部电影的题材来自两个人物,也就是宫崎骏要致敬的堀越二郎和堀辰雄,但处理方式并非简单的相加或交叉,而是把堀越的故事装进了堀辰雄的盒子里。
设计零式战斗机的工程师堀越二郎(1903-82)是宫崎骏的偶像,他出版过一本讲述自己设计生涯的书,书名叫《零战——诞生与光荣的记录》(1970)。
近年在日本,有不少与零战有关的文艺作品非常走红,根据百田尚树2006年出版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永远的0》也将在年底上映,那部作品比《起风了》更加直接地描写了战争。
宫崎骏创作的漫画版《起风了》是从09年开始连载的,有与其它作品抗衡、为偶像代辩之意。
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一直在等待一个成熟的时机,来创作一部关于零战和堀越的作品。
影片所体现出的所有“乏味”,都是对设计师经历的人生的原封不动的展示,是他有意而为之。
有许多“真正的左翼”批评宫崎骏过分强调理想之“美”、有意识地要将对于战斗机的执着追求与对战争的价值判断剥离开来,这太不科学,科学合理的英雄应当是在追求理想的同时还坚持反抗的。
换言之堀越对军国主义是顺从的。
的确与那些戏剧冲突十分鲜明、颂扬舍身取义的作品相比,《起风了》的态度显得模棱两可,这与宫崎骏自身的战争体验也有很大关系。
战争曾经渗透到日本经济的每一根末梢,宫崎家的工厂也曾为“零战”加工过部件,和堀越二郎一样无法理直气壮的摆脱与战争的关联。
他的小学时代在GHQ的占领下度过,不仅教科书全部被美国人审阅,日本的政治、经济制度也被否定,文化和价值观被全盘推翻。
宫崎骏不否认父辈对战争负有责任,但也不赞成以此否定父辈的人生价值。
在他身上集中着对战斗机(武器)的狂热和对战争的厌恶这样一对矛盾,所以这次他把矛盾还原在细节里,让电影本身成为时代的写照——优美的风景与脆弱的建筑,女子教育的兴起与依然落后的医疗,军事同盟国之间的交流与猜忌,能与西方平等对话的学识和智商与疲蔽积弱的生产力现状……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可能只有一个主题,不是简单的二元对立,战争粗暴地中断了许多生命的进程,但战争结束之后,其它一度中断的历史进还能得以继续,我想,像宫崎骏这样战后的承上启下者一定是为此感到欣慰的。
《起风了》的主人公堀越二郎,面对客户——不懂飞机只追求战斗性能的军方,总是只说一句“全力以赴”,他的目标不是满足军队的要求,而是满足自己的理想,是这样才使得本国开发的飞机与欧美强国的差距迅速缩小,令科技发展的历史进程不被愚蠢中断,这是一种“抵抗”。
在轻井泽度假时,与犹太人友好相处,甚至给自己带来了被“特高”(缉捕间谍和左翼分子即“思想犯”的特务机关)追查的危险,而后又冒着危险去探望病中的菜穗子,这也是一种“抵抗”。
这两种抵抗看似不够彻底、不够壮烈,但对一场“必然失败的愚蠢战争”而言,对一个要求国民以无谓的死亡来报国的政府而言,普通大众在逆境中为生存做出的努力正是最普遍的抵抗。
堀越本人所写的《零战》一书,内容多是平铺直叙的试验过程、对一起工作的技术工人的钦佩和感谢、以及对牺牲在试验中的飞行员的哀悼,在叙述战斗结果时也采取了产品评估报告的语气。
全书固然没有“谢罪”“反省”之类的字眼,但也并无对战争或军方的谄媚和歌颂。
在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之后,堀越几次提到日本不是美国的对手,对战争充满悲观的预测。
特别是在提及“神风特攻队”的时候,他不无遗憾地感慨说“原本前途无量的青年一去不返”,这也可以与影片最后“一架都没飞回来”的结局相互呼应。
在绘图纯靠手工、运输全靠牛车的时代,零战不仅是二郎和许多技术工人的心血,也是许多儿童忍饥挨饿(插句题外话,影片里名为“西伯利亚”的点心现在横滨还很常见)才换来的工业结晶,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它还是与日本帝国一起走向了毁灭——这段历史充分体现了战争的愚蠢。
最近在堀越家中发现了大量设计手稿,还有他写在两页便笺上的“终战日志”。
他写道:“日本当初走向战争的原因是军部与政治家缺乏通过外交这一和平手段打开日本在国际舞台上不利局面的智慧,而无论是战胜国还是日本,都必须对此进行反省,否则未来的经济和道德都将会长期混乱”、“日本需要诚实睿智的爱国政治家”(原载《东京新闻》)。
可见,他此时的战争批评实质是对“政治”这门技术的批评。
战后《日本国宪法》第九条规定永远放弃战争,从中韩等战胜国角度来看,这无非是对败者的惩罚,但在日本战后第一代的心目中、在“宪法九条会”的语境里,这是更优越的政治技术的象征,是一种骄傲。
诚然,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这个“不战”的神话是不堪一击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以宫崎骏为代表的反战护宪派才会更加大力呼吁和平的重要。
【《起风了》,不能译成《风雪黄昏》】 之前说“活下去”是战争时代大众最普遍的抵抗方式,这也是贯穿在文学家堀辰雄(1904-53)一生创作中的主题。
堀与堀越同样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即影片里提到的“在上野的学校”),二人年纪相仿,因此宫崎骏在漫画版《起风了》中还安排了两人见面的情节。
堀辰雄的人生和创作生涯都不算长,代表作《美丽村庄》(1933)《榆树之家》(1934)《起风了》(1936-37)《菜穗子》(1941)集中发表在“九一八事变”后到太平洋战争刚刚爆发的10年里,并且,长篇小说《菜穗子》的构思是在创作《榆树之家》的时候就已大体完成的。
从活跃时间上看,堀辰雄并不像堀越二郎那般与战争有密切联系,1936年日本发生“二二六兵变”后,军国主义色彩愈发浓厚,但由于日本始终没有正式对华宣战,所以大多数民众对时局的认知都停留在“事变”、“战斗”的层次。
在日本文学史上堀辰雄被定位为同时与无产阶级文学派和艺术派联系紧密的作家,但由于受时代背景和题材所限,他的这些作品并没有直接或间接描写过战争,对战争的意见也是缺失的。
从内容来看,几部作品都与作家身患结核、在疗养地与未婚妻相识继而死别的这段经历有关。
身为一介缠绵病榻的文学青年,借着对西欧文学的钻研来寻求精神寄托,从而得到“必须试着活下去”(即「風たちぬ、いざ生きめやも」)这一结论;在后期作品中,作家又把关注的视线从自身转移至他者,从而塑造了“菜穗子”这一在(传统)家庭中寻求(革新)自立的女性形象。
这部影片虽然名为《起风了》,但只借用了堀辰雄笔下女主人公因肺结核病故的情节,连名字都摒弃“节子”而采纳了“菜穗子”,冒着暴风雪离开疗养院的情节也出自《菜穗子》,可见宫崎骏并不是单纯地把《起风了》电影化,而是把堀辰雄这一系列作品中贯穿始终的世界观、价值观和女性观糅合在了自己的电影中,还把主题升华为更鲜明的“必须活下去”。
同时,堀辰雄因受法国文学和日本王朝文学的影响,作品以细腻的风景描写、深刻的哲学思索见长,宫崎骏电影也很好地吸收了这两大特征,浓墨重彩地刻画了昭和早期日本贫穷但优美的乡村风景和世态万象,人物对话力争情谊深重,叙述战争时态度明确但又含蓄。
因此,尽管没有照搬小说情节,也仍然不失为“具有堀辰雄特色的”升华版《起风了》。
需要指出的是,日本的影视创作对于大刀阔斧改编原著的做法早就习以为常,宽容度大大超过我国的文艺圈。
《起风了》这部小说曾两次被搬上电影银幕,其中1976年由若杉光夫导演、山口百惠与三浦友和主演的版本,被引进至我国公映,片名译为《风雪黄昏》,影响尤为深远。
包括我这样的80后,一谈到《起风了》,眼前就浮现出绝症少女与从军少年在风雪交加的夜晚诀别的悲凉画面,这说明我国在1980年代开展的日本文艺译介十分成功;但若把宫崎骏的《起风了》的片名也翻译成《风雪黄昏》的话,那就只能说明2010年代的日本文艺译介十分失败。
若杉光夫是京都大学法学部出身,担任过“媒体宪法九条会”的发起人,可谓不折不扣的左翼电影人。
他的《风雪黄昏》,把故事的时间向后移动到了太平洋战争扩大后的1942年,所以才有了后来达郎被强征入伍的情节,包括达郎与父兄的冲突与和解,都是与堀辰雄无关的原创。
所以宫崎骏的《起风了》并非堀辰雄的《起风了》的电影版,更不是若杉光夫《风雪黄昏》的动画版。
要正确地看待这部电影,首先要正确看待这些作品之间的联系与区别,才能体会到宫崎骏此番再创作的苦心。
电影《起风了》既非政治宣传的道具,也非历史教科书,它所塑造的主人公堀越二郎,是宫崎骏私人视野里的堀越二郎,这个故事回答了宫崎骏内心憎恨战争与热爱武器的矛盾。
而菜穗子这一女性角色增加了堀越与外在世界的联系,使影片不至于过分内向,并且达到对时代进行还原的目的。
影片中二郎的偶像卡普罗尼代宫崎骏道出心声:“飞机既不是战争的道具,也不是商业的手段,飞机是美丽的梦想。
”比起反战,作品本身就是宫崎骏的使命。
许久没见到看得见帧的手绘动画了,竟有一种踏实感。
这也是一部让声音大放光彩的动画。
音乐自然不用说,人声出演的地震、大风、引擎、轰炸如鬼魅一般,让我想起幽灵公主里隐秘山林。
时而片刻的寂静也让人享受。
这也是一部罕见的传记动画,主角是一个完人,聪明、高尚、敬业、浪漫一样不缺(至少按当年价值观),完美得让节奏有点流水账。
直到结尾才挑明悲剧本质,这个完人所追寻的,是一个被诅咒的梦。
然而争议的历史现实只是被轻轻带过,大部分篇幅还是展现了宫崎骏自己的飞行梦想,以及对天才匠人的相惜。
(有些许剧透,慎入)上映了很久,昨晚终于去看了一下。
感觉必须先解决一下政治问题才能真的看其故事内容。
在最后字幕打出来的时候我依然有点没缓过神来。
心情各种矛盾复杂。
早就知道这故事是以堀越二郎为原型的。
然后你就不得不把他和战争联系起来,想想零式战机下有多少冤魂孤鬼,造成了多少灾难,毁灭了多少家庭……然后你就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个角色。
其实宫崎骏本人也感到很矛盾吧,就像他自己超喜欢飞机模型却讨厌战争。
所以他刻意在片中强调飞机本身的美,强调不是为了战争制造飞机,而是想造出能载客的飞机的理想。
可惜战争的罪孽太深,根本没那么容易洗白。
当然我们也明白,战争不能归咎于科学家。
总不能因为炸药会炸死人就讨厌诺贝尔,不能说核武器太吓人就批判所有核能源研究者。
片里有个小片段,二郎将他买的蛋糕给路灯下等待父母的穷苦孩子们,回去后被好友本庄骂说你这是伪善,你知道一台飞机的造价够全日本多少这样的家庭吃上好的!
想起以前看到的好像是NASA负责人给一个孤儿院的修女写的一封回信,修女问他为什么国家要投入那么多钱给NASA研究却眼看着那么多孩子饥寒交迫。
其实从很多方面来看,科学研究都是很残酷的。
我当然不知道堀越二郎是怎么样一个人,是看着自己发明的战斗机战绩辉煌而乐在其中,还是也饱受理想与现实的矛盾痛苦之折磨。
总之妄下结论去评价一个人也许是不对的,我无法评价。
而且其实不得不说动画中人物虽然以他为原型,但融合了作家堀辰雄的小说《風立ちぬ》和其本人形象,甚至宫崎骏自己的投影。
而且里面的爱情故事等,也是借鉴了堀辰雄的小说《菜穂子》里的部分情节,可以说是完全自创的角色。
所以先推开政治只来看看动画。
“風立ちぬ、いざ生きめやも”,这句话虽然重复了几次,但电影院里我听到死也没听出来啥意思……回家google了一下,貌似意思是“風が起る!
生きてみなければならない!
(起风了,我们必须活下去。
)”(翻成中文感觉很弱气)其实原文是法文,反正我也不懂,看的时候觉得很高端洋气……风起和必须活下去有什么关系?
我也挺不明的。
日本很喜欢用“風が吹き始めた時代(风开始吹起的时代)”这样的说法。
我觉得风起是一种表现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一种新思想的涌动,一个新梦想的启程吧。
所以是不是意味着,风起时,我们应该放飞自己的理想,并为了它活下去?
主人公二郎(撇开其原型不管),是个对理想很坚定的青年。
从小就有着一个飞机梦,并为其不懈努力。
我觉得宫崎骏在这个角色里投射了自己的影子,因为他就是一个为了动画这个梦想奉献一身的人。
我很羡慕这样的人,有明确的梦想,一辈子为其奋斗。
而不像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总是随波逐流,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虽然他看起来温和正直,但另一方面,其实他的本质是颇为残酷的。
里面妹妹反复说的话就是“兄上の薄情者!
”。
每次妹妹来他都会忘记,让妹妹等上好几个小时,却只是一句“ごめん、わすれてしまっていたよ”。
不仅对妹妹如此,对他爱的菜穗子其实也是颇为无情的,她吐血卧床时他虽然去看了她,却是当夜就回;知道菜穗子的病应该在疗养所休养,其实也可以选择他周末去看望她的,但他却没有;一起生活后,虽说我们珍惜每一天的时光,却每次都深夜回家一早出门。
虽然他很爱她,但为了自己的理想,他其实是可以很薄情的。
这一点宫崎骏自己也是如此吧。
里面的女主角菜穂子,被塑造成一个温婉坚强的女子。
为了治好病能和二郎在一起而去了高原的疗养所,而在收到一封家书后勾起了对二郎的无限思念而奔赴二郎所在的地方。
这一段貌似是完全借用了《菜穗子》中的桥段。
二郎喜欢美的东西,他不止一次说飞机很美,说鱼刺的弧线很美,说菜穗子很美。
于是菜穗子只想把自己最美的时刻留给他。
其实这部片子是很残酷的。
跟以往任何一部宫崎骏的动画都不同。
它展现了现实的残酷,科学的残酷,艺术的残酷,甚至是理想的残酷。
里面有一段对话说:「ピラミッドのある世界と、ない世界、どちらがいいのか?
」(有金字塔的世界和没有金字塔的世界,你选择哪个?
)二郎回答的是「ある世界」(有金字塔的世界)。
金字塔作为世界奇观之一是美的,但它的建造却消耗了多少人力财力,给穷苦的人民增加了多少痛苦。
可是二郎选择的还是”有金字塔的世界“。
就像他知道飞机的制造带来的残酷现实,他毅然选择了自己的理想或者说自己的艺术。
如果这个问题问我,我不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
我羡慕有理想的人,可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接受这些理想的残酷。
我想还是很难的吧。
風立ちぬ、いざ生きめやも。
我们必须活下去,用一种残酷的方式。
*************后记:补充一下,看到有网友友好提醒我关于金字塔的部分记岔了。
没有再次确认,想来应是我记错了(因为当时电影院看完回家边回忆边写的)。
虽然无伤主旨,为免误导大众,特此声明一下。
另多谢网友热情提醒。
[Quote] From 鱼の天空之橙:楼主应该是有些记岔了。
当卡普罗尼问掘越二郎「ピラミッドのある世界と、ない世界、どちらがいいのか?
」(有金字塔的世界和没有金字塔的世界,你选择哪个?
) ,他自己回答了“我还是会选择有金字塔的世界”,而男主人公的回答则更为朴实——“我只希望能够制造优美的飞机。
”……
外公已经很老了,家里人经常抱怨他脑子记不太清楚事儿了。
有时候还会说他有老年痴呆的征兆,因为眼前的一切他都记不住,但对年轻时的一切倒都说得清。
昨天去看他,不知怎么起头的他开始说“东洋人打过来的时候”八年的逃难生活。
他说日本人打到哪里大家就仓皇逃到更远的内陆。
他在八年中与老家音信隔绝,因为寄信要八分钱,而八分钱就可以买吃的活命,他于是在八年中没有写过一封信,也不知道父母、兄弟在哪里。
一路上大家集合在一起沿着路走,目标太大,于是经常就有很小的日本飞机俯冲下来扔炸弹。
我问:“外公那你是不是看到过许多死人?
”外公说,“许多死人?
不是,是许许多多死人。
一开始很害怕,后来也麻木了,把人往旁边一扔就完了。
那时候,人的命就像在天上飘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有种莫名残酷的诗意。
要知道他充其量小学毕业,没多大文化,一辈子搞技术,从来讲的都是大白话。
家里关于这个还有个笑话。
表妹的名字“佳雨”是他给取的,表妹一直以为这是从“好雨知时节”里选的,结果多年后在一本《新华字典》里看到外公一本正经写:“为人民下好雨。
”登时噎住。
对,外公就是这样与诗隔绝的人。
但是在他已经昏聩的晚年,他居然能这样的词句描述日本飞机的轰炸给他留下的印象:人的命就像在天上飘。
当我的外公用风描述飘零的体验时,无独有偶,日本的宫崎骏也用了“风”来做他的收山之作的主题,并且也涉及了二战的故事。
我在短评里已经说了,虽然是宫崎骏的忠实粉丝,也曾经非常期待《起风了》,看完之后却让我觉得平淡,甚至有点失望。
它用文艺而清新的方式,用凄美的爱情、“纯粹技术“的梦想等粉红色泡泡,点缀了一个悲剧,而对战争的残酷则轻描淡写。
导演想把一个战争机器的同谋者描绘成了“受害者”,加入了诸如被秘密警察跟踪的情节,但这条线索却又莫名消失了。
所以整体来看就是:国家和个人的两条线割裂了,二战的重要背景变得可有可无。
从这一点来看,一直号称”反战“”左翼“的宫崎骏,在这部电影里对战争、对人类暴行的批判力度远远弱于《红猪》、《风之谷》、《幽灵公主》和《再见萤火虫》。
剧中的日本工程师在游历德国时痛感日本只有小飞机,因而立志要设计出更好的飞行器。
当导演用 “追梦”来解释日本飞机的设计制造,配合着音乐十分到位地感动了无数观众(从豆瓣评论里看到显然很多中国观众也很感动),我却反复想着年轻的外公,在内陆的公路上惊惶地奔跑,躲避“日本小飞机”的无情来袭,因为那时候,我们国家显然连小飞机都无力抵抗。
我不知道在外公的梦里,是不是也会出现这些日本小飞机,如果有,那一定是充满了死尸的噩梦。
我并不是要对宫崎骏做严厉的批评或是清算,当人老了的时候,所想的也确实会改变。
但我也并不认为观众就应该跟随导演放弃立场。
来自战败国的艺术家想要回避战争、并且教人去遗忘战争是自然的,而不同语境下的观众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起风了》里面,导演让不问世事的男主角反复引用保罗·瓦雷里的诗句:Le vent se lève, il faut tenter de vivre(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来激励自己去造出更好的杀人武器——战斗机(不知道日文原版是怎样,我在中字电影里甚至没有看到“战斗机”而只有中性的“飞机”。
)讽刺的是,我觉得这句诗更应该送给六七十年前我的外公,以及和他一同仓皇逃难的国民们。
尽管他们可能从来没听过这个法国诗人。
《風起》這部作品上映以來,在一些業內人士之間似乎得到了極高的評價。
細田守便評價本片是「前所未見,往後也不會有的好電影」。
但即便是在日本,對於本片的評價也相當分歧。
對於台灣觀眾來說,本片所選取的題材和宮崎用的許多哏也都不那麼熟悉。
好比說,多數人都知道本片是以飛機設計師崛越二郎的生平為藍本,但對於宮崎的另外一位致敬對象崛辰雄卻非常陌生。
崛辰雄是何許人也?
他是二十世紀前半的日本小說家,與本片主人公崛越二郎是同時代人(崛越生於1904年,崛辰雄則生於1903年),和另一位知名作家芥川龍之介也是至交。
宮崎駿的電影《風起》,正確地說,是在崛越二郎的前半生故事中,加入了崛辰雄的小說《風起》(以及其它作品)的情節,揉合而成的改編作品。
這部作品有兩條主線:二郎的飛機夢,以及他和菜穗子的戀愛故事。
而就我的感覺,要理解這部電影可能可以由兩股脈絡來看:首先,本片是宮崎對於崛越二郎、崛辰雄兩人以及他們所處的時代的致敬、反省之作。
《風起》和宮崎先前的作品相較,呈現出了非常濃厚的時代感,對於192030年代日本社會的躁動不安有著簡潔但精準的描繪:大正時期相對開放的時代風氣已經結束,經濟景氣低迷,貧富差距嚴重,社會氣氛壓抑,軍人日益好戰,日本正走向戰爭。
對於宮崎駿這批成長於戰爭末期到戰後初期的日本人而言,「戰爭」始終是一個引人深思的重要課題,包括近來日本的憲法爭議(宮崎自己也做過許多相關發言),都可說是戰爭的遺絮。
《風起》這部電影意圖探討的議題是:生存在那個大時代的個人和現實環境的關係是什麼?
個人的生命意義又能夠超越時代嗎?
再者,我私心認為本片其實帶有半自傳的性質。
熟悉宮崎駿作品的影迷在觀看本片時,想必都想起了他另一部以飛機(與中年大叔)為主題的電影《紅豬》:從故事主題、橋段乃至於對20年代飛機工藝的刻畫,都能看出這兩個故事的關聯性。
眾所週知地,1991年上映的《紅豬》是當時年近五十的宮崎駿的生涯回顧之作。
而《風起》對於崛越二郎生平與夢想的探討,在我看來也正隱含了宮崎對於自己創作生涯的回顧與反省吧。
這兩部電影是必須放在一起看的。
所以我強烈建議:如果你想看《風起》,請務必先去找《紅豬》來看。
看懂《紅豬》絕對有助於理解《風起》,而且《紅豬》超有趣的。
好豬,不看嗎?
(推坑)--「戰爭責任」主人公崛越二郎從小就喜歡飛機,夢想著能成為飛機設計師。
他在夢中神遊,與義大利的名設計師卡普羅(Giovanni Battista Caproni)神交。
縱觀全劇,他與卡普羅尼多次在夢中相見,每次的夢境都呼應了劇情的轉折。
第一次見面時,二郎還是個十歲(?
)的小孩。
在夢裡卡普羅尼帶二郎參觀了他造的飛機,點燃了二郎造飛機的夢想......聽起來是個很光明的故事吧?
但在這裡宮崎卻仍藉由卡普羅尼之口說出,「他們(飛行員)要去和敵人作戰。
他們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回來......」而在二郎一開始的夢境中,他駕駛飛機翱翔天際,最後卻被炸彈擊中而墜落。
也就是說,戰爭的陰影始終是存在的,二郎從小就已經意識到,飛機終究是要成為殺人的武器的。
正如卡普羅尼所說的,「飛行是人類美麗的夢想與詛咒」。
那麼崛越二郎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呢?
在電影中,雖然他不斷地意識到戰爭即將到來,也不時會表達出他對軍隊的不以為然,但二郎似乎並不特別抗拒為軍方的需求服務。
若考慮到宮崎駿長久以來反戰的立場,這毋寧是相當微妙的。
觀眾看到的二郎,是一個為了實現飛機夢而不顧一切的青年工程師,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不惜把染病的菜穗子留在身邊),卻看不太到他對於戰爭的看法。
即使一度成為「特高」【註1】監控、壓迫的對象,二郎卻仍努力地完成他被交付的任務。
直到電影最後,夢想完成了,但夢想的成就卻毀滅了國家。
當他又和卡普羅尼在夢中的草原相見,他感傷地說道「我完成了夢想,卻已心力交瘁......他們(「零戰」的飛行員)沒有一個回來......」在此時崛越二郎才似乎真正面對了戰爭,以及自己夢想的矛盾之處。
然而透過(應已死去的)菜穗子「活下去」的呼喚,二郎又拾回了活下去的力量。
在這裡,宮崎駿似乎暗示了個人的夢想、個人意義的追求是可以超越現實環境與外在力量的拉扯的:即使飛機最終成了殺人的武器,但二郎仍造出了美麗的飛機。
但這難道是在為崛越二郎的「戰爭責任」開脫嗎?
《風起》在日本受到的批判,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這類的地方。
批評者多半認為宮崎對於戰爭的態度過於曖昧,對於崛越二郎作為殺人武器製造者的身份欠缺批判。
或者可以說,這些批評者認為《風起》欠缺對於歷史的批判精神。
我認為宮崎駿確實是以近似「同情與理解」的角度來看待崛越二郎其人,寬容地看待他的飛機「毀滅了國家」這件事。
但我也認為,宮崎並非只是要歌頌崛越造出飛機、實踐夢想的功績。
他想討論的是更深沈的東西。
--崛辰雄與〈風起〉要理解宮崎駿的想法,就不能不提崛辰雄的〈風起〉。
這篇中篇小說寫的是一位青年陪伴他染上肺結核的未婚妻前往高原上的療養院養病的故事。
這個故事是取材於他自身的經驗,崛本人是肺結核的患者,他的未婚妻矢野綾子也同樣染有肺病。
【註2】兩人訂婚後的第二年,綾子便因病赴山間的肺結核醫院醫治,並在同年冬天死去。
崛便以這段經歷寫下了〈風起〉。
【註3】小說〈風起〉描述「我」和「節子」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在故事中雖然沈浸於和「節子」共同生活的幸福,和「節子」共同感受著戀愛與生命的喜悅美好,但也不斷意識到死亡的步步進逼。
於是「我」決定寫一篇小說,記敘自己和「節子」的故事:「我想把你的事寫成小說,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沒法想。
我們現在給予彼此的幸福——從世人認為走投無路的絕境,萌發出對生命的喜悅——我想把這沒有人知道、僅屬於我們的感覺,轉換成具體的小說,好嗎?
」但當他開始構思小說的劇情時,「我」卻發現自己不得不面對戀人終將死去的可能結果。
「我」幻想著小說的女主角將在結局死去,並在臨終前感謝男主角帶給她的幸福,而這則讓男主角振作起來,相信兩人間的小小幸福。
「我」想到這裡,便無可抑制地對「節子」產生了羞愧交雜的歉疚感和恐懼。
「我」希望能藉由寫下小說,讓自己和「節子」都能肯定兩人經歷過的幸福時光,但他也不斷地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節子」的想法?
又是否,自己其實只是強將自己的夢想加諸於「節子」身上呢?
「節子」還是去世了。
在「節子」死去三年多後,「我」回到了當初與「節子」相識的山谷過冬。
「我」不停地想起與「節子」的過去而感到孤獨悲傷。
但「我」在讀了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的《安魂曲》之後,逐漸接受了「節子」的死亡,重新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並確信了自己與「節子」的愛是真實而有意義的:「......或許我現在的狀態更接近一種幸福。
或者,也可以說,最近我的心境是類似幸福卻又比幸福多了少許悲傷而已......不過,節子,我從來沒有將這樣孤獨的生活怪罪於你。
我只是為了我自己做著我喜歡的一切,也許,雖然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但是我已經完全習慣了自認配不上你對我的愛,以至於認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於是就在此刻,「我」終於得到了救贖,重拾了對生命的熱情。
崛辰雄想表達的,或許就是在走過死亡與幻滅的幽谷後,生存下來的人仍要在餘燼中找到前進的力量,相信生命的價值吧。
風起了,唯有努力生存,而崛辰雄在他的小說中所揭示的生存的意義,也就是愛。
那麼,宮崎駿又是怎麼消化、改編崛辰雄的故事的呢?
--「唯有努力生存」與男人的浪漫說起來,「努力生存下去」一直是宮崎駿電影的一大主題。
從《風之谷》到《魔法公主》,宮崎在他一些比較嚴肅的作品裡,常稱頌主人公在艱困的環境中秉持純正堅毅的心靈、對抗外在力量的壓迫與人為的愚行。
甚至在《紅豬》裡,他也藉由菲兒和保可洛工廠的大家族樂天知命的生活態度,肯定了一種小老百姓在逆境中求生存的生命情調。
而在《風起》一片中,二郎造飛機的故事以及他與菜穗子的戀愛,也正是這個命題的兩個面向。
菜穗子可能是宮崎駿打造過的角色中最接近於「夢中情人」的一個。
她在電影裡和二郎有著「宿命的邂逅」,又在多年後偶然重逢,兩人在水池邊相認的一幕浪漫得一塌糊塗,在黑川家的那場婚禮更是閃瞎了數以萬計的觀眾;她體弱多病,卻仍堅定地支持著二郎的夢想,直至生命的終點將屆......有女如此,夫復何求啊。
(笑)這樣的設定看起來似乎相當老派,有著宮崎駿作品中罕有的「大男人」氣息。
二郎與菜穗子結婚之後,二郎的妹妹加代來訪,並質疑哥哥為什麼要把病重的菜穗子留在身邊。
二郎的回答是「我也知道......我們非常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過得非常幸福」。
乍聽之下真是混賬啊!
這樣的劇情安排大概可以說是一種(臭)男人的浪漫,但宮崎駿的深意也就藏在這個地方。
片中菜穗子獨自從山上的療養院前往名古屋,在車站與二郎重逢的場景,是改編自崛辰雄另一篇小說《菜穗子》的情節:孤獨地在山上養病的女主角衝動地跑回東京,暗自期望丈夫能開口挽留自己;但丈夫卻顧慮著母親(與女主角合不來)的態度,也無法理解女主角為何這樣衝動地回來。
失望的女主角只好表示自己翌日將獨自回到山上。
電影裡二郎的那句「別回去了,留下來和我一起生活吧」,其實正是小說中女主角期待丈夫能說出口的台詞。
宮崎卻將這句話藉二郎之口說出來了。
【註4】顯然地,電影裡的菜穗子自己也是希望能留下來的。
儘管一開始,菜穗子是自願前去山上療養的,但她最終卻毅然地離開醫院回到二郎身邊。
這個抉擇或許反映了菜穗子如何看待自己生命的意義:前去山上是為了求生,但比求生更重要的,卻是讓自己的有限的生命完滿、美好。
所以菜穗子選擇追求愛情,與愛人共同生活,甚至不惜因此加重自己的病情。
在這裡,菜穗子和二郎的戀情便呼應了崛辰雄在小說〈風起〉中所揭示的、以「愛」為最高價值的生命態度。
所以電影裡的二郎才會坦然地將菜穗子留下來,因為只有菜穗子留下來,他們兩人才能透過彼此的愛共同「努力生存下去」。
而這「努力生存」的目標,便是要讓二郎造出美麗的飛機。
菜穗子的愛與二郎的飛機夢,是同一件事的兩個面向。
然而,就在二郎的飛機試飛成功的那一天,菜穗子悄悄地離開了。
前來探望的加代正想奪門而出將菜穗子追回來,卻被黑川太太勸阻了;她說菜穗子是希望「讓最愛的人只看到她生命中最美的時刻」。
這個聽來有點悲壯的說法是所為何來呢?
我想這番話的另一個意涵是在於,菜穗子自認已經完成了生命中重要的使命了。
當美麗的飛機在天空翱翔,風也隨之吹起,菜穗子與無數人的生命仿佛也隨風隕落了。
於是畫面立刻轉到了化為「地獄」的夢中草原,二郎再度和卡普羅尼相見。
二郎的那句「我完成了夢想,卻也心力交瘁」,便有了格外動人哀傷的意涵。
自己的夢想,帶來的除了國家的滅亡,是否也帶走了生命的意義呢?
在夢中,無數的「零戰」在二郎的注目下緩緩上升,匯流進高空上的飛機雲河。
同樣的場景也曾出現在《紅豬》當中:波魯克向菲兒講起戰爭時的瀕死經歷,目送著摯友的飛機飄向高空。
戰友們都死去了,只有自己苟活下來。
波魯克在這裡講出了一段名台詞:「好人是那些已經死去的人。
而且誰知道他們前去的地方是不是地獄呢?
」好人都已死去了,活下來的波魯克就只能是「壞人」,背負著戰友和對手的性命。
《紅豬》的波魯克自覺自己是有罪的,為此煎熬不已;在宮崎駿筆下,《風起》的二郎大概也抱持著類似的心情吧。
不過宮崎終究為他的角色提供了出路:波魯克因菲兒的愛和生命力得到了救贖;至於二郎,則在菜穗子的呼喚聲中重新確認了自己生命的意義:無論是造飛機的夢想抑或是對菜穗子的愛,終究都是有其意義的。
而這樣的信念,也為往後的生命開啓了新的可能。
然而,至此還是必須回到最初的問題:宮崎駿在這個故事裡到底對日本的侵略戰爭展現了怎麼樣的態度?
--飛機夢、帝國夢與神秘老外在電影中,二郎的飛機夢面臨了諸多外在的限制:日本的國力遠遠不及歐美先進國家,技術上也嚴重落後。
在此情況下,唯一有充分資源能支持二郎造飛機的,也就只有軍隊。
電影裡用了很大的篇幅講述外在條件的困窘,並且用了數個場景(沿著鐵道走向城市的民工、擠兌的市民、拒絕西伯利亞蛋糕的小姊弟......)暗示二郎的夢想是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方能實現。
在二郎對本庄提到那對小姊弟的事情時,本庄以嘲諷的口吻指謫二郎「虛偽」的同情心,指出他們所參與的計劃的花費「能讓全國的小孩天天吃上天婦羅蓋飯和西伯利亞蛋糕」。
宮崎駿等於是明示了,二郎、本庄這些人在某種程度上,對這些窮苦人的處境是有一份責任的。
可是本庄卻隨即承認,即使如此他還是要幹這份工作,實現造飛機的夢想;二郎雖未明說,但從之後的劇情來看顯然也贊同本庄,繼續埋首於工作。
我認為宮崎駿的想法非常值得玩味,他當然同情這些在大時代下沒沒無名的平頭百姓的處境,而儘管他似乎始終稱頌著二郎對夢想的追求,但他其實也清楚地點出,二郎若要追求夢想,便必須要背負著這些責任生存下去。
而若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往下推,二郎身上的「戰爭責任」也就非常明顯了。
要探討宮崎駿對於這段歷史真正的看法,就必須談談那位出現在山間旅館,吃著水芹唱著民謠的神秘老外卡斯特洛普。
設定上,卡斯特洛普是德國人,而從他神出鬼沒的特性、迅速看出二郎的背景以及日後遭「特高」追蹤的情節來看,宮崎應是在暗示此人是一個間諜。
這樣的設定很容易讓人想起另一個在日本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理查·佐爾格(Richard Sorge)。
理查·佐爾格是德俄混血,年輕時受共產主義思想影響,加入共產國際,並且被蘇聯情報機關吸收,為蘇聯當局蒐集情報。
他以記者和納粹黨員的身份為掩護,常年活動於東亞地區,並於1933年開始於日本建立諜報組織,在二戰期間為蘇聯搜羅到許多重要的情資。
他的組織在1943年遭日方破獲,他則在次年遭到處決。
在某個晚上,卡斯特洛普跑來找二郎搭訕。
卡斯特洛普說道:「這裡是遠離凡間俗事的『魔山』,在這裡人們會把那些俗事通通忘掉:和中國的戰爭,忘掉;滿洲國的事,忘掉;退出國聯,忘掉;與全世界為敵,忘掉。
」「魔山」的隱喻相當有意思。
「卡斯特洛普」(Castorp/カストロプ)這個名字其實就是取自湯馬斯曼的名作《魔山》的男主角。
卡斯特洛普將這座山間旅館比擬為「魔山」,其實也是在批判當時的日本人(或許也包括二郎在內)無視於迫在眉睫的戰爭和日益艱困的局勢。
但有趣的是,這位卡斯特洛普同時也是二郎與菜穗子的戀情的推手,加入了他們兩人「你扔我撿」的閃光遊戲(無誤)裡頭。
他與二郎等人顯然在那「魔山」上有著良好的情誼。
歷史上的佐爾格被認為是一名理想主義者,他為他的理想獻身,吸引許多日本人追隨,留下了許多傳奇事蹟。
宮崎駿在《風起》中,則明確地對卡斯特洛普抱有正向的評價。
而,儘管卡斯特洛普嚴厲地批判了日本人(特別是上層階級)的醉生夢死,但他似乎卻仍對二郎的理想抱有敬意。
宮崎駿藉由卡斯特洛普批評戰前日本的歷史,我認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承認了崛越二郎的「罪愆」,但他也同時把崛越看作一位理想家,並對他的這個面向表達肯定之意。
回到《紅豬》出現過的一個場景:保可洛工廠的老爹帶領著他的員工們進行飯前禱告,祈禱上帝原諒他們「以女人的手製造武器的罪」,然後哈哈大笑地要大家「多吃一點,吃飽了努力工作」。
造武器是有罪的,但為了生存下去卻是不得不然。
這或許也可以和《風起》中二郎隱而未顯的心態交相呼應吧。
--理想家的宿命與宮崎駿在先前版上曾轉帖的一則日本影評譯文中【註5】,評論者批評宮崎駿雖然看似推崇「熱鬧的大家族」意象,在表面上稱讚卡普羅尼滿載家人員工的大飛機,骨子裡真正想要的卻是「苗條、禁慾」(而且孤獨)的殺人武器「零戰」。
我認為這個說法只對了一半,基本上宮崎駿對於和樂喧鬧的「大家族」(《天空之城》的朵拉奶奶和他的兒子們、《紅豬》保可洛工廠的女人們、《魔法公主》達達拉城的女人們......)確實是持正面看法的。
微妙的是,在他的作品中,英雄卻常是獨行的。
《紅豬》的結尾,波魯克打敗了卡地士,但他卻仍拒絕了菲兒的愛情,把菲兒扔到吉娜的飛機上,要吉娜「把這孩子帶回正常人的世界」。
波魯克的意思很明顯:他要走的是「不正常」的、危險的道路,而他不願把菲兒(還有吉娜)捲入其中。
換句話說,若真的要背負起夢想,人勢必只能走上孤獨的路途。
所以與其說《風起》中二郎的理念是和卡普羅尼對立的,倒不如說二郎的追求理想之路原本就是孤寂的。
當然,宮崎為《風起》的二郎安排了與菜穗子的戀情,將兩人相互扶持追尋理想的過程描繪得極其唯美動人,但終究菜穗子還是死去了。
我相信在一定程度上,菜穗子的死也可以看成二郎為實現夢想所付出的代價之一。
在片末,二郎面對卡普羅尼「是否認真地活過了這十年」的問題,疲憊地坦承儘管自己確實已全力以赴完成夢想,但「卻已心力交瘁」。
這裡的「心力交瘁」,除了見證夢想的幻滅,自然也包括了對菜穗子的歉疚。
我認為宮崎駿在這裡所揭示的是他自身的生命態度。
儘管宮崎讚賞人與人之間真摯的情感和「大家族式」的人際關係,但他卻隱然地提示了,自己這一生走的並不是這樣的道路。
從《紅豬》到《風起》,波魯克和二郎都選擇去實踐自己的生命意義、理想,孤獨地走上自己的人生旅途。
雖死猶生的菜穗子要二郎「活下去」之後便化做幻影消失了,留下來的二郎,在與卡普羅尼喝過紅酒後,仍有大半的人生要度過,等待著百年後與菜穗子在另個世界的重逢......「活下去」並不只是單純地活著,而更是要持續為未了的生命旅程奮力找尋新的意義。
我相信這是宮崎駿帶給觀眾最重要的訊息,同時也是宮崎對於自己生涯的總結。
《紅豬》還有一個很有名的橋段:被卡地士擊墜的波魯克撥了電話給心急如焚的吉娜,吉娜在電話中要求波魯克放棄充滿兇險的飛行生涯:「馬可,你總有一天會變成烤乳豬的。
我不要,我不要這種結局。
」「不能飛的豬是沒用的豬。
」「笨蛋!
」此時的波魯克渾渾噩噩地度日,除了飛行以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該做什麼。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只能飛行下去,而不願走進吉娜的花園。
自《紅豬》至《風起》已過了二十年,宮崎駿未曾停歇自己的創作。
或者可以說,宮崎也不願成為那隻「沒用的豬」吧。
而二十年過去,這隻飛行的豬,也終於飛抵了他的終點。
「我的十年已經結束了」,而宮崎駿毫無疑問地,在他的「十年」裡發揮了全部的力量,完成了偉大的業績。
就這層意義上,《風起》是宮崎駿當之無愧的收山之作。
《風起》上映以來招致了不少批評和不諒解;這是一部很不「宮崎駿」的作品,有許多幽微難解的片段,也不是那麼有娛樂性。
但我私心認為,本片無疑是宮崎駿在他的吉卜力時期中最了不起的作品之一。
他將畢生的心血都投注在這部作品上,在生涯的最後講述了一個屬於他的、反映其精神、關懷和生命歷程的故事。
《風起》必然無法達到《神隱少女》在票房與獲獎的成就,但本片的價值卻是難以取代、忽視的。
【註1】「特高」,全稱「特別高等警察」,是戰前日本的秘密警察。
【註2】輕井澤是崛辰雄許多作品的舞台。
他因肺病的緣故自年輕時就常待在輕井澤養病。
他也是在輕井澤與矢野綾子相識相戀的。
而,《風起》電影中二郎和菜穗子墜入情網的山間旅館便是設定在輕井澤。
【註3】崛辰雄的創作與生平,可見賴明珠為〈風起〉小說中譯本寫的導讀文章。
http://news.msn.com.tw/news3339916.aspx【註4】我自己還沒讀過《菜穗子》,是從劉黎兒對宮崎駿的專訪中得知這個典故的。
劉的專訪文章可見:http://news.chinatimes.com/reading/11051301/112013091600043.htmlhttp://news.chinatimes.com/reading/11051301/112013091700047.html【註5】宇野常寬,〈鳥並非抵抗重力飛翔──『風起』影評〉http://blog.livedoor.jp/aarinoshitw/archives/31959036.html
去参观三鹰美术馆的时候看到宫崎骏最早是学飞机设计的,还看到很多手稿和设计图,今天点开这部动画片才理解了很多。
动画片其实讲的是战争,人们都多渴望和平。
想起前几天看完的朝花夕拾,平淡的描写了几篇父亲的病,国人的麻木,别藤原先生,其实也是一个心路历程,从想学医到弃医办学,又去从文。
而放下飞机设计的画稿,去画一个孩子们眼中的世界,也是希望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唤起人们心中对爱和自然的共鸣
1. 《起风了》可能是宫崎骏最难懂的一部电影。
并非像《幽灵公主》那般深刻复杂故难懂,而是因为暧昧。
这次,宫崎骏故意把想说的主题藏了起来。
看豆瓣评论就知道,全是在谈“感动”啊,“梦想”啊,或是在辩解他并没有为二战招魂的意思。
宫崎骏当然不打算为二战招魂。
但整部《起风了》,他也像是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
这种态度自然很令人生疑。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回头想想,宫崎骏之前作品里几乎必然出现的那些元素:独立强大的少女,母亲(或老奶奶)的形象,人与自然,主角的成长,华丽的魔法等等,在这部里电影全都不见或者被严重削弱。
剩下的,只有一个“飞行”。
飞行,在宫崎骏的电影中,从来都是象征着希望和梦想。
这是一部关于希望和梦想的影片。
2. 说起“梦想”“希望”这两个词,估计大家的第一反应,是各类劝让要“坚持梦想心怀希望”的智障鸡汤。
但宫崎骏是何许人也,他七十多岁拼命当遗作拍出来的东西,不会只是想给观众灌一碗鸡汤就完事的。
《起风了》要探讨的主题,固然脱不开这两个词,但并不是简单劝你坚持梦想,而是要严肃地多的: 如果你的梦想无法带来希望,应该怎么办?
或者换句话说是:如果你的梦想,是毫无意义,甚至有罪的,你怎么办?
3. 这个问题,在宫崎骏之前的电影里隐约有涉及到,但最终都回避过去了。
而这次,宫崎骏终于把它明明白白不遮不掩,摆到了台面上。
之所以没有回避,是因为宫崎骏这次找到答案了。
众所周知,宫崎骏曾是个心怀共产主义理想的老左棍,早期作品(风之谷天空之城)里更是近乎直露地表达过自己的理念,但往后的动画中,这类表达却越来越模糊隐晦。
因为他终于发现,大家看动画,只是想逃避现实罢了,而非为了从中找到什么能改变现实的思想或者勇气。
所以,宫崎骏做动画的时候,恐怕是带有一定虚无感甚至负罪感。
就像堀越二郎明知道日本完蛋定了,飞机造再多再好也没用,而且飞机要杀人也不是他想要的。
但最后,他还是会全身心投入去做飞机(做动画)。
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呢?
宫崎骏自己应该也很困惑。
在《起风了》幕后纪录片里,他说过困扰自己很久一个心结:自己明明是个坚定的反战人士,可偏偏又狂热于那些优美的战争兵器(尤其是飞机)。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
其实,我相信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选择不说而已。
就像《起风了》里面,他很清楚自己究竟想拍什么,但就是不明确告诉你。
下面,容我卖个关子,把电影主题的事放到一边,先来谈谈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菜穗子。
4. 菜穗子这个角色,很有意思。
她来源于崛辰雄的另一部小说,和《起风了》的主线完全没有关联,角色本身,也不是宫崎骏喜欢的那一类(不是女汉子)。
可宫崎骏却强行把她揉进电影里,为此宁可损失部分流畅性。
那只能表明:菜穗子,涉及到了电影的核心。
更可况,之前的宫崎骏电影,从来没有塑造过一个菜穗子这样的女主角。
如果用一个词,概括菜穗子的主要特点,我想多半人会说,是“美”。
她从头到尾都是美的,那场她身着粉色和服,在零落樱花映衬下举办的简陋婚礼,可以说是宫崎骏电影中最美的场景。
后来病重了,宁可偷偷跑到高山疗养院去再不见人,也不愿意让二郎看到自己不美的一面。
电影最后,卡普罗尼夸赞到:多美丽的人啊!
之前宫崎骏的电影,从没有纯粹为“美”而生的角色,菜穗子是头一个。
这就是宫崎骏给“梦想无意义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找到的答案。
就是“美”。
5. 菜穗子和二郎在一起有意义吗?
没有,她明白自己早晚得离开,最后留给二人的,恐怕心碎还要多于甜蜜。
二郎造飞机有意义吗?
没有,二郎也很清楚日本早晚要完蛋,而二郎的飞机反而会加重日本的罪孽。
那为什么菜穗子还要和二郎在一起,为什么二郎还要铆足了劲做飞机呢?
不是什么匠人精神,也不是艺术家的自我实现,当然更不是什么军国主义洗脑,答案就是一个字:美。
菜穗子总要和二郎分开,而且最后肯定是心碎大于甜蜜,但漫长的岁月过后,二郎最后记住的只会是菜穗子的美,而非分离时的心碎。
日本总要战败,零战也注定要背负战争中犯下的罪孽。
但时间终究会把罪孽冲洗干净,最终大家只会记得美,会觉得,啊,零战真是款漂亮的飞机。
就像我们现在说起宋徽宗,不太会对他荒淫无道搞得国家灭亡感到切齿痛恨了。
更多地,我们只会想“鹤瑞图真美啊”“瘦金体真美啊”。
6. 《起风了》里,二郎的理想化身卡普罗尼把坐飞机比喻成埃及人修金字塔,并说自己还是喜欢有金字塔的世界。
可金字塔是什么?
是坟墓。
坟墓修的再宏大壮丽,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死后又享受不到。
此外它也没有任何别的功能性作用。
可是,又有谁敢说金字塔是个毫无意义的东西?
战斗机设计地再好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终究是要拿去杀人犯下罪孽。
而且本身也很快会坠毁会被淘汰。
可是,那些美丽的飞机即便被诅咒被淘汰,也还是会被人永远记住。
既然连坟墓和武器都是这样,那动画,乃至一切,肯定也会有其意义吧。
至少,时间会把其它一切洗刷掉,而美的东西总会留下来。
陀思妥耶夫斯基绝望了一辈子,最后得出一个观点:美将拯救世界。
宫崎骏不敢把口气说那么大,但他也知道,“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风可以吹走飞机,吹走菜穗子,吹走几乎一切,但吹不走这些事物在人心里留下的美。
即便无法拯救世界,这也已经足够成为努力活下去,努力做出好作品的理由了。
我们去了西雅图最文艺的电影院观看了这部电影。
CINERAMA是个独立剧院,是这里的一个富豪私人所有,他因为太热爱电影(家里还有相当庞大的电影道具珍藏),买下了这个剧院用来放自己选的电影。
虽然是cinema,还保有着旧式theater的年代感。
每周二放原版的《起风了》,日文原声(英文是囧瑟夫配的)是庵野秀明野村万斋,我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就去买了原版票。
我们家那位还说不用太早去占位子谁会下这么大雨去啊,我那时候默默喝着汤心里想,大概会坐满吧。
结果真的坐满了,二楼和包厢都满了。
没有什么广告预告,准点就开始放了。
西雅图这个地理位置很微妙,我预留了相当中间的座位,周围分布了大量日本人,美国人,加拿大人,欧罗巴人,大概也有很多中国人吧。
所以这个二战背景的片子,说到法语和德语的时候没配字幕,说到哪里的笑话都能听得到会心一笑的吐气声。
观影氛围非常惬意,音响效果不是那种扎耳震撼型的,大家都很安静,最安静的时候真的是针掉地都听得见。
最文艺的应该是结束了大家起身鼓掌,开始放ED的时候大多人还坐着讨论,彻底结束了,大群人还在大厅里交流观感!
考证的都没你们这么敬业,我真是太感动了, 无视了他们可能在等厕所的情况。
观众年龄层偏大的,是的,这不是一部小孩子能看懂的片子,说不定也很难喜欢。
奥斯卡也不可能给他,这主题不讨巧——在当下这种时政局面问世的这部作品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吉卜力“热风”13年7月号特刊上宫崎骏发表文章反对日本右翼企图修改和平宪法——看到豆瓣上朋友有写拍摄本片并不意味着宫崎骏的政治转向——我同意并想说本片的存在本身就说明了宫崎骏的政治立场。
这部片子虽然说的是设计了零式战机的设计师的故事,但主题却是反战的。
没有矛盾的人是无聊的,没有矛盾的故事是无味的,就是因为在这看似平凡的长叙中无数个简短微小的细节把主人公打磨地非常立体。
全篇反复出现各种交通工具赶路的镜头和主人公在动荡车厢里的第一视角,梦境里设定和对话充满反差,硝烟空袭坠毁所有音效都用的是人声——非常明显导演想要突出的是:战争的洪流中,梦想被压弯了。
也许同时也被更加激烈地鞭策着,但这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
苦恼有什么用,路还要继续。
这也就是点题的那句法文诗:Le vent se lève, il faut tenter de vivre,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主人公最后的选择是乘风而行,小则可以理解为折纸飞机的那浪漫灵感,大则可以理解为顺应时代潮流生存下去。
只不过这大的背景放在这,经历过那段战争的人是无法谅解的。
事物本身并没有错,就像刀给凶手可以杀人,刀给母亲可以削梨。
可是战争的业障太大,他作为间接因素,责任逃不了的。
宫崎骏说如果不得不拍战争场面,那就拍,他不想模糊历史,但他也不想对那战争道具做英勇的描写。
可是最后没有拍,因为这不是故事的主题。
在电影中的主人公两次问基友造了飞机去打哪,他似乎不是很关心的样子,基友第一次想当然地回答美国,第二次回答了列数了如今的战胜国,主人公低头低声说了一句,真多啊。
他是不认同的,但他并没有在电影里深究这个问题。
他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只是执着于自己的梦想。
这就是电影的界限了,一次就一个主题。
所以这里导演想说的是,时代发展不是一个人的责任,但做好承担责任的觉悟也是顺应时代所必需的。
至于承担责任的那一段,这里没有讨论。
宫崎骏发表的文章讨论了这件事。
虽然小孩子看不懂,但也不失为一种经历。
我记得小时候我看了很多我不懂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对我的潜移默化是巨大的。
宫崎骏一向的子供向奇幻风,在这一部里得到了彻底地升华。
我说升华而不是反转,是因为人的梦想并不是只有p和非p。
虽然这是一部历史题材现实风格传记,宫崎骏融入了太多自己的色彩。
他已经七十二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仍然为了这个很可能做出来就被误解争议谩骂的作品的一个4秒的场景花上一年3个月。
他做的时候想到很可能没有观众,不被承认,但是他还是坚持做下去这个奇怪的主题,只因为,他想做。
这是他的一个梦想。
按照他的话来说,这是一部描写追逐梦想的人的故事。
这个人原本只是个对蓝天着迷的孩子,却成为了战争道具的设计者。
问问他的工作会被人痛恨的觉悟他有么,他的回答也会充满矛盾吧。
——在这里他们是高度重合的,因此才会有如此多的主人公在抽烟的镜头吧——无论多么为剧情服务,历史上的那个人烟酒不沾,而宫崎骏是个老烟枪。
还有一点我想说的是,大概看完了这个电影,所有中国人,日本人,还有朝鲜半岛的人都会陷入思考。
我们的近代化过程是相互纠缠的血泪史。
日本人里有这样的存在,中国人里这样的故事更多啊。
这是美国人和欧罗巴人不太能体会得到的。
虽然他们有爱因斯坦,但中国的詹天佑钱学森邓稼先袁隆平,落后挨打奋起自强这一条路上的困难真是不足为外人道。
片中充满了那个时代人们的艰苦与辛酸的回忆,可是我们感受到的更多是亲切朴实,因为那时挣扎着的人们是如此竭尽全力去生存—这是现在这个浮躁偏见的社会里缺少的东西。
片子里主人公每次都说着,我们的国家很穷。
是的,那个时候日本很穷,还是发展中国家,三菱的研究所还是那样几百人在巨大厂房里没日没夜地工作的状态。
那个时候的中国也很穷,也在努力发展。
而接下来的这场战争让1930年代前几年南京政府的经济现代化努力成为泡沫,所有建设成果几乎完全消失。
再后来再后来……讲到这些除了沉默,就只有吸取教训展望未来了。
中国的这些伟人事迹小学课本里就有,但是他们的故事似乎不如最近哪个偶像去哪里唱歌那样为人乐道。
这些英雄就像一颗一颗流星,来过,灿亮过,然后就被钉在天顶上,告诉你这是个伟大的星座。
殊不知对于地球人来说流星最精彩的部分是划破苍穹的那个刹那。
什么时候中国也可以多创作一些作品,把这些人物拉下神坛揭开脸谱,给人们想象的空间,引领我们去近距离观察他们的青春,陪着他们作为一个人活生生踏在这片土地上,做过梦,犯过错,吃过饭,走过路。
片子中主人公常常显得木讷,对工作以外的事情不太关心,主人公的妹妹一直骂哥哥从来不回家,主人公同意和快病死的未婚妻同居而不让她回疗养院,明知道妻子肺结核还在房间里抽烟,狭窄的房间里两个人相互依偎,主人公牵着手躺在一旁的妻子的手赶夜工——其实他不是迟钝,他只是太聪明了所以不会说废话,从种种细节可以看出,他内心非常文艺——但只限于他关心的事情。
那种时代,在拥挤的火车上坐得好好的却要特意找个小清新的危险角落翻法文诗集,研究弹射纸飞机让心仪的姑娘振作起来,为了让妻子对生命的最后一段回忆是幸福平常日子而做出有悖常理的决定等等,哪是普通青年会干的事情。
但他对没有优先权的事情上,灭绝人性。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绝不是个完人。
这里日本的职人精神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鞠躬尽瘁的对象是个人的理想而不是大而空的国家论调,更容易抓住观众的心。
无论在落后还是进步的社会,对自己梦想忠实不已,一根筋走到底的人总是等价交换的。
儿时理想有多美多轻狂,就有多大毒性多大代价。
为美买单,这是宫崎骏对自己的说的话。
这不是一个在技术上实现量化超越前作的电影,基本上就是老人平静叙述流水账的方式,画面音乐也秉承吉卜力一贯的风格,但是是一部在创作立意上实现本质突破的收山之作。
看那么多遍宫崎骏的动画,也会看金敏大友克洋押井守细田守的动画,我从没有想要为宫崎骏的长篇写观后感,但是这次很不同。
没有给奖项的各大电影节就罢了,毕竟得奖是一个需要考虑很多因素的结果,但是写出令人失望之类的话的人,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我觉得他们大概仅仅把这部电影作为一个独立的成果来看,而不是一个前后相融的因果。
1000日创作记录里,宫老爷子一边画一边说,到我这个年纪了,不想重复自己做过的事情了。
不被接受没关系,我想做。
我觉得这次能够拍这个奇怪的主题,是天赐的幸运。
就算要死,也一定要先画完剧本,不然太羞愧了。
人生重要的事情,大多都是很麻烦的。
我每天都在和觉得很麻烦的自己作斗争……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沉默了很久,并没有哭。
我看1000日创作记录的时候哭了。
一边笑一边哭,这种体验上一次已经是在很多年前了。
有些吉卜力电影会被当作儿童片对待,典型的如《龙猫》,这部宫崎骏的封笔之作则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成人电影。
儿童甚至青少年不会喜欢这部电影,今天晚上我在Mill Valley Film Festival 上的经历正如此。
在场一半都是带孩子来看电影的大人,结果看完听到这些小孩说“this movie sucks”。
这部电影太细腻了,需要有一定人生经历和一定的背景知识才能体会到它的好处,对孩子而言,这种细腻则显得很闷。
事实上,跟宫崎骏的其他电影比起来,这部很不一样。
尽管画风一致,依然极具识别性,但故事则比以往的电影都更深邃,所探讨的话题也更沉重。
当然,这部电影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温暖人心的部分,比如执着的梦想,深沉的爱情,但所有这些都无时不游走在现实边缘,甚至有时现实会直接跳出来张牙舞爪。
宫崎骏最热衷的飞翔主题在这里被放在二战的背景下,于是主人公Jiro所遇到的困难是政治、军队、战争甚至人性。
这位造飞机的工程师,他反对战争,但又梦想造出飞机,并且也不得不造出飞机,因为当他没有利用价值时就不会有组织来保护他。
最终他确实实现了梦想,但飞机却被用于杀戮和战争,这违背了他的意愿,同时,他所引以为傲的飞机最后一部也没有飞回来。
现实,或者说历史,就是这样复杂和无奈,很难做出非黑即白的价值评判,也几乎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可言。
人在其中就像是火锅里的粉条,不过随着沸腾的汤底翻腾而已,现实的手把你推向哪里就是哪里。
而这里的爱情,没有一起飞翔的浪漫,而是日常生活的细节。
最动人的是Jiro晚上回家加班,姑娘因为有病需要休息,于是要求Jiro把工作桌搬近一点,然后两人把手握在一起,她得以安心睡觉,他用一只手来画设计图。
如此真实如此动人。
这些类似的细节让我觉得这是看过最好的爱情故事之一了。
作为告别之作,宫崎骏在这部电影里表达了很多内容,以上只是部分,它远比看上去的要复杂。
事先说明,本人日语能力有限,所以对片子内容如果有理解错误的地方,请大家原谅。
进电影院之前,我并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故事。
甚至连主人公是谁,我也不知道。
我想或许这样可以避免先入为主的印象吧?
然后故事开始。
大正的日本,就像民初的北京一样夹杂着熟悉的传统与陌生的现代,或者说东方的落后和西方的先进。
在这样的环境里出生的少年,怀着对蓝天的渴望,吃力地翻着借来的辞典,透过从遥远的欧洲传来的书努力触摸新时代。
这样的少年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就像少年的詹天佑和袁隆平,包括鲁迅和郭沫若。
随后少年长成了青年,他学了更多造飞机的知识,忘我地沉浸在造飞机的快乐中。
他是天才,他够努力,他的梦想没有变,可是时代已经变了。
就像片中一直反复说的:“起风了,要好好活下去。
”战争的狂风已经吹到亚洲,面对强势的欧洲,积贫积弱的日本要崛起,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崛起,甚至让自己国家的儿童挨饿也要拿钱送技师去德国学习技术。
一面是国内的饿殍遍地,另一面是自己的国家要花二十年才能赶得上的先进科技,德国的飞机仓库打开的瞬间,全金属现代化的巨大飞机带给主人公的不仅是震撼,更是屈辱和恨——这种屈辱和恨,近代的中国人已经尝过够多了。
坐在德国旅馆里的青年望着灰蒙蒙的夜,抽着烟说:“德国花20年得到的技术,我们要花五年达到。
”这句话是不是听着特别耳熟?
没错,在这个时间点上,面对强大的西方,我们和日本的立场是一样的。
然后像每一个时代的青年人一样,青年遇到了心上人,可是爱情的甜蜜在这样的时空下也变得艰难而弥足珍贵。
她身染重病,要到山里的医院去接受治疗,可是他身负造飞机的重任,还要被跟踪和监视,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少女选择忍耐孤独和寒冷,一个人去山里治疗,青年也只能躲在黒川先生的家里,透过明信片和电报默默地与爱人联系。
或许,少女意识到自己的病是不可能治好的了吧。
她从山里走出来,来到心爱的人身边,在黑川先生夫妇的见证下结婚,用最后的生命换取一段短暂而幸福的婚姻生活。
然而即使这样,青年仍不能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留给生命像沙漏一样逝去的妻子。
至今记得当他听说少女病发呕血,不顾一切地穿上衣服狂奔出去,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还在电车上计算飞机制造的数据。
他的泪水打湿了铅笔的痕迹,但是他的笔没有停,他还在工作,还在争分夺秒地抓住五年的时光!
在我眼前,青年的身影不觉和另一些身影重合了:他们二十出头,背井离乡,来到北京或上海,为了国家和民族到处宣传、演讲、游行、甚至战斗。
谁无父母?
谁无弟兄?
谁无爱人?
谁无家庭?
他们中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结婚,有的人含泪写下“我大概要做一个不孝子了”。
但是他们的脚步也没有停,因为时代不允许他们停下。
终于,天才的青年造出了最符合军队要求的飞机,但是这却不是他要的。
他说过,他只是想追求人类飞行的技术。
在他的梦里,搭载飞机在天空翱翔的人们才是最快乐的。
他的飞机是给人,不是给炸弹制造的。
他甚至为此失去了陪伴妻子最后的机会——少女在他终于设计完成之后,默默地离开了他,回到山里一个人走向生命的最终。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造的零式飞向了天空,携带炸弹飞向海峡对岸的中国。
而最后留给他的,是满地飞机的残骸,是他亲手设计的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的飞机的残骸。
每一片铁,每一根弦,都是他亲手画出来的,却只剩下粉碎的残骸,和残骸下埋葬的生命。
到这里,中国和日本分道扬镳了。
我的感情也在一瞬间复杂了起来。
在那个时代,追求军事的强大是每个国家的梦想,即使现在也是一样。
因为大家都知道,落后就要挨打,弱小的国家会被欺负。
但是强大了之后呢?
军事强大的尽头真的是幸福和和平吗?
战后的日本人,或许最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过去的一百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走出电影院之后,一直盘桓在心中的问题。
基本的史实大家都知道,但是压在史实背后的心情,又要怎么去讲述?
站在一个正义的立场批判另一方的邪恶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就像父亲骂儿子不该砸人家玻璃一样。
但是凡事皆有因,不反省的过错不会停止。
就像片中所说:起风了,要好好活下去。
但是风停之后,活下来的人总要为下一场大风做点什么。
其实还没看过,五星保护一下。
没有激动人心的奇幻怪力,只有平淡自醉的战争冥想。宫崎骏对战争的反对没有倾泻太多的情绪评判,只是用战争高压下的夫妻之爱来寄托向往和平,造出的杀人机器没能让日本突围而出,尸山火海便是结局,这情景比起恐怖咆哮的地震更难静对。或许真如里面不经意的一句,如果卸掉机枪,那飞机就够轻了。
关于执着关于梦想 风起风灭 时代的眼泪
如果这个和大友克洋的短暂和平比较 我肯定选择短暂和平啊
没有枪零弹雨就是美化战争?宫老爷子的政治倾向还是用不着怀疑的。甚至,对自然的残暴刻画以及灾难的不测风云比以往更直接,只是动不动就吹大风的纯爱戏码与传记风格有出入。主人公的冷漠和蒙昧让人挺意外,或许代表了战时的一类日本人。女主的能动性和心机让人很不适应,纯爱部分是败笔。
男主有不少优秀品格,果敢、坚毅、执着,但作为妹纸我不喜欢他。起风了有很多美的画面,细节画的超棒,但是,我也不喜欢它。并非站在战争角度,而是宫老终于打破了童话的围栏,开始展现真实世界的残酷,童话成了梦境,过于含蓄地表达着男主内心世界的动荡。这是一部沉淀下来给成人看的动画。
很显然,堀越也是一个具体的好人,就像宫崎骏也是一个具体的好人,所有带东亚战争的具体参与者也都是一个个具体的好人,那么这也就是战争在宫崎骏里一贯的审美扁平位置——战争,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不懂得成为具体的、和别人/自然/幽灵生物共在的不好人主张的,那么问题来了,战争这一政治的审美化,究竟哪里来的三毛钱魔力,将滚滚好人浪花淘尽?
被名声和威望拖垮的宫崎骏。片子背负了民族振兴的沉重包袱,梦境之处拍得流畅悠扬,可从传记片来看,零式战斗机设计师这个形象单从梦想出发立不住,行散神也散了,所谓的乡愁也不是几张流光溢彩的画作就能表清的,有些失望。
无聊出血,男主角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创作者想要表现的那种理想主义
樱花好美, 它马上凋落了;”我要死了“,”你好美“战机好壮观, 可惜它被诅咒了,我们战败了。宫崎骏的《起风了》,讲述日本零式战机的兴衰史。讲述警惕战争(好滑稽)。纯洁的军国主义思想。值得所有人类喷粪。日本人提醒自己:危机来了,过去我们能崛起,将来依旧会重现好时光。预言性
和平万岁
宫崎骏最烂的一部片子,没有之一。我姑且相信宫崎老爷子的人品,我姑且相信他不是美化战犯。但这一部也实在是太烂!你的优点在哪里?对人类的反思在哪里?超自然元素在哪里?一部《红猪》才是你宫崎骏无法取代的飞天梦。二郎的人生这是闹哪样?还有你把堀辰雄的老婆安在二郎身上还说要致敬,这样好么?
注意,宫崎骏是日本人,不会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说话,如果硬要拿看抗日神剧的本事收看这等电影。那么上纲上线,就趁早不要看。人家也没选择在中国公映。是否公映还是问题?记住不是什么都围绕自己喜好去发展的,这就是客观世界。不是义和团的主观世界。中国有没有像发明零号战机人和宫崎骏这样的人物呢
这部电影算是宫崎骏最烂的了吧,想象力去哪了,反思又去哪了,而且这个故事看得我直心塞,既然男主是反战的,为什么又要制造飞机亵渎自己的梦想,并且还在消耗自己妻子的生命。这个人也好奇怪,妻子在那里咳血整个人跟快死了一样,自个儿在抽烟,搞得妻子就在他旁边吸二手烟,我是没看懂这人物动机到底是什么。
@油麻地BC
1、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2、创造性的人生,为期只有十年。3、男人完整的一生是不是该有场轰轰烈烈没有结局的爱情和一项伟大的事业?4、宫崎骏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玩小清新,既想做集大成者也想做终结者?5、部分感动,部分温情,原声好听,与伟大无关。
反战宫崎骏希望世界和平
一个民族为何伟大,如是。
宫崎骏没有转向,这是反战作品
相比宫崎骏其他电影,这一部画面感没有其他的细腻和明亮,但是所蕴含的意义是其他几部比不上的